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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边月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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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禹麟吃完饭,扯着叠好的被子打算再睡个回笼觉,京泽麟走到他面前,从口袋中拿出一根唇膏,仔细的在他还有些干燥的唇上抹下厚厚的一层。
“不,我不要,黏黏呼呼的……”
京泽麟将唇膏收起来,又拿出一个白色的捅,他摁压着上方的泵,连续挤压了六下才停下,面霜将干燥的皮肤滋润,裴禹麟只觉得浑身黏糊糊的,难受的要死。
“京泽麟,你有种。”手掌已经擦到了脖子,裴禹麟扬起脑袋,双眸直勾勾的看着他,鼻尖环绕着荔枝的香味,他轻轻闻着,只觉得自己香得想一只要开屏的孔雀。
“嗯,早知道我就给你送饭了。”
“嗯?我这几天都在其它星区。”
“你怎么把自己养得那么差?”
听到这个答案裴禹麟有些错愕,想了很多答案,可能是,你一个omega怎么能怎么邋遢,粗鄙,也许是,你那么有钱,怎么不找一个人伺候你了?
他总是会为京泽麟的回答惊讶。
裴禹麟轻轻的啧了一声,扬起脑袋开始享受他手中的按摩,“喂,脖子再按一些。”
京泽麟手移到脖子上,悄悄的把口袋中的项链挂到他的脖子上,被染上体温的项链一时不察,就已经被牢牢固定到脖子上,裴禹麟皱着眉眼抬手摸上了那条项链。
“这是什么?”
“抑制剂。”
裴禹麟抬眸看着他,虽然不喜欢,但也没有当着他的面拆了下来。
“前几天的爆炸,我去看了。”
裴禹麟眯起眼睛,只是轻轻说出一个名字,“温嘉?”
“嗯。”
“我就说,怎么看到了他的飞船再那附近晃,他找到了什么?”
京泽麟摇摇头,拿起一杯水放到他的手中,让他多喝点水。见人咬着吸管将水喝了下去之后,他才继续说下去,“没有。”
“边悦也和我联系了,她还约了我下次一起。”
裴禹麟眼中带着几分疑惑,漆黑的瞳孔一转不转的盯着京泽麟,“说了地点吗?”
“还没有。”
“那你什么想法?”
裴禹麟没有说什么,因为他对于现在发生的事情感到疑惑,为什么要把无关的人拉进来,他们到底要干了什么?拿到隧道设计图来威胁他们,可是却没有随意引爆,甚至连幕后的人都没看到过。
还有那道总是消失的信号……
“不知道,我想帮你。”京泽麟小心翼翼的打量着他的脸上,见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才继续开口,“我想去找他们,然后把消息传给你。”
裴禹麟毫不犹豫的拒绝了他,“不要,留在我身边。”
“那他约我还要去吗?我不去他们会一直给我打通讯。”京泽麟坐到他身旁,挪动的身子不断靠近他,“哥哥,我会保护好自己的,让我为你排忧解难好不好。”
裴禹麟被他这个称呼雷了一下,浑身不自在的往后靠去。
“你知道他会干什么吗?两年时间我们甚至连他身后的目的都没摸清楚。他们甚至可能还和星际海盗有联系,你去,你拿什么去。”
“我去,他们竟然都想拉我入局,我走进去就是,无论是温嘉还温放,他们想要干什么,我都找出来给你,不会有事的。”
裴禹临不乐意听京泽麟说这种话,什么叫没事,你一个没经过特殊训练的人,在危险发生时,你连保护自己的能力都没有,怎么保护自己?
“你去了,你的星球是打算让他们帮你找了?要是他们用你的命去引爆隧道,你的族人呢?”裴禹零说得上头了,抬手给了他一巴掌,指尖落到脸颊,明明打得很轻,却还是牵动了两个人的心弦。
“你呢,你不帮我找了吗?”
