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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第 24 章 ...
混蛋系统,我跟你不共戴天!
在掉落河里的瞬间,舜安颜一边在心中怒吼着,一边试图用刚刚系统奖励的游泳技能让自己浮起来。
好在游泳这项技能算是身体的本能反应,就像是当初他刚穿越过来获得的骑马技能一样,并不需要过多的练习,自然而然的就会用了。
但现在舜安颜面对的最大困难并不是会不会游泳,而是湍急的河水。
如今正是丰水期,河水裹着泥沙湍急而下,毫不停歇。
舜安颜挣扎着将头露出水面,但却改变不了自己被河水冲走的命运。
幸好系统给的技能比较靠谱,叫他虽然随着河水沉沉浮浮,却还有能力换换气,不至于立刻淹死。
但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万一下游有悬崖瀑布之类的,即便他会游泳,也得摔死。
许是天无绝人之路,就在舜安颜不知该如何自救的时候,却突然撞上了一截朽木。
那木头不知在水里泡了多久,一撞之下,立时四分五裂,而舜安颜随之一缓,慌乱间随手一抓,竟是抓到了一张渔网。
渔网还算结实,撑住了他的重量,舜安颜费力将脚也踩住水下的渔网,终于安稳的停了下来。
此时,他才缓过劲来观察四周。
原以为运气好碰到了捕鱼人,但现在一看,却只是一只不知何时搁浅了的渔船。
他刚刚是撞在了泡在水中的船桨上,那船桨如今已是断成数节,飘着被河水冲远了。
舜安颜庆幸不已。
船桨并不粗,但凡他运气差一点就不可能碰得上,或是没撞上伸出去的船桨而是直接撞到船身上,就算能停下,怕是也要被撞出内伤来。
这未免也太巧了些,若说其中没有系统的安排,反正他是不信的。
舜安颜挂在渔网上缓了口气,然后顺着渔网往上爬,翻到了船上。
船神尚未腐朽,至少他用力撑着翻上来之时并没有听到异常的响动。
舜安颜原本以为这里能搁浅渔船,应该是离岸边不远,但从船上瞭望,却发现两边皆是茫茫河水,唯有渔船后不远处有一块巨大的河心石,硬生生将河水劈成两半。
这渔船应该是撞上了河心石才搁浅的。
舜安颜靠着船壁坐了下来,努力想着自救的法子。
果然这混蛋系统不可能叫他轻易完成任务,【逃出生天】这么惊悚的字眼,怎么可能飘着飘着就上岸了呢?
可如今他人在河心,即便会游泳,也不可能凭一人之力横穿湍急的河水,而这艘破渔船就更指望不上了。
它甚至连个完整的船桨都没有。
舜安颜喘息了一会儿,就撑起来将自己挪进了船篷里。
正值盛夏,烈日当空,他虽然身处河中,但河水满是泥沙,并不能入口。
不知道还要多久才能等到来救他的人,若是晒脱水了,可就麻烦了。
舜安颜将自己身上的外衫脱下来,挂在了船篷外面,让这艘破渔船看起来更显眼些,这也是他现在唯一能做的了。
……
莫雅里这一觉睡得昏昏沉沉的,奇诡的梦不断。
她猛然惊醒,坐起身环视四周,帐子里却是空无一人。
“舜安颜?”
莫雅里出声唤道。
帐外守着的竹节闻声进来,回道:“公主,额驸跟十三爷一起去坝上了,说是皇上要在那儿用膳,要晚些才能回来。”
莫雅里掀开被子下床梳洗,心里有种说不清的忐忑,总觉得要发生什么事一样——
就像是那日翻车前的感觉。
“去看看十四忙不忙,若他有空,叫他陪我也去坝上看看。”
营地里琐事繁多,胤禵自然是忙的。
但莫雅里喊他,他还是立刻过来了。
“五姐姐,坝上都是土,没什么好看的,你若无聊,我陪你去城里转转?”
