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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4、第 8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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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医院出来的时候,正巧赶上印邃的电话打了过来——
靳藤接起:“喂,你忙完了?”
“嗯,你怎么还在外头啊?都几点了?”印邃似乎是刚到家,打着哈欠,声音略带埋怨却又满是疲惫。
“这就回去,你困了就先睡吧。”
“别介,大晚上的你一个人我可太不放心,把定位发过来,我接你去吧。”
“不用,我打车就——”
“别废话,我都出来了,赶、紧、发、定、位。”
靳藤自知拗不过印邃,便妥协:“就在医院门口呢。”
“行,我马上到。”
夜里车少,撂了电话不出一刻钟,印邃把车开了过来。
“你说你,还非得来接我,都说了不用,我那么大个人了,还能走丢了是怎么着啊?”靳藤一边数落他,一边从储物槽里掏了颗柠檬糖往嘴里塞。
印邃皮脸皮痴:“我这不是不放心嘛,你今天又陪周队又陪深哥,指定累坏了,万一你在那出租车里睡着了,碰上哪个图谋不轨的老色胚,把你拐跑了怎么办?”
靳藤说:“少跟我鬼扯,我看你比我累,困得都睁不开眼了还不在家好好睡觉。”
印邃一边应和一边打哈欠:“哈……我还行……看见你就不累了。”
“嘁,傻小子。”靳藤伸手扑棱了两下印邃的黑毛,眼底又宠又怜。
印邃说:“宝贝儿,我明天得早起,天不亮就得走。”
靳藤一愣:“去哪?”
印邃:“码头,蹲点儿。”
靳藤点点头,没再多问:“对了,庞子跟你怎么说的?”
印邃顿了顿,手指敲打着方向盘:“他们审讯那个假圣宗的时候得知真圣宗现在正把一部分日喀则的教众往印度那边挪,庞子说他跟许玄先跑趟日喀则,等到了再跟咱们随时联系。”
“真圣宗……”靳藤蹙着眉垂下眼,陷入沉思。
“庞子说真圣宗并不是什么信奉圣教的人,反之那个假圣宗倒确实是个资深信徒,为了给那真圣宗‘添材料’可谓是做的肝脑涂地,而且那真圣宗有自己的组织,眼下有一部分他的人也混在码头那一窝里。”
闻言,靳藤说:“明天我跟你一块去。”
印邃:“不成。”
靳藤:“为什么?”
印邃:“因为……反正不成就是不成。”
靳藤:“因为危险,你也怀疑那个真圣宗是金恩酬的人对吧?还是你根本就已经确定了,所以才不让我去,甚至我不问你就不主动告诉我,你怕他们盯上我?”
印邃:“……”
靳藤不悦道:“印邃,从我问你庞子跟你说了什么之后,你就一直没好好回答我,你越这么模棱两可,我就越觉得不对,你要是了解我的脾气,就不该为这点破事瞒着我。”
印邃有点泄了气,无奈说:“庞子说,那个真圣宗不是金恩酬手底下的人,但确实跟金恩酬有对接关系,两个人私底下有交易,交易的货品除了毒品之外还有器官走私,那个真圣宗现在已经把手从边境线伸到了城里,K和M就是金恩酬派出来跟他对接的人,他应该算是金恩酬的一大金主,做得都是跨国买卖,根本不屑周旋在金三角,就连金恩酬都不得不卖他几分面子……”
靳藤神色严峻:“所以明天我们——”
印邃:“靳藤,你别去,求你了。”
靳藤:“……”
说到这,印邃的嗓子有些哑:“就当是我的私心,求你别去,老老实实的在家呆着,等着我。”
“小戳,你没必要这样,真的,我——”
“怎么没必要?”心情所迫,印邃的呼吸变得沉重,他踩下刹车,将车子停在了路边。
寂寥的夜色,苍白的路灯下,车里心照不宣的两个人。
“靳藤,我求你不要再参与跟金恩酬有关的任何事情,如果再发生一次像那天那样,万一我没能及时赶到,万一我救不了你,我真的……”
“小戳……”
“我害怕……你知道吗?我这辈子最害怕的事情,就是我看不见你、摸不着你、找不到你,只要想到那天你抱着炸弹坐在那里的样子,我就吃不下也睡不好,想到你死到临头了还要推开我,我就一个劲儿的冒冷汗,我真恨那样的你,可我又拿你一点办法都没有,如果可以,我宁愿把你锁起来关在家里,就算你恨我骂我,我都不在乎,我只要你好好的……”
“我答应你。”靳藤的手覆了上去,握在印邃那抓着方向盘不住颤抖的手背上,轻轻的摩挲,“我向你保证,我会好好活着。”
