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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 1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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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玺比以前带回了更多的药,楚誉没有去过问太多,只对哥哥的每一句嘱咐都记在心里。
离开医院后司机把车开到了火炉山森林公园中,他们在司机的建议下朝着山上的方向徒步而去,周玺肉眼可见楚誉发自内心的快乐。
可惜的是他们爬不快,也爬不高,因为周玺担心他的血压过于激动而升高。
两人路过一处流着山泉水的位置,停下脚步看着熙熙攘攘的路人,目光跟随他们手里拿着喝空的矿泉水瓶,眼看着他们接走山泉水。
矿泉水瓶起了一层水珠在上面,最后冰冰凉凉地回到了背包里,更有夸张的人会拿着水桶排队等候着甘甜的泉水。
周玺拉着眼巴巴的楚誉离开,生怕他下一刻也想去凑热闹,跟着一群身体好的人去喝山泉水。
戴着墨镜的两人悠哉地晃下了山,周玺让司机在山下等他们,之后和楚誉一路朝山下走去,替他撑着伞站在路边的树荫下,等着他在眼花缭乱的山庄美食里找到想要的那一家。
周玺从身上背着的书包里先取出了毛巾,把毛巾塞进楚誉的身后挂着吸汗,接着又把保温杯拿出来拧开给他递去,静静等着他找到吃饭的位置。
一边被导航闹得焦头烂额的楚誉接过水喝下,又开始在原地三百六十五度旋转,终于在周玺把保温杯装好的那一刻找到了方向,随后领着哥哥朝着目的地而去。
他们吃上了烧排骨,实话实说那味道的确好吃,但周玺不让楚誉吃太多,不仅上火还很油腻,现在的他必须要时时刻刻盯着楚誉的饮食。
两人过了嘴瘾后,吃了一些清淡的食物就结账离开了。
周玺原以为楚誉会因浅尝辄止而难过,但没想到他依旧兴致勃勃,还坦白告诉了周玺能吃上已经是非常满足了。
只因他不想吃坏身体让哥哥着急。
那时候,周玺看着在路边树荫下小跑的影子,他心中暗暗发誓要把人治好。
他的誉仔,一定要长命百岁。
离开了森林公园,楚誉让司机去了华农买酸奶。
起初吃饱的两人也觉得需要一些酸奶解腻,但是想到他们吃得已经够清淡了,就没有解腻的必要,之后打算买了顾臣的那一份就走。
谁知周玺起了兴致想喝一口,楚誉也跟着要了一口。
站在路边的两人为这口醇厚的酸奶瞬间感到惊讶,连忙转头开始囤货,大买特买。
那天晚上,新河浦的别墅里,手里拿着报纸的周汝山正在吃饭,突然看见火急火燎跑进来的陈管家朝自己大喊出事了。
待周汝山拄着拐杖赶到医院时,被两个因乳糖不耐受去打点滴的孩子气得无话可说。
脸色苍白的楚誉乖乖贴着被爷爷责骂的哥哥,害怕而紧张,却又试图想给一些勇气他去抗压。
之后周玺因生病被迫向老师请了病假在家里复习,陈管家去学校把他的作业全部拿了回来,本来只能放假一天的高三生,由于酸奶喝多导致打点滴,陪着高一生放了三天的假期。
而顾臣得知这件事情后,还专门逃课过来取笑两人,结果闹得楚誉憋红了脸不敢反驳,最后还是周玺不耐烦地把顾臣踹了出门。
假期后面的两天,周家的两位少爷,基本是属于软禁过节。
白天周汝山不在家里的时候,偶尔能听见客厅传来合奏声,晚上的时候,卧室里藏在被窝的两人能窃窃私语到凌晨,如此乐此不疲了三天后,他们的身体也逐渐恢复了,自然也要回到学校里去。
学校是高考的试点,高考前后时期,低年级的学生全部回家,空出整个学校给高考生们用。
而楚誉自然而然回了家里学习,有时候学累了还会在阳台上拉琴。
但在高考的第二天下午,楚誉拉琴放松的时候,被忽然回家的周汝山看见了。
当时的楚誉手忙脚乱地把小提琴给收起来,立刻掉头回了房间里面学习,他的脑海里全是周汝山听见音乐那一刻瞬间发黑的脸色。
那会儿他急忙跑回书房也都是心不在焉地做作业,连握笔的手都不自觉颤抖了起来。
正当他以为周汝山回来取了文件就离开时,书房的门被陈管家敲开,果不其然把楚誉叫下了楼。
周家内禁止有音乐,这是周汝山定下的规矩。
楚誉不仅没做到,还被光明正大抓住。
他不知道为什么周汝山会这么讨厌音乐,却没有把客厅的钢琴给丢掉,这样的困惑不止他有,甚至连作为亲孙子的周玺都表示迷惑不解。
那天周汝山坐在客厅的沙发里,手里拿着斜靠的拐杖,满眼厌恶地盯着站在面前的楚誉。
客厅的低气压让楚誉不自觉地屏住呼吸,低头站着不敢声张。
他不像被骂习惯的周玺,他和周汝山既没有血缘关系,更没有得到过重视,所以根本没有说话的底气或是发问的资格。
周汝山问:“多久了?”
楚誉死咬着牙,思忖着说:“就,就这几天。”
“说谎!”周汝山厉声斥骂,“你和阿玺在这里合奏都不止几天了!”