胤禵劝道。
莫雅里却坚持:“不,我就是想现在去坝上看看,你若有事,给我一队侍卫,我自己去也行。”
胤禵哪能放心莫雅里单独出去,自是亲自点了人备了车,可莫雅里却换了骑装,叫点墨将她的白云乌牵了出来。
谁知还没出营地大门,就见两个侍卫匆匆而来。
“十四爷,皇上命您调派人手去河边支援,额驸落水了!”
胤禵大惊,连忙吩咐左右速去整兵,一回头的功夫,就听到身后马蹄声响起,再看去,竟是莫雅里已经飞奔而出。
“五姐姐,你别一个人去啊!”
胤禵大喊一声,但莫雅里却是头也不回,他只能赶紧交代了调派侍卫之事,然后立刻去追莫雅里。
果然莫雅里和她带着的几个人都不认得路,停在了岔口处,胤禵追上来给她领路,一路策马狂奔,不多时,便到了康熙所在之处。
如今这里也是一片慌乱,河边拉起了粗粗的绳索,拴着水里的侍卫和驻军找人,放眼望去,沿河之处皆有人在找寻。
“汗阿玛!舜安颜还没找到吗?”
莫雅里翻身下马,有些踉跄的扑倒康熙身边,康熙赶紧扶住她,安抚道:
“别慌,朕已经命人沿河搜寻了,很快就能找到他的。”
“他不会游水的!”
莫雅里颤抖着哭道,“行宫里那小湖都能淹着他,这河这么深,水这么急,他,他可怎么办啊!”
康熙虽然调兵全力找人,但这么久没找到,心里也有种不好的预感——
舜安颜恐怕已经凶多吉少。
他突然有点后悔这些日子有意叫闺女跟舜安颜亲近了。
若是放在舜安颜来行宫之前,便是当真淹死了,闺女也不会多难过,可如今二人一路朝夕相处,又经历了舜安颜以身相护之事,若此时出了事,闺女怕是要伤心坏了。
康熙这一生真正在意的人并不多,舜安颜绝对排不上,但莫雅里却是他最心疼的闺女,他见不得她伤心。
然而在滔滔河水面前,即便是帝王也无能为力,如今也只能尽人事,听天命。
莫雅里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救人她帮不上忙,哭也没有用,如今她要想一想,自己还能做些什么。
莫雅里环视坝上,一眼便看到了那缺了一块的栏杆。
“舜安颜是从那里掉下去的?”
莫雅里擦掉眼泪,指着栏杆问道,“知道汗阿玛要巡视南河,难道连坝上的栏杆都未曾修整过吗?”
这话一出,周围瞬间安静。
陪在一旁的几个当地官员立刻跪下请罪,心中叫苦不迭。
之前打听的时候都说这位温宪公主性情柔婉,最是娇弱,可如今却以一句话要他们的命啊!
额驸落水是个意外,便是皇上迁怒降责也不至太过,但温宪公主这话一出,这件事的性质就变了。
皇上要来此巡视之事月前便定下了,也给了他们好生准备的时间,可如今连河坝上的栏杆都年久失修,可见他们并未用心。
这可是欺君之罪,若要追究,他们怕是要性命不保!
“是儿臣督导不利,请汗阿玛责罚。”
胤祥亦是满头冷汗,跪下请罪。
康熙的神色也变了,眼神里多了一抹厉色,并不叫起。
“汗阿玛,十三哥吩咐过要加固河堤栏杆的,儿子三日前还曾亲自检查过,”
跟在莫雅里身后赶来的胤禵跪在胤祥的身边,“儿子敢以性命担保,至少三日前,这栏杆还非常结实,绝不可能因年久失修而断裂!”
胤禵这话叫康熙的脸色更加阴沉。
若非年久失修,那便是有人刻意为之。
舜安颜来坝上是临时起意,弄断栏杆之人断不会是冲着他去的,他只是适逢其会,替人受过了。
“给朕彻查!”
康熙怒道,“胤禛,此事交给你办,将这三日内所有来过此处之人全部拿下审问,必须找出下手之人!”