“要是你赶着去送死,我觉得你好像也没有把族人的命当命。”裴禹麟烦躁的起身,他走到门口,还是不忘回头警告京泽麟,“不许去。”
京泽麟低头没说话,直到身后的大门传来关门声响,他才伸手,将面前的被子安静的叠好。
他过去,说不定就能更快的找到线索,何况他不去也会被强制,有什么不同吗。
走到门外的人被灌了一脸的风,此时才明白脸上黏糊糊的好处,好像没那么冷了。
往前的脚步一顿,裴禹麟想起了什么,他往大楼跑去,得到答案的兴奋让他怪不得什么矜持,他只想快点回到办公室,再次划出一条明确的追查路线。
温放,居然是他吗!难怪他说怎么找不到半点线索,如果是他的话,倒也不好奇。
大楼之内,临近深夜也依旧是灯火通明,裴禹麟走进办公室,看着蹲到椅子上吃泡面的人,有些恨铁不成钢的骂了一句,“吃也不知道吃点好的。”
已经熬的胡子拉碴的乔乐抬头看去,对面容光焕发的裴禹麟,也不知道是先感叹omega牛逼,还是感叹京泽麟牛逼,这人才去了半天,就白白嫩嫩的回来了?
“哪有你吃的那么好!”乔乐坐起身看着他,“怎么突然回来了?我看着呢。”
“快查一个人,温放。”
“你那个天才学长?不是说失踪了吗?”
“对呀,失踪了,现在就是要找到他,顺便查一下他失踪之前的事情。”
乔乐低下头,将手中的泡面几口吃完,便匆匆忙忙的从椅子上站起身往外走去,“等着。”
“不着急。”
裴禹麟坐到椅子上,摇动动着手中的钢笔。心中的困惑满满散去,他就说,温嘉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原来温放是他哥哥吗?
早在他们两年前来到七区的时候,许是他们太单薄了,温放这个强龙还不把他们放到眼里,甚至还和他们一起吃了饭。
早之前,裴禹麟也迫不及待回去,他们积极的查找着关于星际隧道的一切,可对方来无影去无踪,一点头绪都没有。
一群大少爷大手大脚,很快手中的钱寥寥无几,可几人没了职务,家族竟也不再给他们提供支援,无人没办法,只好在七区上开始做起了生意,也是那时候,温嘉开始故意争对他们。
余额低于一亿新元币的日子实在难熬,于是几人也只能把重心先放到怎么养活自己上。
原来,不是因为几人抢了温嘉的生意,而是,他要阻止他们找温放?
大楼又亮起好几层,裴禹麟倒不累,只是心中感到几分疲惫。
京泽麟从椅子上站起来,他很累,便留下了一堆的家务转头进了房间。
三天的时间很快就到了,京泽麟来到定位指定的地方。巨大的飞船在他的出现时恍惚了片刻,半晌才不紧不慢的将飞船廊打开,接纳他的进来。
边悦看着京泽麟的出现,惊讶的同时,还带着几分天塌了的无奈,她传话又传错了!
“他怎么自己来了?”温放侧目看向身旁的人,眼中带着几分疑惑。
边悦也没想到,自己不说,京泽麟真的自己过来!
她慌乱的解释,那天男人头也不回的决绝场面,后者只是点点头,不再说话。
飞船放出走道与对面的飞船连接,京泽麟没动,看着过道不断收紧,两飞船到距离也越来越近。
他打开光脑,将定位发送出去,才终于起身往隔壁飞船走过去。
“来了。”
“嗯。”
飞船之中暗得可怕,京泽麟甚至还有些不适应,差点被飞船抬高的地面绊倒。
一盏灯在他头顶亮起,他扶住身旁的椅子站稳,熟练的转动椅子坐了下来。
京泽麟抬头看着前方的屏幕,却只能看到面前漆黑一片,“还没到吗?”
“不在这里。”温放轻笑出声,黑暗中的笑容带着几分恶魔低笑的恶趣。
京泽麟想到发出去的定位,心中有些动摇,不是这里,那他们还要去那里?他的信息会不会扰乱裴禹麟的决策。
“京泽麟,为什么要自己上来,你可以让裴禹临来的。”
黑暗里格外适合袒露心声,京泽麟也在实话实说,“我最终都要上来的。”
“哦,那不见的。”温放敲着身下的轮椅,摇摇头,“竟然来了,就听听我们今天要干的事情如何?反正还有一段路要走。”
“什么?”
