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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天下第一美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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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虞宗的山门自晨曦初露起,便喧嚣不断。往日里宁静肃穆的宗门,如今已被来往的仙门弟子、受邀宾客填得满满当当。
清玄盛会,是仙道一年一度的盛事,由各大宗门轮流主持,今年正好轮到清虞宗担任东道主。
空中的传送法阵光芒交错,远道而来的仙门贵客们不断落地;地面上,外门弟子忙碌穿梭,接待、引导和布置会场。
宁鸢走在青石小道上,看着一群弟子提着法器布置灵阵,还有几位外门弟子正架设浮空灯火,驱散晨雾。
这样的盛会他也是头一次见,心里多少觉得新奇。才走了几步,一道清朗的声音从前方传来。
“这不是小鱼师弟吗?”
一袭青衣的男子迈步而来,一双桃花眼弯着,正是松岳仙宗掌门祝奚。他腰间悬着一柄青光流转的长剑,整个人看起来亦像一柄未出鞘的利剑,锋芒内敛。
“祝掌门师兄好。”宁鸢乖巧地喊了一声。
祝奚看着他,目光复杂了一瞬,随即笑道:“你怎么跑出来了?清玄盛会在即,虞掌门可没让你参与准备吧?”
宁鸢摸了摸鼻子,前几天公布的名单里的确没有自己。
“我就随便逛逛呀。”
祝奚无奈,低声道:“罢了,反正你也没别的事,不如跟我走走,陪我打发时间?”
宁鸢一愣,倒也没理由拒绝。
跟在祝奚身侧,宁鸢一边走一边看着忙碌的弟子:“祝掌门师兄,你知道清玄盛会是怎么来的么?”听说是仙门立下的什么誓约?
祝奚:“清玄盛会的起源,可以追溯到千年前的仙魔大战。”
“千年前?那么久。”
“是的,千年前。那时上界魔尊怀砂为仙尊长玦殉情而亡,魔族肆虐人间,掀起了一场浩劫,那一战几乎让修仙界支离破碎。各大仙门世族虽各自为政,但在生死存亡的关头,联手起来对抗魔族。在最终一战中,正道修士联合阵营齐心协力,付出惨烈代价,才终将魔族逼回幽墟之地,血魔谷。”
“那一战后,各大仙门痛定思痛,立下誓约,定下每年一度的清玄盛会,”祝奚语气平稳,叙述这些久远而沉重的往事,“一方面,仙门借此机会展现实力,震慑宵小;另一方面,通过灵气仪式维持正道气运,镇压魔族气焰,防止魔气侵袭人间。”
宁鸢:“所以,每年的清玄盛会,除了展示仙门的风采,还有防御魔族的作用?”
祝奚点头:“正是如此。”
“那现在的仙门势力……”宁鸢又有些好奇,“都是什么情况?”
祝奚忍不住侧过头。
“怎么了师兄?”宁鸢停下脚步。
“小鱼师弟,你是一个好奇宝宝。”祝奚伸手刮了下他的鼻子。
宁鸢:“!!?”
怎么和孟莳一个习惯,爱刮人鼻子的?