胤禛严肃应道:“是。”
继而又回到:“侍卫们找到了掉落的栏杆,汗阿玛您看,这木头明显被人切断了一多半。”
胤禛将手中提着的半截栏杆给康熙看。
碎裂的栏杆随着舜安颜一起落水,下水找人的侍卫没找到舜安颜,却找到了卡在石头缝里的栏杆,也证实了的确有人动过手脚。
“切断了一半便能一碰就断吗?”
莫雅里问道。
胤禛摇头:“这栏杆木材紧实,即便是切断了大半,也不可能一碰就断,多半还是要被人用力推过才会断裂。”
莫雅里又问:“若舜安颜只是扶着栏杆眺望呢?”
胤禛犹豫了一下,突然转身往坝上走去,莫雅里紧跟其后,等到了坝上,却被康熙拽住,不叫她靠近栏杆。
胤禛将手中的栏杆放在断口处仔细比了比,然后回身道:“这栏杆是横向断裂的,舜安颜应是从里面用力往外面推,腿也踢到了下面的栏杆,才会导致两根栏杆一起断裂,跌了出去。”
正常在这里看南河,怎么可能无端的对着栏杆又推又踢的?
胤禛这描述怎么听都像是舜安颜猝不及防被人从后面推了一把,才会撞到栏杆。
“刚刚舜安颜落水的时候,身边还有谁在?”
莫雅里追问。
胤禛却沉默不语。
无人回答莫雅里的问题,但莫雅里却倏然看向康熙,一字一句的问道:“是,太,子?”
康熙握紧手心,却只能继续安抚闺女:“当时太子正在给舜安颜讲修建堤坝之事,不想舜安颜突然失足落水,太子想要救他却没有抓到,若不是身边人拉得及时,连太子都差点掉下去。”
好一个失足落水!
舜安颜分明就是被人推下去的,这么明晃晃的事实摆在眼前,她汗阿玛却依旧视若罔闻!
“汗阿玛,您就没想过若刚刚过来看水的不是舜安颜而是——”
莫雅里话未说完,就被胤禛厉声喝止。
“莫雅里,你冷静些!”
胤禛上前将莫雅里拉到身边,“现在最重要的是先找到舜安颜。”
莫雅里咬住嘴唇强忍着哭意,扭头不再看康熙。
胤礽一而再的对她下手,她一忍再忍,可如今胤礽连舜安颜都不肯放过,那接下来,是不是所有她在意的人都会成为他的目标?
她的哥哥弟弟额娘,甚至是玛嬷,但凡是对她好的人,会不会都有危险?
积攒已久的怒气在这一刻到达顶峰,在看到被人扶着走过来的胤礽的一刹那,莫雅里的手已经摸上了腰间的匕首。
胤禛不动声色的握住了莫雅里的手,不叫她妄动。
莫雅里是一时激愤,被胤禛一拦也冷静下来,她慢慢松开了手,可眼睛依旧狠狠的盯着胤礽。
“五妹妹,对不住,孤没想到栏杆会突然断了,实在来不及拉住舜安颜,”
胤礽走到近前,一脸歉意,眼神中却夹杂着幸灾乐祸,“不过你放心,孤已经安排人沿着河去找了,无论如何,也要将舜安颜带回去。”
人是一定要找到的,至于带回去的是活的还是死的,就不一定了。
“不劳太子费心,”
莫雅里冷然道,“我的额驸,我会自己去找回来!”
说罢,她甩开胤禛的手,径直走下河堤,翻身上马,顺着水流的方向往下奔去。
康熙急道:“还不快去跟着她!”
胤禛对着胤祥使了个眼色,胤祥立刻告退去追莫雅里,胤禵亦想跟上,却被胤禛叫住。
胤禛拱手道:“汗阿玛,这里人多杂乱,您还是先回营地吧,有消息儿臣立刻派人向您禀告。”
康熙点了点头,又嘱咐道:“照顾好你妹妹,想办法早些送她回来,别叫她亲眼看到——”
有些话康熙不忍说出口,但胤禛明白,点头应是。
等康熙走后,胤禛低声对胤禵说道:“你护送汗阿玛回去,营地里一定要加强守备,懂吗?”
