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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将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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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安生越过大十字路口后，径直转身拐进了CITI。
没过多久，他又退了出来，蹙着眉拐进了隔壁的古茗——
CITI的芋圆四季奶青暂时下架了，眼下却显然不是告诉沈青临这残酷真相的时机。
他在古茗点了杯自觉不错的果饮后，一边靠墙用手指敲着大理石台等着，一边思索着待会儿要用什么借口把挑嘴的沈青临暂时糊弄过去。
“您好，您的超A芝士葡萄。请问是打包还是现喝？”
“打包吧。”顾安生第一次对古茗的服务速度之快感到头疼。
他还没想好，思绪被打断了一时也捡不起来，捏着隐隐作痛的太阳穴揉了揉，接过打包好的冰饮，疲惫地抬眸低声说了句“谢谢”后，便头也不回地拎着那两杯葡萄走了。
沈青临掐断手机屏映在他脸上的蓝光，机械地尝试转了转空洞的瞳孔时，顾安生打开了车门。
沈青临眼珠不动，转过脸来看他。
顾安生开门后见他仍维持着方才的姿势乖顺地坐着，瞥了一眼后车座仍旧散落的药盒后，笑了。
冷风被他的身体挡了大部分，只有狡黠的几缕趁机钻空挟了进来，沈青临坐在副驾上，只觉脚踝间有只冷冰冰的手扣住了他，顺着他的踝骨往上，丝丝密密地向上摸索。
那感觉无比恶心，寒意却让他头脑清醒。
他克制地压住了微不可闻的颤抖，调转黯瞳中的流光往顾安生面上瞧，勉力牵扯着唇角，也笑了。
顾安生躬身钻进车里把门关好，饮料先放到一边，探身过去，严丝合缝地把他抱进了自己暖和滚热的怀里。
沈青临愣了一下，把手机放回衣兜后，这才用那双怎么也暖不清的手回抱回去。
顾安生盯着副驾一侧的玻璃窗神色黯了些，心底不知为何忽地无声叹了口气。
喉结滚动，他咽下了，贴着沈青临的耳朵用轻快地撒起准备已久的谎：
“芋圆没有了，我不清楚他们家还有什么好喝的，也不知道你吃不吃别的小料，不敢瞎点，怕你不喜欢要闹脾气。犹豫再三，我还是转去隔壁古茗买了我喜欢的，陪我尝尝看？”
他方才顶着寒风出去一趟，这会儿颊侧冰冰的，却不冷。
沈青临耳朵还有些烧灼，被他凉凉的脸贴着时说话时，只觉一阵清醒舒服。
没有芋圆四季奶青，他确实有些难掩心中的失落，但念及顾安生这样变着法儿地逗他开心，他也不愿叫他感到难过。
沈青临学着，探手盖住他的后颈往自己怀里摁，下巴无言地枕在他肩上一点一点的，顾安生知晓他这是悄声应允了。
顾安生揉了把他的脑袋后，他们异口同声地对对方说了句“谢谢”，似乎是没想到这么巧，两人互相盯着对方的眼睛笑了。
顾安生把饮料从袋里掏出来，又摸出吸管拆了，扎开盖儿这才递给沈青临。
沈青临窝在副驾像只懵懂的仓鼠那样等吃的，等顾安生把那杯喝的塞到他手里时，他这才如梦方醒似的，那对看向顾安生的瞳孔里装满了难以置信和感激——是冰的。
顾安生看懂了他那副呆愣愣的傻样和透出的感激涕零，一时没忍住噗嗤笑出了声，沈青临对此一点儿也不在意，在他简单的快乐中迷糊地称赞了句好喝得紧。
“那是。”
顾安生手脚利落地扎开了自己的，送到唇边猛吸了一口葡萄冰之后便把饮料放在中央扶手的杯架上，嚼着几粒脆啵啵，轻车熟路地启动了引擎盯着后视镜倒车：
“毕竟我的品味一点儿不低，凡是我喜欢的，那都是这世上顶好的，你说是不是？”
沈青临沙哑地笑了一声，咽下嘴里那口叫他头脑清醒的葡萄冰沙后，这才接上他的话茬儿：
“看不出来，你少爷病倒是比我还重些，嘴也挺贫。”
“嗯，毕竟我原本就是少爷呢。”
顾安生只想逗他和自己多说说话，这会儿懒得计较和扳正他对自己嘴贫的印象，他不置可否，懒洋洋地把着方向盘，眉目舒展地继续说话：
“可谁叫我那喜欢奇珍异宝的心啊魂啊的，都没出息地早早栓你那儿了，怎么也拿不回来。”