“师兄、莫要打趣我了。”
“好奇宝宝,真可爱。”
。。。师兄我是有家室的人。
祝奚笑了笑,接着道:“现今修仙界,主要由四大仙门主导正道秩序,各自镇守一方,维持着仙魔之间的平衡。”他说着,抬手指向远处清虞宗山门外的广场,此刻已经布置妥当,各宗派的旗帜随风飘扬,一面面鲜明的纹样代表着不同的仙门势力。
“清虞宗,你的宗门,立派千年,以‘万法归宗’为修行理念,讲求大道均衡。虽不像其他仙门那样极致,但底蕴深厚,擅长封印之术。这次清玄盛会由你们主办。”
宁鸢看了一眼悬挂的白月旗帜,随即目光扫向另一边。
“云霞宗,以术法见长,灵阵精妙,负责仪式灵阵的维护。”
“天河山庄,擅长炼丹炼器,负责提供此次仪式的灵宝‘镇天灵石’。”
“天机阁,提供魔族动向情报。”
“那你们松岳仙宗呢?”宁鸢听了半天没听到祝奚的宗门,诚恳发问。
祝奚轻咳两声:“我们松岳仙宗虽是小宗门,但与散修进行了联盟。作为外围支持力量,联盟也会派出代表观礼。相信假以时日,我们也能跻身宗门前列。”
宁鸢忙点头:“定会如此。”
祝奚顿了顿,脸色微沉,道:“近些年来,魔族势力蠢蠢欲动,魔气频繁侵袭正道疆域,仙门不得不加强防御,而这次的清玄盛会,便是正道团结的象征。”
他说到这里,目光微凝,声音低沉:“天道庇护,众志成城。我们对苍生有个承诺。”
天道庇护,众志成城。
宁鸢感觉祝奚说这番话的时候,身上闪着光。
“小鱼师弟,你能明白吗?”
宁鸢听得有些出神,回头看了一眼广场上的盛大布置,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原来……这次盛会这么重要啊。”
祝奚瞥了他一眼:“你一直待在弟子院,许多事并不了解,可以理解。但记住,不管如何,你都是清虞宗的一员。”
宁鸢点头,当然啰,孟莳在哪里,他就在哪里。祝奚这么刻意强调,反倒让他觉得怪怪的。
虽然对灵气仪式不甚关心,但看着所有人忙碌的身影,宁鸢心里竟也升起了一种类似归属感的情绪。
不知孟莳现在在做什么,应是也在为这次盛会筹备吧。
“不用太紧张,”祝奚拍了拍他的肩,“我先去广场,有人来接你了。”
宁鸢扭头,发现孟莳正抱着剑站在不远处,无奈地看着他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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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寰天域的清风自山巅吹拂而下,远方云海翻涌。
清虞宗的后山,宁鸢站在一座静室的门内,脸色微妙。
他伸出手去碰门口那道无形的结界,一股柔和却不可抗拒的力量直接将他弹回原地。
“……”
他盯着门框发呆了一瞬,试着换个方向,又朝窗边走了两步,想看看能不能从侧边溜出去。可当他刚迈出一步,结界又像一堵墙,将他弹回了屋内。
——他彻底被困住了。
“孟莳到底在搞什么鬼?”宁鸢气得上头。
他低头看着手里的竹简,上面写着一套中级的修炼法门,字迹遒劲有力,正是孟莳的笔迹。
宁鸢翻了翻,这本灵气运转口诀,他早就会背了。
“在这里安心修炼,等我回来检查。”孟莳离开前,只留下这一句话。
然后,她就直接把他锁进这间静室了!
静室四周灵气屏蔽,整个屋子被结界笼罩,连一丝外界的波动都探查不到,更别提窥探外面的情况。
他想溜出去都不行。
孟莳的态度更是让他不开心:“这是我为你争取的修炼机会,别浪费。连这个寂寞都耐不住的话,还谈什么成长?”
“……外面举行盛会的时候,把我关住,就是修炼的考验?”宁鸢用力捏着竹简,心里痒痒的。
孟莳向来对他的要求很高,但这次……是不是有点太过分了?
他又不是小孩子,还被关小黑屋?!
