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6、晋江独家 ...
-
太初帝深深地看了淑妃一眼,目光意味不明。
淑妃慌忙低下头,避开他的视线。她知道,他这是又把账记在她头上了。
他还想说些什么,此时却有人来报沈皇后有事找他。
太初帝微微颔首,临走之前不忘吩咐他的内侍方禧德:“你带王四姑娘在宫里逛逛。”
方禧德连连称是。
王持盈犹豫地向淑妃递去询问的目光:“娘娘……?”
淑妃摆了摆手:“既然是陛下的意思,那你便去吧。”
王持盈轻应她一声,随着方禧德出了门。
上辈子她也在皇宫里待过一段时日,眼下瞧着这些景色倒是十分熟悉。
方禧德兴致勃勃地同她介绍各处宫殿极其由来。
王持盈有一声没一声地搭着话,大部分时间都是沉默着的。
方禧德随侍太初帝几年,贯会察言观色,见她神色恹恹,似乎提不起什么兴致,便道:“前面有个芙蓉池,不若姑娘到那里歇歇脚?”
王持盈点了点头。
方禧德边走边说道:“这芙蓉池里的水芙蓉,是陛下亲手种下的,他说等他的心上人入了宫,便能看见了。”
她闻言心里咯噔一下,双手不自觉地轻轻颤抖。
大颂朝女子也是可以入书院修身研习的,当初爹爹教导还是皇子的太初帝,她也随着在爹爹手下修习,因此与太初帝有一段同窗之谊。
彼时她尚年少,不知男女之情为何物,只是觉得太初帝待她好,她便想着天天与他在一起。
后来有一次她随爹爹入宫赴宴,她随口提了一句可惜宫里没有水芙蓉,不料如此一句戏言,他竟然放在心上,并且付诸行动。
可是……
如今她已长大成人,也明白了她对他并非男女之情,而是将他当作可以依靠的兄长。
王持盈脑子里各种情绪交织成了一堆乱麻。
她明明已经与他说清楚了,可他为何仍是不愿放手?
他之前不是还答应赐婚么?那时不是已经成全她了么?如今他又想如何?
难不成是因自己提出取消赐婚,他便觉得自己能有机可乘了?
思及此处,她深吸了几口气,方能将心绪渐渐平定。
不能怪她将太初帝往坏处想,从他昨日说谎的那一刻起,她就再也不能相信他了。
方禧德按照太初帝的意思将她带来此处,并且将太初帝让他说的话也说了。不料眼前的女子听了之后神色愈加不好,他心里也没个底。
他一个阉人,哪里懂得女子心里那些弯弯绕绕?他以为应当如话本子戏折子里写的一样,眼前的女子应当感动不已才是。
可见到她神色不好,他不知该如何向太初帝交代,更不知该跟眼前的女子说些什么。
二人心思各异,沉默良久,方禧德先开口道:“姑娘先在前面亭子里歇歇脚,若是不想再看了,我们便回去。”
王持盈应了一声,她的双手在小腹前交叠,忽然惊觉自己腰间的玉佩不见了。
“方公公,我的玉佩不见了,想来是方才路上不小心丢了,你可否帮我找一找?”
“这是自然。”
那玉佩上面刻着她的名字,若被有心之人捡去加以利用,后果不堪设想。
她补充道:“是一枚双鱼红玉,麻烦公公了。我也会去找,待会儿我们在此处汇合。”
方禧德应她一声,转身原路返回去找了。
王持盈也晃进方才来的另一条小道上,低头寻找她的玉佩。
花团锦簇,草木葳蕤,红红绿绿从她眼前一一掠过。
转进一个拐角,远远望见一名青衫男子正站在芙蓉池边上。
秦呈肃微阖双目,如今是春末夏初之际,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头。
皇宫之中,他最喜欢来的地方便是此处。
这芙蓉池子同他与母亲从前居住的院子里的池子些许相似,不免令他心中泛起怀旧思念之情,每每来此,皆能收获一股莫名的心安。
清风拂面而过,在脸上留下阵阵凉意。他不知不觉地将双手放在栏杆之上。
“公子!”
忽而身后传来一声清脆的惊呼,他转头望去,只见一妙龄女子正提着裙摆朝他小跑过来。
那一刹那,仿佛天地失色,眼中只有她清丽的身影。
他心中微微一动。
女子很快就行至他跟前,止步的时候还轻轻喘气,她抬头,一双琥珀色的眸子里漫起他不曾见过的急切与担忧,让他一时失神。
“公子……栏杆边上危险,你快下来!”
