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分析 ...
-
大脑终于恢复思考能力,龚止重重“操”了一声,抬手拼命擦自己的嘴。
但不管怎么擦,那个男人的气息还残存在唇齿间,挥之不去,恶心得他直想吐。
哪来的变态这么胆肥,竟然胆敢对自己耍流氓,活得不耐烦了?!
窗外的雨声越发轰鸣,却浇不灭龚止几乎要冲破天灵盖的怒火。此时,他心中只剩下一个念头——把那个臭不要脸的死变态抓住,狠狠揍一顿。
就着闪电的光亮,龚止往前追了几步,但很快,又面色难看地停了下来。
刚刚被强吻之后的他反应迟钝,错过了最佳的追捕机会。现在走廊里没有灯光,漆黑一片,那个变态也早已不见了人影。
暴风雨的声音这么大,完美遮掩住了对方离去的脚步声,所以龚止也不知道那人的具体去向,到底是走了楼梯,还是打开了这层楼的哪间宿舍门。
动作倒是挺快,难道这变态很熟悉宿舍楼的地形?
头脑混乱的龚止无法深入思考,呆呆站在走廊中央半晌,最后只能暂时不甘心地放弃。
他急促地呼吸着,捏紧拳头狠狠捶了一下墙,关节被反震得生疼。
回到寝室之后,龚止也顾不上会不会吵醒室友了,第一件事就是摸索着找到自己的牙刷和牙膏,然后又冲回盥洗室,开始刷牙。
但让他如鲠在喉的是,自己的牙膏好巧不巧也是薄荷味的,和那变态的气味有了微妙的重叠。
所以连着刷了两次牙,龚止仍然觉得对方的气息阴魂不散,脑中又不由自主地再次想起刚刚鲜明的触感。
他烦躁地把牙膏丢进垃圾桶,打算明天就去买新牙膏。
再次回到寝室,龚止摸索着走近自己的床铺,敲敲上床的床板,试探地低声问:“许凭阑?”
“许凭阑,你睡着了没?”
对方似乎在这段时间里又睡了过去,他问了两次,才终于得到迷迷瞪瞪的回应,听起来很没好气:“睡着也被你叫起来了,怀民亦未寝是吧……怎么了,怕黑想和哥哥我一起睡?”
龚止现在完全没心思接他的话茬:“你牙膏在哪?借我用用。”
“牙膏?牙膏在……在我书桌的最上面抽屉里,你自己找。”
条件反射地报出位置,许凭阑终于彻底清醒过来,品出了一丝不对,从上铺探出脑袋:“不是,你大半夜的刷什么牙?”
龚止没心思搭理他,径直去许凭阑的书桌前翻出牙膏,又一次出了寝室。
也不知道刷了多少次牙,刷到最后,连牙龈都出了血,舌头也破了皮,脆弱的口腔实在承受不住时,龚止才勉强停下粗暴的动作。
他双手撑着洗漱台,拧着眉头,心里还是犯恶心。
照这个刷法,就算刷的是个马桶,此时都已经被刷得纤尘不染。但龚止一想到自己曾经被一个男人强吻,就浑身难受,恨不得直接换张没用过的嘴。
终于吐出最后一口漱口水,他脸色铁青地抹了把脸,心道那个敢偷亲自己的变态最好藏得严实点,别让自己逮到——不然他担心自己会忍不住,失手闹出人命来。
台风天来得快去得也快,A城又恢复了艳阳高照的明媚天气,只是积水仍然随处可见。
即使出了太阳,龚止的心情却依然阴沉得滴水。
他的异样太过明显,身边人很轻易就察觉到了端倪。
“——你今天很不对劲。”
中午一起在食堂吃饭时,许凭阑突然把筷子撂下,正儿八经地对龚止说了这么一句话。
他脸上惯常挂着的那种风流笑容收起,浑身气场都正经起来,神情甚至称得上严肃。
龚止都因为这难得的正经,抬眼看了他一秒。
许凭阑生了副优越的好相貌,桃花眼接吻唇,皮肤白皙,平时喜欢戴一副金丝眼镜,装出斯文败类的模样,偏偏很多小姑娘都吃他这套。
再加上这家伙天生情商高,在交际场上如鱼得水,因此他在大学圈子里很受欢迎,桃花债不少,颇有做渣男的潜质。
很多时候,龚止都会羡慕他左右逢源的能力。
相比之下,自己就很不擅长交际,也没有几个要好的哥们,许凭阑勉强算一个。
两人之所以能关系尚可,很大程度上都要归功于许凭阑出色的社交能力。
此时,向来挂着温柔笑容的人猛一严肃,看起来还挺能唬人的。
但龚止毫无波动地低下头,继续用叉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戳着意面:“我怎么了。”
许凭阑看着他无精打采的模样,简直要气乐了:“你说你怎么了?看看你的黑眼圈,都快挂到苹果肌上去了,昨晚没睡?”
