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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12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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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我与阿念近在咫尺,可我好像喜欢她了几辈子,她却毫不知情的样子。
“站不起来么?”阿念依扶着我,垂视的眼睫轻轻颤动,像一簇高枝的流苏花,被风盈动着丝丝缕缕的圣洁。
我的视线在那张美丽的脸上停留了片刻,随后急忙理正思绪,拨整了衣衫,慢慢的起身。
被硌到的脚心入骨一样的刺疼,可正是旧伤没愈,新伤又找上门来了……
那双安静的滟波清眸静静地看着我,直到我站立起身,阿念方才松开我的手。
阿念见我走路一跛一跛的,像没杵拐杖的老叟走路那般艰难,面目担忧道:“若不然我们回去罢,你也好歇歇。”
我的脚心稍稍发力活动,这时痛觉已经散了,时间过了一阵便不像刚硌着那样碎石钻着肉的疼法,我看出阿念的神忧,反慰她道:“一颗小砂石本不碍事,硌到脚了总会疼那么一阵。无甚大事。”
阿念眉间微蹙,似还放心不下,我绕着她轻跑了几圈,跑着跑着我就乐了,匀跑间隙我还有意抬高步子给阿念展示,“你看我真的没事。”
恐是阿念被我跑晕了,马上伸手制住我的手腕,让我停止。
我的心率微微提起来了些,“扑咚咚”的心跳声传进了深耳。
几次我看阿念,我的眼眸会不自觉的发烫,身体也有了一些奇怪的反应,然后整个人便开始微微发烫。这种症状如同落花。
我想起医师叫我不要动武乱气,即刻凝神静息平了丹田中被激活的气蕴。
我不能在动气了。
阿念瞧着我微怔,沉阳下的微微光束从她的眉头晕至眼尾处消散。
我平全气息后与她慢步从深巷走离,出了狭长的巷口,面迎我们的是一条宽阔的河道,此河便是南河,云滇城的护城河。
河道上有提灯客船在水平面上随舟飘摇,船夫手中的船桨有规律的被他抬动,起落间掌舵整舟的去向,船里面的客行人有的会从窗口弹出视线,有的会站立在船首赏景吟诗。
船周吃水处有稀少的亮盏浮游荷灯随着水波飘荡,荷心里的燃烛微光也随之晃动,在愈加漆黑的天色里光线逐渐变得鲜明。
一艘小船靠岸,对岸是幽静的群山山脉,岸上是哄腾热闹的南河广场。两幅景观渲染出了不一样的气氛。不过对岸的气氛丝毫影响不了此岸上的热闹。
南河广场周围植种了近百年的螃蟹脚绿树,蟹脚片叶脉络冠宽,是长不大的矮脖子树。在绿树后边有几处窄地被地户开垦用尽,稻农在上面种了些稻子谷,还未长大,小苗才刚刚从土中钻出,土层下方是细细长长的水渠,沿着水渠流向,有勤劳的渔民正在河道边收网。
夜色将至,周围的笼灯续续被人点亮,驱散了夜的黑意,影影绰绰的灯光在夜里悠远映照,富有些韵味。
我和阿念走入了人群,耳畔的闹响声此起彼伏,行人成群结伴有说有笑的走往南河广场。
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各自有各自的喜笑。
广场里摆了许多的摊子,荷灯、面罩、饰品、小食,垂挂的商幡处挂着笼灯点亮了一个个摊面,摊面上摆放的卖品精巧细致,应有尽有。
在广场中央,有杂技手在玩火球,吸引了不少人前去观看。
只见黑压压一群男女老少把那位杂技手围堵得水泄不通,形成了里一层外一层的圆形人墙。
我和阿念望着那边云云人群,火球一下一下的飞到高空处,落下来马上被杂技手用铁锹将火球击散,开了一朵好瞧的火花,自上而下的落下,形成一个精细的火花圆罩,发出好看的色彩。
众人热烈的拍手叫好。
火花很小很细,不会烫人,落下来同灰烬一般轻盈大小飘洒。
曾经我也凑人热闹来过荷盏灯会,但那时我还处于孩童期,被一个记忆模糊的奶妈带着来,那时的场面没有这时的热闹,大家只放放荷盏灯,唠唠嗑。比起这个,我更喜欢呆在府里跟仆从打架摔跤,我总是一挑二三人,打得热血沸腾,开心得不得了。
往后诸如荷盏灯会此类的节日我便再也没有参加过了。
今日算是我第二次来,我还有些许不大喜欢,但有阿念在身边,是不论去哪里都好。
我转头看着阿念,她应该是第一次。
她那么喜欢荷,定是会喜欢。
荷盏灯会是云滇城的城俗节日,是城民一齐建创的节日,放荷盏灯祈愿是节日必做的一件事,其他的没有太大的规矩,就是热闹,大家都喜欢。
我与阿念去卖荷盏灯的摊位上挑选自己的盏灯,一名孩童提着盛满荷花的竹篮吃力的窜到我跟阿念的中间。
“姐姐你还要买荷花吗?”
