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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慢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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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约定好的时间还有一段不长不短的空闲，沈青临并不是一个很能坐得住的主儿，他在同一个地方待久了就要心痒发慌。
季扬原先想的是和他一起坐在地铁口的大理石上边等同学边说话，结果沈青临没坐几分钟呢，浑身就跟抓虱子似的不安分地直扭，他的心性很好摸透，季扬隐约猜出了个中缘由，于是便轻笑着问他是不是哪儿痒痒。
沈青临发觉自己的不安分被看个对穿后，一边挠着自己的后脖颈一边转过来尴尬地“嘿嘿”笑了两声，哼哼唧唧的补充说明很快转进季扬的耳朵里，轻轻撩拨着他的神经。
“……坐不住，想玩儿。”
季扬闻言，不置可否，只是静静地看着他那对随着话语一并转过来的琥珀色眼睛。
沈青临的这对眼睛是叫人很难找到一个合适的形容去描绘的，季扬望着他眼底那隐隐绰绰闪着的星星点点琥珀光，只很清楚明白地知道，自己是很喜欢他这对会说话的，小狐狸一样的眸子的。
可爱，他的脑海里先是没来由地蹦出这样一个念头。
紧接着，他就知道自己完蛋了——
当一个人什么都没做，只是轻浅的呼吸，只是正经的说话，只是恰好落眼于你，而你已经开始无端又荒谬，不可救药地觉得对方可爱时，这就已然是弥足深陷的开端，是病入膏肓的迈步了。
季扬忽如其来的沉默招来了沈青临更璀璨的目光，他转头看他时，他狼狈地按开了自己的手机，妄图借着低头看时间的小动作来掩盖和压抑。
然而，手机屏亮起来的那一瞬间，他才猛然想起了什么，赶忙又把手机侧过按下了息屏。
“哟。”
沈青临眼尖，还是从他翻转过去的掌心里看见了他屏保上漏出来的侧影——是某个人的背影，快意轻狂的背影。
他在脑中搜寻，可惜季扬那欲盖弥彰的反应实在太过迅速，他瞄到的信息又只是轮廓，太过模糊，他没能认出那是谁。
他于是罕见地八卦心起，挑着眉，嬉笑着调侃他：“相好？”
“谁啊——”
他坐没坐相地靠过去，歪倒在季扬身上。
季扬听他拖长清亮的嗓音在耳边哼唱，只觉自己肩背上与他相贴的位置滚烫。
沈青临眉眼飞扬，未闻其名也不恼，桃花面上仍旧堆着春水般的笑意洋洋，他勾住他的肩膀摇晃：“是哪家的漂亮姑娘这么幸运，住进咱团支书的心呐？”
他这话像是一阵无意穿堂风，奈何吹到有心人心上去，偏偏成了孤倨一方的引山洪。
他的只言片语轻悄悄地落进季扬心里，撩开了他心底压在砚台下那张尚未送达的书信，那信纸轻飘飘地飞起来，满篇都是动心的痕迹。
他说不出话，害怕张口就会吐出一串薰衣草色的玫瑰花，害怕玫瑰花于堂皇的今夜淹没他俩。
沈青临却不懂，也不比他多思量，他太简单太纯粹，看到季扬偏过头去只当他是心里发羞，嬉笑着就去勾人下巴，仔细端详他的眉目，看着他说话。
“啧。”
他伸手拍了拍他的脸颊，季扬脸上那阵细微的滚烫很快泛起了绵密的痒。
沈青临轻佻地端着他的下巴明目张胆地瞧，模样介于纨绔与才子风流间，他像赏一副名贵的字画那样赏他，很认真的样子，哼笑而出的词句却玩味非常：“我们小季长这么好，又这么聪明，那姑娘真是捡着了个大便宜。”
他似乎是从这样的调笑中得了趣，话音方落，沈青临的眉眼便扬起来，轻快的笑声落了满地。
听闻他在耳边的欢声笑语，季扬按捺不住自己已然奏响的心曲，他转过身来看他。
只见，沈青临身后的玻璃外高悬起了一片星月，而他脸上肆意的桃花笑也如同那些星辰般璀璨耀眼。季扬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离星星的距离可以这么近，又这么远。
“……那你捡着大便宜了吗？”
心跳脉搏鼓动得像要从他身体里逃出去，那股叫嚣的喧闹藏在他身体的每一粒细胞里，他压不住了，一朵玫瑰的花骨朵儿从他嘴里探出来，刺探另一个人的心境和敌情。
“我当然捡着了……”
沈青临顺嘴就接下去了，话出口了大半才反应过来季扬是在侃他，这是拿他比姑娘呢。
他推了他一把，季扬不倒翁一样往旁侧歪了一下，却是很快又坐直和他肩膀挨着肩膀了，沈青临于是笑骂：“滚蛋，老子又不是姑娘。”
“也是。”玫瑰的荆棘被含在嘴里，轻浅地扎了下季扬的舌，他笑着站起身，拍了拍衣服后朝仍坐在大理石上仰头看他的人伸手：“时间还早，先带我逛逛吧。”
“好嘞。”他拽着他的手跳起来了，无心把握什么分寸，掌心相贴时，季扬淡如水的眉眼又弯出了个清丽的弧度。
夜未央，沈青临拉着季扬的手走出地铁口时，整条街的霓虹都被顺次点亮了，季扬眯起眼睛，五颜六色的灯光被虚化成绮丽的泡影包裹着他的心悸。
沈青临泡在长街里，泡在亮堂的光里，鹅黄的光线在季扬眼里再度勾勒出他的背影，那个与存在于息屏手机里如出一辙的背影。
“你想逛书店吗？”快到大路口时，沈青临回头望他。
狡猾，季扬压着眼瞳，捏了捏他牵着自己的手点头。
他在心底悄声叹着，腹诽没人能躲过这样一双盈满期待的多情眼睛。
“嘿，太好了！”沈青临用力拽了下他的手，把他从一众等红灯的人身后拽到自己跟前，扯着他从人群中逃离。
他步调轻快，兴高采烈好不明显，季扬缀在他身后浅笑，沈青临滔滔不绝的介绍于是有了听众，欢欣的雀跃也有了落脚。
他喜欢的书店藏在热闹的大商场里，商场中央有一架钢琴。
书店在三楼，沈青临牵着季扬踩上扶梯时，有人正在钢琴前演奏曲目。
“还挺好听。”
沈青临扶着扶手侧着脸往音符起始处张望，季扬随着他的视线也跟着望了一眼，随后就着琴曲摸出手机切到同一段旋律：“是满舒克的《慢热》，我分享给你。”
“谢谢。”
他笑着扭过半边身子来看站在低一阶扶梯上的人，那密不透风地隐在夹克和白T下的劲瘦腰线于是得以被季扬窥见。
他感到有些口渴，听到自己不大不小的吞咽后，在沈青临的注视下，他移开了视线，轻咳一声后这才哼着回到不谢。
扶梯的升降很快到达终点，沈青临站在顶点等着他。
他不再牵起他的手，他于是低垂下眉眼掩盖失落，迈步与他比肩并排走。
书店是西西弗，琴曲是《慢热》，有人在暗恋，有人却不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