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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7、虎尾春冰寄此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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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下了蒋韫的手机号后,何意羡乘风而去。一辈子的哥们呢,有的是时间,心里的感谢用行动表示就好了,大老爷们,没必要啰里吧嗦吭吭叽叽地谢来谢去吧?除了走之前,看到孟彧人接近一幅雕刻的版画,刚才为好友倒热牛奶的大肚杯还放在床头。孟彧有时候可堪称天真,天真指是对何意羡的一片透明与待己的一片糊涂。
何意羡把一口没喝的牛奶亲自捧到他嘴边,滚烫的杯沿贴着嘴唇,那架势好像孟彧不剩下三天光明,所以嗅闻所有鲜花的芳香,品尝每一口佳肴吧,犹如明天你再不能嗅闻品尝。何意羡说:“别发呆啦,你听。”魔鬼要干坏事也可以引证圣经的,魔鬼他开心时也是真的很善心,何意羡一点真情而非假意地笑说,你也早点休息,否则你会听见,听哦,广东的大蟑螂走路都是有脚步声的。
出门后,何意羡给香港那边去了电。自从半年前白轩逸引见,他与蒋韫一直保持私下的联络。
方才在洗手间时候,对面就是蒋主席本人。何意羡的用意是,何束两姓多年不睦,束若悦曾经杀人杀到太岁头上来了的操作,好像是故意不小心的。孟彧同她深入接触,也许过程当中知道点关乎何峙的线索,给他个机会向廉政公署表现表现。
“Vipara,这组证据的可得性以及价值,你的把握有多少?”蒋韫对孟彧这个名字,还是第一次听说。
“说实话拿不太准。但是现在有点名气的律师都喜欢到香港做企业融资、重组之类的业务,束若悦以前让他参与那个项目,表面上看没什么大问题。孟彧再怎么高尚没必要和钱过不去,何况刚毕业年轻气盛的,我记得他要几万的账就很拼命,手段摔死一个都不够赔的,一心在攒老婆本么。但他不知道,在香港老何都不做的生意,就没有人敢做。束若悦是把孟彧当枪使,把他坑惨了。我能发现也是偶然,他办公室保险箱敞着,里面只有张密封的光盘。我具体也不知道光盘里的内容,他一把抢过去,不让我打开看。我问来很久他才说以前一个香港项目,为了做事方便还拿港永居证,但是搞到后面觉得动作是不是太大了点,怕牵扯出的问题太多,就收手了。我猜光盘藏的见不得人的评估资料、审计报告,里面肯定有老何点腌臜,总不可能查下去颗粒不收吧?”
“好,管中窥豹,亦有所得。看起来这位孟律师牵扯得比较深,现在我们只能一层层地向下挖了,但总有到底的时候。”
“这事我具体找他了解了,好抬好捧着,情况还不容乐观,从他嘴里一直得不到我想要的。主要是交流太困难,尽量避免,不想花时间在这种鸡毛蒜皮的事情上,我也不是很闲。三番五次,如果这一次还敬酒不吃吃罚酒了,人我是给你捎广东来了,你们应该采取点暴力手段,坐个船过来把他拷走,他本来不就相当于香港人归香港政府管了?这个建议你们好好考虑。我没开玩笑,这个人已经让我无话可说。有个当检察长的爹,名也有了利也得了,赚的钱没一个子干净,我清楚得很。我一个电话申城法院明天立案,他现在人在广东已经属于负案潜逃,最起码省级别的专案组正等着他。不去投奔你们,我就让他在内地喝上一壶。”
