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血池 ...
-
戚半山被传送到了海岸边，而海岸边空旷无人，没有渔船，没有人烟，靠近山脚的森林也没有居住痕迹。
于是他慢慢升至空中，四处张望。
——这是一座孤岛，四面环海，而其中心则耸立着一座高山，奇异地被迷雾笼罩着。
唯一值得探究的就是那座山了。
孤岛、高山、白雾······怎么猜都是修士府邸所在。而一般在这种地方的，或是隐世门派，或是不世出的闭关大能。
越过海滩与山间的森林，戚半山落到山脚。
何黎昕一定在这座山上。
这样想着，戚半山不自觉地摩挲着挂在胸前的玉珠吊坠。
戚半山散出神识，在灵气的辅助下粗略地扫过这座高山。
泥土、树木、飞鸟、走兽······戚半山的神识层层向山顶逼近，而他也逐渐走到山腰。
“轰——”
突然，山顶一声巨响，打断了戚半山的观察。
他抬头，原本湛蓝的天空被烟尘完全遮蔽，而散落的碎屑不住地从天上向下掉，打在林木枝叶上，噼啪作响。
还没等烟尘散开，又是一声巨响，紧接着巨大的冲击力向下而来，裹挟着无数碎石断木，滚滚从山上冲向山脚，砸断山脚树木，减速落入海中。
一瞬间，各种声响交杂。
树木咔擦折断，落石轰隆巨响，海水哗啦着激起巨浪······
戚半山用灵力支起防护罩，悄悄藏在这些混乱的山石中。透过逐渐散开的烟尘，他看见了两道极速交织着的模糊身影。
这两道身影闪动着，几乎难以看清具体模样，但戚半山能肯定其中一个是何黎昕。
烟尘彻底散开，而这两道交错着的身影也在瞬间分开。
靠近山的是一个披头散发裸着上身看不清面容的中年男人，而在他对面，则是一袭白衣长身玉立的何黎昕。
发生了什么？
戚半山决定继续向山上走去。他为自己施了遮影术，从山的另一端绕行，避开空中二人视线范围。
何黎昕和那个中年男人在对话，戚半山从声音辨别二人。
“你是何人？为何来我洞府惹事？”中年男人问。
“你勾结蒙骗凡人，买卖女子做炉鼎，自然会被发现。”何黎昕平静道。
沉默片刻，中年男人的声音响起。
“我可以和你分享。”
“我不需要。”何黎昕拒绝。
“你不会被发现的。每月上献一个，保证好用。”中年男人试图诱惑何黎昕，说服他不再追究这件事，“这些炉鼎都是挑好的，能让你修炼速度翻倍，而且轻松。我保证不会有人发现。”
“我说了。”何黎昕沉下声音，语气冰冷：“我不需要。”
在二人交谈期间，戚半山已经到了山顶，并在山顶发现了男人的洞府。
洞府入口被炸开了，应该是在何黎昕和中年男人交手过程中损毁的。
“你会用得上的。”中年男人继续诱导何黎昕，“我看你年纪不大，能有这样的修为实在不易，一定每日苦修吧。别听别人胡说，用炉鼎其实没什么的，都是为了修炼，和用灵石没有差别······”
还没等男人说完，何黎昕就动手了。
他一鞭打向狼狈的中年男人，下一刻身影骤近，鞭上带着噼啪作响的蓝紫色弧光，反手袭向男人下盘。
中年男人也不是吃素的。他早有准备，身前一闪，如血般的深红色盾牌瞬间出现在身前，挡住了何黎昕的鞭子。
二人身影再次交织，不断传出震天的轰隆声。
戚半山趁乱进入男人洞府，向着深处走去。
和仙气飘飘的外观不同，平整的洞府内部挂着不知从哪搜刮来的玉石珠宝，混乱地挂满整个洞府，闪着耀目亮光。
继续向前走，转过一个弯，戚半山感觉进入了山体中部。
在他眼前分别有两个方向的玉石阶，一个向上，一个向下。
向上就通向山顶，空间极小，应该是中年男人平日修炼所在位置。向下则通往空间较大的山体腹地，也不知道是用来做什么的。
戚半山决定先向上逛一圈。
他沿着玉石阶走向上部开辟而出的石室。
石室内部宽阔，被分为了两个部分。靠近入口的这部分像是起居室，和山洞入口的装饰一致，各类奢华饰品掉落一地，魔核仙宝四处散乱。而在内部的另一半则是一池红艳浅潭，似是由血液灌注。
戚半山走近那池血水，意外地发现最角落还蜷着一个女人。
她就是炉鼎？
血水浸至女人小腿，而女人全身赤|裸，苍白的身躯上布满深浅不一的青紫伤痕。她面色惨败，呼吸极弱，仿佛下一刻就将死亡。
戚半山犹豫片刻，最后还是用了灵气，慢慢地将女人挪动到自己身前。
女人的精气被吸取了大半，而戚半山也没有能够修补精气的丹药。目前而言，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别让她死亡，并将她带出这里。
