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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1、第八十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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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铮意外的侧眸看了一眼邓乐康,没想到最后竟然是这个女子打破这种氛围,虽说自己算是局外人,但是还是多多少少受到了他们之间情谊的打动,不禁觉得眼前这个女子也特别起来。
众人纷纷举杯,没有多余的话语,谁也说不准下一次见会是什么时候,但是众人都很有默契的坚信,一定会有下一次重逢。
晚上,周锦惜和邓乐康挤在一张床上,慢慢的说慢慢的聊,像是要把这辈子话说完一样,直到两个人都困得不行了,才沉沉睡去直到天亮。
邓知许毕竟在增城还要定时去学堂,就算是送行也不能到很远的地方,俗话说送行千里终有一别,邓乐康也明白这个道理。已经是四月的光景,清晨城外的竹林里已经有了晶莹剔透的露珠挂在竹叶上。
“若是想我便来都城找我玩,写信我也收的到。”周锦惜坐在马车里朝着邓乐康挥了挥手,示意不必再送了,这一次周锦惜坐的马车可不是当初来增城的时候那辆破破烂烂的马车,而是正经镶嵌着皇家标识的金镶玉马车。
前面骑着高头大马的沈淮书轻轻勒了一下缰绳,对着站在不远处的楚铮微微点了点头,他们之间本就不需要多说什么。
邓乐康似乎还有话要说,抬眼看了看后面跟着的那辆安置着靳禾的马车,又看了看沈淮书,罢了,话这东西永远都说不完,但是若是耽误了他们上路的时间,到时候出什么意外反而不好。
邓乐康这么想着只能将话咽了回去,点了点头招了招手。邓知许紧紧盯着靳禾的那辆马车,回忆起之前自己还说带靳禾玩闹的玩笑话,一时间有些伤感,别过脸去不想让其他人发现。
周锦惜强忍着不舍将帘子放了下来,手里还紧紧攥着邓乐康前一天晚上送给自己的手帕,人人都说女人家交情讲究的就是一个手帕之交,邓乐康便特意将自己亲手绣的一方手帕送给了周锦惜,也算是留个念想。
沈淮书看邓乐康和邓知许退出了一个距离,这才调转马头下令道:“启程。”
众人纷纷依照命令整装待发准备启程,突然,一柄利刃穿破风声从不明方向直直的冲了过来!变故就在一瞬间,当沈淮书感受到异常回首望去的时候,那柄箭直直的插进邓知许的心窝处!
“知许!”离邓知许最近的邓乐康被眼前一幕惊住,不敢相信的尖叫出声,这是周锦惜第一次看到邓乐康失态,外面的声音太过不对劲,饶是在马车里面的周锦惜也不禁掀开帘子探出半个身子。
“别出来!”沈淮书快速勒了勒马肚子厉声制止了周锦惜的动作,周锦惜身体一顿抬头望去看到的却是邓知许摇摇欲坠的身体被邓乐康抱在怀里。
接着四周几百个面具人从竹林各处冲了出来,周锦惜惊讶的看着这些面具人,他们脸上都带着五颜六色狰狞的面具,可是...方初棠不是死了吗?
