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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 1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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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第五天,故事发生在一个多月后的新年,噩梦在黑夜中撕碎漫天璀璨烟火。
“猫鸟”的案子已经结了,虽然过程很坎坷,但好在最后打赢了。
“猫鸟”长期校园欺凌,我反抗重伤它们,在这个社会的法律中是不构成犯罪的,算是正当防卫,只有杀了它们才算是防卫过当,是犯罪。
可“猫鸟”家里不干,靠着背景雄厚,一口咬定是防卫过当。
但我和锦余的情况也比较特殊——我们可是双重人格。
锦余找了援助律师,好警察也一直很在意我们的情况。他们是这个社会中为数不多的好人,他们都在极力为我们辩护。
援助律师和锦余谈了许多,我靠着锦余的意识昏睡,偶然听到律师说要去医院。
我一下子就醒了,担心没钱看病,但锦余跟我说:“放心,会有人付钱的。”
我这才允许锦余坐上他们推来的轮椅,去了医院。
到了医院,我们先去急诊外科看伤。
腿上有几道刀痕比较长,需要缝几针手术。左肩在拽铁栏的时候抻伤,但没伤到筋骨,开了些昂贵的药。
缝针的时候,我全程把锦余的意识抱在怀里安抚,这些伤是我不能代替他疼的。
但锦余很坚强,比我坚强太多。
好警察帮我们办了住院手续,缝完针就推着我们回病房了。
回房的路上,他还把票据交给了锦余,我在锦余的身体里看着那票据直发愣。
啊,医院最好一辈子别来,这到底能买多少个红豆饼啊!
第二天,我们去了精神科。
看精神科很麻烦,锦余说我们要轮流看病,看病的时候还不可以一起占用身体,所以要暂且分开,让我乖乖的。
我答应了,率先控制身体面对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医生看着我微笑了一下,然后就开始问这问哪,中途还要做个催眠什么的,我非常反感讨厌。
锦余和我就不一样了,他很配合医生,医生在问他问题时也很欣慰,显然是被我这个副人格折磨到了。
等看完病已经很久了,医生把复印好的报告单递给我们,然后抬头看着我们,不知为何地说:“最近社会不大稳定,有很多精神病患者失踪,你们小心一点。”
我听了一耳朵,没在意,只在心里耻笑这个社会什么时候稳定过?
别说精神病患者了,就算是正常人,不也失踪一大堆。今天被人贩子绑了挖器.官,明天被仇人堵在小巷子里杀了抛尸。
锦余听着我的想法,也只是无奈地笑了笑,没说什么。社会什么样子,他更清楚。
有了法律条文和医院开的病例作为证据,就算“猫鸟”家强行指控防卫过当,也无济于事了。
总之,它们赔了很多钱。
我终于知道为什么锦余说“会有人付钱的”。
后来又住了两天院,我们便回家养伤了。好警察作为负责人向学校给我们请了病假,一直修到寒假前的期末考试。
锦余学习一直很好,一个月不上学也不误成绩,考了年级第二。
“猫鸟”们还没来上学也没来考试,想必还在医院躺着,开心。
考完试又直通寒假,手里还有好多好多它们赔的钱。这个年终于可以不寒酸了,要去给锦余买新衣服和好吃的。
锦余的恢复力很强,才一多月身上的伤就已经好了,除了疤要慢慢养,其余根本不影响活动。所以我们久违地来到商场,更久违地走进服装区。
直到这时我才发现,锦余原来是个行走的晾衣架。
不论进那家店里,售货员们都会热情且欣喜地拿出一堆衣服让他试,还问他能不能拍照。
他冲售货员微笑着摆了摆手,然后问我:“可以吗?”
我说:“可以啊,但只能拍一张。锦余太好看了,自豪。”
我很想把他试过的每一件衣服都买下来,因为锦余穿着都好看。但无奈钱包不允许,最后只能挑一件锦余穿起来非常帅的黑色长款风衣,又配了内衬和鞋裤。
买完之后,正巧遇到商场做消费累积的抽奖活动。锦余拿着小票去抽了一次,居然一发命中了一等奖!
一等奖是一张限定的游乐园门票,可免园内所有饮品和小吃的消费。要是过年那天去,还有一年一度的新年主题会。
我们从没去过游乐园,更没在游乐园里过过年,当时我就兴奋地抱着锦余的意识狂亲:“锦余,你是锦鲤吗?好厉害!”
