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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9、第 8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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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无花果采摘园。
“狗子,我累了……”大领导一屁股坐在过道的小马扎上。
印邃拎着满满两大篮子的无花果,看着那摆烂的兔子简直哭笑不得:“啧,你瞧瞧你,该休息的时候不好好休息,现在该锻炼锻炼身体的时候,你一个劲儿的喊累,真难伺候。”
“我不管,我就是累了,这么大太阳,我都快晒秃噜皮了。”
“噗……这得是多大的太阳,都把我们家大政委晒得开始撒娇了?”
“印、邃!”
“好好好,逗你的。”印邃憋着笑,把手里的无花果拿去水龙头那洗干净,然后塞给靳藤,“乖乖坐这儿吃,我去那边摘几个桃儿。”
靳藤不满道:“你还要去啊?”
“这个季节的桃儿可都是最甜的时候,现在不吃,过俩月就没得吃了,你在这歇着吧,我一会儿就回来。”
眼瞅着印邃屁颠屁颠的跑去隔壁果园,跟个猴子似的上蹿下跳的摘桃子,那么老高的桃树,连梯子都不睬,三下五除二就爬上去了,引得果园的老农瞠目结舌,一边在树底下拍巴掌一边操心的喊着让小伙子当心点,可别摔下来。
靳藤咂咂嘴,忍不住感慨:“年轻就是好啊。”
“哎,小伙子,恁咋不去摘桃嘞?”果园老农的媳妇儿拿着把大蒲扇走了过来,见靳藤抱着一兜无花果吃得正香,便操着一口地道的河南方言关切道,“呦,恁这脸色可不中,咋捉?身体不得劲?不是中暑了吧?”
靳藤说:“没事儿大姐,我就是摘累了,坐这儿歇会儿。”
那大婶笑得爽朗:“哎,吓俺一跳,也是,这天怪热,要不恁上屋里歇着?”
靳藤摆摆手:“不用不用,您放心吧,我真没事儿。”
“中,有啥事儿就招呼俺,甭客气!”大婶把手里的蒲扇递给靳藤,“用这个不?”
“行,谢谢您嘞。”靳藤好笑的接过那比自己的脸盘子还大上三圈的蒲扇,学着大婶的口音应了一声。
打发走了大婶,靳藤扇着蒲扇,吃着无花果,直到一兜子无花果见了底,靳藤打了个饱嗝,百无聊赖的四处张望了一圈,这一不回头倒也还好,一回头就看到了点新鲜事——
只见隔壁果园那茂密交错的果树下,有两个鬼鬼祟祟的影子,正捣鼓着一只土黄色的麻布袋子。
靳藤那狙击手的眼睛一眼就看清楚了那俩人往袋子里装的是什么,是一只黄毛的大型犬,如果靳藤没认错,应该是只金毛,蔫巴巴的就这么任凭这俩人把自己往袋子里塞,正常的狗应该不会这么顺从,绝对会有应激反应,以至于靳藤越发觉得不对劲,倒像是被灌了药或者打晕了?
想到这,靳藤隐约感觉到这事儿蹊跷,就晃着扇子走了过去,结果半路被拎着两大兜水蜜桃汗津津回来的印邃给撞了个正着——
“干嘛去啊?你不是累了吗?又不累了?”印邃以为靳藤想去桃林找他。
“有事儿,你看那俩人……”靳藤指了指远处捣腾麻袋的两个人。
印邃第一眼没看出什么毛病:“怎么了?不就俩收破烂的吗?你管人家呢?”
“什么收破烂的?你知道那袋子里装的是什么吗?”
“矿泉水瓶子?”
“是狗,一只大金毛,我亲眼看见那俩人塞进去的。”
“啊?”印邃放下手里的袋子,随手抹了一下脸上的汗,“你确定?你别看错了。”
“草,老子两只眼睛5.2,不可能看错!”
“那你想怎么着啊?管是不管?咱俩好不容易出来度个假……”
印邃有点不情愿,但他了解靳藤的脾气,只要跟自己的专职业务挂钩,他但凡看见了,就不可能不管。其实印邃也没打算袖手旁观,他就是心里膈应,他俩又不是柯南,怎么出来度个假都能遇上这档子事儿,糟心。
“能不管吗?都到眼皮子底下了。”
说罢,靳藤就直接朝着那正试图把麻袋往三轮车上扛的那俩人走过去——
“哎哎,你俩干嘛呢?”
俩狗贩子一愣,上下打量了靳藤一圈,发现此人穿着大T恤大裤衩大拖鞋,手里还摇着个大蒲扇,像是过路的游客,就没往心里去,其中一个黑皮寸头不耐烦的说:“管得着吗?你谁啊?赶紧让开,别挡道。”
那靳藤是肯定不能让开的,不仅不让开,还拿手里的蒲扇戳了戳那鼓鼓囊囊的麻袋:“这里边装的什么?”