胤禛说得郑重,胤禵也不含糊:“四哥放心,我明白,我会留心那人的动静的。”
胤禛欣慰的拍了拍日渐懂事的弟弟,然后又去与驻军统领交代寻人之事去了。
……
莫雅里沿着河一路而下,奔出不远便放缓了马速。
她虽然说着自己找,但心里也知道这么找是没用的,只是不想再见到胤礽,怕一时忍不住对他出手。
点墨拍马上前,说道:“公主,沿河这一路都有人在寻找,奴才瞧着远处还有驻军陆续赶来,定然能找到额驸的。”
莫雅里又忍不住落泪:“不止要找到,我,我要他活着回来。”
虽知希望渺茫,但莫雅里却不愿相信舜安颜已经死了。
若是以前的舜安颜,此时她可能只是感慨一句世事无常,然后便会放下,说不定还要想一想自己下一任额驸换成谁比较好;
可是如今,她却只觉得心被揪着一样难受。
虽然他们认识并不久,虽然他们如今只是合作的关系,但这段时间日夜相伴,更是共同经历过生死,她又如何能做到完全不在意?
犹记得初见时他被她堵在浴桶里的狼狈,也记得他将她护在身下的温暖,更忘不了她逼问他时他眼角的那一滴泪。
甚至是他扶她下车时伸出的手,为她亲手烤的肉,还有那声声在耳的读书声,全都环绕在她的周围,挥之不去。
莫雅里从不肯承认的特别,在失去的这一刻彻底显露,叫她迷茫,也叫她痛苦。
莫雅里翻身下马,靠着岸边的树坐下,遥望着河中搜寻的船只和岸边翻草的侍卫,无比期盼着哪里突然高喊一声“找到了”,又很害怕听到。
追过来的胤祥走到莫雅里身边,半跪下道:“五姐姐,对不起,都怪我太不谨慎了。”
他额娘早逝,所以很明白失去亲人的痛,眼看着莫雅里不发一语的流泪,只恨自己粗心,竟然未曾叫人仔细检查过栏杆,以致今日惨剧。
“不怪你,我刚刚说那些话,也不是针对你。”
莫雅里拍了拍身边的草地,“坐这里陪我等一会儿吧,也许很快就能找到他了。”
姐弟俩并肩坐在树下,一起期盼着奇迹的发生。
……
河心的渔船里,舜安颜解了衣衫拧干水的时候才发现,自己身上多了不少伤。
这一路顺流而下,也不知道都撞到些什么东西,身上各处青紫,背上本已经结痂的伤口又撕开了,里衣上沾上了血迹。
他怕渔船不结实,并不敢过多活动,一直在船篷中坐着,一直到夕阳西下之时,方才探出头去。
此时河水平静了许多,似乎已经开始退潮,原本茫茫的两岸,能看到几分边际。
岸边一片寂静,并没有任何搜寻的动静,舜安颜盘算了一下时间,感觉不太对劲。
他是当着所有人的面落水的,不可能没人来救,若沿河搜寻,怎么会没有一点动静?