一直坐着的边悦站起身来,她轻车熟路地靠到操作台上,温放的唇轻轻蠕动,到底没当着京泽麟的面说她。
“这一次是我的仇人,就由我来说吧。”她笑了起来,一道光打到他身上,映着她脸上的笑容,显现出几分诡异的恐怖。
“她叫边月,是一个omega,一个很愚蠢的omega。”
“我遇见她的那年她才刚上大学,18岁多么美好的年纪。”
“而我只是一个学校里打工的饭堂阿姨。”她的声音缓慢又平淡,让人听得昏昏欲睡。
两人的遇见格外平淡,边月很喜欢饭堂后的一只小猫,总是会买下一个烤肠去喂猫。我喜欢到后面的一张椅子上吃饭,每次抬头,都能看见她一脸幸福的抱着猫猫狂亲。
也真不嫌脏,那时候我是那么想的,之后的每天都在等这个女孩子的出现,说不出是什么心理,可能是把他当成吃饭的搭子了。
面前的阳光很好,照得人眼前模糊一片,我端着午饭准备开吃的时候,不死心的站起来往远处张望。只见远处好几只猫猫围到一起,低头在吃着什么。
已经来过了吗?
抬头往四周看去,见没人,才不死心的坐下来,夹起碗中的菜。
只是一口饭菜进嘴,远处传来重物落地的声音,受惊的小猫先后跑开,我站起身,往发出声音的地方走去。
“喂,忙不过来了,快进来帮忙。”
熟悉的声音让我不得不停下来,回头看着身后打开的铁门,扬声回答,“来了。”
握紧手中的饭盒,我快步往发出响声的巷子走去,想去看一眼。
只是看了一眼,我不由得尖叫出声,“干什么呢。”
“混蛋。”被压到墙角的女孩子抬起了手,狠狠的甩到面前人的身上,一道信息素从巷子中喷射出来,边月的声音瞬间低落下去。
站到巷子外的我也被这信息素压制着,等级的压制只能令人感到害怕,却不会让人胆怯。
我抬起手,将手中的饭朝他扔过去,装得满满的饭菜在空中散开,落到角落里两人的身上。
男人被激怒,松开手中的人,转身冲了出来。
那天我被揍了一顿,但是幸好,哪怕我是一个劣质alpha,也比omega皮糙肉厚得多。
我不疼。
见人还不进来的管事阿姨提着饭勺冲出来,那男人连忙收起信息素落荒而逃。一时间,阿姨的喊声惊动了里面的人,我也幸运了多了两天假期。
校医室中,明明是我躺在床上,可坐到床边的人小声的抽泣着,眼角的泪水像断线的珍珠,颗颗滑落格外饱满,一张嘴还不断絮絮叨叨得和我道歉。
“别哭了,下次还是不要去喂猫了。”
“对不起,是我害了你,下次要和我一起喂猫吗?我总是看你坐到哪里。”
“不要,我不喜欢动物。”
“为什么,动物那么可爱,那就说好了,到时候陪我喂猫好不好。”女孩笑着擦干净脸,她伸出自己的右手,“你好,我叫边月。”
躺着的人顺着他的动作,牵起了边月的手,只是老半天,我都没能说出一个字,“你好,我没名字,干活的阿姨都喊我小妹,你看着叫吧。”
“没有名字吗?为什么不自己取一个。”
我抬眼看着上方晃动的光影,恍惚了许久,脑中闪过太多想法,原本没有名字的局促消失殆尽。
困意让他打了一个哈欠,才想起自己还没回复边月的问题,“名字只是一个称号,对于我来说,是一种束缚,把我束缚到原地的东西。”
边月摇摇头,显然不太懂她这话的意思,“有了名字那活着的人才拥有思念你的地方,要不然我帮你取一个吧。”
两人好像成了朋友,边月单方面认为的,一起喂猫,一起吃饭。她好像第一次感受到了,朋友的含义。
“明天不来了,我有考试,但是你要帮我喂猫。”
我有些不耐烦的听着,敷衍的摆手,“好了,他们是野猫,一天不喂饿不死的。”
“不行,记得记得记得呀!”