“啧,有你嘛事儿啊?”黑皮寸头旁边的麻子脸矮矬也开了腔。
“有我嘛事儿?”靳藤一乐,凑近那俩人,故意压低声音道,“兄弟,我可都看见了,你这袋子里装的是只金毛对吧?”
俩人一愣,警惕的看着靳藤:“你想怎么着?”
靳藤咂咂嘴,故作散漫:“我就在这农家院里度假,刚才看见人家狗主人在那边着急忙慌的找狗呢,你说你们干这事儿,我是告诉人家,还是不告诉人家啊?”
麻子脸明摆着不信:“你诈呼谁呢?这狗是我们搁采摘园逮的,连绳都不拴,哪来的什么主人?赶紧起开,别耽误我们时间!”
这时,印邃走过来说:“我就是这狗的主人,你们想把我家旺财送哪去?”
靳藤一脸黑线,就这演技,得亏印邃选专业的时候干了警察,没去祸害演艺圈。
麻子脸更不信了:“扯吧,你说你是主人你就是啊?那我还说我是这狗的主人呢!”
黑皮寸头明摆着老本行,经验丰富,一点没上当,甚至有点恼了:“滚一边儿去!老子没空跟你俩磨叽!”
说着,黑皮寸头就跳上三轮,刚踩上脚蹬子,发现一点儿蹬不动,车子就跟焊在了地上似的纹丝不动,扭头一看,印邃的脚踩着三轮车后边装麻袋的车座,就这么一只脚,生生的把三轮车上连人带狗都给定在了原地。
印邃似笑非笑的说:“话还没说完呢,那么着急想带着我们家旺财去哪啊?”
麻子脸似乎是被印邃的气场所震慑,看了看靳藤,感觉到情况不对,就有点放低身段道:“二位大哥,你们到底是谁啊?到底想怎么着啊?要不这只狗卖给你们得了。”
印邃当然不同意:“卖给我?凭什么啊?这狗本来就是我的,我还得花钱买回我自己的狗啊?”
麻子脸说:“你、你说是你的狗就是你的狗吗?我凭什么信你的话?”
靳藤插话道:“要不这样吧,咱报警,让警方来解决如何?”
“不行!”黑皮和麻子脸几乎异口同声。
“……”靳藤和印邃对视了一眼,事情似乎已经很明朗了。
四个人僵持了片刻,麻子脸忽然认怂说:“哎,我跟你们说实话吧,这狗确实是在采摘园里捡到的,我们准备把这狗送到附近的流浪动物收容所。”
“流浪动物收容所?”靳藤眯了眯眼,拿扇子挑开了扎着麻袋口的绳子。
只见卧在麻袋里的金毛虽然还有呼吸,但精神状态极差,昏昏沉沉的,脖子上还挂着项圈,毛色也干净,明显是走失的家养犬,绝非流浪狗。
“你们就没想过去联系主人?就只把它送去什么流浪动物收容所?”
麻子脸摇头:“世界这么大,上哪找主人去啊?我们又不是神仙……”
靳藤想了想,忽然笑着拍了拍麻子脸的肩膀:“早说不就得了,我还以为你们是狗贩子,差点就报警了。”
麻子脸一个激灵:“怎、怎么可能啊,你可别胡说……”
靳藤看向印邃:“小戳,正好我也想弄只小狗回家养养,要不咱也去那什么流浪动物收容所瞧瞧去?说不定有看上的,咱就领养一只。”
印邃心领神会的点头:“行啊,走吧,正好一起。”
黑皮寸头不乐意了:“那不成,我这车坐不下。”
印邃才不管那个:“没事儿,坐得下。”
说罢,印邃就拉着靳藤跳上了三轮车,麻子脸吃了瘪,只得也悻悻的上了车,黑皮寸头没辙,说不过又打不过那个管金毛叫旺财的大个子,只得硬着头皮骑着电三轮,驮着三人一狗往“流浪动物收容所”开去。
车子颠簸了也就一公里不到,就在一座看起来有点破旧的瓦墙院子门口停了下来,还没下车,靳藤就觉得一阵恶心,不由得捂着嘴干呕了两下——
印邃打趣说:“宝贝儿,你不能是怀了吧?要不咱回家养胎得了。”
“滚蛋。”靳藤喘了口气,“这地方有股很恶心的味道,你没闻到?”
“有吗?”印邃使劲嗅了两下,“嗯,是有股尿骚味。”
“还有股腐烂的臭肉味儿。”
靳藤抬头看向那院子里,隔着老远都能看得见那苍蝇横飞,怎么看都不像是什么正规的流浪动物收容所,倒像是个干走私勾当的黑心营销窝点。
“到了。”麻子脸跳下车,伸手要去拎装金毛的麻袋。
印邃摁住麻子脸的手:“你确定这是流浪动物收容所?”