“你保证不了,因为你根本不在乎自己的生命。”
“但我在乎你。”靳藤倾身上前,抱住了印邃的脖子,“印邃,以前我觉得为国捐躯是一个战士、一个缉毒警察的光荣和使命,但现在有了你,我会带着这份使命,努力的活下去。”
“曾经的我不怕死,更不在乎生死,甚至觉得自己只是一个残缺不全的行尸走肉,浑浑噩噩的活着,说不定哪天就交代在了视我为报复对象的毒贩手里……”
“可是现在,我在乎了,是你让我感受到我活在这个世界上的意义,你让我变得对未来有了憧憬,我会保护那些弱小的老百姓,但我更会保护我自己,因为我想好好的和你在一起。”
“……”印邃说不出话来,只是将脸颊深深的埋在靳藤的颈弯。
“印邃,我不会把你一个人扔到危险的地方,你担心我,我同样也会担心你,只有和你在一起,我才会觉得踏实,所以明天我必须要跟去,但我发誓,遇到危险我会保护好自己,我更不会再推开你。”
“我不信,你的发誓张口就来,等真遇到危险了,你还是会不要命的去保护别人,对自己不管不顾……”
靳藤揉了揉印邃的脑袋:“嘶,你小子别没完没了啊,我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你还想怎么滴啊?”
印邃抬起头,两只水汪汪的桃花眸写满了说不过媳妇儿的委屈:“我要是非不让你去,你会不会又不要我了……”
靳藤笑了:“那倒不会,顶多揍你一顿,然后从你家搬出去,以后我想上哪去上哪去,想干什么干什么,后半辈子也不归你管了。”
印邃叹了口气,深深的无奈:“这个世界上,也就你敢这么欺负我。”
靳藤:“怎么着?你不服啊?那找别人去。”
印邃:“服,我谁都不服就服你,烦人。”
靳藤打了他一下:“说谁烦人呢?嫌我烦是吧?”
印邃认真的看着靳藤:“你答应我,不会让自己陷入危险,如果真的有危险,就躲在我身后,让我保护你。”
靳藤:“嗯,我答应你。”
印邃:“这么敷衍,我凭什么信你?”
闻言,靳藤捧着印邃的脸就吻了上去——
靳藤:“这下不敷衍了吧?”
印邃像个被泄了气的皮球:“……”
靳藤掐了一把印邃的胸脯:“行啦,你小子现在怎么这么多愁善感呢?跟个深宫怨妇似的,别总这样哈,容易老。”
印邃:“还不都是拜你所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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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凌晨,帝江码头天色蒙蒙亮,弥漫着淡淡的雾霾,空气并不是特别清新,夹杂着船只的嗡鸣。
禁毒支队身着便装嵌入鱼龙混杂的行人当中严阵以待。
靳藤和李深靠在桥头点了根烟,装作准备上船的旅人:“小排长,不是说了让你好好陪媳妇儿吗?你怎么又来了?”
李深笑道:“都说了我不请假,要不是我跟小戳打听,你都不告诉我今早有这么重要的任务,靳哥你这样可不对啊,这属于徇私枉法。”
靳藤:“得,还成我的不是了,咳咳……”
说着说着,靳藤没忍住轻咳了几下,这几天不停的忙活,昨晚又没怎么睡,他本来心脏就有问题,这会儿能舒服就有了鬼。
“靳哥,你还说我,最该请假休息的就是你。”李深直接拿掉靳藤嘴里叼着的烟,“别抽了,难受的话就进车里休息会儿。”
“没事儿,吃过药了。”靳藤喘了口气,嘴唇白的没有一点血色,“他们进去半天了,也不知道找见人没有。”
两个人朝着正往船只上运货的工人们的方向看去,印邃带着几个同事乔装钻进了货船,李深靳藤他们则是在外边周旋,里应外合打算给那票歹徒来个天罗地网、瓮中捉鳖。
李深:“应该快了,小戳他们认得货,前几天就清了一批,但没找见人,那伙人肯定是发现了,所以才赶今天最早的船走。”
此时,对讲机传来印邃的声音:“深哥,有两个出去搬货了,紫色花衬衫和墨绿色跨栏背心,胳膊上有纹身。”
“收到,我看见他们了。”
靳藤和李深朝着印邃说的那两个人走去,那两个人的反侦察能力倒是强的很,似乎是感觉到自己被盯上了,原本想进货舱的路线忽然一个掉转,开始快步往另一边的人群里钻——
“猴子,他们过去了。”靳藤对着对讲机道。
那两名嫌疑人明摆着没料到自己会被围追堵截,以为甩掉了靳藤和李深,谁知四面八方都埋伏了警方的人,直接在入站口把两个人逮个正着,摁在了地上。
对讲机里传来侯嘉明的声音:“靳哥,我们这边搞定了。”
靳藤:“牛逼。”
见靳藤的脸色越来越煞白,李深担心道:“靳哥,你怎么样?”
