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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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年除夕夜前夕。
经过一年努力，李诺依旧没取得什么特别大的成就，涨了几百块工资，得了领导几句赞赏，带着这样的平凡普通，放了假回老家过年。
不清楚从前的老家是什么样子，但从李诺出生到工作的这二十几年间，她的印象里对于老家的评价依旧只有落后二字。
她出生在一个小村镇里，这儿没有外头城市里便捷快速的交通，没有各式各样丰富美味的外卖，更没有休闲放松令人心向往之的娱乐场所，就连最普通的收快递也要为快递站多付两元的代管费。
大概是初中那次跟随妈妈去到市里的舅舅家，她见到像是可以登上云层的高楼大厦，见到川流不息的车辆，见到永远不熄灭的彩色霓虹，以及比老家超市里漂亮不止百倍的公主裙，李诺对于这里的生活有了摆脱的心思。
她仰着天真的脸，告诉妈妈，我想在这里生活，想住进这里的房子。
妈妈若有所思，良久才回她，那你好好读书，考到好的高中，再考到好的大学，就会住进这里的房子了。
李诺赞同妈妈的话，回去后就写了张便签，贴在床头，贴在文具盒，贴在课桌，贴在每个能看见的角落，无时无刻的提醒自己只有好好读书才可以去那么漂亮的地方住。
三年高中，四年大学，李诺按着自己规划好的人生路线一步步走，可现实不尽如人意，那漂亮的地方待久了，才明白自己当初有多天真。
年假八天，她几乎全窝在了家里，李父让她出去走走，她才想了一秒便拒绝。
“这儿都没什么同龄人了，出去也不知道找谁。”
村镇上的学校阶段只到初中，毕业将近十年，她都快忘了附近都有哪些同学，更或者说，她是快忘了曾经的同学都有过谁。
临近年假结束前两天，李诺回复完群里领导发的复工消息，和同事吐槽了句不想上班，正准备着收拾行李，手机里多年都未曾响起过的Q.Q突然有了一声接一声的提示音。
她嫌吵，可未等有所关闭的动作却在看见几个备注名后停顿了手指。
群聊：《2023年的我们》
忘了是怎么进的这个群，只记得好像是当时要好的朋友拉的和几个外班同学的群聊。
陈鑫：2023了诶，大家新年快乐！
王青青：新年快乐，好久不见了。
班长：是呀是呀，大家都还好吗。
今晚月亮孤独：竟然还有这个群？？
陈鑫：你网名怎么还这么非主流哈哈哈。
今晚月亮孤独：哈哈哥这叫怀念青春，你不懂。
王青青：笑死，你没备注，我都不知道你是谁了。
群聊消息热火朝天，很快堆起高楼，李诺百无聊赖的看起记录。
但追根究底，与其说是无聊，倒不如坦然点承认，她是带着一点想窥探他人生活的虚荣心，在试图从只言片语里分析他们如今的现状。
自毕业考去县里的高中后，李诺渐渐断了与往日同学的联系。
恰逢那几年微信盛起，她注册了账号，上Q.Q的频率便更加少。
不过一会儿，群里只剩陈鑫与王青青在聊。
李诺记得，他们俩好像自认识起就格外熟悉，不清楚他们私底下如何，但从记录中能看出他们之间没有什么迂回的打哑谜，更没有惺惺作态的寒暄，该是一直有联络的样子。
陈鑫：你和阿堃什么时候请我吃饭？@王青青
王青青：明天呗，他正好回来，你和小双一起来我家吧。
陈鑫：......小双还在外地嘞，到现在没回我信息。
王青青：笑死，活该不回你。
陈鑫：？？？你tm。
......
......
