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抱，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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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穆丹先是往温乡的方向更靠近些，随后在耳中轰鸣的心跳声里张开双臂，一手环肩、一手揽腰，把人慢慢笼进了怀里。
香气扑鼻。
温乡以为自己会很难受，全身僵硬，但真的被抱住后他发现其实并没有——在被带到他已经熟悉的味道的怀抱中时，原来是会产生信赖与安全的感觉的，他的身体不由自主地放松，并默许徐穆丹逐渐抱紧胳膊，直至二人胸膛相贴，没有一丝缝隙时才停下。
以前只看着外表，也是知道徐穆丹是不胖的，可温乡直到现在才真真切切地感受到徐穆丹的身体瘦到了什么地步，好像隔着层层衣服也能碰到那没有吸收到足够营养的骨架，隔绝了从视觉上带给他的冲击，只用身体感受这个人时，那个任性张扬的人好像突然变得无比陌生。
陌生到温乡下意识想用同样的力度回应这个拥抱，将那种安全感转移给他。
他也的确这样做了。
温乡抱紧了徐穆丹纤薄的背脊，将下巴放到了有些硌人的肩膀上，一只手则放在了他的后背上，轻声道：“你说吧。”
就连脊骨也是那么的明显和突兀，温乡越摸越心惊，彻底忽略了被拥抱后敏感的身体带来的本能抗拒和不适，从上至下轻轻按压感受脊柱处的凹陷与凸起。
这实在是太瘦…太不健康，也太不应该了。
温乡感受到手下的身体好像颤了颤，徐穆丹果真按照他的要求，避开了他的耳朵，把头转向另一侧的方向，这也让他略长的马尾撩到了正在摸着他后背的温乡的手上。
温乡便顺势捋着他的发丝，让头发落下来，像他见过的母亲哄孩子那样的手法轻拍着徐穆丹。
他这会儿不说话，温乡却也有耐心，静静等着。
“……”徐穆丹的声音好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轻且缥缈：“温乡。”
“嗯。”
徐穆丹紧紧抱住怀里的人，喊完名字就好似泄了力。温乡觉得自己肩膀越来越沉，原来是徐穆丹把头逐渐靠在了上面，像一只小心翼翼试探主人心意和底线的大犬，直到最后把半张面颊都卧在了他的颈窝中。
温乡对这些重量照单全收，从颈椎的凸起一点点抚摸下去，经过脊柱，再到腰间，最后再重新摸上去，好像这样就能抚平这具骨架曾经的苦难一样。
可惜不能。
他们在逼仄昏暗的马车内相拥，彼此的味道相融，渐渐的，温乡就闻不到徐穆丹身上的花香了，在发现现在无论他做什么似乎都能有充足的理由解释、甚至说不需要解释后，动作也愈发顺畅大胆，从徐穆丹骨骼的中心外延伸出去，他所好奇的人类的肩膀、腰间、脖颈乃至发冠一并用手感受了一遍。
丝滑的布缎下是一片的枯瘦和冰凉，只有他们相贴的胸膛是热的。
这期间徐穆丹好像睡着一般没有任何反应，只在喊了他一声名字后就再也没了声音，安安静静地靠在他身上，看不见表情。
直到温乡的手要碰到徐穆丹脸颊的时候，才被牵制握住，扣在掌心里放回了腰上的位置。
温乡这才捏着徐穆丹的腰带老实了会，终于问道：“怎么了。”
不知道是不是姿势的原因，徐穆丹的声音有些变化，又闷又哑：“我突然不想说了。”
温乡暗暗比划了一下徐穆丹的腰围，发现凭自己两掌也差不多能扣住的时候简直眉头都要蹙到一起了，不知道怎么形容他现在的心情，尤其是徐穆丹以这种状态萎在自己身上的时候，温乡实在拿不出哪怕严肃一点的态度对待他，耐心问道：“为什么。”
“说了的话。”用绕过温乡肩膀的的手悄悄摸了一下自己的眼睛，徐穆丹放空着目光说道：“是不是就要松开了。”
“可无论说不说，一会都是要松开的。”
“那我可以……把话留到下一次说吗。”
