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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第1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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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八岁那年。
 
 初春,港城。
 
 静谧的蓝调难遮行色的匆匆,嘈杂声音在空旷的机场里不停回荡,粤语新闻播报落入耳边:“本台消息,天才羽毛球运动员林屿谦,今日在HK公开赛上意外摔伤……”
 
 站定在玻璃窗前,林屿谦戴上耳机,将黑色口罩往上扯了一点。刘海垂在他的额前,很随意,他不太在意新闻里说了些什么,只是捏紧了自己手中的信封。
 
 正当他准备将信封放回口袋时,身后突然被猛地撞了一下。惯性让他赶忙将手抽出,用于平衡和稳定自己,于是信封就这样被带了出来,落在了地上。
 
 下一秒,身后的那人匆匆跑过他的身边,将那个信封踢走了好远。
 
 “抢东西了!抓小偷啊!”一声高呼从身边传来。
 
 林屿谦刚想问治安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差的时候,腿先迈开了,他丢下身上的包,径直往小偷那追去:“别跑!”
 
 那人突然站定了下来,回头看。
 
 此时,周围已经聚集起了人群,形成了一个看热闹的圈。
 
 林屿谦微微皱眉,认出了那人。是他家集团曾经的高层,叫梁瑾桦。半年前,他刚因泄密事件被开除。
 
 梁瑾桦见林屿谦隔他很近,他赶忙将手中抢来的包给丢在了一边。他摊开身上的马甲,露出了背在身上的炸药,将遥控器高举起来。
 
 这下,吓得人群散开了好些许,赶忙向周围逃窜。
 
 警方也是在这个时候赶来的,全副武装,将梁瑾桦围了起来。
 
 梁瑾桦看向林屿谦发话,一口港普:“喂,小鬼。”
 
 林屿谦看过去,只见梁瑾桦朝他招了招手:“听不懂吗?让你做人质啦,我普通话不太好。”
 
 林屿谦不敢轻举妄动,同站在前方的周警官悄悄交换了眼神。
 
 没想到下一秒,梁瑾桦竟主动走了过来,一把勾住了林屿谦的脖子,他口袋里的手机掉了出来,重重地摔在了地上,滑到了一边。
 
 也正是这个动作,让梁瑾桦漏出了身上被爆炸药的弱点——那个绿光和红光交叉的闪烁灯。
 
 周警官微微皱眉,转身,用对讲机传递指令。
 
 机场里回荡起了梁瑾桦的声音,粤语里夹杂着普通话:“半年前,我从榛林集团离职,原因竟是我泄漏了核心的研究机密。荒谬,可笑!但今天,我站在这里,当着所有人的面坦言,我要告诉榛林,泄密的人,不会是我!你们没有证据,就捏造证据,毁我清白,让我在港城乃至其他研究所都无法任职!我家有要养的母亲,你们这么做,是断了我的生路!林若榛理事长!你好好看看你家的公子,作为他的母亲,你心里是否有一丝的苦痛之心?!今天,我将拉他一起去了,让你接下来的一辈子,都生活在悔恨中!”
 
 “砰!”
 子弹擦过林屿谦的肩膀,打碎了红绿色的闪烁灯,装置停了。就在梁瑾桦按下遥控器的前一秒。
 
 “砰!”
 子弹打中梁瑾桦的手,他不得不松开林屿谦。
 
 警方围上来,将梁瑾桦铐住。林屿谦冷冽的眼神忙不迭地撞上了梁瑾桦的目光,他像是在说:我后悔没把你带走。
 
 血从肩膀滑落,染红了林屿谦的卫衣,他这时候才感到疼痛。周警官走上前,心疼地查看,用港普说:“屿谦,勇敢了。你冷静的样子,真像你父……”周警官意识到自己的话不太好,赶忙打住,改口说,“一位警官。”
 
 “我没事的,周叔叔。”林屿谦在心里“咝”了一声,其实还是很疼的。
 
 “去医院处理一下。在周叔叔家住段时间,如何?张妈回来做工了,你最爱喝的汤,张妈能天天煲给你喝。”
 
 “不用啦周叔,”林屿谦转眼看见了那封被撞掉的信,他伸手捡起,将信封放回了口袋,“我这两天打算回长宜修养一阵子。最近不打球啦,歇歇,去念念书。”
 
 “行。”周警官知道林屿谦的性子,知道他和他爸一样,认定了要做什么事,就不会轻易放弃,“新机票的钱我给你报销。”
 
 “不用啦周叔,真的太客气了,我爸在天上会不好意思的。”
 
 “我和你爸爸是一辈子的兄弟喔,谈什么不好意思的。”
 
 在医院处理完伤口,林屿谦就搭着周警官的车去了机场。
 
 过往的人依旧行色匆匆,噪杂的声音依旧回荡在空旷里。电视里仍然在播放着新闻,这次依旧是和他有关的:“林氏公子临危不惧,配合警方……”
 
 他无心去管新闻报道里在说些什么。打开新手机里的微信,面对和她变得空空一片的聊天框,无声叹息。
 
 夜色笼罩的港城,灯火璀璨,却无法装下他的一切。
 
 轻轻打开那个信封,一张陈旧的信纸出现在了视线,上面除了写着到达地是长宜之外,一片空白,没有任何的其他痕迹……
 
 *
 
 隔天。
 长宜。
 
 谈夏和闺密李禾风傍晚回到教室的时候,班里的一些男生正围在iPad前,一起看昨天HK羽毛球公开赛的回放。
 
 这两天,关于她发小林屿谦的新闻铺天盖地,从公开赛到港城机场案件,一条接着一条。不过好在,来问她这事情的人不多,大多都被李禾风给拦了下来。
 
 只是她担心的是,事发到现在,除了一通电话接通了之外,他再也没有回他一条信息。
 
 “可惜了,林屿谦这场比赛。”男生们谈论聊天的声音落入耳边,谈夏抬头,见他边说还边摇了摇头。
 
 另一名男生点头,赞同前面那位男生的话,“对啊。谦哥要是当时没有崴脚受伤,冠军铁定会是他的。”
 