又是先前那个卖荷花的孩童,她今日扎着两揪小辫子,穿着一身荷粉色的麻衣,看着我的时候眼睛冒着小星星,一眨一眨的。
想到上次给阿念买的荷花,她没收,其实我是没有什么兴趣再买了。
可小孩那种渴望的眼神,像星星一样闪着,我好像不买不行,看着她小小的身躯提着比上次大两三倍的提篮,上面锦锦簇簇挤满了好多荷花,很重。
我左手上的伤口虽然愈合能动了,但还提不得重物,我取出六枚银钱递给小孩道:“我全要了。你把这些荷花送给路行人就好。”
小孩哪里见过那么多钱,一下子眼睛亮了。
小孩心肠不黑,如实照价与我说道:“姐姐,一枚银钱就好了。”
我轻轻一笑,我是知道,但今日节气,给个吉祥的数字,“都拿着吧。”
我将钱递给小孩,小孩收了钱,脸上笑容灿烂的从竹篮里抽出一朵荷花递给阿念,“送给你,姐姐。”
夜色灯下的阿念,静静地将手伸出接了那朵荷花,她对小孩子微微含笑,“谢谢。”
“……”
小孩送了花便走了,好像并没有按照我的要求去给路行人发花,她还是继续找人卖……
我瞥了阿念一眼,她拿花的样子轻微露出小小的欢喜,我看着这个喜、眉眼拧成一团火,为什么我送的她接也不接,还不太喜,倒是我跟她熟些,还是那个陌生的小姑娘跟她亲近!
我不开心。
我夺过阿念手中的荷花,气鼓鼓的说,“上次我送你的花你为何不收?”
阿念怔怔的看着我,眼中的惊讶挡也挡不住,她的脸上挂有问疑,仿佛在对我说:这种事情为什么要拿来做比较?
有什么可比性吗?
我眼睛都委屈红到要哭了,她还在那里发怔。
我心道怔着吧怔着吧,不想说就不说,我将花还给她,随意拿了一盏灯。
阿念拿着花停在原地也不拿盏灯,方才她脸上的微喜变成晕雾,然后消失不见了。
我见一眼,好似我说错了话。
我不是故意打散她那份欢喜的。
我拿着盏灯像个犯错的小孩低下眼眸,身边的买客越来越多,挤挤攘攘的,我见阿念没有拿盏灯的意思,便给她拿了跟我一样的盏灯,付了钱就从买客群中退了出来。
“那天我不是故意不收你的花。是我病发了。”阿念握荷枝的粉指更粉了一些。
她的声调温温柔柔的,我看得出她说的自是真的,那天她也是在痛苦中。
我不气了。
“对不起。”我跟她道歉,但是我也挺想她接下我送给她的花,而并非是她人给她送了她接下。
阿念看我还是在意,便绕着弯子宽慰我,“这朵荷花自也是你付的钱,也算是你送了的。不要难过。”
她也知道我难过呀……我的眼睛有些酸酸的,鼻尖也是,嗓脖处更是,我的眼眶略微润润的,她这么一宽慰下来,我怎么更想哭了……
我撇开眼睛不去看她,牵着她走出热闹的人群。
因为在广场河道放灯的人太多了,我和阿念根本挤不进去,所以我们走去一处人少的城中小河道去放盏灯,河道里的水都是南河流出的分支,贯穿在居楼商铺间,这里小桥流水,静默的流,耳边还是传来广场那边的热闹声音,但是微弱了许多。
我以为这里没什么人,还比较清静,结果来这里的都是些情人……你侬我侬的情人……
有对情人,即便是放灯都要手手相叠着放……
还有对情人,直接在暗角卿卿我我,黏腻在一起……
好在此处没什么笼灯,是泼墨夜色,只一点微光来自河道上放的灯,还有一点是来自远处热闹的广场和云蔽处的亮月。虽是几方的微光相聚在一起,但起不到任何照物的功效。只观得一些虚影缠绵。
我与阿念是这些情人中的例外,我跟她界限分明,没有多余的动作。
我望着穿行在城间悠长的河水,载着明灯,盏光星星点点,宛若天际上划过的荧光流星,纷纷顺着轨线漂流。
我跟阿念去到河边放灯的小凹岸上,我拿出火折子燃亮了一盏,给阿念送去,“先拿着盏灯许愿,后放到水里就好了。”
“好。”阿念接过灯,照着我方才说的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