“你是惯会骗我的。”温乡把他抱得更紧了些：“下次的事，就留到下一次再说吧。”
“温乡。”
“嗯。”
“我不想出去。”
“不出去的话，别人会来找的。”温乡抱上了他的双肩，他感受到徐穆丹在他肩上蹭着摇摇头，说道：“嗯，我知道。”
“我还不想看到莫辞。”徐穆丹的身体不再颤抖，声音却干的不行：“我现在只想睡觉，我好困好困，可是一闭上眼我又想哭，我不想哭，但是好像控制不住。”
“那就这样睡一会吧。”温乡摸索着去找徐穆丹眼睛的位置：“有人找过来我再喊你，下车后我给你做好吃的，吃完后，晚上再好好睡上一觉。”
这次徐穆丹没有阻拦，维持着他们原本的姿势温乡从他鼻梁的位置小心翼翼地去擦，果然触到了湿湿的水痕，温乡想看却被锢住了动作不让，没办法，温乡只得尽量避开眼角可能是胎记的位置，一边去擦。
一开始只是有几处湿润的痕迹，却没想到越擦越多，弄得温乡半手水痕。
马车外突然传来女人的声音，阿春谨慎的声音从门帘外传来：“少主？”
徐穆丹突然重新握住温乡的手，脸依旧埋在肩膀上，但声音却和以往一样中气十足并无二致：“嗯，怎么了。”
“梅花恐怕拖不住多久了。”再过会恐怕莫辞就要忍不住过来了。
“好，知道了，你先回去等我——再帮我准备镜子。”
“是。”
阿春走的迅速且悄无声息，在人离开后徐穆丹道：“我不想走。”
温乡想帮他理理正面的头发，可惜徐穆丹现在根本没法从他身上扯下来，说道：“那怎么办，总不能一辈子不出去。”
徐穆丹道：“你若能把我关起来就好了。”
温乡笑道：“这是什么癖好呢，我怎么可能这么做。”
徐穆丹道：“我胡说罢了，你别害怕。”
都能插科打诨了，估计是好一点了，温乡又盲摸了把徐穆丹眼下，发现眼泪没再流后，问道：“那……”
“我走了。”
“……嗯。”温乡侧头看过去，只看见了徐穆丹的黑发，脸还是藏的紧紧的不让瞧，便说道：“那我看看你头发有没有乱。”
“不要看。”徐穆丹道：“一会出去就能看到了。”
“可你好些了吗。”
“温乡，别问了。”徐穆丹道：“你再说的话，我怕是真的出不去了。”
温乡不再说话，这回徐穆丹终于松开了手，并在温乡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立刻转身闪到了车外，温乡只来得及看到车帘掀开，再之后，身上的人就已经消失不见。
香味也随着吹进来的风散掉了大半。
温乡愣神片刻，重新把帘子放好，挡住车内的光景，回身去翻找菜谱，只不过没翻几本就定在原地，随后就这么背对着车门，将左手的袖子翻上去，露出藕白色的小臂后，抽出了徐穆丹送他的那把匕首。
很快，小臂往下的部分就从藕白色转为黄色，再等一会就可以把整个小臂部分转化成姜，只是温乡不敢耽误太久，在确保现在是一刀下去不会有血溅出来的程度后，将刀尖狠狠刺了下去，剜下了一块拇指大小的身体。
“嘶。”还可以还可以，不疼不疼不疼……做好心里准备的温乡在上手后发现这个痛度真的还好，咪咪教的方法确实有效，它们动物可以把本体的能力转到自己的人身上，温乡在了解过后试着变通运用，把人身变成本体的同时，再去隔断与自己那一块本体的感应联系，就像切断自己和叶子的感应一样——结果发现就真的不疼了。
下一次时间预留的久一点，想来就能完全没有感觉了。温乡放下袖子遮住那块伤口，一边等待手复原成人类的颜色，一边把手里的姜块收好，拉开马车的窗帘，就这夕阳的光，把菜谱找到，认真地翻看起来。
虽然感觉未来一团糟，要想要做的事有一堆，但现在温乡只想把徐穆丹喂到一个正常体型的范围——他这个妖怪命不久矣随时会死是正常的，但徐穆丹作为一个人类竟然……不行，不行。
既然这样，那他就不能再像以前那么糊弄任性了，想喂养好人类需要搭配食物，这样的话……
只能他心狠手辣一些，牺牲没有灵智的普通蔬菜们了。
