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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碧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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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吧嗒’一声，云翊落在一处浅水域，抬眼望去似乎是在一个地下水渠中，昏暗的很，他往地势略高的旁边走了走，水渠的两头黑洞洞的看不清有是通向哪里，不过侧面倒是开了三四个出口，透着淡淡的微光。
云翊别无选择，只能往侧面的出口走去，忽然身后似被什么人拉住了，他回过头，发现是一个身材矮小的身影。
“你是谁？”那个人影开口问道，听着声音才知是一个小女孩，因为地下水渠过于昏暗，只能看见她一开一合的嘴巴和头顶戴着的硕大帽子。
“你是谁？”云翊反问道。
女孩并没有回答，而是推着云翊的后背喃喃道：“这里很危险的，快走快走。”
“什么很危险？”云翊被弄得莫名其妙，定下脚步认真的问道。
“这里有怪物，会吃人的，快走吧。”女孩低声且谨慎的回道，然后继续推着云翊。
云翊觉得太奇怪了，但也不得不先顺着女孩的意思，两人快步走向离得最近的出口。
不知何时脚边的浅水竟开始疯狂的涨了起来，云翊第一时间是转身去拉住那个女孩，就在手快要碰到女孩肩膀的时候，一团黑色的触手隐约又迅速出现在了他们的身后，如浪袭般将女孩拉下了昏暗的水域中，只留下一声惊恐的呼救声后便再无踪影！
一切发生的太快太突然，云翊甚至丝毫都未察觉到身后什么时候潜伏着如此骇然之物，没有半点灵力的波动，难道这是什么脱离了六界之外的东西吗。
云翊正要潜入这水域之中去救那个女孩，手腕却被人钳住，将他拉出了水面，带着他往出口跑去，水域中则又开始躁动起来，二人踏上了木质的楼梯奔跑着，云翊这才借着光回头瞥了一眼，那水域中探出的怪物竟然是无数的触手组成的，对着他们紧追不舍，可一暴露在光亮之下就如同受了惊吓一般缩了回去，云翊本想稍稍松口气，可那些触手竟然利用木梯的遮挡从下方追了上来。
那人拉着云翊逃命似的跑着，楼梯的尽头却不是地面，而是一座木塔内，只有木板与木板之间露出一丝丝的光线。
“快上去！”
那人拉着云翊继续上了一层又一层的阶梯，来到木塔的最高层再也没有楼梯了，四周也被木板遮的严严实实，耳边还传来触手摩擦过木板的声音，那人踩上一块置于地面的木板，拉了拉连接木板的绳子，只听得齿轮转动的咔咔声后，那人便被带着继续向顶部飞去。
云翊也学着站在了另一个木板之上拉了拉绳子后，整个人也被带着向上飞去，他从未见过这样的机巧玩意，略有些紧张的抓着手中的绳子，下方的触手也随即追了上来，就快要勾上云翊的脚踝时，他来到了木塔的顶端，一抹明亮的光落满了他全身，触手惊恐的迅速退了下去。
“呼……”云翊喘了口气，趴在围栏边稍作镇定后，才缓缓的看清下方的景色，两排面对面的商铺形成一条颇有异域风气的‘街市’，一眼就能看到头却人流攒动，商铺的后面还有一排黑压压的地洞，像是通往地下水渠的那几个出口。
云翊总觉得哪里不对劲，盯着映在身上的光，没有温度就是单纯的‘光’，他侧过身子看向那个带他躲避触手怪物的人，穿着黛色的异疆服饰，自鼻梁到额头全都隐藏在一副神兽图腾的银制面具之下，面具的两边还坠着叮铃作响的银制流苏，与胸前佩戴的银制配饰相得益彰。
“看什么。”那男子坐在地上察觉到了打量的目光后，仰起头看向了云翊。
云翊被反问的一时语塞了，太多的疑问让他不知从何问起，怔了几秒后才开口道：“这里是哪？”
“不知道，还没想好。”那男子漫不经心的将垂在肩边的编发往身后捋了捋，袖口蛇形的银镯与面具边的流苏碰撞出窸窣的声音。
这样的回答令云翊更加云里雾里了，他扭过头继续看着下面的街市，“你叫什么？”