打斗的声音响起,沈淮书的人和面具人交手的声音传来,楚铮今日没有带很多人,但还好楚铮身手也不差,关键时候也能顶上一顶,周锦惜着急想要查看邓知许的伤势,她咬了咬牙看了一眼在和面具人厮杀的沈淮书的背影,还是跳下了马车。
“乐康!”周锦惜趁乱跑了过来,蹲在邓知许身旁想要抬手查看邓知许的伤势,邓知许方才还在伤感的情绪当中,一瞬间便被箭射中,他觉得自己的眼睛快要挣不开了,只留下断断续续的喘息声。
他轻轻抬起了手,心口的疼痛袭来,他用稚嫩还带着血迹的手轻轻附上邓乐康的脸颊道:“不要...为了我...哭。”邓知许想要笑,他不想看见阿姐难过,可是他越是笑,邓乐康的眼泪越是止不住的往下流,还不等他话说完,手臂终究还是无力的垂了下去。
“不!知许!你别...你别丢下我一个人...知许!你睁眼看看我!”邓乐康拼了命的摇头,企图否认眼前发生的一切,她用力的晃动邓知许已经渐渐回归平静的身体,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
周锦惜没想到事情会发生这样,正准备开口,身后传来一个声音:“小心!”沈淮书的剑穿中一个面具人的身体,那个面具人正高高举起剑刃准备砍向周锦惜。
周锦惜猛然回头看到这一幕,突然之间恍惚了一下,在曹州,那个身影...还不等她细想,便看着面具人口吐鲜血倒在了地上。周锦惜脑子嗡的一响,大叫道:“他们不是傀儡!”在青龙山上的傀儡虽然也带着面具手拿大刀,但是他们不会口吐鲜血,也就是说这里的面具人是有人想要借刀杀人!
周锦惜电光火石间想起了方浩,难道是他见事情败露要对他们下手?“乐康,我们先过去。”在沈淮书的掩护下,周锦惜着急的拽了拽邓乐康的手臂,现在邓知许已经离开,她不能不顾邓乐康的安危。
邓乐康虽然不想离开邓知许半步,但还是咬着牙站起身来,目光倔强的紧紧拽着邓知许的衣袖,周锦惜一看邓乐康这副样子,还是决定和邓乐康一起将邓知许的尸体一并拖走。
等三人带着邓知许接近马车的时候,面具人实在太多,就算是不会复活,可也根本杀不完!于是沈淮书握着周锦惜的肩膀嘱咐道:“你带他们架着马车离开,这里有我和楚铮,不要任性,明白吗?”
周锦惜点了点头,她知道沈淮书不是在和自己开玩笑,他们努力活到了现在没道理在回去的路上丢了性命,她转身和邓乐康道:“把知许搬到马车上,我带你们走!”邓乐康仿佛没有听见一般还是紧紧的抓着邓知许的衣服不松手。周锦惜看着沈淮书厮杀的背影,深吸一口凉气,决定还是先将邓知许拖上马车再说。至于邓乐康...活着的人总要努力活下去...
但是周锦惜毕竟来不及看身侧邓乐康的反应,只见邓乐康还是那副呆愣的样子,周锦惜用力将邓知许的衣襟从邓乐康的手心里夺出来,邓乐康才有了些许反应,她多么希望,当时被一箭刺死的人是自己!
她抬起头来目光悲哀的看了眼还在用力将邓知许拖上马车的周锦惜,头也不回的冲了出去。
等周锦惜反应过来的时候邓乐康已经不知道从哪里捡了一把剑胡乱挥舞着,周锦惜焦急的低声喊道:“乐康,你别犯糊涂!”
她能理解邓乐康想为弟弟报仇的心情,可是她们毕竟没有这个能力,活下去才是她们唯一能做的事情,等出去了一切都好解决!
“小娘们,还敢舞枪弄棍!”面具之下传来一声秃骂,不屑的将邓乐康砍过来的剑刃轻而易举的顶了回去,邓乐康从未碰过这些东西,如今能拿得动就已经是不错了,哪里还真能碰得到人。
面具人都不是傻子,那一帮大男人哪有一个小姑娘来的好对付,一个面具人眼珠一转,将手中的剑刃朝着邓乐康便砍了下去。
“乐康!”周锦惜的尖叫划破了整个竹林,原本已经负伤的沈淮书和楚铮一同回头看向不远处的周锦惜那边。只见一把长剑狠狠的刺穿了邓乐康的肩膀,邓乐康一口鲜血喷涌而出,手中的剑“咣当”掉在地上。
沈淮书将砍过来的剑刃顶了回去对着楚铮点了点头,楚铮领会意思不再恋战转身朝着邓乐康的方向奔去,他虽然对这个姑娘不太熟识,但谁也接受不了一个前一天还如此灵动的人如今冰冷的躺在地上。
周锦惜也顾不得那些面具人如何,不怕死的冲了过来,将邓乐康紧紧抱在怀里,泣不成声道:“乐康!你怎么这么傻!”