“咳咳,这儿海腥味有点重,没多大事儿。”靳藤的手不着痕迹的压了压胸口。
李深:“可是——”
“深哥!有一个往你那边跑过去了!黑背心蓝短裤!”对讲机里忽然传出印邃的疾呼。
二人定了定神,抬头便看到一个黑乎乎的身影正踉踉跄跄的往这边逃窜而来,像是被一杆子打飞的台球,将人群推搡四散,行人们大多也看出了眉目,吓得尖叫声一片,给缉捕行动造成了小范围的混乱。
李深飞身上前当胸一脚,狠狠踢向迎面而来的光头,将人踢出一个凌空倒地,不给其分毫喘息的机会,靳藤欺身上前大腿压住歹徒的膝盖,正欲铐上手铐,谁知这光头竟然有点力气和身手,一个打挺生生将靳藤给掀翻在地,铁镐似的大脚蹬在了靳藤的腹间,钻心的剧痛使得靳藤喉咙骤然咸腥翻涌……
恍惚间,那光头不知从哪掏出一把小型手槍,李深登时一惊,立刻从背后钳制住歹徒的脖颈,另一只手抓住其手腕用力一折,手槍随之脱落,李深旋即将歹徒制服,脸朝地摁了下去,从背后将人铐了起来。
李深看向靳藤:“靳哥,你——”
靳藤咳喘道:“先别管我,去帮小戳……他们肯定还有枪……快去……”
李深点点头,把光头拎起来扔给赶过来的侯嘉明他们,就往船舱口跑去。
事情似乎比想象中的更加棘手,因为歹徒似乎提前预判到了这把会有警察蹲点,所以行动并不密集,反而分散得很,印邃他们抓了一个又冒出来一个,抓了两个又冒出来两个,没完没了,且更可怕的是,这群歹徒中,部分手里竟持有槍械!
“小戳!”李深见印邃他们押着五六个从船舱里出来,印邃的胳膊上呲呲往下滴着血,画面触目惊心,“你的胳膊——”
“没事,被那孙子拿刀划的,大意了,草……”印邃咬牙切齿的说。
李深的鼻尖冒汗:“小心点,他们有枪。”
“嗯。”印邃应了一声,旋即问道,“靳藤呢?”
李深:“在外边,靳哥有点不舒服,刚才干仗的时候还被歹徒给踹了一脚。”
印邃脸一沉:“妈的,就跟他说别来,非不听。”
李深:“靳哥自己有分寸,倒是你这伤口看着挺深的,得赶紧处理一下,别动。”
说罢,李深脱了身上的薄外套裹在印邃的胳膊上。
“谢了,深哥。”印邃道。
“瞧你这话说的,跟我还客气。”李深蹙着眉,“靳哥还不让我来,你说就今天这种情况,我能不来吗?”
“确实是没想到这帮孙子还藏了武器,那货舱里边都——”
李深惊呼:“小心——”
砰!!
只见在那震彻长空的枪声响起的刹那间,李深猛地将印邃的身体扑倒在地。
印邃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脊背重重的碾在冰冷的水泥地上,紧接着有股湿热黏腻的液体喷溅到了脸上,渐渐流入脖颈,明明滚烫的温度,却带来心脏处的一片刺骨的恶寒……
直到身旁的队友将那持槍歹徒当场击毙,印邃这才反应过来,此时此刻,自己的身上压着的那具身体,温度正在一点一点的流失殆尽……
“深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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