“我没名字。”男子站起身侧身靠在围栏边，看着云翊笑道。
“我叫云翊，来这里找一个人，救我师父。”云翊只当他不愿透漏身份，自言自语道。
“你师父怎么啦？”男子将下巴搭在手臂上，俯着半个身子，目光一直停留在云翊的身上。
“他为了救我，受了很重很重的伤。”云翊的话音越来越低。
“你们感情真好，为了彼此付出的牵绊。”男子痴痴的笑道。
“你是真没有名字？”云翊再次看向了身边的男子。
云翊认真的模样引得男子嘴角越发上扬，像是在看着一个十分新奇的东西一样，眼睛闪闪发光，“真的没有，不如你给我起一个。”
面具下一双冰蓝含霜的眸子摄人心魄，云翊微微一怔后随口说道：“‘碧穹’如何？”
“何解呀。”男子凑近了问道。
“‘蓝青又出青’，是你眼睛的颜色。”
“碧穹……”男子喃喃的念叨了几遍，嗤然一笑，十分开心的高声道：“这个名字我很喜欢！”
云翊也笑了笑，真是个奇怪的人，他依旧靠在围栏边，却发现照着这一片的光开始暗了下来，街市的人也察觉到了，商铺一个接一个的准备关门，摊子也收了大半，路人有的进了店里，有的在街上不知所措的徘徊。
“这是要天黑了？”一种不好的感觉爬上了云翊的心头，他盯着紧邻街市的几个洞口，直至光亮彻底消散，商铺原来亮着的灯火也开始一一熄灭。
云翊看着街上还未躲避的不少行人，决定从木塔下去以防不测，可碧穹却拉住了他，悄兮兮的说道：“你下去也无用，他们都一样。”
“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云翊到了这里后，从那个遭遇不幸的女孩开始，包括眼前的男子都在说着令人费解的话。
就在云翊有些无名火的时候，从洞口内涌出无数了触手，直接向街市的人们袭去！人们凄厉的惨叫此起彼伏，街市里瞬间一扫方才的繁荣，变得如同忘川炼狱一般，云翊正要跃身而下，岂料腰间被碧穹牢牢的抱住了，他的声音颤抖中透着惊恐：“你不能走，你要保护我。”
云翊挣脱不开，他侧过头惊讶的发现碧穹的眼神中并未流露出害怕，反而是一种极力掩藏的兴奋。
“放手！”云翊听着下面传来的凄厉惨叫后，情急之下一掌击在碧穹的肩处，挣脱出来从木塔一跃而下。
云翊抽出长刀奔向了触手的面前，一边抵挡着攻击，一边将那寥寥几个幸存者护在身后，他发现这些触手很像无实体的意念之物，没有斩断的快伐之感，而且它们也会迅速再生，令人应接不暇。这样下去，云翊迟早会被耗的体力不支。
他稍加思索后，转为防守之式将身后的人带至街市外的空地边，以手中之刃划下护身咒将幸存者圈于其中，在那些触手又一次袭来时，云翊口中紧密念咒，手中的雁翎长刀呲闪着醒目的赤电，连他微微开合的口中也溢出赤电，周围的气场微微震动转变。云翊发出一声兽类的低吼，手持长刀以灭世的魄力劈向了迎面而来的一群触手怪物，刹那间电闪轰鸣蔓延数里，赤电以增长之势攀附瓦解着那些怪物，从密至疏裂的彻彻底底。
云翊并未收刀，任然保持着警惕的姿势，直至再无传来什么动静，才稍稍安心。一阵婴儿的啼哭打破了这博弈之后的寂静，云翊回头看向护身咒内一个妇人将幼子抱在怀中，死里逃生后的欣喜浮在每一个人的脸上。
云翊笑了笑，正要走过去解开护身咒，不料脚下再次传来疾驰的微震感，他心里暗惊只觉大事不好！手中迅速聚电将长刀插入地面，果然那群怪物再次袭来了，直接破土而出，瞬间贯穿了护身咒内的所有人们，鲜血的腥味冲击着云翊的神经，连半声呻吟都没有就带走了那些鲜活的生命！
“啊！！！”云翊发指呲裂的抬刀冲向怪物，在就要砍下的时候，碧穹闪身挡在了怪物的面前，云翊愤然收力，刀刃与那副银面具之间的距离仅隔分毫。
碧穹的指尖不紧不慢的拂过云翊的刀，“再等等。”
“你和它们是一伙的！？”云翊咬牙切齿的质问道。
碧穹笑了笑，云翊更加恼火了，可在看到碧穹身后发生的转变时，那阵心底的怒火变成了疑惑，因为他看见怪物正在溃散，而那些惨死之人的尸身也在跟着缓缓消失，云翊回头看向街市，方才被怪物袭击后混乱凄惨的模样已烟消云散，好似什么都未发生，那些尸首也都不见了踪迹。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是你在操控一切。”云翊缓缓收刀，半猜半疑的盯着眼前这个使人摸不透的少年。
