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崔旭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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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校论坛这种东西，一般来说发出来的帖子都是一传十十传百的，毕竟吃瓜是本能，没办法组织，加上网络传播的速度，用不了一天，不说全校，他们班百分之九十都会知道。
对此，江随除了无语就是无语。
两人相对视一眼，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算了算了，就这样吧。”江随关了手机，把它塞到兜里。
眼不见为净。
没过多久，一个男生端着鸳鸯火锅的锅底上来了，旁边还有一个人推着一个小木架子车，上面摆满了他们刚刚点的菜。
服务员对着小票，一一挂掉上过的菜，最后说道：“您的菜已上齐，祝您用餐愉快。”
火锅被放在正中间还没有完全烧开，江随也不急，一点点把菜往桌子上摆。
突然，他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一般，抬头看过去。只见秦妄失了魂一样一直盯着他看，但是与其说盯着他看，倒不如说盯着他发呆。
“你看什么呢？”江随在他眼前晃了晃手。
秦妄低下头，垂着眼眸回过了神，“没什么。”
这一瞬间，他在秦妄身上看到了前所未有的错愕。
江随低头看看自己的身上，又伸手摸了一把自己的脸，“有脏的地方？”
“没有，是我失礼了。”
江随还准备说什么，恰好这个时候，火锅冒泡了。
秦妄顺势说道：“开了，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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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顿饭吃了很久，离上课还差二十分钟的时候他们才从火锅店走出去。
门口站着发传单的销售姐姐看着他们出来，面露微笑大声的喊道：“欢迎下次光临！”
江随冲她点了点头。
“现在回去吧，快迟到了。”秦妄看了一眼时间说道。
“行”
再一次坐上出租车时，天已经渐渐黑了下来，一排排路灯逐步亮起，马路上的车流量变的少了，行人变的多了。
三中晚自习的上课时间是晚上的7:30，它给予吃饭的时间是完全充足的。
江随头靠在车窗上，随着车子的行动他来来回回晃动着。车子走的很快，路旁的路灯逐个照在他的脸上。
他的目光在车子内恍惚着，忽然就盯到旁边的人身上。秦妄低头看着手机，手指在上面划来划去的，不知道到底在干些什么。
在最后一个红绿灯口停下时，江随忽然开口：“秦老师，为了方便日后的补课，咱们加个好友呗。”
说着，他抬手晃了晃手机，面上挂着笑，眼睛都笑的眯了起来，他目光炯炯的看着秦妄，像是他不答应就不罢休一样。
秦妄看着他的眼睛，低头调出微信的二维码给他。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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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赶着上课铃打响的前一刻进了班，老师还没来，班长坐在讲台上看纪律。
他们俩刚刚回到位置上坐下，上课铃就打响了。
班里人的目光从他们两人进来的那一刻就没有移开过，几个低着头没看的，实际上手机群聊的消息都炸开了锅。
【八卦小美：啊喂！！他俩是一起进来的！！一起！！】
【宇宙无敌炸裂·潘：学校的帖子还是不能全信，秦妄才转来几天啊，他俩在快也不可能现在谈吧！？】
【宇宙无敌炸裂·潘：不过我觉得秦妄应该是攻。】
【八卦小美：体委！！！！我拿出我八十米的大刀……给你削个苹果。】
……
江随全然不知这些人私底下在聊什么，他坐在凳子上随手翻出一本书，顺口的问道：“补习的话从哪开始？”
秦妄在做剩下的物理竞赛卷子，他抬头说道：“其实我挺不理解的，你记忆力这么好，完全可以选文，选择文科比你选择理科更吃香一些。”