通讯屏幕上,对面的面孔消失,我脸上的笑也落了下来,大部分同学都去考试了,食堂正是安静的时候,她拿着几根肠和自己的包子往后门走去。
包子中的汤汁流了出来,将袋子染湿,我张大嘴巴,将包子一口吃完,袋子被团成团,扔到了远处的垃圾桶里。
蹲下来将火腿撕开,早就等着的小猫迫不及待的跑上前来,看着手中很快被枪完的火腿,笑着骂了一声,“白眼狼,看清楚,我不是她,喵个没完没了的干什么,我可不会喂你。”
接下来的几天,边月都没出现,尖锐的东西将手指划破,皮肉下,溢出点点鲜血。
我垂眸看手边的小猫,收起手,站了起来,小猫的爪子将他抓伤,本就心烦的人收起剩下的火腿转身离开了。
厚重的铁门隔绝了身后的追来的小猫,远处围在一起聊天的阿姨笑着招呼他来吃东西,我笑着拒绝,解下了身上的围裙,向领班请了半天假。
回想着边月告诉自己的宿舍楼,我跑遍大半个学校终于找到了边月的宿舍楼下
可惜我来的不是时候,大部分学生早在前几天走完了,迟疑着走上楼梯,探头看去,好在舍管阿姨还在。
“阿姨,我想问一个人,建筑设计院的边月,阿姨你知道她还在宿舍吗?”
坐到里面追剧的人不耐烦地抬头看着他,不耐烦的摆摆手,“不知道不知道,人都回家了,谁知道还在不在,你个外来人可不能进宿舍楼呀。”
我失落的往外走去,可又不甘心回去,边在路边找了一个地方坐了下来。就这样一直等,直到快到午饭时间,宿舍楼中走出来一个人。
草丛中猛地窜出一个人,那人被吓得抖着身子,连带着手中牛奶都砸落到地面。
女孩连忙往后跑去,牛奶都没捡,跑出一段距离,余光确定黑影没追上了,她才壮着胆子回头看去。
视线平稳下来,入目的是一个长得还不错的女孩子,呆呆的站到原地,手中还握着她摔扁的的牛奶。那人穿着一身黑,脸上的也和他的衣服一样,带着几分暗淡。
“你,干嘛呢?”
我将牛奶递给她,视线落到已经严重变形的盒子,心中生出几分愧疚,“你好,我想找建筑设计院的边月同学,请问你,认识他吗?”
女孩摇摇头,她缓慢的思考了一会,走到了我的身旁。
我被她突然上前的动作吓到,扭捏的往后退,害怕自己身上食物的油烟味会传到女孩的睡衣上。
“我不认识边月,但是我听到过他的消息。”
“什么事情?”
“那天考试,听说。”女孩有些难以启齿,纠结了许久才磨磨唧唧的说道:“她被一个alpha带走,之后没再看到她回来了。”
“因为那天考试,一栋楼里都是学生,她突然发情,导致很多人都受到了影响,还多亏他男朋友把他带走了。校园网上还流传着那天的视频。”
我的心沉下来,还是不愿想象两人相处半年,她竟不知道边月有男朋友。
按照那个女孩说的,我借了一个校园号,登上了他们的校园网。考试那天的消息我找了很久,终于找到一个模糊不清的视频。
视频中两人的脸已经看得不太清楚,我还是认出了视频中的主角之一边月,可另一个,到底是不是她男朋友呢?