与何意羡相比,孟彧好像个底层的普通人,普通人离悬崖那么近,轻轻一推就掉下去。但是孩子太多,而馒头却只有一个,给谁?这时候作出任何的选择,你都不得不陷入一种或另一种的残酷里。
蒋韫也是默了片刻才回道,会密切关注这位孟律师的任何动向的。
何意羡补充道:“他这个人胆子很小,没什么反心。等过两天他爸也要倒,只是因为换检察长不是更换马桶,总要有人选,等人大。原来他可能没有什么牵挂的,一见自己爹,思想肯定没有那么轻松了,要松动了。这个时候求生的欲望强烈,再加强一下审讯,他一定顶不住。赶紧一五一十交代错误,争取宽大处理,少判两年。到时候这个事情你们可要抓紧,要趁热打铁,否则孟彧的这个情绪一冷,那就困难了,能否成功就看你们的了,该想的法我都想了。”
总感觉,整件事后面有一股巨大的力量阻止真相的揭开,每次在何意羡就要打开真相的时候,又被他们按回去了。云山雾里,变化多端。所以发现这样一个未知的新角度之后,何意羡的心里不存喜悦,倒是有些疙疙瘩瘩的。他坐在台阶上,咳嗽夹着烟的手在抖。一边说话,一边用随身的纸巾慢慢地擦拭收敛一地的香灰。因为阵痛,动作断断续续,那灰便也聚聚散散,最后,风吹散了。
蒋韫关心他的身体状态,希望他能在办案的同时养好病,最起码,能让病症不要再恶化下去了。
何意羡却说:“但时间上问题怎么解决,过了今天没明天了。就像打德州/扑克,打紧策略就是起手要高。因为如果同一张台上每个人都打得松,那么将没人能取胜。一会你赢,一会他赢,来来去去,只有赌场是赢家,它赢去了大家的手续费。打得好点的输得少点,但是长远来说,没有人会赢。要想赢,只能在打得松的台子上打紧,别无他法,就得一次性一把赢得一桌子人全副身家,让这帮人这辈子看到牌就吐。 ”
“我再给你传真一份协议,我没让孟彧免费配合。你跟他说,合同上的数字,就是我的心理价位。”挂断前,何意羡说,“我现在就差个关键人证,快了。”
次日清晨,白轩逸在沙发上觅得他弟。
何意羡一头黑发胡乱堆在枕上,白轩逸俯身亲他的手指和脸颊,每亲一下,他就准确地稍稍动了一下,并没有醒来。白轩逸起身离开这个诱惑之地,却被何意羡拽了下来,掐着手臂往沙发上压,连体婴式抱住。何意羡有时感觉,白轩逸是一只展翅的大鹏,鸟身体温度都比较高,何意羡小时候抱过鸡睡觉。
新的一天一睁眼,弟弟的第一件事,就是这么直勾勾地盯着哥哥,还盯这么久。其实,只是不小心看得入了迷。特别是看白轩逸衣冠革履,原来穿上制服又红又专的检察官,与脱了衣服后又黄又色,说着好乖,干/死你好不好,那个男人判若两人。
对方可以立刻出门的穿着,让半光着的何意羡感觉好像自我是个色/狼。这是不是意/淫啊?真是没出息,但是男人又有几个在这方面有出息呢?手一时无处安放,也怕没控制好自己的神情,转过了眼:“我还没有吃早饭,你要请我吃早饭。”
“好,先出门。”然后白轩逸接到一通工作电话。
何意羡总是极其让人不可理喻的,踢了下白轩逸的腰:“随你便,我袜子都没穿,你要着急你先走!”
白轩逸于是一边接着电话,一边从行李箱里拿袜子。何意羡抱着靠枕一个劲摇头,好几次说不穿这个,不是这双。
短暂的通话结束,白轩逸问:“昨晚后来去哪里了?”
何意羡说:“哪里,什么哪里?没哪里,男人嘛都是这样,你不要多想。”
“去哪了。”
“有什么可问的?我告诉你,我本来都不想回来睡觉,只是因为既然我已经到了离你不远的地方,我想干脆见你一下再回家去。我就不说,怎么样,你还想入罪我?疑罪从无!”
白轩逸笑了说:“‘疑罪从无’都来了,你即便是去了哪里,和别人真的做了什么,至多违法,不是犯罪,激动什么?”
“这叫举重以明轻,你毕竟不是科班出身,懂都不懂!”