相比逻辑思维能力，记忆力好这一点，更适合发挥在文科上。
政治、历史满大篇的记忆点，他凭借“过目不忘”这一点，不知道可以省力多少。
江随听到他的话愣了愣，班里不算安静，但是江随很安静。晚自习老师让上自习，班里传来隐隐的讨论声，他沉默了好久好久后，出声道：“学文学理不是我自己能决定的，是我妈妈和我一起商量的。”
“现在已经没有办法在改变了，只能顺其自然。”
秦妄看到他暗淡的眼神，并没有在多问。
两人相对无话，半晌秦妄开口说道：“理科更多需要理解，没有哪一科简单哪一科难这一说，纯看自己更能理解哪一科的知识。”
“明天开始，先学高一的数学题，我会给你准备练习题。”秦妄顿了顿，“你如果学的快，那么补的就快，如果学的慢，高考前或许补不完你落下的课。”
江随点点头，“我知道的。”
话虽如此，但是秦妄明显的看出他像是没有精神一样，平时那么活跃跳脱，这个时候却没有了话。
不知过了多久，晚自习的铃声响起，放学了。
江随提着压根不用收拾的书包，扭头就想从后门出去，这个时候，秦妄收拾书包的手停了停，“江随，等我一下。”
晚上放学的时候永远是最吵的，班里的吵闹声不绝于耳，连带着碰撞桌子的声音，还有门外其他班放学往外跑的声音。
秦妄不算大的声音，瞬间被淹没进人声的浪潮里。
看着已经往外跑了几步的江随，秦妄叹了口气。
忽然，跑远了的人没有预兆的停了下来，不知道为什么回过了头，就这么搁这老远看着秦妄。
没过几秒，江随往回跑，穿过人海避开所有人，重新回到秦妄的旁边。
“你让我等你？你怎么不早说，放学这会儿跑的飞快，你说了我也听不到啊。”江随一把抓住他的手，带着他往前走。
他们两个都是从后门走的，下了楼之后人就比较少了。
后门的方向人就更少了，两人一起走到后门，江随敏锐的察觉到什么，他对秦妄说：“你走吧，明天见！”
秦妄想问什么，最后也没有多问，他点了点头，走到路边上了车，对着车里的人说道：“葛叔，跟着他，离远点。”
江随在门口逛了两下，然后四处打量一番，就看到几处巷口有不同的人影在晃，手里应该是拿着武器的。
有完没完？
江随简直牙疼。
他没管他们，径直往家的方向走。上一次打架的时候，他已经说过了自己不会在打架了，这一次说什么也不能打起来。
混混，混进去了，想要脱离是没有那么容易的。曾经一起干过的架、结下仇，曾经混过的地方，得罪的人，不是一朝一夕能够算清的。
架打的越多，越不好脱离。
所以他现在能减少一次打架，就减少一次。
江随的步子走的稍快，像是在避开什么，身后的感觉越来越明显，他能感觉到有人在跟着他。
不止一个。
他的家距离学校有一段距离，跑起来是能跑回去，但是让他们知道自己家的位置，以后会更加放肆。
小区里他们进不去，但是堵在小区门口总归不是什么办法。
江随拿不准注意。
留下，说不定又是一场恶战。不留，以后这群人只会更加穷追不舍。
总不能说以后放学不出来吧？
这时，他的身后传来汽车的鸣笛声，江随有些发愣的往旁边走了点，鸣笛声再次传来，像是冲他来的一样。
江随错愕的抬起头，车窗正好降下，他对上了秦妄那双眼睛。
“上车”
江随拉开车门，再一次坐了上去。
江随识趣的没有问秦妄为什么在这，秦妄也没有问刚刚怎么回事。
他们俩像一对默契的知己，难得的沉默。
没过多久，车开到小区门口，江随道了谢，拉开车门准备下车，秦妄开口道：“以后放学我送你回来。”
江随停了停步子，没有拒绝，随后干脆利落的下车关门。
秦妄坐在车里，手指放在车座上，敲了敲。一直到江随进小区、再也看不见他的身影后，他跟葛叔说道：“走吧”
这一次，秦妄仔细的观察了这附近的设施，没有发现有什么特别的，只不过跟周围一片破旧的楼房相比，有一处地方像是新建的。
“葛叔，有时间帮我查一下这一片房子。”
葛叔开着车，年迈的脸上挂了笑容，“好的小少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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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随打开家门，看到满地狼藉。
整个家跟贼了似的，乱七八糟。沙发有被挪动、拖拽的痕迹，而地上也有很多的水渍。
江随快速的跑到厨房、卫生间寻找水源。把水龙头关上之后，他心里一紧，“妈！妈！！”
他大声的喊着，大脑飞速运转。
不可能，那群人怎么可能知道他的家在哪？再者说，这栋小区的安保措施根本不可能放那群人进来的。
