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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   发布会定在同酒店的七层,临开始三分钟的时候,凌涧才姗姗来迟,手刚摸上金属质地的门把手,就听到旁边一道嘲讽的声音。
      “哟,哥,我以为你不来了呢。”

      凌涧顿了几秒,才不耐烦地转过头去看向那人,他十二岁那年继母带过来的弟弟,何霄存。

      凌宵存的穿衣风格一如以往,一件黑色亮面的宽松夹克外套,同样松松垮垮拖拉在腰上的休闲裤,头顶上戴着遮住半张脸的棒球帽,帽子下一双满含嘲讽笑意的眼睛,扯着嘴角,吊儿郎当看他。

      旁边一个高挑纤细的女孩挽着他的胳膊,缎黑色搭肩礼裙,长发及肩,双眸含水,凌涧认识,这部剧的二番女配,川晶。

      凌涧的目光迅速从她身上挪开,上下审视了凌宵存几眼,扯唇:“眼光不错,可惜,女朋友眼光不怎么样。”

      凌宵存上前一步,“怎么说话呢你,好歹算半个兄弟,我要是不行,你能好哪去啊?”

      川晶扯了扯他袖子,目光在二人之间流转,“阿存,你们...认识啊?”

      凌涧懒得说话。

      凌宵存歪了歪脖子解释道:“害,算是我哥,住在一块。”

      凌涧嗤笑,“不是一个爸,不是一个妈,怎么算哥?”他抬眸瞥向川晶,扯扯唇角,眼中满是比他更甚的挑衅,像一头蓄势进攻的怒羊,“他妈是我后妈,我上初中的时候嫁进我家后改了姓,面上是凌家的二公子,实际上跟凌家没有半点关系,你跟他在一块,只能图点小钱,可别图大了,”他看向凌宵存,笑意更浓,“大的没有。”

      “你小子——”凌宵存抬起拳头就要挥向凌涧,凌涧一把反握住他的拳头,被那股劲儿撞得一顿,又反手一拧,面不改色,留下凌宵存嗷嗷叫唤起来,开始求饶,“哥,哥,错了,真错了。”

      凌涧看惯了他这副又拽又怂的弟弟行为,手一松任他在后面滋儿哇乱叫也不管,拧了门把手要进会场,却听到川晶在后面一边安抚一边小声问了句,“原来凌涧是你哥啊,你不是说你哥有自闭症吗,看着不像啊?”

      “嘶——可别别别动,还疼呢,”凌霄存压低了声音,“他以前话都不跟别人说,谁能想到还演上戏了,我们家里人也都是等着看笑话呢,我妈说了,凭他这出息,在剧组待三天就得让人打发回来。”
      随后是两人怯怯的笑声,仿佛听了什么笑话。

      凌涧咬紧牙关,不愿细想他口中所谓等着看笑话的人都有谁,用力安慰自己这都无所谓,无所谓,但身体的反应还是出卖了他,握着门把手的那只胳膊慢慢涌现出明显的青筋,手指的骨节夸张地颤抖,不揍点什么东西很难平缓下来。

      不怎知的,他竟然想到了六年前的一个场景。

      班里最招人烦的瘦杆一样的男生嬉皮笑脸跟隔壁班的同学介绍他,“看见那边那个人没,凌家的,大公子,你看那一身衣服穿的,光那件上衣我这辈子买不起。”

      同学有些慌张地收声,“小点声,你还敢说,你不怕他打你。”

      “你没听说过吗,他发疯都打自己,不打别人,”瘦杆故意地又拔高几分音量,“说得好像他有多大本事似的,凌家的产业全得靠他留洋在外的姐姐,那才是继承人,大公子听着风风光光,听说是个爹不疼娘不......嘶,哎啊——”
      话没说完,他瘦得见骨的腰就让横飞过来的腿踹了一下,整个人哐地倒在地上,捂着腰直喊疼。

      那是凌涧在学校里多次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中,第一次伤人。
      他像从前一样,忍受着内心的痛苦和愤怒,见不得光一般躲进一间空教室,手插在不算太短的发丝中,低着头努力控制自己,手上的力气拽得他头皮有些痛,他浑然不觉。

      教室外面静了许久,终于又喧嚣起来,他听到有人喊了声,“我去叫老师了,老师说让向迟先来安抚安抚他!”

