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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文山书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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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仓库离开之后,莫与笙就被叶献泽一路推拉牵引着,回了院子屋房。
看着莫与笙躺在床上,眼睛瞪大得跟铜铃似的毫无睡意。叶献泽就知道,莫与笙仍旧在意小道童的卜辞。
叶献泽并不理睬。他知道莫与笙这份热情终究是一时兴起。没过三两日,等莫与笙又找到了新的感兴趣的物什,前一份热情就会消弭的。
虽然理智告诉叶献泽不用理睬,但是叶献泽却依旧对莫与笙在意上心。等莫与笙呼吸渐匀,入了梦,叶献泽才敢随后沉沉睡去。
这不是——害怕莫与笙又偷偷跑去仓库和妙怒抬杠嘛!
第二日清早,叶献泽练着早功。
莫与笙一语不发,也不和叶献泽互道早安。清了口、净了面,就径直出院子。
叶献泽匆匆忙忙停下练着的功法,尾随着莫与笙,作势也要一同去。
莫与笙奇异叶献泽的一反常态。
叶献泽却乐在其中:“怎么?我跟不得?”
摇摇头,莫与笙只迈步。故意运转了叶献泽已经大成的轻功,不让叶献泽跟得吃力。
让叶献泽松口气的是,莫与笙没有再打仓库的主意了。而是转头去找原富来帮忙解惑。
可是。这叶献泽起得早,莫与笙起得早。原富来却还在窝里躺着酣酣睡呢!
催债似的、催命似的敲门声,让原富来从甜梦里惊醒,手忙脚乱拣起件“福禄锦衣”就穿上。因为太急了,还没穿得周正,就跑来给莫与笙开门。
叶献泽被莫与笙的“毫不客气”吓唬得原地愣怔,想劝止的时候已经晚了。
“我的好祖宗!”原富来开了门,请莫与笙进,“你再这么拍下去,我宅子的门就该换新了……”
莫与笙轻笑,不自知逾越:“换新不好么?今日来见是这个门,去年来见也是这个门。换了才能迎财神呐!”
财神早就被你这瘟神吓跑了!
这话原富来不敢当着莫与笙的面说。只敢朝着叶献泽投视线,示弱求助。
莫与笙找着椅子就坐下,剩下的额外那张凳子朝叶献泽推去。意思好像是,让原富来这个屋主就站着好了。
叶献泽没坐,照着原富来的双肩一按。后者稳稳当当就坐在莫与笙面前。
“原富来!”莫与笙开始直奔主题了,“你看过几本‘术数’书?”
莫与笙突然的正经,让原富来不敢嘻嘻哈哈。思考了好一会儿,他才摇头开甩脸上的肥肉:“我不曾看过‘术数’书。”
这话是实话。
“不曾?你不是行商么?不看‘术数’,怎么做生意?”莫与笙疑惑窦升,打破砂锅问到底。
“‘术数’是星占,不是算术。我行商学的是‘制木’,这里头才有《算经》呢!”原富来头一回对着莫与笙说话有底气,因为是自己最有把握的技艺。
真是长见识了。
但是莫与笙还是有些许质疑的,没得到想要的答案,佯装恼怒了作势要抓打原富来。
原富来一个激灵从座位上弹起,猫身躲到叶献泽身后,拿叶献泽做挡箭牌。
叶献泽在中央,笑看着眼前这两个老大不小的人,依旧像幼时那样顽闹,只觉得心暖。没有阻止莫与笙的意思,也没有保护原富来的意思。
折腾得累了。莫与笙坐下,自己给自己倒了杯凉茶。咕咕咚咚一饮而尽,又倒一杯递给叶献泽。
“噢对了!”原富来想起来重要的事。
莫与笙叶献泽收了玩心,静静聆听。原富来的消息,每每说出,总是值得人侧耳一听的。
“再过个三两天吧……我舅舅该回来了!”原富来很是兴奋。
这算什么消息传闻?不是原富来自己的家事吗?
莫与笙白瞥一眼,为自己刚才耗费的半刻全神贯注而失语。
反观叶献泽,却没有失望:“是你那个,在‘文山书海阁’做事行商的舅舅?”
好多年以前,好像听闻原富来这么提起过。
“是,是!”原富来最敬仰的就是他的舅舅,自己之所以行商,也是因为舅舅在“文山书海阁”有钱有势的缘故。
莫与笙又把转走的耳朵,转回来一半。
“我舅舅,原进禄。可有……好多好多年,没回广南白鹿泽了。这一趟回来,听说会携他的商队一起。说不定,会有你想要的‘术数’书的!”原富来解释一通,越说越激动。
可莫与笙已经没了方才来的时候那番兴致了。就想知道个命格,一会儿要看“术数”,一会儿要看“制木”,说不准还要连“道法”也看了?