 “要我说,林家公子叱咤港城,简直港片好不啦——”
 
 一旁的李禾风连忙拍了拍谈夏的后背,安慰,“大家都觉得很可惜。”
 
 昨天赛后,网络平台讨论里有人说是地板上的汗水没擦干净,太滑导致的摔跤;有人说是林屿谦的旧伤突然复发导致的疼痛,一瞬间难忍,才会倒下。
 
 “诶你们还记不记得,昨天各条对谦哥不好的评论下面都会有一个ID为Say Summer的人回怼。”讲台上的一位男生突然提起这件事。
 
 谈夏忽然低下了头。那个ID背后的人就是她。她那时浏览过了每一条和自己发小有关的评论,但凡是那种“实力不行”“菜就多练”之类的唱衰文字,她都会一一地打字怼回去。
 
 她想起昨天林屿谦在电话里和她说,叫她不要多担心他,他一切都好,比赛的失利,对他的影响倒是不算太大。他还说,那次意外摔倒,倒是给了他一个休息的机会,让他能够好好想想一些羽毛球比赛之外的事情。
 
 任凭他的语气再怎么真挚,谈夏总觉得,这只是林屿谦不想让她担心的说辞而已。按照她对林屿谦的了解来看,他心里应该是不甘心的。
 
 “整个班就我们班最吵。放学前不知道安静一下?”
 
 谈夏的思绪被匆匆打断,门口传来了班主任梁颂老师的声音,没人注意到梁颂是在什么时候走到门口的。
 
 讲台上的人听到声音后先是默契的回头一看,然后像老鼠见到猫一样,从讲台上溜了下去,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待讲台上的人都走空了之后,梁颂拿着刚才卷起来拍门的书走到了讲台上。环视全班,他发出了浑厚的声音:“快要下offer雨了,有消息的记得告诉我,学校要登记。”
 
 傍晚的温度还是降了一些,初春的空气中还残存着冬季的凛冽,让人只想加快脚步。家里的司机发消息说堵在了路上,谈夏索性不等了,打算顶着冷风走回去。
 
 过马路,匆匆路过那家常去的舟以川书店,谈夏立即又折返了回去——新的一期杂志到了。
 
 六块钱的黑白版,谈夏每一期都没落下,里面的短篇小说总能让她心情愉快好一阵子。她喜欢把杂志揣在包里,无聊的时候翻开看看。即便是看过的故事也没关系,她能读上好几遍。
 
 在收银台结完账,谈夏手中拿着那本心心念念了小半个月的杂志拐进了一条小巷,就快要走到家了。
 
 彼时旁边的便利店里正在放着沈以诚翻唱的那首《告白》,声音不算太大,但足以能够让她听清。
 
 “谈夏!”
 
 一道声音突然落入到谈夏的耳边,那首告白正好来到那句“因为你爱上整个夏末”。紧接着,视线里出现了一撮“奓毛”头发,发梢在燥热的空气中轻飘,少年热烈的目光就这样和她的视线撞上,措不及防。
 
 他怎么突然回来了?忽然想起那通电话,谈夏想起自己当时似乎是听见了一点机场的背景音。他原本就打算回来是吗?怪不得会出现在机场。
 
 恍然间不知道究竟该如何形容此刻的思绪,只剩下了紊乱萦绕在心间,谈夏觉得似乎连身边的那盏路灯都变得耀眼了些许。
 
 那时,一旁的小便利店里还在放着那首《告白》,歌词又来到了那句“因为你爱上整个夏末”。他站在了她的面前,“正好我要去你家找你,我看路上堵车,所以想着走过去。”
 
 周围只剩下了轻轻的风,谈夏顺着那阵风闻到了他经常用的那款洗衣液的味道,这何尝不是一种久违的熟悉。
 
 林屿谦顺着停下来的动作背靠在墙上,在路灯洒下的昏黄光线中凝望向她的视线。
 
 谈夏拿着那本杂志,单手扶在路灯杆上,她刚刚差点就下意识地把另一只手撑在林屿谦的肩膀边了。
 
 于是得到林屿谦嘴角微微扬起的一抹笑,他说:“谈夏,你是在cos校霸吗?”
 
 谈夏无语:“没有。”
 
 “怎么?难道?”林屿谦意味深长地看向了谈夏的手。
 
 谈夏心领神会:“谁想壁咚你?”
 
 林屿谦笑着趁机揉了揉她的头。
 
 没等她反应过来,下一秒,一辆小电驴按着喇叭忽然经过。刺眼的光线中,林屿谦下意识地将她扯入了自己的怀中。
 
 直到那道刺眼的光线从两人的视野中远去,他们依旧没有松开,只是在夏夜聒噪的蝉声中寻觅聆听着彼此的心跳。
 不知道过了多久。
 
 “林屿谦,你压到我手里的那本杂志了……”不敢继续将心跳声音听下去,谈夏匆匆找了个理由。
 
 轻轻地松开谈夏,林屿谦看向她手中的杂志,眼神里说着歉意。他尴尬地将手搭在了脖子上,低下头,“抱歉抱歉,刚刚没注意到。要不这样,我去给你再买一本。你……”
 
 “嘘——”谈夏学着电视剧里演的“霸总”那样做了个手势,“突然回来都不打一声招呼?所以,在你那,我算什么?”
 
 他倏然肆意一笑,在肯定的语气里落下回答:“特别重要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