记录因为二人的互怼拉的越来越长，李诺看着界面，恍惚好长一瞬。
阿堃，小双。
出来聊天的几个人，除了陈鑫，其余的都是李诺当年的同班同学。
大约是初二那年，班里有了早恋现象，王青青和阿堃就是其中一对，但李诺记得，他们好像没谈几个月就分了手，再后来双方又有了新对象。
至于陈鑫和小双，前者暗恋多年，毕业的时候还被大家嘲笑过是个怂鬼。
没想到时间分秒兜兜转转的，大家竟又都回到了起点。
李诺轻轻笑了笑，正欲退出手机，群里陈鑫又话锋一转。
陈鑫：橙子出来聊天@金家丞
内容一出，李诺喉咙莫名发紧，怔怔盯起这条白色聊天框。
“叮咚”一声，又有人发出消息。
金家丞：微信不和你聊着？
陈鑫：嘿嘿，冒个泡呗。
金家丞：没了小双你是真无聊。
陈鑫：说的什么话，我是怕你无聊。
金家丞：不用，谢谢你。
陈鑫：想谢我就赶紧找个对象，总咕呱着我都替你着急。
金家丞：......
王青青：什么什么，这年头竟然还有人没对象？
......
......
喉咙的紧涩感好像在某个瞬间消下去，不过一秒却又翻涌着上来，李诺抿抿唇，没再看下去。
窗外浓夜如墨，衬得圆月与星格外明亮清晰。
数着手指细算，距离她的初中时代已经过去十年，有些被刻意隐藏起来的记忆片段悄悄褪下外壳，快要争相着跑出来。
要怎么去讲聊天记录里这个突然出现的显眼又熟悉的名字呢。
金家丞。
在她循规蹈矩的人生里，唯一出现的一次偏差。
——
2010年9月，带着小学生的纯净懵懂，李诺进了村镇上唯一一一所初中学校。
学校第一天分班考，李诺和好友王青青一起被分在了二班。
班主任是出了名的严格，开学第一课就给全班来了个下马威，那时十一二岁，老师的话犹如圣旨，没人敢造次。
按部就班的学习考试，在各科分数的起伏里迎接不同的声音，很快升上初二，大约是青春期来临，有人先起了叛逆的心思，逃课打架骂脏话，种种不良行为开始渗透进原本平淡如水的生活里。
不知是谁带的头，那一年无论班里班外，到处是某班的这个人喜欢上了某班的那个人，谁和谁在一起了，谁和谁又分手了的八卦流言。
作为消息达人王青青最好的朋友，李诺避免不了听她讲这些亦真亦假的传闻。
听的多了，她自然也有了八卦的心思，权当是学习外的轻松消遣，用王青青的话来说，这叫劳逸结合。
后来说的人多了，惊动校领导，每周晨会禁止早恋几字必然要脱口一次。
王青青排在李诺身后，学着台上领导的调子说话，李诺偏头劝她别这样，在收回眼的前一秒，蓦地愣神。
她那一届，总共四个班，晨会队伍分两条，男生站左，女生站右，隔着中间两条队伍，李诺瞧见了四班新来的转学生。
先前听王青青提起过他，他一来就因为身高问题在班里引起了不小的轰动，在那个普遍还在发育的男生平均身高一米五多的环境里，这位男生已经超越了一大截，瞧着有一米七的样子。
他站在队伍最后头，颇有种“鹤立鸡群”的架势。
王青青顺着李诺视线，终于被转移注意力，和她耳语起：“那个就是我说的金家丞，是不是很高？长得好像也比其他男生好看点。”
李诺耳朵敏感，忍着痒听她说完，她躲开抓抓耳朵：“还行吧。”
“忘了你没什么眼光。”王青青想起什么，又凑近她道，“我和你说，我们班长好像加了他Q.Q，改天让他拉个群，一起认识认识。”
“没记错的话，他和那个陈鑫？一个班的吧，想认识干嘛还让班长拉群？”李诺问。
王青青像听到好笑的话翻了个白眼：“陈鑫那个三角脸，每天骂我都来不及，会让我认识他同学？”
李诺：“......”