碧穹上扬的嘴角变得开始委屈起来，随后立马坏坏一笑道：“我在这里实在是太无聊了，真的。”
此刻光亮才从碧穹的身后渐渐浮起，周围也开始明亮了起来，可他的身影似乎还浸于黑暗之中，只有身上的银饰和面具的边缘闪着冷冷的银辉，像是用光线勾勒出的一个人。
街市上不知何时再次涌出人来，方才那抱着幼子的妇人从一个商铺中走了出来，手中还拿着拨浪鼓逗弄怀中的孩子。
“你看，再过半刻，这个孩子就要哭了。”碧穹示意道。
云翊跟着那个妇人，心中掐算着时间，孩子忽然好好的在妇人怀里啼哭起来，半刻钟，不多不少。
“他不想躺着。”碧穹悠悠的出现在云翊的身侧，果然那妇人好一阵哄，竖着抱起孩子后才停下了哭声。
“你怎么知道的？”云翊问道，只见碧穹伸出手连头也微抬就接住了一个从二楼掉下的竹竿。
“啊，是我冒犯了。”一个女子急匆匆的走了下来，满脸歉意的接回了晾衣物的竹竿。
“我看着他们生活，一个个的看，这里所有的人说什么做什么我都已经倒背如流，我真的太无聊了。”碧穹环顾着热闹的人群自言自语道。
云翊此刻心里是五味杂陈，也大致猜到碧穹就是自己要找的那个人，被困于创世神设下的“牢笼”里，不知过去不知未来甚至不知为何困于此，如同行尸走肉不死不灭的活着。
“操控着怪物，看着他们惨死，就不无聊了？”云翊的语气没有质问，相反平静了许多，他曾有过被困的经历，那种不见天日孤身折磨的感觉是会令人疯癫的，若不是清雨出现在那座石塔内带走了他，恐怕他也好不到哪去。
“你来了，我就不无聊了，我真的很喜欢你！”碧穹的声调好似活过来了一般，开心的看着云翊，难掩喜悦之情。
“你是一个人在这里太久了，‘喜欢’这种词就随随便便宣之于口。”云翊看着不冷静的碧穹说道。
“不是哦。”碧穹摇了摇头，指向方才掉下竹竿的窗子，说道：“我和这里的人都有过交集，那个女孩她叫蕊儿，我之前可喜欢她了，但他们总在重复开始新的一天的时候，就会把我忘的干净。”
云翊叹了口气，拍了拍碧穹的肩膀，以示安慰，可碧穹却将他的手腕握住，以一种别样的神色继续说道：“你和他们不一样，你不会忘记我，你可以永远记得我。”
“你会错意了，这虚空之外的人一旦与你有了羁绊，都不会忘记你，我不是特别的。”云翊抽回了手，冷静的说道。
碧穹依旧笑盈盈的也不恼，他自顾自的说着：“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有我一个人在这里，只有我一个像个……像个怪物一样活着。”
“你不是怪物，你和外面的人都是一样的。”云翊坚定的说道。
“外面？外面是什么样的？”碧穹忽闪忽闪的眸子满是疑问。
“你不记得了？”云翊问道。
“太久了，这里还是我很久之前建的，大概也就这样吧。”碧穹笑着揉了揉脑袋。
“我带你出去。”云翊思虑了片刻缓缓说道，他是为了救清雨而来，取走清雨的那一半魂魄和灵核之后，碧穹也将不复存在，愧疚之意挥之不去，索性在这最后的时光里随他短暂的自由一番吧。
碧穹原本稍稍失落的眼神瞬间注入了光泽，他不可置信却又忍不住激动的抱住了云翊，大喊道：“我就知道你是特别的！你就是来解救我的人！”
云翊勉强从碧穹怀里挣脱了出来，看着碧穹憧憬欣喜的模样，觉得自己方才的想法带着居高临下的荒谬，碧穹何等无辜。他想到了初修行时，嗔怪清雨在杀人救人时的犹豫不决，如今自己竟然也面临了这样的为难中，杀人才能救人，立场不同命运不同，当初自己的回答真是嘴硬，自私又可笑。
“你怎么了？”
碧穹清澈的目光横在云翊的面前，令他刹那回神，不自在的笑了笑，“无事，走吧。”说罢便带着碧穹再次进入了地下水渠中，阵法的痕迹还刻在浅浅的水面下，云翊稍加灵力便再次启动了法阵，在赤光之中化身蛟龙轻轻叼着碧穹的手臂，一起飞向那愈来愈明亮的‘星点’中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