      这不是凌涧第一次听到向迟这个名字,年级第一,天才少年,天之骄子,这个名字总是和这些鲜花缭绕的称呼配合着出现。

      他小声“切”了一下,觉得这些老师未免太可笑,觉得派个优等生就能镇住他吗?

      随着一声开门的尖锐声响,教室突然出现一道光,又随着门被关上而消失,几秒钟后,凌涧抬起头,看向坐在他桌子对面一声不吭的男生。

      听说这么久,还真是第一次见。他是短而利索的短发,双眼皮的褶皱深邃好看,下面那双眼睛不含任何感情,也看不出他有任何表情,像个机器一样将眼光在自己的身上审视几下,仿佛在跟他玩绝不先开口的游戏。

      半晌,向迟从兜里掏出一个打火机,在桌上用手指玩弄着,扫了眼他胳膊上的青紫色伤痕,开口说了第一句话。
      “为什么这样?”

      凌涧实际上做好了准备,猜到他会像老师说的那样安抚他,安慰他,试图用爱感化他。
      却没想过他这样问。

      为什么?没有爱的原生家庭,被外人剥夺的关注,他那因为性格而被偷走的璀璨人生。他相信换成别人,任何一件事都可能引发更大的情绪压力。

      他嗤笑,“跟你有关系吗?”

      令他没有想到的是,向迟竟然从同一个口袋掏出一盒烟,棕金色的烟盒在阳光照射到的地方会反射出金光,他用打火机“啪”地一声,熟练的点了根烟,缓缓吐了一口,才徐徐说:“我这次来是带着任务的,等你安稳下来我才能去给老师答复,拜托你快点。”
      凌涧没想到他竟然抽烟。

      好学生抽烟,这样的传闻应该会沸沸扬扬,他却从来没听人说过向迟抽烟,这件事也与他的形象太不相符,离谱到让他怀疑面前的不是向迟,或者是传闻中的是另一个人,他记错了名字。

      “你抽烟。”凌涧说。

      “对,”向迟态度淡淡,丝毫不避讳,“怎么,要给我告状吗?”

      凌涧没有回答,懒得管这些事情。他的情绪仍在心里波涛汹涌,一时很难风平浪静,他在桌子下面握紧了拳头。
      这张桌子他一拳就能砸烂,要是这屋里没有向迟就好了。他到底还是不想因为自己的情绪而伤害别人。

      向迟自顾自地笑了,“告吧,你看她信你还是我。”

      凌涧胸膛起伏,嘴唇又一度抿紧,努力忽视他话语中的讽刺意味,紧紧闭上双眼,眼不见为净。

      向迟压了压烟头轻点几下,“某种程度上来说,我们是一样的。”

      凌涧没有睁眼,自然也没有回应,但对于这句话,他心里确实升起疑问,向迟仿佛知道他有疑问,自己解释下去。
      “我全家人都不在国内,只留我自己在示城。”

      凌涧眉毛微挑了挑,睁开了眼。

      “独居?”

      “独居。”

      “他们够狠的。”凌涧说的笼统,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说谁,或许是在说,他们所有人。

      向迟又狠狠吸了一口,胳膊肘垫在书桌上,烟头的零星映在他的眼眸里,像火山喷发散落开。
      “凌氏,你们家的情况我也略有了解。”

      凌涧没有质疑,凭他家的知名度,想在网上搜到些什么很容易。

      向迟后面还说了什么,凌涧已经记不太清了,他从不对别人上心太多,更何况是头一次见的普通同学,他只记得向迟临走时把烟屁股磕在桌上,站着居高临下地瞥他,对他说:

      “你恨他们,就不能成为他们。他们对你冷漠,对你视而不见,你也反之这样对他们,”他手指的骨节点点桌面,发出木头质感的碰撞声,“这就是在成为他们。”

      他对面的凌涧没有骨头般坐在椅子上,背靠着后面的桌子,掀起眼皮慵懒打量向迟,却不回答,向迟继续说:
      “你恨他们,就要报复他们。”

      这凌涧倒是感些兴趣,一声不吭,但双眸抬起望上他。

      “报复这个词可大可小,大了,杀人放火,小了,你让他心里不舒服就行了。”他笑得阴沉,让凌涧都心生几分胆寒。
      他一时分不清谁才是疯子。

      说完,向迟就走了,门口缝隙的光随着“吱呀”一声散开又被“啪”的一下赶走,凌涧第一次在与别人的谈话中冷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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