也不知这段河道有没有岔路,总不会这么倒霉,正好被冲到什么偏僻的支流上来了吧。
水流渐缓,渔船也不再跟着摇晃,舜安颜大着胆子爬出来,却突然发现渔船与之前那块河心巨石之间隐约有一条路。
河水浑浊,能从水面上看到路,就说明水很浅。
舜安颜跳下船,尝试着踩向那条路,落脚竟是不是松软的河沙,而是坚实的地面。
他取下船上另外一只船桨,将下面被水泡腐朽了的部分掰断,剩下一节原本露在水面上的部分,正好能做个探路用的拐杖。
舜安颜一步一步试探着往前走,一直走到那巨大的石头下面才发现,石头上竟然有被开凿过的痕迹,好似一条台阶,只是下半部常年被河水冲刷,已经快要被磨没。
河水继续退去,来时那条路彻底暴露了出来。
舜安颜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终是回头走回渔船里,将晾晒的衣服取下穿好,然后又重新回到了巨石之下。
那艘渔船毕竟在水里搁浅已久,表面虽然还结实,但船底恐怕早已腐朽,随时可能会出问题。
而且谁又知道上游会不会再冲下来什么东西撞上渔船,他可不想半夜酣睡之时突然掉进河里。
这块巨石既然有台阶,那必是曾经有人经常上下的,上面说不定有容身之处。
便是没有,在石头顶上席地而睡,也比在沉船中更安全。
想要爬上巨石并不容易,幸而原身从小就习武,力气还算够大,才能硬扒着上面没泡过水的台阶将自己扯了上去。
到了上面虽然台阶好走了,但却是很窄,只能侧身而上,到了最后一段连一个脚掌宽都不够了,若不是有石缝可以扒着借力,舜安颜决计爬不上来。
终于爬到了巨石顶上,舜安颜才发现自己之前在下面看到的一切,竟然都是错觉。
这并不是一块独立的石头,而是一个圆形的平台,平台一端有一条窄路通往另一边,只是如今天色已暗,他看不见路的尽头。
所以并不是河心的巨石将河水短暂分割,而是河水从这里分成了两条。
舜安颜身上没有照明的东西,并不敢在夜里冒险去探路,干脆席地而卧,打算在这里休息一晚上,等明日天亮再说。
……
莫雅里在河边一直等到了天黑,都没有任何舜安颜的消息。
搜寻的队伍虽然尚未停歇,点起了火把继续找寻,但其实大家心里都明白,舜安颜是不可能在这里的。
河边的草丛早已翻过数遍,人没被冲上来,那必然是顺流而下,飘远了。
“莫雅里,你先回营地去休息吧,”
胤禛带人寻了过来,“如果有消息,我会立刻派人通知你。”
莫雅里站起身来极目远眺,夜色中,南河两岸火光明亮,蔓延出不知多远去,可见下游早有人在找寻了。
可为何这么久还没有消息?
“四哥,再往远些找找吧,万一,万一他自己爬上岸,找不到回来的路了呢?”
莫雅里依旧抱有一丝希望,“叫人到附近的村子里也问问,说不定是被人救回去了。”
胤禛亲手解下白云乌,扶着莫雅里上马:“你放心,我早已经吩咐人扩大搜寻的范围了,沿河的渔村都有人去探问的。”
莫雅里也想不出其他的办法,只得听胤禛的话先回营地去等消息,胤祥本想留下盯着人继续寻找,却被胤禛一起带了回去。
回到营地中,胤禛和胤祥要去向康熙复命,莫雅里不想再碰到胤礽,故而直接回了自己的帐子。
留在营地里的竹节也得知了舜安颜的事,小心翼翼的扶着莫雅里坐下,给她到了一杯热奶茶,柔声哄道:“公主在外面吹了一天风了,先喝点热乎的暖暖胃再用膳吧。”
莫雅里大半日没吃东西,胃里正不舒服,闻着咸腥的奶茶味直皱眉,立刻推远道:“我不想吃,撤下去吧。”
竹节将奶茶端出去,又换了饭菜进来,莫雅里依旧不肯用,只说闻着恶心,叫她赶紧拿走。
竹节无法,只能将饭菜也撤了下去。
帐外有康熙派来的小太监询问莫雅里的状况,竹节不敢隐瞒,如实回答,小太监听了之后,颠颠的跑回去回话。
沉香没来,竹节只能找点墨商量,可却寻不见人,就连松克也不见了踪影,只有几个胤禛派来的侍卫守在帐子周围,但竹节并不相熟。
帐子里,莫雅里躺在了舜安颜白日里躺过的那张软塌上。
软塌上的枕头和薄被都是他们自己带过来的,上面沾着舜安颜身上的味道。
他爱干净,即便出门在外也不嫌麻烦,只要有水源,每日都要沐浴,头发也经常洗,所以身上没有汗味,只有一股皂角的香气。
那是一种很干净的味道,她很喜欢,所以完全不介意每日与他同乘一辆马车。
可如今,香气尤在,这味道的主人,却不知身在何处了。
一开始的时候,莫雅里希望舜安颜能安然无恙的回来,而现在,她只要他活着回来。
哪怕受了很重的伤,哪怕留下永久的缺憾,只要他还活着,就是上天的恩赐。
大不了,她就把他藏在公主府里一辈子,总能叫他平安喜乐的。
竹节在外面守了一会儿,还是不放心,正想着再进去劝劝,却见点墨从远处走来,身后还跟着几个太监。
素喜暗色的点墨不知何时换了一身月白色的长衫,冷硬的气质看起来柔和了不少,只是面色凝重,像是遇到了什么大麻烦一般。
“竹节姑娘,皇上命我来给公主送些清淡的吃食,”
领头的太监是康熙身边的常喜,“额驸遇难,公主伤心,皇上也跟着难受啊!”