当然没睡。
出了这种事,他哪里睡得着,一闭眼就是那变态把自己抵到墙上,像狗一样嘴对着嘴又啃又咬的画面。
还他妈把手伸自己衣服里了!
越想越气,龚止辗转反侧,后悔自己怎么没有把那人逮住按地上揍。天都快亮的时候,他才撑不住,勉强睡了会儿。
但面对许凭阑的疑问,他当然没说出真相,只是含糊道:“昨晚没睡好。”
许凭阑并不买账,桃花眼一眯:“只是没睡好?我都睡着了,你又找我借牙膏是怎么回事?”
龚止低头卷起一叉子面:“我牙膏刚好用完,咱俩谁跟谁,借你的用用怎么了。”
许凭阑:“你就为了一个牙膏把我叫醒?你干的这是人事么?”
龚止搬出他之前干过的好事,还施彼身:“你之前去酒吧玩,喝醉了不也一样把我半夜里叫出来接你?”
这话一出,许凭阑果然没话讲,“啧”了声,跳过这个话题,又注意到了什么新细节:“还有。”
他狐疑地凑近,仔细打量着龚止:“我刚刚就想说,你嘴唇怎么又红又肿的,被虫子咬了?”
龚止下意识捂了一下自己的嘴,遮住唇边细小的伤口。
这动作心虚至极,许凭阑一愣,像是明白了什么,左侧眉梢缓缓挑起,语气暧昧:“该不会是……”
龚止立刻暴躁地打断他:“怎么可能!我现在还没女朋友,哪里会有人啃我的嘴,你别瞎想!”
许凭阑静静看着龚止在这里欲盖弥彰,唇边的笑意味深长,慢悠悠补完了最后一句话:“……该不会是吃辣椒吃多了吧。”
龚止:“……”
妈蛋,被摆了一道。
“坦白从宽,龚止同学。”许凭阑修长的手指敲敲餐桌,“就算是变态辣的辣椒,也不能把你嘴边辣出来那么多小伤口吧,还是说你其实被狗咬了?”
某种意义上,还真是被“狗”咬的。
龚止还想抵赖,但许凭阑像是知道他的小算盘,眉眼含愁,那模样也不知道会让多少小女生心软,叹息着搬出了一套好兄弟言论:“我之前一直觉得,咱俩之间的关系就算称不上彼此的唯一,至少也是。没想到你把我当外人,谈恋爱了都不肯告诉我……”
语气哀怨,一折三叹。
明知道他是在装,但龚止还是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当场反驳:“说了别瞎想!我跟你天天同进同出的,谈没谈恋爱你自己不知道吗!”
