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第十一章【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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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祈年自言自语完，接着问：“接下来呢？你供奉那两座神像以后，你的父亲就开始好转了？”
叶柳点头：“没错，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好转。他不再感觉到疼，体重也不再那么快速地往下掉。去医院检查，所有大夫，包括我自己都非常的震惊，他的身体各项指标都正常，好像之前查出来胰腺癌只是错觉。”
“按照最新的检查结果，我爸再活个十年不是问题。如果后面再检查，还是没有复发的迹象的话，活得更久也不是没有可能。你都不知道，我带着我爸出来的时候，我有多高兴。”
张祈年细细观察着叶柳的表情，她在讲述自己父亲痊愈的时候，并没有表现出兴奋，反而是一种麻木，一种近乎于虚无的麻木。
张祈年放轻了声音：“那你为什么一点都不开心呢？是因为你的父亲……有些奇怪，是吗？”
他本想说是不是因为你的父亲变得不再是人，可叶柳失魂落魄的样子还是让他没忍心说出这么直白的话。
不过张祈年口下虽然留了情，叶柳自己倒是讲出来了：“他变成了一个怪物。”
说到这里，叶柳发出了一声怪笑：“他痊愈以后，神志开始变得不清醒，就像得了老年痴呆一样。病好之前我们是可以正常沟通的，可是病好之后，我跟他说什么，他都只会对着我傻笑，再要不就是讲一些我小时候的事情。”
“我看着挺难受的，但是一想，那么大的病说好就好了，要付出些代价也是正常的，我也很快就接受了。总归只是神志不清楚而已，我正值壮年，能照顾他。可我万万没想到，神志不清，只是他众多后遗症最轻的一个。”
“他痊愈的第二天，因为检查过，身体没什么大问题，可以正常吃饭，我就准备了他喜欢吃的红烧肉。之前他化疗，难受嘛，什么都吃不下。这回终于好了，我就想给他准备点他爱吃的。”
“结果他一下都没有动，菜不动也就算了，连饭都不吃。我还以为是他刚痊愈，身体还不太适应，就没管，还叮嘱他如果饿了一定要跟我说。结果当天晚上，猫叫声把我吵醒了，我起来一看，我爸竟然把猫活活给吃了！”
张祈年讶然，看了一眼阳台的窗户：“所以你原来真的养了一只猫，封窗户也真的是因为养猫？”
叶柳抹了抹眼角渗出来的泪水：“对，说起来，那猫还是我爸养的呢。是只橘猫。我爸买菜回来的路上看见它受了伤，挺可怜的，就带回来了。一养就是六年。没想到……呵！这只猫最后竟然死在了我爸手里。”
张祈年：“再然后呢？痴呆也就算了，不吃饭改吃活肉，这怎么也得去青鹤观算账吧？”
“是，我去了，准确来说是我打算去，但还没去，那道声音就又在我耳边出现了。”叶柳面露惊恐：“那声音对我说：‘这世间万物都有正反两面，想要得到什么，就得付出什么。你的父亲是将死之人，我用非常的手段延续了你父亲的生命，付出些代价，不是很正常吗？’。”
“在道观里听到这道声音还能说是神仙显灵了，可我人还在家里，这道声音突然就在我脑子里响起，哪怕是再不信鬼神，我也忍不住感到害怕。”
“我问它：‘我不是帮你供起来两座神像了吗？这不就是代价？为什么还要让我爸付出代价？’，它说：‘供神像是方法，帮你父亲延续生命的方法，而不是代价。在这个世界上，死而复生是最难的事情，神仙都做不到。我帮你做到了，付出的代价仅仅只是让你父亲像个死人一样活着，你还不知足吗？做人可不要太贪心！’。”
说到这里，叶柳痛苦的抓住自己的头发：“我根本就不知道会付出这样的代价，我如果知道，我……我……”
她的话虽然没说完，但张祈年和姬尧都明白了她的意思。
如果延续生命的代价是让一个活人如同行尸走肉一样活着，那或许不如就让他这样死去。
然而张祈年却是关注到了另一个重点：“它说神仙都做不到的事，它做到了，你难道就没怀疑过，它不是什么正经神仙吗？”
“当然怀疑过！”叶柳苦笑一下，“可是事已至此，已经容不得我后悔了。我也不是没有想过把我爸给……可是，我真的下不去手。”