第二天,我再次来到宿舍楼下,好在运气不错,又一次遇到女孩。
她看到自己的到来,好像并没有好奇,反倒是主动来搭话,“要看那天的视频吗。”
“我昨天上网看了一下,视频都被禁了,我想着你应该会来问,就找朋友要了一份,加个通讯吧,到时候我传给你,对了,我昨天看到一点东西,到时候我一起给你,你……自己看吧。”
迷迷糊糊的加上通讯,之后我便回去工作了,直到下班,才终于有空将那些那些视频和资料打开来看。
视频变得清晰,在看到那个男人的脸时,被光照亮的眼眸缩小又放大。
是那天巷子中的那个男人。
我心中闪过几分不好的猜测,又暗自安慰自己:不会了,她肯定只是回家了,两人肯定只是考试遇到。
可是她发情了……
思绪如同崩塌的雪花将人淹没,她点开另一个帖子,从头看到尾,终于找到了男人的消息。
那是一个同名的网名,现在放假了,我按照他视频中的房间特征,还有他的定位,很快找到了一个酒吧,并且很快从别人的视频中,确定那个男人,总是会去那个酒吧。
我坐车找了过去,也不知道是不是上天垂怜,在人群拥挤中,我一眼,就看到到了那个男人。
灯红酒绿中,男人坐到沙发上,怀中抱着一个女人,侧目对着身侧的人满脸笑容。我走进了听到他口中还在不断讲述着什么。
歌声响亮,靠得近了才将那话听得真切,“那女人自己撞进我怀里,还在发情期,我那时候一把抱住她,我是在救她……”
“你这种人。”他身旁的朋友笑着调侃,男人毫不在意的摆手继续说:“不过她真的挺不错的。”
我被人群撞散,好不容易组织起来的理智也一同破裂。踉踉跄跄的跟着人群走出酒吧大门。在热闹的大门外,握等了许久,终于在凌晨两点十八分,看到了那个男人的背影,我快步走了过去,刻意放轻了脚步声,站到他身后,一脚将醉酒的男人从楼梯上踢了下去。
手中的水果刀抵到了他的身后,我刻意压低着声音发问,“那个女孩子呢?”
“谁,到底是谁。”显然他也是害怕的,哆哆嗦嗦的嘀咕着,只是醉了酒,无力反驳,但本性却是格外的嚣张着骂着什么。
“学校里面,发情的那个女孩子。”
“她呀,我帮他解决发情,然后就走了,我已经帮了他很多了。”
手中的刀子又往前送了一点,划破了他身上的衣服,我再张嘴,声音却开始颤抖起来,“你说什么。”
“本来就是,她发情会引来更多的人,我这是,是在保护他们。而发情期还出来乱晃,她也不是一个好人,哼,指不定是再勾引我。”
“我是说,后面,她后面去哪里了。”
男人叫嚣着,“我不知道,我救了她,就走了。”
我深吸一口气,强制自己冷静下来,想到什么,她冷声问道:“在哪里。”
“周□□店,205.”
看着眼前瑟缩的男人,我没能控制住自己,抬手在他身上落下几拳。
卷起的丸子头散落下来,沉重的喘息和凄厉的求饶混在一起,一时间听不出是谁更加痛苦。
那个酒店就在大学门口,我传过狭小的长廊,在前台略带疑惑的目光喜下,直接上了楼。
那天我敲了很久的门,甚至连前台的服务员都带着一个阿姨走了上来,她看着满脸绝望不停敲门的人,面色满是警惕,“你是谁。”
“里面的人是我的朋友,她还住在这里吗?”
核对了一番消息后,前台还是没给他开门,只是低声同他聊了起来,“你可以叫她开门,但是不能打扰到别人,她住在这五天了,除了第二天,再没有出来过,也没有点过任何食物。”
“能不能,帮我开开门。”她的声音中满是痛苦,极力的压抑着。前台摇摇头,转身往电梯走去,“抱歉,不可以哟,不过再过两小时保洁阿姨就来了,也是时候开门打扫了。”
声音消失在走廊中,我深吸一口气,跑下前台,将那天的场景问了个清楚。
她无法看到监控,前台便给他口述,她操控着屏幕,却好像是在聊天,将那天的两人的模样一点点勾勒出来。
我安静的听完,只是声音压得极低,“他们不是情侣。”
阿姨来上班了,前台和阿姨说那间房要搞卫生后,连带着高台外的人也终于离开了。
直到门被打开,我挤开阿姨冲了进去,停在被褥凌乱的床前,抬头环视着房间。可房中空无一人发,只剩下大开的窗户,将窗帘吹得劈里啪啦的舞动。
阿姨去关窗,嘴里还抱怨着年轻人怎么不关窗,前几天可下雨了云云。
我侧头看向身旁的浴室,半透明的门上反射出一个扭曲的人形,它装模作样得吐出一口气,磨砂的玻璃门被推开,她再也忍不住痛哭起来。
装满水的浴缸中,飘着一具赤裸的身体,白皙的身体上,残留着丑陋的疤痕,但一切被水浸泡之后,都变得模糊不清起来。
阿姨跟着他跑了进来,也被吓了一跳,操控着手中的机器,嘴里还在絮絮叨叨骂着什么。
直到警察的到来,我擦去脸上的痕迹,往前走了一步。
聚光灯下,远处亮起的红灯照亮了迷茫的眼睛,她无措的看着面前的一幕,有些害怕接下来的事情。
“名字。”
“没有。”
“我问你,你干嘛要去打人。”
我抬起头,眼中闪过几分气愤,“我想问问,边月的事情现在处理得怎么样了。”
“边月关你什么事情?你问那么多干嘛?”