“对啊。”麻子脸转着眼珠,底气不足道。
印邃说:“是个屁,流浪动物收容所是什么拿不出手的机构?怎么建在这么偏僻的地方?而且这大门上连个牌子都没有,谁知道你这是流浪动物收容所?”
麻子脸明显语塞:“这……我怎么知道?我们只负责把流浪动物带过来交给这里的负责人,其他的你问我们也没用,你到底想怎么着?”
印邃说:“我们就想问清楚情况,这地方环境卫生这么差,动物能养得活?”
黑皮寸头有点毛躁的说:“你们不是来领养狗的吗?一个劲儿跟我们不依不饶的作甚?”
“也是哈。”印邃跟靳藤对了个眼神,靳藤点点头,就在刚刚印邃和两个人言语拉扯的几秒钟里,靳藤已经给局里发了消息,迅速联络了负责这一片的警务人员。
“赶紧进去吧,别耽误功夫。”靳藤把手机揣兜里,蒙上了个口罩,就往里走。
走进这所谓的“流浪动物收容所”内,院子里骚臭的味道直冲天灵感,大大小小的笼子摆在四周,笼子里确实关着各种各样的流浪狗,什么品种都有,只不过都脏的不成样子,趴在笼子里一个个都蔫巴巴提不起精神,跟那麻袋里的金毛没什么两样。
这时,屋子里走出来了一个叼着烟的瘦高卷毛男,拎着一杆带挂钩的秤,见黑皮寸头和麻子脸旁边还多了两个人,先是怔了怔,随即佯装镇定的走上前——
“咳咳,这位就是收容所的负责人。”麻子脸指着卷毛男,给靳藤和印邃介绍道。
“你们好。”卷毛男将手里那杆秤随手放在身后的地上,“有什么需要?”
麻子脸说:“这两位想领养一只狗。”
“哦,都在这儿了,你们随便挑。”卷毛男指了指院子里那些脏兮兮的铁笼子。
“你这院子味儿也太冲了,都不带打扫打扫的吗?”印邃满脸嫌弃,身后的靳藤早就被熏得喘不过气,拿着蒲扇上一边儿扇风去了。
卷毛男露出职业假笑:“打扫了,没用啊,这养狗的都知道,一只狗都能把家里弄得乌烟瘴气,更别说这二十来只,哪有功夫天天挨个给它们清理?”
印邃点点头,伸长了脖子往里屋看去:“刚才过来的时候我看你这院子后边还有个小院,里边是不是还有别的小动物?让我进去看看呗?”
闻言,卷毛男的脸色有一瞬间的晃神,旋即又恢复如常:“没有了,后院是我们家人住的地方,不太方便。”
印邃挑眉:“可你这不是‘流浪动物收容所’吗?又不是‘流浪狗收容所’,不能只有狗吧?”
卷毛男说:“嗐,之前捡回来了几只猫啊兔子之类的,都被人领养走了,这大型犬伺候起来麻烦,所以没什么人愿意领养,就都堆在这儿了。”
印邃点点头:“也是,那这要是一直没人领养,这些狗会怎么处理?总不清理的话,得病了怎么办?我看那些狗一个个都蔫得很,不像是健康的样儿。”
卷毛男脸色微白:“就、就这么一直搁在这儿呗,要是得了传染病,只能送去安乐死了,我们也不想这么干,但毕竟流浪狗嘛,能有几个干干净净的?总不能传染了别的狗。”
黑皮寸头越发不耐烦:“你们到底挑不挑啊?领养个破狗磨磨唧唧的……”
印邃当然不让:“有你这么做生意的吗?我领养个狗还不允许我打听清楚了?”
寸头一脸不满:“你是领养,又不给我钱,说白了这流浪动物收容所是只亏不赚,要不你买几只回去?我保证不催你。”
“行啊。”印邃点点头,转向卷毛男:“那你领我们上里屋坐坐,咱详细谈谈。”
“额……”卷毛男面露难色。
“怎么?我都说要给你钱了,你还不愿意啊?你到底会不会做生意?”
“行吧,那你们跟我进来。”
卷毛跟另外两个人对了个眼神,就带着靳藤和印邃进了里屋,屋子里除了一张床就是一个桌子加两个凳子,墙边还有一扇门应该是通向后院,关得严严实实。
“您二位坐吧。”卷毛指了指两个凳子,然后自己坐在了床上。
“你这院子里的味儿都飘到屋里来了,这你也睡得着?”靳藤皱着眉,尽量让自己少用鼻子吸气。
“一开始是有点顶,后来闻多了也就习惯了。”
“你做这生意多长时间了?”
“刚做了一年不到……”说到这,卷毛男顿了顿,转移话题道,“咱还是聊正事儿吧,你们想买几只?”
“别着急啊。”靳藤起身走向那扇紧闭的门,伸手一拧:“我想去个洗手间,是从这儿走吗?”
“不是——”
卷毛男还来不及阻止,靳藤已经拧开了那扇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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