许凭阑眨眨眼,金丝眼镜后的视线仍然直勾勾落在龚止嘴唇上:“那你老实交代,到底怎么回事?我可不信是你自己咬的。”
这句话把龚止最后的理由堵了回去:“……”
许凭阑再接再厉,眼神诚恳真挚:“咱俩是什么关系,你还信不过我吗?只要不是违法乱纪的事,我肯定帮你保守秘密,你可以放一万个心。”
这句话说动了龚止。
他本来不想和别人说,只想私下里解决,毕竟被一个男人强吻这种事……实在是太丢人了。
但许凭阑确实是他能信得过的好兄弟,两人从大一起就是上下铺,这么多年来一起赶作业一起逃课一起去网吧,革命友谊很深厚。
再加上龚止现在思绪混乱,对怎么找出那个变态一头雾水,确实很需要有人来帮他提点建议。
沉默片刻,他吐出一口气,妥协了:“别在食堂里说。”
许凭阑会意,两人匆匆吃完饭,收拾好东西回了宿舍。
宿舍是四人间,但四个人专业都不一样。龚止和许凭阑的课表集中在上午,另外两个人下午都有课,所以没在宿舍,倒是给两人留出了私密谈话的空间。
虽然难以启齿,但龚止还是僵着脸,把昨晚遇到变态的事,言简意赅地告诉了许凭阑。
过程中含糊其辞地省略掉了很多小细节,比如那个人是如何贪婪地啃舐自己嘴唇,还有从衣服下摆伸进去,牢牢贴住自己腹肌的手。
他讲得简略,许凭阑的面色逐渐震惊,交杂着世界观崩塌的不可置信。
龚止太理解了,毕竟他也完全想不到,自己竟然有一天会被陌生男人耍流氓。
好半天,许凭阑才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所以你昨晚才突然去刷牙,就是因为……被亲了?”
龚止没吭声,算是默认。
许凭阑神情恍惚地摘下眼镜,慢慢擦着镜片,像是在消化这个离谱的消息。
他似乎有千言万语想说,但最后,还是化作一声简短有力的国粹:“……艹。”
然后半开玩笑地感叹道:“太离谱了,这就是你的魅力吗,既斩女又斩男。我是不是也得小心提防,免得有天被你掰弯了?”
龚止:“……屁的魅力啊,你别太荒谬!这明显就是遇见死变态了吧!”
正在气头上,他恼火地拧着眉头,口不择言:“怎么会有男的对同性耍流氓啊,别人有的他没有还是怎么着?恶不恶心!”
许凭阑擦眼镜片的动作微微一顿,只是龚止并未发觉。
他神色不变,再次戴上金丝眼镜后,又恢复了以往的条理清晰,终于不再开玩笑,开始帮龚止分析情况:“往好的方向想,也不一定是男人——有暗恋你的女生趁着停电,偷偷溜进宿舍楼找你,也不无可能。”
但这话立刻遭到了反驳:“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是社恐,认识的女生一只手就数的过来,而且她们都有男朋友,怎么可能做这种事。”
“再说了,就算有,又怎么知道我会在那个时间出门,她会预知不成?”
“而且……”
龚止脸色青一阵白一阵,最后还是难以启齿地开口:“我感觉得很清楚,那就是个男人。”
许凭阑眼尾一扬,似乎很感兴趣:“怎么说?”
龚止不是很想回忆,但拗不过许凭阑好奇的追问,含糊道:“……当时,他因为要钳制我,所以和我贴得很近,我能感觉到他胸是平的。”
许凭阑面色古怪,唇线拉平,有点像是在忍笑:“你怎么能确定那不是个,呃,胸比较平的姑娘?”
龚止脸色红一阵白一阵,最后破罐子破摔,恼羞成怒道:“你就非要让我承认他顶到我了是不是?!”
当时两个人贴那么近,他能清楚感觉到对方的身体变化,明晃晃戳着自己的腿,不能更嚣张。
所以事后龚止分外后悔,没有直接把那不要脸的变态给当场废掉。
许凭阑:“……”
龚止冷漠道:“想笑就笑,不用憋着。”
许凭阑轻咳一声:“对不起,那我会被扣赛博功德吗?”
龚止翻了个白眼:“你说呢,要不要借你个电子木鱼?”
气氛活跃了不少,龚止的心情也没刚刚那么压抑了。
许凭阑若有所思,沉吟:“既然确定是男人……”
他朝着面前的龚止眨眨眼,笑容越发暧昧:“看来这栋宿舍楼里,有人偷偷暗恋你啊,龚止同学。”
暗恋他?