竹节福了福身:“劳烦常喜公公了,奴才进去通传一声。”
常喜含笑点头,等竹节进去了,方才低声对点墨说道:“赫舍里统领,皇上的意思您可得记住了,等会儿进去好生哄公主高兴。”
点墨只是皱眉不语。
“当初皇上叫您去伺候公主的时候,便已经默许了这个意思,您却是办事不力,叫皇上挂心,”
常喜见点墨不肯应,出言威胁,“公主待您不薄,如今正是您为公主分忧的时候,若是连这点事儿都办不好,那温宪公主府的侍卫统领,也该换换了。”
点墨闭了闭眼睛,握紧了拳头,最终却还是点了头。
常喜这才满意了,等竹节从里面开了门,立刻带着身后的小太监们进去,将提着的小菜一一摆了出来。
莫雅里依旧躺在软塌上不动,完全没有起身谢恩的意思。
“公主,这是皇上特意吩咐膳房给您准备的,”
常喜凑到莫雅里身边讨好道,“这些小菜最是开胃爽口,您试试看?”
“放那儿吧。”
莫雅里随意挥了挥手,并没有什么兴趣。
常喜又往前一步,俯身在莫雅里耳边道:“皇上知道公主心里难受,故而安排了赫舍里统领服侍公主,帮公主纾解心怀。”
这说的是什么玩意?
莫雅里没听懂,皱眉看去,可常喜却已经退开了,不但带走了小太监们,连候在一旁的竹节都被他给拉了出去。
帐子门被人从外面关上,帐子里只剩下莫雅里和点墨二人。
莫雅里看向一身月白长衫的点墨,恍然间好像看到了舜安颜。
以前甚少见到点墨和舜安颜在一起,没注意过二人的身形很是相近,如今点墨换了舜安颜常穿的颜色,又低着头,在烛光下真的有点像。
“你怎么穿成这样?”
莫雅里皱眉,“刚刚常喜说的赫舍里统领,是你?”
细细回忆常喜的话,莫雅里品出几分不对劲来。
什么叫安排了人帮她纾解心怀?
汗阿玛他疯了才会做这种事!
点墨窘迫的站在原地,从脸到脖子都红了。
他也觉得这安排太过荒谬,但却不得不来。
“奴才,奴才伺候公主,用膳。”
点墨拼尽全身才说出这么一句话来。
“你是我的侍卫统领,不是我的丫鬟!”
莫雅里坐起身来怒视点墨,“难道你不知道什么是该你做的,什么是不该你做的吗?”
点墨跪倒在地:“奴才只想让公主开怀些。”
“我一点都不开怀!”
看到点墨这幅模样,莫雅里简直要气炸了,“你也掉水里淹傻了吗?汗阿玛怎么可能叫你做这种事!那个常喜听了旁人的命令叫你来恶心我,你就真的信了他的?”
她的汗阿玛又不是昏君,怎么可能会在她额驸生死未卜的时候叫别的男人来伺候她?
不对,不管什么时候,汗阿玛都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这点墨平时看起来也挺精明的,怎么就会信了常喜的鬼话呢?
点墨俯身以头杵地,心里一片死寂。
他其实也猜到了常喜有问题,但却还是心存侥幸,想着哪怕能叫公主有一丝开怀,也是好的。
可不想公主却只觉得他恶心。
是啊,他是什么东西,一个连血脉亲人都厌恶他,想置他于死地的人,怎么配有妄想?