喉咙变得干涩无比,她不知道,该说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被审问的是他,难道不应该先审问那个男的吗?
他杀了人!他杀了人!
“为什么要打人?现在他对你起诉,我们依法对你进行传唤。”
两盏灯打到我的身上,如同冰日里化不开的冰团,忍不住打了一个寒战的。躲避无法解决问题,发白的手指绞到一切,我抬头与他们对视。
对方不出面,不原谅,不和解,我因为打人造成对方轻伤,被拘留了十天。
冬天的阳光是刺眼的,我从宽阔的大门走出来的时候,眼睛因为阳光的照射,弥漫起一层水雾。
我转身走进了隔壁的大门,人群熙熙攘攘,将这一小片地方挤满,走到那个警察面前,直到对方抬起头,我才终于组织好语言,“我想问问边月的事情。”
男人抬头看了她一眼,有些不耐烦的摆手,“新闻上都有,你不要再去惹他们了。”
走出那扇大门,我迫不及待的查看了新闻,许是太慌张,他在连翻了几百条的新闻中,终于找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花季少女因爱自尽……”
“a大学生发情勾引后,图谋不轨失败后,在酒店自尽。”
各种负面的新闻看得她几欲冲出去,这一次我一定要将人打死。
狭小的房间中,惨白的石灰墙壁被墙外的雨水不断冲刷,灰色的水流到地面,变成一个浑浊的水坑。
疲惫的看着双脚被水淹没,那时候我就想。
许是这间房子关不住我的难受了,我好痛苦,痛得有些麻木,脑中不断闪过和边月的记忆。
她穿好衣服,起身往外走去,一身黑色衣,融入雨夜之中。
雨抚平了她的躁动不安,连带着身上仅有的体温,我反而感到更加平静。
再次看到熟悉的大门,我的心中升起几分迷茫,一个人跌跌撞撞向他走来,一团团白雾被雨水打散,他嘻嘻哈哈的的将钥匙砸到我的胸口。
“还不给我把车开过来!”
刀子刺进去的时候,先划破了他手感上好的衣服,再用刀剑割开皮肉,之后刀身感受到几分阻碍,那是内脏吗?
男人吓得滚落到地,天空泼下来的水很快将他淋透。
“你,你要干什么!”
“你叫什么?”
“奕程。”
“哦,你知道我来找你什么事情吗?”
“为,为什么?”
“边月。”
“谁?”