“不，下不去手只是一开始，到后来，因为他必须吃生米生肉，弄得家里满是血腥味，他还总是会在半夜的时候来到我的床头，虎视眈眈地看着我，好像我是他下一份食物一样，我真的受不了！”
“所以那次以后，我是尝试着把他给……可是也是那次尝试我才发现，我根本就……根本就……”
张祈年接上了她的话：“你根本就杀不了你父亲。”
叶柳猛地抬起头，满面的泪水：“对，我杀不了他。”
张祈年奇怪道：“那如果是这样的话，我给你护身符，你应该积极戴着才对，怎么表现得这么抵触？”
叶柳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情绪，将短发别到耳后：“因为我尝试着……他无果之后，我爸突然有了变化。他变得……稍微正常了一些。”
“他不会再做出半夜站在我床边盯着我的怪异举动，反而还主动出门，积极地跟小区里其他老人一起打牌晒太阳。他虽然还是不会吃正常的食物，但也不会再像之前那样，见到生肉就狼吞虎咽，反而开始注意用餐礼仪了。”
“最主要的是，有一回我加班回来，我爸突然把他珍藏了很久的盒子拿给了我。他有个挺大的糖盒，就放在他那屋衣柜底下，我知道他爱把重要的东西忘在里面收，我觉得那算是他的隐私吧，我也一直没打开看过。”
“那天晚上他把那个盒子给我，我才知道里面装了什么。里面有他的存折，有他每一年都会给我买的金子，还有我从小长到大的照片。”
“我小的时候喜欢吃大白兔，就是那个奶糖，但是那个时候家里穷，只能过年吃。有一回，我爸去给别人搭礼，正好席面上有大白兔，他就拿回来了几颗。”
“他拿回来的时候，我正好去参加学校组织的夏令营了，他就想着先收起来，等我回来再给我。他怕放在桌子上，万一家里来人被拿走，还专门藏在了盒子里。”
“结果等我回来以后，他也开始忙了，就把这事给忘了。这几颗奶糖就一直留到现在，跟着盒子里的钱啊照片啊，存了十几年，一起给我了。”
叶柳刚止住的泪水又忍不住开始往外流：“我突然就觉得吧，就算是怪物，那也是我的父亲。我……我不能杀了他，杀了他我成了什么人了？反正他也渐渐变得正常了，我就想，就这样吧。只是吃生肉而已，趁好还省着我做了。”
张祈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再抽两张纸递出去。
其实这事听起来很蹊跷，从表现上来看，叶柳的父亲像是已经死了，只不过那位道观里给她神像的邪神……不知道那是个什么东西，姑且叫它邪神吧。
是那个邪神用了一些操控尸体的法术，才让她的父亲看起来像是活了。只是看起来而已，本质还是尸体，所以这位叶叔叔才会不吃人吃的东西，只吃生米生肉。
叶柳父亲最开始的表现，就是一个活死人该有的状态，可能是后来那位邪神发现叶柳起了杀死父亲的心思，所以才施了一些障眼法，还特地让叶柳看到父亲珍藏多年的糖盒，从而唤起叶柳的恻隐之心。
那么，这位邪神为什么要大费周章的使用障眼法，让叶柳断了杀死父亲的念头呢？
或者应该这样说，叶柳为了救活自己的父亲，听从了这位邪神的要求，供了两尊神像在自己家和医院。
现在，她不打算继续让自己的父亲活着，那么救活父亲的仪式自然也就不需要了。
叶柳如果后悔许了这个愿望，想要杀死父亲，那么紧接着，第二步就是撤掉神像。
张祈年回忆了一下，小区里第一个撞鬼的是刘阿姨，她第一次撞鬼的时间大概是在三周前。
叶柳刚才说自己的父亲确诊胰腺癌是在半年前，在她的讲述中，父亲只有半年可活。在父亲临死的关头、也就是半年后的最近一段时间，她开始求神拜佛，最终在青鹤观求到了邪神。
那么，按照这样推算的话，叶柳求到邪神开始摆神像的时间，跟小区里第一个撞鬼的人第一次撞鬼的时间，非常相近。
想到这里，张祈年从沙发上站起来：“或许，我知道结界的阵眼在哪儿了。”
姬尧虽然没有说话，但也跟着站了起来，目光落到阳台的神龛上。
就在这时，阳台突然传来响动，那神龛莫名其妙的开始震动，供桌上的邪物标本和香炉全都被震倒了。
空气中弥漫的深红色鬼气开始躁动不安，同时，鬼哭声在耳边响起。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第十一章【修】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