不怪公主觉得他恶心,他也觉得自己恶心。
“奴才,万死。”
点墨的声音里毫无生气,“奴才这就去领罚。”
说罢,他默然起身,就要往外退去。
“站住!”
莫雅里瞧着点墨神色不对,出声喝止,“谁说要罚你了?”
点墨不语。
“我不是在生你的气,我是在气叫常喜骗你来的人,”
莫雅里抓起舜安颜的枕头抱在怀里,用下巴顶着,“点墨,你别总是苛责自己好不好?你是我的侍卫统领,以后没有我的吩咐,不许你再受罚。”
点墨心中的死寂稍退,抬头看向莫雅里,只见莫雅里双目红肿,无力的倚着怀中的枕头,却还是强打着精神安慰他,看向他的目光中没有他想象中的厌恶,而是带着关切和担忧。
“奴才,记住了。”
点墨满足了,只要她不觉得他恶心,只要她还要他,就够了。
莫雅里长出了一口气,像是要把心中的烦闷都叹出去一般,然后丢开怀中的枕头,起身走到桌子旁,突然一抬手将桌子给掀翻了——
“走,跟我去把常喜抓回来,我倒要问问他为何敢拿这些破烂玩意糊弄我!”
要是换做旁人要抓康熙身边伺候的人,康熙必然大怒,但来的是莫雅里,康熙却非但没生气,还叫她进去说话。
帐子里人倒是齐全,不但胤礽和胤禛在,就连胤祥和胤禵也都在。
莫雅里进来之后对着康熙福了福身,开口说道:“不敢打扰汗阿玛议事,我就是来问问常喜在哪儿的。”
胤礽忍不住开口斥道:“莫雅里,你还有没有规矩了?身为公主随便闯到议事的地方来,开口就要抓汗阿玛身边伺候的人,你到底想干什么!”
莫雅里毫不客气的呛声:“我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汗阿玛都没说不行,太子又何必大惊小怪!”
莫雅里不想再陪太子演戏了。
事到如今,再演兄妹情深的戏码,她真的觉得恶心。
难得见自家闺女这般凌厉的模样,康熙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反而觉得安心。
太子将事情做到这个地步,若是莫雅里还能好声好气的与他说话,那心思也未免太深了。
“梁九功,没听到你公主要找常喜吗?还不赶紧将人带来。”
康熙一边吩咐梁九功去找人,一边对莫雅里道,“既然来了,就坐下来陪朕用点膳食,你哥哥弟弟们也都饿着呢。”
莫雅里轻哼了一声,却还是走到了康熙旁边,也不管这位置是不是合适,直接坐了下来。
胤礽立时握紧了拳头——
这丫头仗着汗阿玛宠爱,竟连尊卑都不分了!
她怎么敢坐在他上首!
“我不吃清粥酱菜,”
莫雅里甚至还开口点菜,“去正经备些餐食来,别拿那些破烂玩意糊弄!”
常喜跟着梁九功进来的时候正好听到这一句,吓得跪倒在地上。
一直喊着要找常喜的莫雅里此时却并不看他,而是对着康熙抱怨道:“汗阿玛,我饿了一天了,您怎么只叫人给我吃清粥酱菜,那些哪里能吃得饱!”
康熙诧异的看了看莫雅里,又看向跪在地上发抖的常喜,皱起了眉头。
刚刚他一直在跟几个儿子商议今日之事,自己都尚未用膳,哪里有空过问莫雅里吃没吃?
更何况闺女饿了一天了,他便是赐膳,也不可能只叫人给她清粥酱菜,闺女说的对,那玩意能吃得饱吗?
常喜万万没想到,莫雅里竟然会直接闯到御前来告状。
他那时只担心点墨会不肯听话无法成事,全然没有多想送这清粥酱菜合不合适,随口就说是康熙特意吩咐的。
本以为莫雅里便是不爱吃,最多悄悄叫人撤了,也不会声张,可却忘记了,眼前这位公主,可是皇上从小捧在手心里长大的主儿。
莫说只是他一个太监送去的膳食了,就是康熙亲手给她的东西,若她不喜欢,也敢丢回去!