实在无趣。
叶献泽没理会莫与笙的心境变化,只一旁跟着兴致勃勃:“这是很难得的事啊!‘文山书海阁’这么庞大的商会,这么些年还从未来过广南呢!总商会听说在——”
“在荆州江陵城!”原富来太熟识了。
“上次我们去江陵城的时候,有旁的事儿耽搁了,没去总商会造访。这回,商队直接在白鹿泽就能见到,太幸运了!你说是么,阿笙?”叶献泽私下攒了不少银钱,正打算全用作这次的购置。
“文山书海阁”,正如它的名字所起的一样,是专门贩卖技艺、功法书籍的商会。十五州中,从下九流至达官贵、从宗外门到派掌事,无不受惠于它。
莫与笙知道的功法和技艺不少了,所以并不像叶献泽那样兴奋。但是,也没有拂却后者这般积极性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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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行商原进禄,拖着长长的“文山书海”车马商队,终于到广南白鹿泽——已经是一个月之后的事情了。
莫与笙刚刚从食窖酒楼吃完午饭,准备捎带一份热腾腾的吃食回去给院屋里的叶献泽。
惊异于食窖酒楼和石阶路上,怎么今日都不见各匣子弟影踪?
朝小乙问过才知道,原来子弟都朝山门口、山谷外集聚去了。是商队到了。
这下勾起莫与笙的记忆,匆忙忙拿了饭食,运十成轻功、加足脚力就回院子。他虽不甚上心,但约莫记得叶献泽对此时倒是热忱。
结果出乎莫与笙意料,叶献泽一点儿也不着急。吃饭时,勺羹抖也不抖,慢条斯理。
莫与笙不解,看着叶献泽不急的样子,自己反倒抓耳急切:“你再不吃快些,‘文山书海’的书都被其他师兄弟姐妹挑完啦!哪里轮得到你拣好书?”
叶献泽看着莫与笙着急,好笑。口中仍旧慢嚼,吞咽完后,拿帕子擦嘴:“我天赋又不很高,作何多求?”
叶献泽是不求。但是莫与笙总想替叶献泽,多谋些。
看到叶献泽终于吃完了,莫与笙谢天谢地:“快走吧!这热闹得趁热乎的!错过这村,没这店了。有的你后悔!”
拿莫与笙没办法,叶献泽只得也操轻功轻盈跟上。
此时的时机,已经是偏晚的了。
不少百花子弟买了心仪的书籍,从山门口、山谷外归回。
莫与笙朝叶献泽投去个“果真如此”的神情。叶献泽心底下再不介意,此时也被带得多了三分悔意焦虑了。
再走近些,听到百花子弟们的絮絮谈论——
“这原老板真好人!”
“可不是嘛!只要应允让他‘画像描人’,就能贱价买书!”
“买十本书,只要了我不到三千文!赚了,赚了!”
自己的画像能抵银钱?头一次听。
莫与笙叶献泽面面相觑。大致听懂了。也明白了为何此时百花谷万人空巷。
看出来叶献泽心思雀跃,莫与笙先迈步朝前继续走。
“走哇?”奇怪为什么叶献泽还杵在原地。
“等人少些再过去吧。”不挤人堆。叶献泽的老习惯还是这样。
于是,莫与笙只得顺遂叶献泽的意愿。陪着等“文山书海阁”商队位置那儿,所有的子弟都散尽,他们才走近。
商队打头的人,应该就是原进禄了。
和原富来的身形不同,原进禄消瘦而高挑,眼里透出的尽是行商买卖人的精明算计。他在收拾着厚厚一大叠画下来的人像,手指用唇舌润润,再张张轻点。最后放置在了自己囊藏万物的风伯袋里。
看到莫与笙和叶献泽在马车后头的板架上翻阅书籍,原进禄笑得纵意:“两位公子哥买书么?心仪些什么书呢?”
莫与笙指了指叶献泽:“随意看看。他买。”
莫与笙从不攒钱,也没什么身家。这种大买大卖,他可能没份。
叶献泽也在挑拣,暂时没看到有心仪的。可能正如同莫与笙所说的那样,好的书都被其他师兄弟姐妹选完了吧?
“书还有很多的!”原进禄像是看出了叶献泽的顾虑,掀开第二、第三辆车马后头的藏品。
莫与笙叶献泽眼前一亮。
“两位公子哥刚来,可能还不知道我这儿售卖的‘规矩’……”原进禄娓娓道来,“应允‘我给你们画像’,最后可‘以五折价’钱货两清。”
莫与笙来了兴致,他喜欢原进禄这个行商做生意的方式——只要值得,管他所得银钱多少?
“所有的书。无论品阶,都是五折价?”叶献泽愣怔。
若真是如此,那可真是多买多赚!
“童叟无欺,绝不虚言!”
原进禄摸摸没有胡子的下巴,精明的眸色,看不出算盘盈亏几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