“发情期,考场外,你的,女朋友。”刀子落到他的肩膀,鲜红的血被暴雨冲刷,将所有脏乱恶心冲刷干净。
“她,是她自己发情期,我带她去宾馆而已。”
“你骗人,她的发情期根本不在哪天。”
他倒在地上,身后的地面已经凝聚起一滩红色的血泊,奕程抬头看去,被她身后的光亮刺了眼。
他看到远处的光亮,忍着疼站起身,“对,哪天他不是发情期,可是那又怎么样?哪天她就是发情了,就是被我救了,这是护卫队检查出来的事情。你现在说的一切都不成立,但是你伤我的事情,是板上钉钉。”
雨水打到身上,实在是太疼了,我抬起刀往下扎去,奕程的脸色变了又变,显然是没想到,这个人真听不懂好赖话。
直到面前的身影被人撞到,他的脸上才再次扬起一个笑容。
小人得志的可恶。
“你太不识趣了,我易感期的时候打扰我好事,现在又想来杀我?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
奕程起身往后退去,他捂着腹部的伤口,别看地面的血多,可他知道,这个女人根本没伤他多深。
撞人车子往后退去,三五秒后,再次碾压到我的身上。雨下得更大了,冲刷掉很多痕迹,也挡住了所有人的视线。
疼痛传遍全身,我整个人蜷缩起来,心脏发出响亮的震动,“你太小瞧我了。”
尖锐刺耳的声音从远处传来,鲜艳的颜色将人们眼底的慌张展露的无地自容。
噼里啪啦的雨声和他们惊恐的喊叫融合到一起,我躲到车底下露出了一个笑。
等我醒来的时候,是一个早晨,窗外也哗啦啦的下着雨,一时间让人分辨不出现在是何时。
耳边充斥着杂乱的人声,我露出一个笑,想着:这样死去也挺好的。
“你说她到底还要多久才醒,奕家可每天都派人来查看。”
“就是说听说是他的未婚妻,啊人都半死不活躺在这里了,还每天都来,真是羡慕呀。”
思绪被慢慢扯回来,我坐起身,看着手中被血染红的输液贴,眼前闪过大片大片的黑影。
抬手撑住身体,很快晕沉沉的脑袋终于没那么难受,我站起身,蠕动着往大门走去。
走到床尾,我有些虚弱的扶住身旁的床,后背冒出的冷汗将衣服染湿,余光扫过那张晃动的卡片,我的脚步再难挪动半分。
【边月女 20岁 撞击性昏迷
监护人:奕程
主治医生:刘xx
管床护士:李xx】
沉重的脑中来不及多想,我一把拽下床尾卡往外走去,光脑被锁,我无法得知自己到底睡了多久,身体更是奇怪,仿佛被人灌了铅,沉重又疲惫的可怕。
深吸一口气,我只能告诉自己一定要跑出去。应急大门关上时,属于她病房的门被打开,很快有两人跑了出来,着急忙慌的喊着人。
走到二楼,我还是没了力气了,撑着扶手一屁股摔坐了下来。瘫软的身体给根本提不起半点力气,额头还不断冒出层层冷汗。
可这里人来人往我害怕再次被抓回去,只是休息了一会,只好起身往门外走去。
二楼是个检验中心,他走出去,蜷缩的背影被人群吞没。我走进一个厕所里,用尽力气坐到马桶上,也彻底昏了过去。
从医院走出来,我也弄清楚了事情,经过路人的时候,还是会下意识去摸自己依旧疼痛的后劲,低垂着眼眸避开人群,脑中终于得了短暂的思考机会。
奕程这个人真的很奇怪,竟然和警察说她是他的女朋友,而开车的那个人被认定为凶手,至今下落不明。
看着屏幕上,她被人送进去抢救的视频,依旧感到有几分好笑,他大费周章的到底图什么。
将之前录的视频秘密发送给星际联,我找了一个日结房,左等右等,却还是没能等到奕程被抓的消息。
我不甘心,却又不敢乱动,在一个天气很好的时候,冒险来到了之前的酒吧,带着几分猜测,等到了半夜,她看到了那个被三高大保镖围着的男人。
奕程喝醉了,大笑着仰头喝掉手中的酒,身旁的人早就抬起手,接住了他手中即将掉落的杯子。
没敢上前,不再质问,我有些胆怯了,半夜的风有些凉,我抬手在脸上擦了一把,脸颊被眼泪不断打湿,怎么,怎么也擦不干净了。
为什么,为什么要害怕。
边月彻底离开她的生活,她也没法回到学校干活,无数灰尘从上方落下来,可下方的人却只抬手挡了一下,我弯下腰,将五十多块砖头抗到肩膀上。
也是才知道,城市的建筑,竟然还需要人类献出血与汗,大厦不是靠机器人建立起来的。人类甚至是比机器人更廉价的存在。
疲惫的靠到墙上,我抬手喝下一口水,快到最炎热的中午了,四周的人走了大半,白水从嘴角留下,隐入脖子上一块黑一块白的毛巾。
毫无生气的靠坐到地面,我平缓着自己的呼吸,看着所有人走远,撑着地面站起来,抬脚逆着人群走远。
翻过一个倒塌的矮墙,我小心的将手中的东西放下,昨天还是一个浑身带血的人,今天那个角落就只剩下一滩血痕了。
我蹲下来,打开袋子,把里面的面包拿了出来。
闻着腻味的奶油,她低头吃了大大的一口,奶油柔软得像棉花,堵住了喉咙令人无法吞咽,鼓着腮帮子,大半个面包被装起来。
一道声响从身后传来,我转身看去,见是昨天的男人,没什么表情的转过身去。
他手中拿着两份盒饭,伸长手,将其中一份放到她的身旁,两人就这样安静的一起吃完了一顿饭。
之后的几天,两人都会一起吃饭。或许是那天,男人浑身血躺到哪里的样子太像梦中人的身影,恍惚中我用刚发的工资买了五瓶治疗喷雾,半个月的钱就这样全部落到了他的身上。
吃完手中的饭,我从怀中拿出一瓶喝的放到两人的中间,身旁的人也没问什么,拿起来喝了一口。
“我要走了。”
“你还好吗?”