还有一只袜子没有强行套上,因为何意羡时不时踹他的腰和肩膀。但是这句话还没结束,就被白轩逸握着脚踝往自己这一抓。
这一大早的,这个姿势随时可以被腿扛肩上正面jr。
何意羡脸上四处留情的浪荡神色马上收得干干净净,脸撇到旁边去,有点不堪的意思:“公诉人,我要正式警告你,不许暴力,对我这样。”
“哪样。”白轩逸说,“而且我没有感觉到,你的说话方式有‘正式的感觉’。”
“那什么才叫正式?我是怕是你昨天晚上那个正式得不得了的话,你是敷衍我吧,我才是最有名无其实的。我刚刚问你早饭吃什么,你说的那个粥咱两昨天一块吃的我都没有吃过,估计是你带的男生女生太多了,你互相之间都记不清了吧!说实话,除了和你出来吃饭,我在外面吃饭很少的。”何意羡倒打一耙,“所以白某某,何某某这个人他有的,什么都给你了,你还想怎么样,难道要我天天晚上陪着你,吃喝拉撒,去哪都给你打报告?那你这个死人不知道要折磨我到什么时候。”
“我是在等你的正式回答。”白轩逸放开了按着他的手,改成扶着他的后脑勺。但是依然注视着他,简单平静而赤/裸充满占有,看得何意羡喉咙酥酥痒痒。
何意羡原本根本不会回答,蒙混过关。可白轩逸手上有他的好几件衣服做质,何意羡这才施舍一点面子,但是越说就越乱地说:“等个什么?白检,我们现在已经是朋友了,何必在乎什么男男朋友,再说这种关系也是慢慢发展的吗,你至少要我有个思想准备。我先说我,我扪心自问,反正我感觉自己和你挺搭不上,你就当我可能是自卑吧。你把我当作要好的朋友我已经很满足了,其他的确实不敢想了……没有,我刚才只是发发感慨,你不要往自己身上套吧,其实是还因为律师工作太辛苦,职业交往比较复杂……”
后面半句话完全是被迫吞回了嗓子里。何意羡被抓着细腰往上一提,虽然硬是趔趄着站稳了,但是整个人才半脚掌沾地。很强硬的吻,嘴巴因为舌头交缠而控制不了吞咽下去的动作,几乎玩出来很多水,耳垂还被不轻不重地咬了一下,这是一种暗示意味很浓的吻。由于还穿着衣服,二者那种肌肤相亲的感觉不是很明显。否则坏了。
何意羡吃力地呼吸,唇周也被摩擦得生红,活活被逼得没脾气了:“你这样太霸道了吧,你跟旧社会地主强娶小老婆一样!”
“小的?”
“…………你这个嘴怎么一天到晚张开就是放屁!”
敲门声,外头不少军和警。
何意羡扭动着想挣脱怀抱:“你干什么,快放手,要让人看见了。你个无赖,以前怎么没有发现你?”
可是任何意羡叫吧,没人会傻到去管一对小夫妻大清早的打情骂俏。
外面的蒋爱华很快整队离开了,本来也没有特别的事情,报个点来的。他不关心领导个人生活,都不知道何律师也在一个屋,说:“派出所早上八点半上班,白队你九点半前能到就行。”
何意羡的手纤长白润,虽然只是轻轻那么一抓,但那感觉在手心久久不散。手抽出来人也立刻溜了,何意羡包都没带就下楼了。
一个人坐在早餐店里,何意羡还是点了两份砂锅粥。
“我等你十分钟,赶快爬过来,过期不候。”这条信息刚发出去,白轩逸已经在对面坐下了。
虾粥鲜美,何意羡喝了两口,发现白轩逸没动勺子,说:“你故意的,看我,你干嘛啊?”
白轩逸是似乎也不知道为什么,每每只是与何意羡分别了短短几十秒钟,再见到他时候,真又如花园中的花初次盛开,忽然乍放。
“今天很好看。”他不由地说。
何意羡努力吃饭,充耳不闻了好一会,花在全心全意静静地开花。很挑食,把自己的河虾香菇青叶,所有实在的东西都夹到白轩逸那去。只剩下一碗光秃秃的白粥时,做不了假动作,逃不过了,何意羡才没好气地说:“…还不是为了给你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