给人起绰号，是王青青交友亘古不变的传统。
陈鑫因为脸型像三角形，从和她认识第一天就得了这样的别名。
李诺抓着耳朵消痒，不知道怎么回她的话。
期末考临近前几天，李诺复习完，趁着父母不在家，偷拿出了手机登上Q.Q。
手机是舅舅淘汰下来的旧苹果，刚一登上就收到了王青青不间断的消息，总结来说就是班长拉好群，她先观望一会儿再拉李诺进去。
李诺对此没多大兴趣，她只是恰好无聊想着找东西打发一下时间，回完消息又很快下了线。
彼时她已经从市里的舅舅家回来，便签上写好了目标，也做好了打算，这次升初三的期末考，她得考到年级第一的位置。
几天后成绩出来，她望着班级排名，无任何波澜，依旧在第一的位置稳坐着，可等再抬头看向年级大榜，眉头又瞬间紧拧。
在她名字之上不是表格一栏中的学生姓名，而是金家丞三个大字。
距离第一名，仅差0.5分。
王青青闻讯赶来，攀上她肩膀：“还真给陈鑫说对了，金家丞真第一啊。”
李诺脸色不好，没应她声，王青青侧头，关切问：“你不开心啊？你都第二名了，比之前进了那么多，干嘛还耷拉一张脸？”
红色榜单上，李诺紧紧盯住了总分下的一栏，小数点后的数字格外刺眼，双拳被紧紧握着，心里失落也嫉妒。
暑假伊始，李诺提前预习起初三的课程，每日要求自己要在各种复盘中度过。
王青青组了局，说什么都要她出来，李诺不回消息她就跑家里来扯着人出门。
李诺犟不过她，跟着她一起到了学校旁的公园。
王青青为今天取名叫网友见面会，和陈鑫前后脚的带着几袋零食进园。
班长拉的群王青青很早就拉进了李诺，空余的时间里李诺上线看到过，但她一直没心情出来说话，尤其是见到那个占据了她第一名位置的人发言后。
不太愿意承认是因为对自己不满还有那幼稚的嫉妒心在作祟，一场见面会李诺全程没怎么开口，安静吃着零食，连装模作样听人说话都表现不出来，被人问到话反应好半天才能回答上来。
后来王青青和陈鑫吵起嘴追逐着要打一架，满园是他们的喊叫声。
李诺突然想起一道题，沾着薯片屑的手指开始在手掌里比划起来，金家丞是在这时和她说的第一句话。
“你在干嘛？”
思路被打断，李诺轻啧一声，想也没想的脱口而出：“魔怔了呐。”
金家丞因为她不太好的语气愣了片刻，稍稍反应过来，很快笑了下，点头道：“哦，魔怔。”
李诺耳尖泛红，懊恼着撇开头，本就不顺畅的心情更加郁结。
金家丞看她反应静默了默，又开口道：“你好像不开心？”
“嗯。”李诺说话直白，“所以不要理我，尤其是你。”
金家丞闻言睁大了眼，不可思议般：“第一次见面吧，我这么招人厌吗？面相不好？”
他话里其实有几分幽默在，李诺听出来了，在这样的氛围里，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太小家子气，仅仅因为0.5分就对人起了敌意。
李诺闭眼叹了口气，依旧不太满意的消化掉自己未能考到第一的事实，她侧过头，主动说起：“我看了上次的成绩，你比我高，我确实不太高兴，不过也怪我自己，那么简单一个语法给我弄混了，下次，我一定能考过你。”
“原来因为这事啊。”金家丞像如释重负的，说道，“我老师说了，你潜力比我好，我这次就是运气好了点。”
“你作为第一名，说这种话不太合适。”李诺表情嫌弃，“劝你收回去。”
金家丞摸了摸鼻子，唇角弧度扬的很大：“行行行，我们就互相学习呗。”
见面会结束，李诺心情转好，不再抵触上线，也会偶尔在群里冒个泡说两句，大约是开学的前一晚，Q.Q收到了一条好友验证消息。