这地上是怎么回事？
他猛的推开家里所有的房门，飞快的在整个家里转着，阳台、卫生间、厨房、卧室，最后推开自己的卧室，看到了坐在地上的江惜雪，悬着的心总算落了下来。
江惜雪依旧带着厚厚的帽子，穿着并不符合这个季节的衣服，她坐在乱糟糟的地上，眼神没有聚焦的望着江随。
“江随…我把家弄乱了。”
江随跌坐在地上，腿还有些软，那种强烈的后怕感漫上心头，他低头缓了一会儿，过去扶住江惜雪，把她抱在怀里细细的安慰，“没事的，没事的。”
他的耳边传来江惜雪小小的道歉声，他抱着她安慰，一边边重复着没关系。就这样，江惜雪逐渐没了动静，就在江随以为她睡着的时候，她的声音突然从耳边传来：
“江随，你可以用你的命换你爸爸的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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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把江惜雪哄睡着，清理好客厅、阳台、卧室的狼藉后，夜已经很深了。床靠在窗户边上，窗外一片漆黑，连路灯都看不到。
江随躺在床上的时候，脑海里还在回荡江惜雪刚刚说的话。
——“江随，你能不能用你的命换你爸爸的命？”
他已经不知道多久没有在这个家里听到有关“爸爸”的消息了，活了少说十几年，他已经记不清楚父亲去世前是什么样子了。
他躺在床上，手机屏幕是仅有的亮光。手机桌面干净整洁，基本上没有什么额外的软件，手机屏保是小时候的全家福照片。
明明身心疲惫，可是他躺在这里的时候，一点困意都没有。
他点开微信界面，一条条往下看，一个个消除小红点，划到最下面时，他看到了一个陌生的头像。
头像是一只大橘，名字只有简单的一个点。
江随皱眉想了半天也没想起来这个人是谁，他点开对话框，伸手打了几个字。
凌晨0:31分
【jamsu：你是？】
消息发过去后就好像是石沉大海一样，没有任何回荡声。江随盯了一会儿，鬼使神差的升起几分的困意。
没一会儿，江随就睡着了。刚刚翻来覆去的怎么也睡不着，现在没两分钟就熟睡了。
江随做了一个梦，在梦里他回到了小时候。
他刚出生的那个时候，江随的父亲还没有去世。
江随的父亲是一名消防员，三十多岁当上副班长，收入不算高，但是能够养活一家三口。
在江随刚出生时，他因为出警并没有赶回来见江随第一面，带着愧疚，他心疼的对着病床上的江惜雪说道：“辛苦了，以后孩子跟你姓，好不好。”
江惜雪应了。
家里的房子是国家分配的，这一片小区是消防队家属院，距离消防队也就几百米。
江随还没有一个月的时候，是江随的父亲工作最少的时候。他经常早早的回来帮江惜雪带孩子，街坊邻居都夸他。
一切的转变都来自于江随满月的那一天。那一天他的父亲早早的请好了假，说是跟着一起给江随上户口。
江惜雪那一天做好了饭，家里的酱油用完了，她带着围裙伸着脖子冲外面喊道：“老崔！去买点酱油，厨房没有啦！”
崔旭生放下怀里的江随，“吧唧”亲了他一口，然后美滋滋的下楼了。
他提着酱油回来的时候，消防队打来了电话，说是要出警。他二话没说放下酱油就出去了，走的时候只留下了一句“晚点回来。”
这一晚，就再也没有回来过了。
江惜雪每天都在家里等，每天盼星星盼月亮的期待着。消防队就在这附近，可是却一点消息也传不出来。
江随的户口也被一拖再拖。
那个时候的江随，虽然是婴儿体态，但是他很乖，不哭不闹的一起等。
直到有一天，消防队员捧着一个黑色的盒子回来了。最前面还有一个人捧着一个相框，上面有一张黑白的照片，周围的人叽叽喳喳的，说的都是“好可惜啊”、“孩子还没满月呢”。
大概意思，江惜雪懂了。
但是她一动不动，一种巨大的悲伤无法控制的包裹住她，让她不愿意去听懂。
江惜雪没有大哭大闹，只是留在原地发愣。她怎么也想不通，明明出去的时候好好的，为什么回来的时候她连尸体也没有见到。
办葬礼那天，江惜雪抱着江随跪在地上，她的手指拂过墓碑，石碑上的字清晰明了。
——崔旭生之墓。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崔旭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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