锦余笑了,和我一样开心。
……
过年那天,我早上五点多就起来了,跟个第一次春游的小孩一样,等不及了。
锦余受我迫害,但他非常宠我,六点钟就穿好衣服出门了。
一切都很完美,唯独不好的是——
他居然哄骗我控制身体穿新衣服!
因为我们是一对非常特殊的双重人格的缘故,总有一些莫名其妙的点会被我分的很清楚——我觉得这套衣服是专门给锦余买的,所以当然要锦余控制身体时穿才行。就和要把好吃的都留给锦余同理,我常常会忘记我们是一个身体。
锦余当然知道我的小心思,这不就套路我了。
新年主题游乐园真的很有趣,在我眼中,它是童话中才会有的圣地。
天色已经黑了,我们在游乐园中疯玩了一整天。虽然中间有些小插曲,比如锦余玩不了过山车,比如我进鬼屋会怕得从安全通道出逃。
但不论走到哪里,我们都会在一起。
在说不尽的喜悦中,心脏伴随着欢快的音乐舞动。原来除了孤独和寒冷之外,新年还有喜庆和笑颜。
马上就是烟火晚会了,锦余说可以去坐摩天轮,因为那里离天空最近,还能看到游乐园的全景。
锦余是对的。
当摩天轮缓缓升上至高点时,直至烟火晚会开始。
一朵朵五光十色的烟火冉冉升起,一时间整个世界火树银花,璀璨如星。
我被眼前的风景震撼到无法言语。
随后,视线又自然而然地落到透明的玻璃门上,映出了位于万千星云中的自己和锦余。
温柔的面孔,似水的目光,尽数于烟火烂漫中晕开一抹柔和的微笑。
他在我脑海中轻语:“锦雨,新年快乐,锦余一直爱着你。”
世界顿时万籁俱寂。
我们相吻于黎明般的黑夜。
……
我不曾想过,我们可以一同熬过凛冽的寒秋与冷冬,却走出新年后的初一,等不到暖春和盛夏来临。
晚上十二点半,我们走在回家路上。
寒冷的黑夜里,快要昏睡过去的我缩在他的怀里,期待地问他说:“将来的某天,你能为我的无名指带上婚戒吗?”
他没有犹豫,真挚不疑地说:“好。”
我笑了,在莫大的幸福中睡了过去。
可很快,我后悔了。
我不应该睡过去,也不应该放松警惕。
黑暗中常年有虎视眈眈的危机,是我的疏忽,把锦余推入了深渊。
我们被绑架了。
在我昏睡的时候。
我的潜意识早早就察觉到了杀意,可我无法摆脱那巨大的困意,也无法苏醒。
我只能任由危险渐渐逼近……
然后,再任由一颗正在剧烈跳跃的心脏,将锦余无比慌乱焦急的情绪,一丝一毫的、锱铢不剩的传递给我。
锦余在竭力奔跑,可他哪里跑的过匿身于黑暗中的吃人的怪物?
锦余在拼命挣扎,可他渺小脆弱的生命又怎能斗得过整个社会?
十八年了,我们终是走不出这个漆黑无光的地狱吗?
……
最后,锦余被黑暗中的怪物追到了。
霎那间,一道高伏电流刺入了身体。
竭力的奔跑,拼命的挣扎。
十八年的漆黑地狱,或许我们根本就走不出去。
剧痛瞬间炸开全身,短短几秒钟,锦余便被电晕过去,轻薄消瘦的身体倾倒在冰冷肮脏的地面上。
锦余的意识彻底昏迷了,可我的意识硬抗住了这道电流,没有立刻昏迷。
我不甘心,我怎么会甘心?
我不要脆弱不堪,也不要受人宰割。
我的意识依旧在挣扎倔强着想要苏醒过来,想要做出反抗。
我想保护他。
我想带他回家。
可是啊……
可是人毕竟是血肉之躯。
我注定不会成功。
因为噩梦,是根本不会给任何人喘息的机会的。
而那拼尽全力的挣扎和反抗,在庞然大物面前,也太过渺小无力了。
……
当意识被高伏电流折磨得模糊不清时,我隐隐约约地记起,那个曾为我们看病的心理医生,所说过的话——
“最近社会不大稳定,有很多精神病患者失踪,你们小心一点。”
原来,那不是一句玩笑。
那是一句忠告。
大脑过电响起嗡鸣,眼前炸开烟花。
在意识即将昏死过去时,我挣扎着向前爬去,想爬出这个地狱。
可抬眸时没有看到垂入地狱的蛛丝,只来得及捕捉到一个……
一个正在狰狞蔑笑的“猫头”。
就这样,第五天的故事,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