听到这个消息,我只是尴尬的点了点头,沉默的低下头不再说话。
“谢谢你那天的治疗喷雾。”
“你要去哪里?”
温放摇摇头,“不知道,找个能容纳我的地方,我被人欺负了,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在陆地上生活。”
“为什么?”离了这个星区还有无数个无名的星区,活着陆地上,是最便宜的活法。
“因为心中有气,会忍不住的。”
那时候的我不懂,只是附和着他的话点了点头。
“你叫什么?”
我迷茫了许久,在不知道和没有中,找出了第三个答案,“边悦,愉悦的悦。”
“我也希望你天天开心。”温放朝她挥手道别,给我留下了一个背影。
我……边悦将那个瓶自己没喝的水带走,她继续在这个灰尘漫天飞的地方呆着,直到脸颊都被风沙摩得粗糙,直到手掌生出了一层厚厚的茧子,面前的高楼也快建成了。
抬头看着面前的高楼,我就好像看到了自己的孩子,茁壮成长后的满足。
身后不少人来往于刚刚落成的大门,今天是落成仪式,好像说这栋楼的主人会下来。
前方人满为患,我不想去看,但还是往哪里走去,因为从那堆破墙跨过去,就是他每天吃饭的地方。
往前的脚步一顿,对面的人也停了下来,边悦的眼中燃起愤恨,彬彬有礼的男人面带微笑从自己身旁走过,我呆傻的站到原地,沉重的脚步被什么困到原地。
视线控制不住的粘到他的身上,我转身看去,目睹他被无数人簇拥,脸上始终是那副淡淡的笑容,僵硬着迈过那个矮小的墙。
这条路我走了无数次,可独独这一次,最难走,仿佛没有尽头。
因为心中有气,会忍不住的。
温放的话在脑中不断闪出,边悦脸上扯出一个苦笑,终于明白了这句话,她打开手机,寻找着温放留下来的唯一一丝痕迹。
三千新元币,她怀着满腔期许,真的在转账纪录中找到一行字。
【一药之恩,15-254】
那天的开业仪式实在是盛大,我看了许久,才终于驾驶着飞船往外走去,在这呆了一年,对于这个星区,最了解的就是面前的楼,可现在,我开始想要将它摧毁。
飞船在黑暗中开了很久,因为是第一次开飞船,摇摇晃晃的差点撞到飘散的碎石,第一次劣质alpha的信息素也显得尤其重要。
到达那个地方,我却什么也没看到,驾驶着飞船,一直一直在那处盘旋,就像一只固执的老鹰,要么找到降落的悬崖,要么失去所有力气陨落,心中带着必死的决心。
终于一辆飞船从黑暗中驶出,身上的银色将浓郁的黑暗破开,她眼含泪水,好几次都忘了喘气,硬是将自己憋得满脸通红。
那天他们就好像回到了那日,一人拿着一份饭,安静的吃完。
船舱中,边悦讲述着边月的故事,沧桑的声音和如今的洪亮重合,温放侧头看着他,没打断她的悲伤。
没人会懂突如其来的悲伤,只觉得委屈,想要好好的哭落大滴的眼泪。问她们值不值得,也只会说值得。
竟然心里有气,那就发出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