邓乐康遥遥看了眼远处的马车,她知道那上边有她的弟弟,她又看了看为了自己和周锦惜争取时间的楚铮,最后才是眼前这个握着自己的手将自己拥在怀里的周锦惜,她扬起一个温柔的笑,一如她们在袁州城初见时的那样,道:“锦惜...我不后悔...遇见你...以后...我也许...不能去都城...找你了...”
周锦惜悲愤的摇了摇头,嘴里被眼泪冲的含糊不清道:“不..不...我不要你来了,你好好在南越活着,好不好,好不好?”
邓乐康轻轻笑了一下,仿佛在宠溺的笑她傻,眼前浮现的竟然是她们第一次见面时候的场景,还有父亲,乔姨...不知道自己走了,他们得难过成什么样...最后就是,邓知许,真好。知许,你不是怕黑吗?姐姐来陪你,以后的路姐姐都陪你走,姐姐不会对你那么严厉了,知许...
邓乐康最终还是意识不清的闭上了眼睛,“乐康,乐康你睁开眼睛,郎中...郎中呢?为什么没有郎中?”周锦惜撕心裂肺的质问着楚铮,其实她不是不知道现在已成定局,可是她还是如同发泄一样质问着每一个人。
远处增城的方向突然响起牛角的轰鸣声,是援军到了!楚铮在遇到面具人的时候便将信号弹放了出去,这里距离增城也不远,可是援军却现在才到。周右贤和副将带人从四周包围起来,一下子原本处于劣势的沈淮书一行,瞬间扳倒局势。
剩余的面具人也没有犹豫,一看事态不妙,纷纷倒地口吐白沫。“是齿毒!”楚铮惊讶的叫道,齿毒是一种藏在牙齿缝隙里的毒药,用于死士。没想到这些人竟然都是死士!
“你怎么现在才来?”沈淮书看了眼已经回归平静却还在不住下颤抖的周锦惜,狠狠给了周右贤一拳。周右贤哎呦一声,揉了揉胸口道:“还不是这个老家伙耽误事。”
沈淮书朝着周右贤身后看去,正是左都御史戚伯庸!只见戚伯庸慢悠悠的从马车上下来,不紧不慢的道:“下官早就说过,储君殿下不应当冲动行事,暴露行踪才会招致杀身之祸。”
此话颇有幸灾乐祸之意,不过他与周锦惜向来不对付,如今这反应也算是正常,周锦惜将邓乐康的尸体交给楚铮,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目光凌厉的盯着左都御史。沉默了好一会,咬着后槽牙道:“启程,回都城。”
左都御史意外的看了眼周锦惜,原本他以为软弱的小殿下会痛哭流涕在增城再赖上十天半个月的,没想到竟然如此果断。
沈淮书也是同样不悦的看了一眼他,最后跟着周锦惜离开。
周锦惜其实是有想过,如何安置邓家姐弟的尸体的,思来想去,也许让他们荣归故土才是最好的选择,于是她一纸家书传回都城,恳求追封邓乐康为县主,邓知许为武义大夫,厚葬。
沈淮书看着身侧默不作声的周锦惜,不放心的握住了周锦惜的右手,周锦惜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苦笑。这一趟死了太多人,那一个个鲜活的生命都在她的眼前消散,就连她自己也是死里逃生出来的,有的时候她真的会想,自己是否真的太过任性,因为她的任性才连累了这么多人。