宁鸢心里憋着一口气,嘟囔:“什么修炼啊,分明是软禁我……”
但他又很快摇了摇头,把这个怀疑的想法甩出去。
孟莳不会无缘无故做这种事,她既然让自己待在这里,自然有她的道理。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将动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
是这样。
宁鸢努力说服自己,又摸了摸竹简,最终叹了口气,盘腿坐下,开始照着竹简的口诀修炼。
静室外,云雾缥缈,一道瘦削高挑的身影缓慢显现出来。
那人静静伫立,气息收敛至极致,犹如一缕幽深无形的黑雾,融入灵寰天域的阴影之中。
男人身姿颀长,肌骨削峻,一袭黑色窄袖劲装包裹着线条紧实的身形,衣摆间隐隐闪动着蝙蝠暗纹,在日光下似有流光游动。
他的皮肤偏冷白,仿佛常年不见阳光,而一双狭长的眼深邃如夜,眼尾微微上挑,隐隐透出几分惑人的凌厉。
那双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此刻正轻轻抚过结界的屏障,感受着灵力的微妙波动。
“时妄,你可真不小心,把他一个人丢在这里。”男人嘴角轻勾,眼底闪过一丝冷意。
时妄匆忙间布置的结界,虽足够强大,但却未能彻底隐藏他自身的灵气特征。
薄暮冥以魔道秘术伪装,将自身气息与时妄的波动趋于一致,逐步侵蚀结界。这种方法虽费时,但胜在隐蔽,即便是不远处的时妄,短时间内也无法察觉异样。
薄暮冥闭上眼,掌心涌动着丝丝缕缕的黑气,与周围结界的灵气缓慢交融。
“嗡——”
结界的光晕微微震颤,原本无缝的屏障,在某一处显现了一丝肉眼不可见的裂隙。
薄暮冥眼神微微一凛,手指在虚空中一点,身形悄无声息地穿透裂隙,悄然进入了静室。
室内暗不透光,一盏昏黄的灯火燃着,映照出宁鸢低头翻阅竹简的侧影。
薄暮冥微微一笑,收敛了身上的所有魔气,身形微微晃动间,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化着。
他的五官柔和了几分,眉宇间的锋锐被压制,眼底的幽深暗紫被一抹温润的光取代,连身上的气息,也渐渐变得平庸起来。
当宁鸢抬起头时,他已经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李师兄?”
“鱼师弟。”
对方站在门口,眉眼间带着几分焦急:“盛会出了些状况,大师姐在切磋时受了伤,我来带你去见她。”
宁鸢猛地站起身来,原本心头的烦闷瞬间被担忧取代:“孟莳受伤了?!”
薄暮冥微微颔首,眼神里闪过一抹意味深长的光:“来不及多说了,跟我走。”
宁鸢没有丝毫怀疑,几乎是本能地迈步跟上。
薄暮冥眼底微微一沉,那双化作温润色泽的眼瞳里,闪过一丝暗紫色的幽光。
猎物……已入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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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虞宗的主峰之上,天穹祭台如一块悬浮于云海的璀璨宝石,七种灵玉铺就的地面折射着灵光,中央镇天灵石熠熠生辉,成为整个会场的焦点。
各宗派依次登台,展示他们的镇派之宝。
凌霄剑宗带来了“青霄剑胚”,这柄尚未完全觉醒的神兵,流转着剑意,如同万丈剑气凝聚成形,让人不寒而栗。正是可用于对抗魔族的神兵。
云霞宗则祭出一方“万象浮光镜”,镜面倒映天地,一旦催动,便能显现周天万象,据传曾在仙魔大战时助力推演战局,扭转乾坤。以史为鉴,可以知兴替、明得失。
天河山庄带来的,则是赫赫有名的“乾坤炉”,可炼制仙级法宝与丹药,为仙门提供取之不尽的灵力储备。
灵宝之中,最受瞩目的仍是镇天灵石。
“此石乃千年前仙魔大战后,由天河山庄炼制,专用于镇压魔气,”清虞宗掌门虞夜缓缓开口,声音透过灵力在整个灵寰天域回荡,“此乃正道胜利的象征。”
他话音落下,镇天灵石骤然散发出柔和的金光,圣洁而庄严,连空气中的灵气都随之震颤。
而此时,立于祭台侧方的时妄,微微敛眸,心中隐隐生出一丝不安。
——他总觉得,今天的仪式,不会那么顺利。
天机阁掌门薛道长踏上祭台,他一袭玄衣,银发轻束,目光如炬,仿佛能洞察世间一切。
“近日,魔域异动频繁。”薛道长的话,让道场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聚焦在了他的身上。
“魔族势力范围正悄然扩张,数座边境仙城接连失守——而这背后,”薛道长顿了顿,“是因为魔族正在寻找某位大人物。”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
“大人物?是谁?”