楚誉背脊一僵,顿时说不出话来。
只听见周汝山接着说:“平时我没说破是因为没亲自撞见,今天你倒好,阿玺不在你也敢破了规矩!”
楚誉吓得后退半步,不料脚边突然被扫来的拐杖生生打中膝盖骨,疼得他倒吸冷气,想后退的脚步立刻停了下来不敢乱动。
他小声认错:“爷爷,我、我下次不会了,以后也不会和哥哥在家里弹琴了。”
周汝山看着他颤巍巍的样子心中愈发不满,“看看,学音乐把你的性格学成什么样子了?”
他每每看见楚誉的样子就想起那个没用的儿子,如今好不容易让前面这对父子离心,结果又来一个拖油瓶连累他选好的继承人。
楚誉面对他时发自内心的害怕在此刻被无限放大,说话都变得结巴了起来:“爷爷,我、我真的,真的会好好,会好好学习的。”
周汝山因为音乐的事情正气在头上,拿着拐杖的手握紧几分,压着烦躁说:“不用!到时候阿玺去了美国,你去香港进修我给你选好的专业。”
楚誉一惊:“可是,我还要上学......”
周汝山挑眼打量他片刻才说:“可以,你自己在广州,毕业了去香港,或者你有本事可以自己考去港大,学金融管理,日后去上海总部帮你哥。”
楚誉当即明白他话中的意思,他打算断了自己的音乐路。
不行!
绝对不行,这是小姨和妈妈对自己唯一的寄托,他苦练了十几年,他的天赋,怎么可以说放弃就放弃。
他还要替哥哥考上柯蒂斯音乐学院,他想要帮哥哥圆了这个梦想。
楚誉当即反驳说:“我不要!我不要经商,我不懂!我、我只会拉琴,我有天赋!”
周汝山怒视着他,仿佛听见了天大的笑话般,讥笑道:“天赋?”
只见他拄着拐着从沙发起身,眼神锐利地盯着他说:“在我周家里,缺有天赋的人吗?楚誉,没有钱,以后谁养着你的天赋?”
“我不要!”楚誉下意识反对他。
结果下一刻就被周汝山一棍子扫了下来,毫不留情地打在他的手腕处,甚至不等楚誉捂着手转身躲开,下一棍再次落在楚誉的后背,脆生生打了个透响,直接把楚誉疼得踉跄两步,借着沙发的倚靠才算站稳脚跟。
这不是楚誉第一次被打,但这是他来到周家后第一次被打。
而这也是周汝山第一次对晚辈真正出手,还是对周家的外人下的手。
他用拐杖指着楚誉怒目警告说:“现在楚弈兰是你的监护人我管不着那么多,如果你还坚持学,成年之后,收拾东西滚出我们周家。”
说完后,只见他回头把沙发上的文件拿起来,支着拐杖说:“你不走,我就赶走楚弈兰!”
楚誉震惊地看着他转身要离开的背影,心里堵着一口气,死活不让眼眶里的泪水掉下。
突然间,他不知道哪来的勇气,开口朝周汝山喊了一句话:“你既然讨厌音乐!干脆把这台钢琴也砸了!”
周汝山当时离开的脚步停顿了下,背对着他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后,转过半个身子回头朝他看去却久久不语。
而楚誉直视着他时,除了看见他对自己满眼的盛怒之外,还捕捉到他往钢琴的方向瞥去间,眼底闪过的一丝异样。
那丝异样十分格格不入,因为很悲凉。
高考完的周玺当晚去参加了学校的毕业舞会,出发前给楚誉发了消息,问他要不要一起来。
但是那会儿的楚誉在翻箱倒柜地找药,准备给自己的手腕和膝盖上药油,在听见手机消息时,只能勉强腾出颤抖的手,哆嗦着回了个“不”字给周玺,然后又拿起药瘸着膝盖走进洗手间,打算背对镜子给发疼的背部揉一下。
放在床头柜的手机屏幕亮了下,跳出了周玺给他发来的消息,说今晚要和顾臣他们一起去酒吧,让楚誉早些休息。
待在洗手间的楚誉没有听见消息的声音,自顾自地洗漱着,他的视线落在浴缸里满是淤血的手脚,双眼被热气熏得发疼。
他在极度的紧张中始终没法放松情绪,只觉得胸口难受,眼眶里一直强忍的泪花混着水蒸气从脸颊滑落,他抱着双膝缩在浴缸里低声啜泣起来。
果然,这里也不是他的家,这里根本不算他的家。
他还是没有家。
半个小时后,楚誉从几乎被泡凉的浴缸里起身,又去花洒下洗了遍热水澡后,才找来浴袍慢吞吞地穿上。
之后他找来椅子坐在洗手间里,先把膝盖和手腕都上了药,十几分钟后起了身,解开浴袍把泡红的上半身露出,面对着镜子转过身,用力扭头看向镜子时心底蓦然一颤。
背部惊现一片青紫的淤血,在他反手都够不着的位置。
也正因为他尝试去给后背涂药,导致拉扯到伤口而不断发疼,让他不得不频频地喘气舒缓。就在他拿着药油打算弯腰倒上去时,突然洗手间的门被人推开。
他倏地转头,只见站在门口的周玺正目不转睛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周玺的目光死死盯着那片骇人的伤痕,张了张嘴如鲠在喉问:“告诉我,怎么回事?”
楚誉已经来不及把衣服拉起来遮住,当他听见周玺问话的那一刻,整晚紧绷的精神如同得到释放,眼泪也瞬间夺眶而出。
“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