精气缺失会导致易惊疲劳，但在休息过后会逐渐恢复的。看女人的情况，大约三五年就能恢复了。
戚半山把女人轻轻地靠墙而放，然后取来宽大厚实的绣金长毯盖在她身上。他取出小还丹喂给女人，待她呼吸平稳后小心地抱起，向着洞外走去。
他不能把她一个人留在这里。何黎昕和那个中年男人打斗范围极大，极有可能伤到这个濒死的女人。
出了石室，戚半山抱着女人向往下的白玉阶走。
和向上的阶梯不同，往下的阶梯回环曲折。戚半山能感觉到自己在向下，而越往下走，他就能闻到越来越腥臭的味道，仿佛码头边烂臭的死鱼烂虾，暴晒后从躯体中溢出浓稠黏液。
常见。
戚半山想。
又是邪修常有手段。
他已见过许多，不出所料又是用人来填。
但是当戚半山到达白玉阶终端，望见那血海断肢时，他仍忍不住心惊。
台阶向下，逐渐隐没在纯粹鲜红的血液之中。
漂浮着的还未褪去血肉的浮肿头颅，依稀可见生时相貌；秀美乌黑长发缠着不自然弯曲着的颈部，随着血液时起时伏；已经僵硬的五指因用力而微微弯曲，浸没于血海之中，似是在向上天求助······
这时，怀中的女人微微颤抖着，眼睫抖动，似乎即将苏醒。
戚半山不欲让她见到这般残酷景象，于是转身，拾阶而上，避开了身后石室。
女人被轻轻放在了台阶上，用大毯子裹紧，曲着腿，斜靠着华美的白玉阶。
“你醒了？”戚半山坐在女人不远处，看着迷茫害怕的女人手忙脚乱地缩向身后石壁。
“你别怕。”戚半山道：“那人现在不在这儿。”
女孩抱着腿，将头埋在臂弯，小心翼翼地从弯折的毯子缝隙中抬眼望向戚半山。
“你叫什么名字？”戚半山问：“是从哪儿来的？”
“······我叫原萍萍，是莲方镇的。”女孩声音极轻，但戚半山还是听清了。
“是哪个国？”
“凌吉国。”
戚半山确信自己没有再西南荒地的所有国家里听过这个名字。
而原萍萍的口音似乎也不是这里的。
由于修仙界的连通，除了特别偏远的角落，大部分凡人界在各个门派的影响下也统一了语言和文字。
不过由于地域分割，不同荒的凡人口音在细微处还是有所不同的。
——她应该是从别的州来的。
“你怎么到这来的？”戚半山问。
“我······我是被卖到淄泥镇的，然后······然后不知道怎么就到了这里······”
卖到淄泥镇？
戚半山皱起眉——看来中年男人控制了不同州许多与大坊村类似的村镇，而那些凡人不断搜集女人买卖并上供给他。
“你在这里待着，我下台阶看看。”见原萍萍细微地缩了缩，戚半山又补充道：“别怕，我等会就带你离开这里。”
“你是仙人吗？”原萍萍突然问：“来杀那个人的吗？”
“这样说也可以吧。”戚半山笑了笑，回道：“那个人在外边，真正的仙人正在和他打斗。”
原萍萍稍微放松，终于敢完全抬头看戚半山，小小声嗫嚅道：“谢、谢谢。”
戚半山起身，正准备沿着台阶向下走去。
这时，身后的原萍萍突然叫住了他。
“你别去那、那里。那都是血和、和尸体。”
“嗯？”戚半山停下脚步：“你到过那里？”
原萍萍忍着呕吐的欲望，咬着下唇道：“那个人，那个人他从这里取出血来放到上面去。然后、然后就在上面的血池子里整天坐着。我不想进池子，他、他就带我下来看，说、说如果我不听话就是下面的尸体······”
“没事的，你安心待在这，我下去看看而已。”戚半山安抚着原萍萍，“要是可以的话我就毁了那里。”
“对了，你先穿上这一件衣服吧。”戚半山从储物袋里拿出自己的衣服，递给来原萍萍。
“谢谢您······”
原萍萍一手裹紧身上毯子，一手小心翼翼地接过戚半山手中朴素的衣裳。
接过衣服后，原萍萍稍微冷静了些，她裹紧身上华美毯子，靠着石壁，坐在玉石阶上望着戚半山沿石阶向下的背影。
······
戚半山再次站在血海边，冷静地用灵力侵入血海之中。
——石室很简陋，是被外力强行轰出的圆状空洞。
——除了血肉，石室内没有其他东西。
——这是一个储藏室。
观察过后，戚半山决定毁了这里。
他伸手挥刀——
眨眼间弧线划过，平滑地没入血海，没有激起一丝波澜。
似乎没有变化——
然而，渐渐的，石室内响起了奇怪的声音。
最开始极其细微，几不可闻，像是蚂蚁啮噬着石块，又像是苍蝇摩擦后腿。这些混杂着摩擦与嗡响的声音逐渐变大，整个石室回荡着如同血液在体内流动的声响。
像是清泉从地下涌出，又像是小溪汩汩，更似旅人如饥似渴畅饮流水——
咕嘟。
咕嘟。
咕嘟。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