“魔族如此兴师动众,必然有所图谋!”
时妄的手指微微收紧。
薛道长却只是摇头:“目前,尚无确切结论。”
虽然天机阁未能给出答案,但这条线索,足以让在场的正道修士们提心吊胆。
与此同时,祭台外围,薄暮冥嘴角微微上扬。
“大人物吗?呵……”
他的视线落在不远处的宁鸢身上,眼底闪过危险的笑意。
——很好,既然他们还不知道你,那就让我来帮你找回自己吧。
不远处,灵气仪式正式开启,各宗门的代表纷纷运转灵力,将自身纯净的灵气注入天穹祭台。
灵光交汇,形成一道恢弘璀璨的仙光柱,直冲云霄,宛如连接天道的桥梁,恢弘而庄严。
宁鸢站在人群之外,仰望着那道光柱,心中莫名地感到异样的悸动。
薄暮冥悄然靠近。
“我们还是赶紧去找孟莳吧,”薄暮冥催促道,“她伤得很重。”
宁鸢心头猛然一紧:“是。”现在不是看热闹的时候。
两人避开人群,在薄暮冥的引导下,他们一路穿过外围,逐渐接近祭台。
而此时,祭台上的镇天灵石,似乎感应到了什么,微微震颤了一瞬,灵光轻轻闪烁。
时妄的眉心微皱,心中的不安愈发强烈。
他目光锐利地扫视人群,忽然,他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眼神一凝——
宁鸢?!
他怎么溜出来了?
然而,就在他发现的刹那,宁鸢已经被薄暮冥带到了祭台的灵光笼罩范围内。
轰!
镇天灵石骤然大放光芒!
刺目的金光席卷而出,与此同时,一道黑红色的魔气狂暴地冲天而起!
宁鸢瞳孔剧震,整个人如遭雷击般站在原地。
“鱼师弟?”薄暮冥试探性地推了推他。
而此刻,镇天灵石释放出的金光之中,赫然浮现出一张恐怖的虚影——
比清虞山还大的黑色人形身着铁甲,站了起来,眼神空洞,墨发狂舞,脸上是野性的血色印记。
“魔尊法相!”
此刻,祭台上黑气翻腾,仙光与魔气剧烈对峙,整个清玄盛会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随即,惊怒交加的声音在会场炸裂开来——
“魔尊宁鸢?!”
“宁鸢不是死了吗?”
“这就是他本人的法相!”
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宁鸢看见了自己曾经的王座,高踞血魔谷之巅,俯瞰着千军万马;
听见了战场上正道修士的惨叫,鲜血染红了天地;
“鸢飞戾天,鱼跃于渊。我捡了你,你便入我魔道,坐我位置。”紫衣男人对他说。
“你是魔尊,你想对我如何,便可以对我如何。卸手卸脚,扒皮抽筋,合该如此。”薄暮冥的声音。
宁鸢睁眸,黑红魔气重新占据了他的双眼,薄暮冥笑着转身,瞳孔却猛然放大!
他低头,只见盈香剑稳稳当当地捅穿了他,剑刃从腹部伸出。
回过头去,那人已变回了原来那张脸。
鼻梁高挺,鼻尖点缀一颗小痣,唇色浅淡似樱,墨色碎发凌.乱垂落,挡住了锋利妖冶的眼睛。
极俊美、极勾魂的一张脸,说是天下第一美人都嫌纡尊。
“尊,主。”
宁鸢蹲身下来,抚摸薄暮冥渐渐往下倒去的脸,他的嘴角微微下撇,弧度莫名带着几分惑人的邪气,难以分辨真意。
“阿冥,难为你来找我。”
“你说,人怎么能糊涂成这个样子,竟连自己都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