马车外面的天空出现一种漂亮的绯红色,如同粉色宝石渲染了天空一般,可是周锦惜身边再也没有能与之分享的同性,靳禾...邓乐康...她们一个个都要离开自己,将自己一个人留在这个世界上,周锦惜不禁想起她们一同在袁州的日子,那个时候她们有没有想过,如今会是这副局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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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平十三年,储君微服私访游历民间,侦破震惊大平的赈灾银一案,还将草菅人命的唐家斩草除根,一时间风头无两百姓爱戴,人人都说周锦惜乃是真龙天子,当得起储君一位。
“儿臣,叩见父皇,母后。”周锦惜同沈淮书在宣室殿前行大礼道。
君上骄傲的看着自己的女儿,满意的赶紧道:“快起来吧,锦惜你这一路辛苦了。”元后也是同样担心女儿安危,如今看着自家女儿完好无损的回来,也算是放心了。
“锦惜,听说这一趟凶险异常,你快回去歇着吧。”君上点了点头,眼中的慈爱仿佛要溢出来一样,周锦惜没有抬头而是继续恭敬的站起身行了个礼沉默的退了出去,剩下的事情自有沈淮书交代。
“殿下!”早就等在宣室殿门口的幼白如今看见周锦惜开心的不得了,自从她中毒昏迷以后,便再也没有见过周锦惜,就算是醒了,也被告知殿下摔下悬崖生死未卜,吓得她差点又晕过去。
周锦惜不禁抬眸看向等在宣室殿门口的幼白,神情恍惚了一瞬间,如同隔世,原来只有短短半年吗?可是她却觉得过了一辈子这么长。
她朝着幼白点了点头,便没再多说什么,上了一旁的轿撵。幼白原本的笑容瞬间收了起来,殿下看起来...好像心情非常不好的样子。
“殿下,您带回来的那个女子是谁呀?”幼白还是不甘寂寞的试探性问道,这次周锦惜回都城就只带回来了一个昏迷不醒的女子,可是谁都说不准那是谁。
周锦惜张了张嘴,不知道应该怎么说,发生了太多事,不是两句话就能说完的。她最终只道:“是一个,很重要的人。”
幼白半明白半糊涂的点点头,还是傻乎乎的跟着周锦惜的身边,周锦惜长舒一口气,从前觉得幼白傻,现在才明白,傻未必不好,人活得清醒就注定不快乐。
“殿下!”聂卿身为武将进不了后宫,于是只能在东宫门口等着,她何尝不担心周锦惜的安危。
周锦惜抬头望去,惊讶的低声道:“聂姐姐。”
聂卿看她没什么大事的坐在轿撵上,只是瘦了许多,这才放下心来。周锦惜被人扶着下了轿撵,对着聂卿点了点头道:“进来吧。”
聂卿这才跟着一行人一同进了东宫,从南越回来路途遥远,周锦惜也是经过了半月的时间才渐渐将邓乐康身死的事情放下,只是还是会时不时眼前浮现她的音容笑貌。
“你要独自前往南越的事情沈将军都和我们说了,不过汝南距离南越那么远,你竟然一个人去了,纵然是我,也要好好掂量一下。”聂卿的语气中不自觉流露出一种敬佩。
周锦惜下意识想反驳,不是她自己,还有很多人,有林殊,有靳禾,有邓乐康...最后她却发现,都不能说...于是她只能点点头,默认下来。
幼白骄傲的道:“那是自然,我们殿下可是人中龙凤,自然是高人一等的!”
以前她还会调笑幼白一句,可是现在却半分心思都没有,聂卿也看出来她心情不佳,担心的问道:“可是发生什么事了?听说你们从南越带回来一个女子,她又是谁?”
周锦惜想了想,毕竟幼白和聂卿也是见识过青龙山的厉害的,于是挑了些与青龙山有关的方初棠一事简单说了下。
聂卿与幼白听完后不禁也感叹道,竟然有如此离奇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