王持盈见眼前之人一袭青衫落拓,衣服一看是褪色得不能再褪色的颜色,不仅泛着陈旧,还皱皱巴巴的,定然不是什么大臣家的郎君。
可他穿的既不是太监内侍的官服,也不是侍卫的打扮,更不是御医的穿着,再者太初帝唯一的兄弟是远在京城之外的淮南王,一时之间她不知道他的身份,思来想去只好称其为公子了。
见他久久不答,她心想这也许是哪个宫里的小太监或者小侍卫,也许受不了宫中的生活,想要自尽身亡。
爹爹常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她并非冷血无情之人,既然撞见了,又岂能坐视不理?
想着,她叹了口气道:“在皇宫里自戕,会株连亲族的。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公子想做鸿毛么?”
对方还是久久不言语,那厢身后却隐隐约约传来方禧德的呼唤声。
王持盈将他当成了不能说话的哑巴,又想到他这一身狼狈不堪应该是为人所欺负,心下不忍,多了几分怜悯之意。更想若他真的是哪个宫里偷偷跑出来自戕的小太监小侍卫,若是稍后方禧德发现他擅离职守又会如何?指不定免不了一顿责罚。
思及此处,她卸下一支玉簪,塞进他手中,温声说道:“人活一世,岂能轻易寻死?我不知你的姓名,小哑巴,这支玉簪便送给你了,若是日后你再被欺负了,就去含章殿找我吧!也许我有办法能让你出宫!”
方禧德的声音愈来愈近,她匆匆说完就告辞了。
秦呈肃看着她的背影如蝴蝶般翩然离去,转进花丛之中消失不见了,他这才稍稍回神。
手中的玉簪似乎还残存她的温度,微微的暖。
一直暖进他的心里。
二十二年来,除了母亲,从未有人给过他温暖,更遑论关心与问候。
可今日,一个素未谋面的陌生女子竟然担心他的安危,担忧他的生死,甚至还将玉簪赠予他,让他去找她。
犹如一颗石子扔进水中,漾开一圈又一圈涟漪,他心头悸动,眼角眉梢都在一瞬间柔软下来。
他紧了紧手中的玉簪,若有所思,含章殿是么?
……
王持盈走远之后,还在想着方才遇到那青衫男子之事,她在心里默默祈祷,但愿他能想开些,千万不要做出什么傻事来。
方禧德将双鱼红玉双手奉上:“王四姑娘。”
她接过:“我们回去吧。”
含章殿中,淑妃卧在美人榻上,见王持盈回来了,略略惊讶:“妹妹这么快便回来了?”
王持盈:“觉得有些累,便回来了。”
二人说了一会儿话,淑妃正要带她去收拾好的偏殿瞧瞧,太初帝此时却带着几个人鱼贯而入。
“淑妃!你好大的胆子!”
太初帝呵斥一声,继而大手一挥:“给朕仔细搜!”
“一个角落也不能放过!”
淑妃慌忙从榻上起来,踉跄着跑到他跟前道:“陛下……陛下这是要做甚?臣妾可是做错了什么?”
太初帝没有回答她的话,只是冲王持盈招了招手:“盈盈,过来。”
王持盈不为所动,如今他要做什么还不知道呢,岂能弃姐姐而去?
“陛下,有话不妨直说,您为何突然要来搜姐姐的宫殿?”
她心底已经隐隐约约猜到些什么。
少时读史,后宫倾轧,勾心斗角不在少数。她没想到有一日自己竟会直面这种场景,果真是,一入宫门深似海。
太初帝负手而立,冷哼一声道:“待会儿你便知道了。”
淑妃的脸色煞白如死灰,冷汗涔涔而下,身子止不住地颤抖。
他这是……迫不及待要对她动手了么?
王持盈站在她身旁,扶住了她。
不多时,一个小太监将一个小药包拿了出来,递到太初帝跟前。
太初帝示意随行的御医查看,御医接过细细查看一番,回道:“陛下,此物沾到人的衣物之上,若人穿了便会全身起红疹子,与皇后娘娘宫中发现的别无二致。”
太初帝冷冷道:“淑妃,你可知罪?”
淑妃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一边摇头一边说道:“陛下这是何意?臣妾不知,臣妾不知啊!”
“将人带过来!”
太初帝话音落下,侍卫就押着一名宫女到了淑妃跟前。
“这名宫婢已经供出,是受你指使,将这药粉放入皇后的衣物之中陷害皇后的。随后你也将此物用在自己身上,想以苦肉计博取朕的同情。淑妃,你简直蛇蝎心肠!”
“陛下,陛下!”
淑妃哭倒在地,连连辩解:“臣妾没有,臣妾没有做过!臣妾根本不认得这个宫婢啊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