“少爷病和少爷病相撞终归不是什么好事儿的，那注定得什么都谈不拢的。所以我收敛了，这才好叫我家那位心高气傲的小少爷，纡尊降贵地瞧上我几眼呢。”
“怎么样？您对您这位少爷管家的服务评几颗星啊？”
他为人风趣，略过一堆两人之间的缺德事儿，愣是说得很幽默，沈青临听着听着，叼着吸管呵呵笑，依言不客气地端起少爷架子伸出四指扬了扬。
顾安生侧目看见了，笑着问最后那颗星是不是走丢了，不然怎么不见踪影呢。
沈青临朝后座偏了偏头，扬起下巴点了点那散落一地的药盒子，顾安生见他那副理所当然的样儿，实感几分匪夷所思：
“你刚在车上那么久，怎么就没打算收一下呢？真打算十指不沾阳春水地当甩手掌柜啊？”
“不行吗？”沈青临转过脸来问他。
“那倒也不是，我也没说不行。”
顾安生瞟了一眼他那即使瘦得快没人样儿也依然好看的小脸，咽了口唾沫润了润喉，这才继续：
“我还巴不得呢。巴不得上赶着把你养废了，以后谁给你松土你都不舒服，就只认我一个人的。散着就散着吧，一会儿我再来收拾就是了，我们家宝贝少爷怎么能干那种粗活儿呢？”
沈青临被他奇奇怪怪的俏皮话逗得捧腹直笑。
“诶，我看到你笑了啊，是不是可得意了？哼，想笑就笑吧，别憋着，一会儿岔气儿了对身体不好。”
他今日一直反反复复地发病，脸色苦了一天了，这会儿通红的眉眼终于染了点单纯明媚的笑意，顾安生心都松了。
“喂我一下，有点渴了。”
沈青临依言，举起那杯化了的葡萄冰沙送进他嘴里。
顾安生说了许多话是真渴了，嗓子冒烟儿地连喝了大半杯，沈青临见他终于舍得把吸管吐出来了，这才趁着放饮料的当儿，低着脑袋敛着眉眼发问了：
“……你想带我上哪儿去？”
顾安生低头看了他发顶一眼。
沉默片刻，他伸手攥住了他的手在掌心揉，温声宽慰：“别紧张。我想带你上我老师那儿坐坐，她说想见见你，不怕。”
“嗯。”沈青临闷声哼着。
之后的一路，他们都没再说话。
顾安生把车稳当地停在一幢小楼前时，沈青临眯着眼昏昏欲睡。
他散漫地把眼睛稍微撑大了些，就见一扇精致的花艺铁门外挂了两盏兰花壁灯，此刻正悠悠散着暖暖的橘黄。
“到了。”顾安生解开彼此的安全带，凑过去唤醒他：“走吧。”
沈青临点了点头，满身疲惫地任他拉着自己下车了。
顾安生按向门铃时，心中悄声轻叹——他又撒谎了。
其实他今日带沈青临来见的并不是他的什么老师，而是曾经接诊过顾安卿的心理咨询师。
沈青临今日主动寻求医治实属在他意料之外，事发突然而他又耐不住心焦，想着趁热打铁把物理治疗和心理治疗都一并安排了，赶忙和这位心理咨询师取得了联系，对方也爽朗地应下了，这才把沈青临坑蒙拐骗过来的。
门开了，顾安生牵着沈青临走在鹅卵石小道上。
沈青临在月色的辉映下注意到，小楼外的院子里种满了一篱的蔷薇，含蓄地在空中播撒开一片片舒缓的暗香来。
“快进来，外面凉。”
门厅的暖灯下站着一位留着一头棕色波浪卷的女人，见顾安生拉着沈青临走近了，连忙让开身，热情地招着手把两人接进米白色的屋里去了。
“没打扰您吧？”
顾安生毕竟是因着他姐的关系联系上人的，虽然印象中眼前这位咨询师私下里性格是有些狂放的，但他难免还是有几分拘谨的。
林将玉与他们一家算是有缘，顾安卿和她提过顾安生大学选的是心理专业，因此她对这位俊秀的后生忽如其来的请求和造访都没感到什么冒犯，也没什么意见。
今日听他弯弯绕地通过顾安卿找上自己说事儿时，她便心下了然，顺嘴问了句往后有没有往心理咨询师上靠的意愿，顾安生几乎是毫不犹豫地立刻给了答复，她便也做个顺水人情，顺手收了这半路杀出来的“徒弟”了。
“没事儿，不打扰。我也正愁怎么打发时间呢。”她领着他们进屋了。
沈青临默不作声，上下打量着屋子——茶几、沙盘、带锁的壁柜和各式各样的咨询器具一应俱全，走廊显眼处还挂着几幅淡漠的山水画和营业牌照，敢情这是位财大气粗的“老师”，直接把心理咨询室搬到家里了。
顾安生牵着他在走廊上好好地走，沈青临却忽然顿住了——
墙上一副被裱起来的黑白棋盘格吸引了他全部的注意。
而这一切，都被早已靠坐在沙发上的林将玉看在眼里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