她看着备注名，想了想决定通过。
金家丞很快发来：明天开学，以后学习有不会的一起交流呗，楼上楼下的走几步也方便。”
四班在二班楼上，两截楼梯就能到，李诺不过犹豫几秒，回道：“嗯。”
初三的学业比前两年重了些，需要复习的知识点也多了起来，刚开学的头几个星期，李诺放学会多留一会儿，任课老师都住校，她能多问几道题。
忘记了是哪一天开始，金家丞出现在她班级里，而后跟着她一起做题，两人有互补的地方，碰到难题讨论几句便能都解出来。
时间长了，配合默契，遇到难题两人都会下意识的想去对方班级寻求解决办法。
谣言也同时在这时候流出。
有同学见到他们总单独留在教室里，虽是讨论题目，但头碰头贴得很近，有心之人故意误解，提起二班，就要说上一句“李诺喜欢金家丞吧？”而到四班则是“金家丞肯定和李诺在一起了啊。”
青春期的叛逆就是，大人们一旦禁止了什么，就一定要抵拒什么，这种刺激的冒险是人生里最荣耀的时刻。
流言越传越离谱，添油加醋的传到当事人耳朵里，李诺和金家丞面面相觑，还没等说什么，两位班主任先一步找了上来。
一通批评教育，莫须有的罪名被扣在了脑袋上，班主任说要找家长，李诺一急，被迫应下来保证从此和人拉开距离，再也不见面了。
当晚，金家丞发来消息：你还好吧？
李诺：不太好，我又没做什么，非要怪我做错了事。
金家丞：流言嘛，过两天就没了，也怪我，拉你下水了。
李诺：以后在学校，我们就避着走吧，受不了他们了。
金家丞：行，你每天大概几点上线？Q.Q上学□□不犯法吧。
李诺：不一定，有问题你只管发，我看了就回。
金家丞：好。
此事告一段落后，学校又传出更离谱的两人是哭着分手的消息，李诺气急，却又不想把时间浪费在这些莫名其妙的事上。
她新订了目标，中考结束，她要去上市里的高中。
金家丞夸她有志向，喊着要向她学习，上线找她的次数变得更加频繁。
大概是某一晚讨论完一道数学题，也不知是谁先提起了件趣事，两人突然找到了合拍点，有史以来聊到了深夜才结束对话。
自此，每晚的问题学习渐渐延伸到了每日的早晚安。
时隔久远，如今再想起，大家都忘了这段友谊是怎么变了味，大概是因为见她的次数不够多不满足，又或是因为听说他和别的女生在说笑而吃味。
原因种种，但李诺能想起的是自己开始依赖对方的每日消息，无论早晚安或一个无关痛痒的表情。
李诺听王青青讲过各式各样的感情文章，稍稍理清思路，她能明白自己心态发生了哪些变化。
她知自己不对劲，却又没法不放纵自己继续走不该走的路。
然而某天起，金家丞开始不再频繁发消息，作为女生，李诺矜持骄傲，她自然不会追问原因，她自己就能劝好自己，过了这段时间的不适就什么都能好起来，况且她是个学生，首当其冲要把学习放第一位，尤其她还得考到市里的高中去。
那段青葱时光，无人知晓。
少年少女暗戳戳的小心思，因为羞字各自闷着情绪，不断和对方暗暗较劲，实则却又难受委屈极。
李诺已经想不起，她和金家丞后续又发生了什么，只记得在一个很平常的夜晚，她放纵了这次偏差的降临。
金家丞已经很久不再发来消息，所以当他再次发来一道题，李诺在课桌前呆愣了好一会儿。
金家丞：可以帮我解一下这道吗？
李诺手里不停转着签字笔，下意识写起了解题步骤，算出答案，她没急着回，按耐着情绪缓缓又慢慢地回他：“？”
金家丞：咳咳
金家丞：好吧，其实我会。
李诺皱眉：？