温乡拿着菜谱下车回到篝火处时，发现百花教的下属们已经搭了一圈的营帐，此刻众人正在拿着什么粉末沿着帐篷撒，柳煎看见他终于出来后忙走过来上下打量了几遍后问道：“怎么这么久，你们都干什么了，我都差点没忍住过去找了。还有那个莫辞，回来了。”
接着，环顾一圈，发现莫辞离他们还有些距离后，柳煎低声道：“他没表现什么异常。”
温乡点点头表示知道了，随即道：“没干什么，就是聊了聊做饭的事。哥，你们撒的什么？我们今晚不赶路了吗。”
“他是还在纠结配方吗…唉。”柳煎以为徐穆丹又在纠缠温乡配方的事，叹了口气后，把粉末给温乡看了眼，说道：“这是驱虫用的。没想到他们连营帐都带着，说是不夜间赶路，好好休息。”
“徐穆丹呢，怎么没看到他？”
“刚出来和莫辞吵了几句嘴，就和一个……那个叫什么来着。”
“阿春？王梅花？还是雪莲。”
柳煎道：“对，是阿春，带她走了不知道去哪了。”
“吵的厉害吗？”
把手里的粉末撒完后匆匆赶过来的萧鼓春问道：“什么吵的厉不厉害。”
柳煎知道温乡问的谁，思索道：“徐少主和莫辞，就那样吧，和以前一样互相嘲讽着说。你怎么了老问这个？出什么事了吗。”
温乡道：“没出事，放心。哥你们吃饭了吗。”
萧鼓春一听这个就要晕了：“好弟弟，二哥为了拖住莫辞，吃的都快要吐了。”
“不用听他瞎说。”柳煎道：“我们都吃过了，不用管我们的，还有莫辞他们的了。”
这正合温乡的意，心里有了底后，温乡就去找还坚守在锅具旁边的雪莲要来了煮饭权，又和他要了几份没在提前给他准备的竹篓里的食材。
远处，莫辞和莫小晓见状对视了一眼。
莫小晓道：“师兄……我不行了。”
莫辞扶额道：“我也吃不下了。”
他们也刚撒完驱虫粉，莫辞原本想要去找温乡，结果一眼没看住的功夫，这孩子竟然又跑去做饭了。
正在处理食材的温乡看向坐过来的莫辞和莫小晓，心中警惕，面上还是一如往常，微笑问道：“你们也要……”
“不不不。”莫小晓把头摇成了拨浪鼓：“不用带我和师兄的，我们吃过了。”
莫辞也用如清泉甘露似的声音柔声道：“多谢公子。”
温乡点点头，随后继续切着柳煎亲情提供的大葱，莫辞看向了温乡手里的菜刀，莫小晓心领神会，深吸了口气后上手要去帮温乡道：“温乡公子，我来帮你切——”
可惜还没碰到温乡，莫小晓的手腕就被一把按住，王梅花制止了莫小晓的动作后就松开了制衡，说道：“鲁莽，怎么这么虎，小心别吓到温乡公子了，切到手怎么办。”
莫辞问道：“你家少主呢？”
“少主要吩咐些事情，稍后就来。”
“这样。”莫辞点点头，和莫小晓说道：“师弟，你先下去，我想与温乡单独说些话。”
莫小晓左看右看，最后安静地和王梅花一起撤走了。
天色渐暗，这里的火源逐渐成了最明亮的地方，莫辞看着在火光熏烤下显得无比温和，专心备菜的温乡，半晌，才笑道：“依照这样的速度，是不知道要何时才能到家了。”
温乡笑道：“这样倒是不累，挺好的。”
莫辞点头道：“是啊……到底还是沾了徐少主的光，是我最初考虑不周全了。这些吃住用度算下来——也不知道徐少主这番人情我们要如何还了。”
“此言差矣。”就在温乡思考莫辞刚刚那番话的时候，熟悉的声音从后方传来，之间徐穆丹横插一脚就大大方方地挤进了莫辞和温乡中间，挤得二人分别往旁边移了移保持距离，徐穆丹一来，温乡心里顿时一松，不过嘴上还是不客气道：“…别紧贴着我。”
“好嘞。”徐穆丹顺势往莫辞那边窜了窜，不想和他有触碰的莫辞只好往更远的地方移，无奈地看向比面前的火光还要耀眼的徐穆丹，说道：“在下有什么地方说的不对吗？”
“当然不对。”徐穆丹挑着眉，和莫辞用理所当然的语气说道：“你可别随随便便给我们温乡扣上什么乱七八糟的人情，明明这些都是我强塞给他的。强迫给的东西，算不上人情，也更不需要还。”
徐穆丹转向温乡，笑道：“只要喜欢的人能安心享受着，我就足够开心了。”
作者有话说
第66章 抱，哭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