作为直男,龚止稍稍想象了一下有个男人暗恋自己——直白点,在觊觎自己菊花的画面,脸色就隐隐发绿。
开玩笑吧,怎么可能!
他不愿相信,转而提出另一种更有可能性的假设:“我还是觉得,那个变态是随机作案。”
许凭阑挑眉:“怎么说?”
龚止的理由自认为很充分:“我就是一普通宅男,平时也基本上没有社交,上大学三年了连这层住的同学都没认全,谁想不开会暗恋我?”
他煞有其事地低声分析:“所以我觉得,他很有可能就是趁着暴雨天在宿舍楼里游荡,逮到谁就对谁耍流氓,天黑看不清,所以也不挑人,只要是个男人就行。”
“……普通宅男?”许凭阑唇角一抽,藏在金丝眼镜后的眼神顿时复杂起来。
他半眯起桃花眼,直视着无辜回望的龚止,喃喃道:“你小子是装傻还是真傻。”
龚止不明白许凭阑这话的意思,只知道他在说自己傻,莫名其妙:“好端端的,骂我干什么?”
半晌,许凭阑收回目光,意味深长道:“看来你对自己是半点清晰认知都没有啊。”
龚止一怔:“什么意思?”
许凭阑耸耸肩,道:“我的意思是,你太低看你自己了。知道对Gay来说,哪两种人最容易吸引他们吗?”
龚止怎么可能知道,瞪着眼看许凭阑,半是抗拒半是好奇,谨慎追问:“哪两种?”
许凭阑伸出一根食指:“第一种,就是那种阅尽千帆的海王。非常懂得打扮凸显优点,又很会撩。只要装得深情一点,就很容易获得阅历不够的小gay喜欢。”
“至于第二种……”
他食指的方向一转,正正好好指向了龚止。
龚止:“?”
许凭阑唇角勾起,道:“就是你这样无知无觉的直男。”
“长相和身材都是圈里天菜,不喜欢男性,却又在随时随地发散荷尔蒙;不经意间提供的帮助和越过社交距离的肢体接触都能让Gay心里小鹿乱撞,一个眼神就能让人浮想联翩,偏偏本人正直得不得了,不管什么行为都能套上‘兄弟哥们’的壳子……”
他叹了口气,收回手托着下巴道:“你的魅力比我都大,但是你竟然完全不知情,真是让我难过,感觉被比下去了。”
龚止听得一愣一愣的,他是个纯正的理工宅男,不会打扮不修边幅不爱社交,一直觉得自己找对象堪忧,没想到竟然会吸引同类?
但很快,他发现了华点,将信将疑:“不是,你又不是Gay,怎么知道人家Gay喜欢什么?”该不会是现编出来骗我的吧?
许凭阑似笑非笑地挑挑眉梢,回答:“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你是宅男,我又不宅。”
龚止一想也是,许凭阑是学生会会长,每天都要参加无数社交活动,见无数人,当然比他要见多识广一些。
他把不自觉前倾的身体又退回原位,喃喃道:“所以你的意思是,我这种类型会讨Gay喜欢?”
许凭阑点头,补充:“而且是很讨他们喜欢——当然,至于敢不敢出手,那就是另一回事了,毕竟没几个人对直掰弯有勇气。”
龚止:我听不懂,但我大为震撼。
他头脑混乱之际,许凭阑紧接着说:“还有一点。”
“你说走廊很黑看不清人,其实是因为你患了夜盲症,平时该多吃点胡萝卜,并不代表其他人都是夜盲。”
“只要眼睛没问题,适应了黑暗环境,想大致看清楚一个人的轮廓,还是很简单的。”
“所以,那个人很有可能是在认出你之后,才产生了对你耍流氓的冲动。”
“综上所述。”
许凭阑打了个响指,赞许地微笑起来:“恭喜你,龚止同学——亲你的那个人,很有可能一直偷偷喜欢你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