金家丞：想和你说个事。
李诺：嗯。
金家丞：感觉你应该也看出来了吧，我不知道怎么说，也怕把你吓跑了。
金家丞：这几天没怎么上线，没故意不理你。
金家丞：就一直在想，我得怎么和你说清楚。
李诺：说重点？
金家丞：就……
金家丞：小妞，我们要不要试试？
金家丞：我保证不耽误你学习，但你对象的身份能不能只给我。
李诺：哦。
夜幕很深，李诺收拾好课本，不慌不忙的去洗漱，等再回来，对面金家丞摸不着头脑，轰炸了快十几条表情包。
理智占不过冲动，李诺放任自己，温吞打字回道：哦=好。
这段本质上带着点稀里糊涂的恋爱由此开始，王青青大为震惊，在群里不停@他们提问，那架势像是她能从中写出十万字小说来。
于是按着王青青理解的恋爱流程来，李诺会和金家丞出门约会，牵手拥抱必不可少，甚至也会有再进一步的接触，可理想与现实还是不一样。
李诺和金家丞默认了对方的身份只能存在在网线上，真实见面大家只是普通同学。
有先前的流言前提，更是有金家丞答应过，绝不会影响人中考。
那年圣诞，班里大多数人在互送着平安果，精致的纸盒里通常附带着一张小小卡片。
不出意外的，李诺自然收到来自金家丞偷偷塞进她课桌的平安果。
与他气质不搭的粉色卡片上写着他笔锋流畅的字：中考结束，我们把节日补回来吧。
那时候纯挚谈感情，不用多顺耳的甜言蜜语，光是“我们”二字就足够叫人面红耳赤。
李诺扬着笑，不敢再拿出来翻看，只在回家后才上线回复：好。
十四五岁的小女生心思萌动，尝一点好便满足。
分秒针不停转动，中考结束，二班自发建起一场聚会。
时至今日，想起那天，李诺依旧认为，先前那所有的暗喜，起劲，又或是得意冲动，其实都是在为了那一刻的猝不及防而铺垫着。
那晚聚会狂欢，临结束前，李诺收到金家丞说来送她回家的消息，她当时正和同桌聊着天，说着中考志愿要填哪里，以后又想做什么。
同桌眼尖看到，等李诺回复完，兴奋的脸色变得欲言又止，李诺问怎么了，同桌支支吾吾拐弯抹角说：“你和金家丞在一起好像挺久了哦？”
李诺不太好意思，还是答道：“嗯。”
同桌：“我之前知道了个事，一直不知道该不该和你说。”
李诺没有强迫人说下去的习惯，更知道打破砂锅问到底往往是不太好的结果，但那晚她直觉同桌要说的与金家丞有关，头一次带着点央求的调子追问下去。
同桌犹豫良久，带着她到无人的角落，小心又谨慎：“我听说他是和陈鑫打赌追的你，赌约是陈鑫请他吃十顿饭。”
同桌和陈鑫那一堆里有个朋友一起住的老师家，关系要好，说的应该不会有假。
李诺忘了自己当时做了什么反应，好像喝多了果汁胃里有些胀气，脑袋也有些疼，她在小餐馆外头吹着风，接到李母的电话，喊她早些回去，她说好。
约莫是又独自呆了会儿，李诺等到了先来一步的陈鑫。
陈鑫走路吊儿郎当的，见着她说“橙子在后面，给你买吃的去了。”
李诺深吸了口气，必须得到一个答案的念头让她没法再等下去，她上前几步直接问了出来：“金家丞是不是和你打赌才和我说在一起？”
她脸色苍白，浑身带着点不自知的颤抖，陈鑫呆愣，他不擅长撒谎，面对她突如其来的质问，显得慌张又迟疑：“呃……你怎么知道的。”
终于，那条一直占着上风的冲动神经“啪地”裂开了口子，李诺不再多问什么，径直转身离开。
后脚才出现的金家丞只来得及瞥到她失望的侧脸，来不及去询问已经呆若木鸡的陈鑫，便担忧地匆匆忙忙跟上去。
“你怎么了？”