“常喜,朕何时吩咐你去给公主送膳了?”
康熙的声音中听不出语气,但常喜却浑身一抖,吓得差点失禁。
他知道,他完了。
……
再说舜安颜独自躺在巨石上面,却是睡不着,只能无聊看天。
今夜月光明亮,看不到太多星星,却显得夜空深邃,干净至极。
他以前从未见过这样的夜空,只觉得天地广阔而寂寥,若不是周围有夏虫的鸣叫之声,仿佛不似在人间一般。
“额驸,额驸是你吗?”
巨石之下突然传来喊叫之声,舜安颜一激灵,翻身而起,高声答道:“是我!舜安颜!”
来人狂喜:“啊啊啊!奴才终于找到您了!”
这句话舜安颜听出来了,是松克的声音。
“松克,我在石头上,船边有路能过来。”
舜安颜走到石头边缘,往下探看,只见下面渔船处有火光闪烁,听到他的话后,传来落水的声音,似乎是松克游过来了。
“台阶很窄,你当心些!”
舜安颜有些担心的喊道。
爬上了水中路的松克应了一声,迅速到了巨石之下,动作利落的攀着石缝上了台阶,不多时便蹿到了平台之上。
舜安颜过去迎他,见他要跪,一把将他拉住,高兴道:“我还想着等天亮了再想办法找路回去,没想到你竟然找来了!”
说起这个,松克便一肚子气。
他忍不住抱怨道:“我都跟那些驻军说了要往支流这边找找,他们非说看水势您不可能被冲到这边!我说不过他们,便偷了条船自己划了过来!”
“这是你第二次救我了,”
舜安颜拱手为礼,“当真要多谢你。”
“额驸您这是干什么!”
娃娃脸侍卫顿时手足无措,“本就是奴才保护不力,您不责罚已是宽仁,奴才哪能当得起您的谢。”
舜安颜又道:“无论如何,总是你最先找到我的,你想要什么,我想办法为你达成,就算是,额,奖赏。”
松克挠了挠头发,却摇头道:“奴才也没什么想要的。”
舜安颜也不逼他说,只是道:“不急,你慢慢想,什么时候想到了再来与我说便是了。”
虽然有了松克,但深夜之中,他们也没有办法马上回去。
如今他们身在石顶,想要在黑暗中通过那狭窄的台阶下去,太过危险,而且就算下去了,想要逆流撑船回去,也很难。
二人干脆坐下来继续等天亮,松克四处搜寻了一圈,不知从哪里找到几根木头,用火折子点了取暖。
有了篝火,又有人作伴,舜安颜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下,昏昏沉沉的眯了一觉,等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天色已蒙蒙亮。
石顶上空无一人,松克不知去向,舜安颜心中一紧,赶紧起身走到石头边缘往下看去。
原本空无一物的河面上,不知何时聚集过来许多船只,看来人穿着打扮,应是驻军的士兵。
舜安颜了然,这是搜寻的人到了。
下去领路的松克抬头看到了舜安颜,对着他挥手喊道:“额驸爷,您等一下,奴才带绳子上去接您!”
他这一喊,引得所有人都抬头看去,此时恰巧太阳跃起,阳光从舜安颜身后照射而来。
突然间整个巨石顶部竟闪烁起耀眼的光芒,从下往上看,舜安颜脚踏宝石,身披圣光,一轮明日衬在脑后,犹如神佛临世,圣洁高贵,叫人不敢直视。
“佛祖显灵了!”
“神仙下凡了!”
“天降相瑞啊!”
所有兵卒口中高呼,跪倒在地上,不停的膜拜着。
就连松克也看呆了,竟也腿一软,跪了下来。
舜安颜兀自不知发生了什么,只是用手捂住了脖子——
唔,有点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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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公告
哇塞,这本怎么突然把存稿箱都甩出来了。。好神奇哈哈哈。。没有后续了,都是之前的存稿。。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