李诺沉默不语，脚步越走越快，她躲开金家丞试探着想牵住她的手，绕过他拦在自己面前的身影，坚定又决绝的态度已经隐约让人意识到某些事的见光。
“你和我说说，到底怎么了？”金家丞拽住她手腕。
李诺背对着他，只僵持不过几秒，她回身抬头，语气肯定：“你赢了，我不陪你们玩儿了。”
她当时的状态，用现在的话来说颇有种及时止损的样子。
很多年后，李诺分析起自己的性格来，她外表是邻里都认可夸奖的乖孩子样，但若真要狠下心做点绝情的事，也完全不用多犹豫。
那天晚上的Q.Q震动声一直没停过，有金家丞发来的小作文坦白，也有陈鑫为之辩护的发言。
李诺总结一条归为：她是被人真心喜欢爱护着的，可那个人同样胆小，就只敢着借着这条可笑的赌约来明目张胆的表露心意。
那个年纪那般骄傲，赌约的破碎多像将她的自尊心踩在脚底，失了面子又重伤。
她没回复任何人，关了数据流量，执意杜绝一切吵闹。
时隔几天，成绩出来，像回到那年二升三的场景，李诺没能得到理想的成绩。
她哭着和父母说对不起，父母宽慰说她足够优秀，县里的好高中任她挑，他们从不要求她要多出人头地。
填完志愿，李诺隔断所有杂念，从头到尾的反思复盘，有种痛定思痛后的觉悟，独自跑去了市里舅舅家，向正读高中的表姐要来了学习资料。
再上线Q.Q，已经快开学之际。
金家丞不间断的给她发来消息，明知石沉大海也在坚持着道歉或表明心意。
李诺看着字字句句，早没了当时的气愤怨怼，只是回想起那段时光来，确有冲动与荒唐在。
“十五六岁的年纪就做十五六岁该做的事吧，我们都忘了自己的身份，我没后悔，但现在就好好学习，珍重。”
——
群里消息再次接连震动，李诺回过神，点亮屏幕发现群记录又达到+号，她一条条往上翻，蓦然发现自己不知何时错发了条消息。
王青青见她出来，更加活跃，连发了好几个拥抱的表情。
她没及时回，众人又以为她下了线，掰扯了几句别的，又见一空白头像的人莫名提起一句：“李诺是不是和金家丞在一起过？当时问都没人理我，现在有人回答不？”
群里因为这句也莫名安静了下来，久没人回复，那人又问：“好吧，我知道了，在一起过，藏的挺好哈。”
李诺盯着这两条消息框，眼底情绪晦暗不明，她说不上自己现在是做何感受，非要说个三分出来，也许是遗憾了些。
倘若他那时不找借口，倘若她那时不曾追问，又倘若大家都能勇敢些，信任些，会不会有那个万一，他们现在还在一起？
“叮咚”一声又响，李诺退出群界面，许久都未曾发过消息的人在此时再一次发来。
金家丞：在吗？
李诺：嗯
金家丞：我看你在线，你过得还好吗？
金家丞：不用理群里，要是对你造成困扰，我和你道歉。
李诺：挺好的，不用道歉的，我知道在开玩笑。
金家丞：嗯，那就好。
金家丞：那……珍重。
窗外月亮藏到了云层里，月光从云缝里泄出，明亮盛过昏昧。
时隔久远，以往的记录早已消失，李诺望着短短几句，忽有种从迷惘里跳脱出的感觉。
人活短短数十载，哪那么多倘若如果，每走一步都只为心安二字而活，当下做出的决定即使重来一次也依旧是做同样的答案。
那段鲁莽却也纯真的岁月里，他们懵懂试探，不懂感情背后到底包裹了什么，单纯惦念着对方，因为这份单纯曾伤害到彼此。
可也好感激，因为这份单纯，也曾与你欢喜。
——完——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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