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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家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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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初二清晨，黎伊诗被衣帽间的动静惊醒。朦胧晨光中，姜纤妍站在全身镜前，已经换了第三套衣服。
"这套会不会太正式？"她拽着西装外套的下摆，眉头紧锁，"但穿休闲装又显得不够重视..."
黎伊诗揉着眼睛坐起来，看着这个在谈判桌上从不迟疑的女人，此刻因为一顿家常便饭焦虑得像个第一次约会的高中生。阳光透过纱帘，在她轮廓分明的侧脸投下细碎的光影。
"过来。"黎伊诗拍拍床沿。
姜纤妍乖乖坐下，肩膀紧绷。黎伊诗从背后环住她，下巴搁在她肩上："记得我们第一次约会吗？你穿了那件烟灰色羊绒衫..."
"可是这次不一样。"姜纤妍抓住她的手，"我妈连餐具都会计较...上次林家千金把沙拉叉和主菜叉用反了，她念叨了三个月。"
黎伊诗轻笑，转过她的脸："那我更该做真实的自己。你爱的又不是一个精通西餐礼仪的假人，对吧？"
姜纤妍怔了怔，紧绷的眉眼渐渐舒展。她低头抵住黎伊诗的额头："我只是...不想你受委屈。"
"有你在，我不会。"黎伊诗吻了吻她的鼻尖，"穿那件蓝色衬衫吧，衬你眼睛。"
两小时后，站在姜家别墅的雕花大门前，黎伊诗还是悄悄擦了擦手心的汗。庭院里的罗汉松修剪得一丝不苟，喷泉的水珠在阳光下折射出彩虹，处处彰显着这个家族的底蕴与规矩。
"别怕。"姜纤妍捏了捏她的手指，"我在。"
管家引她们进入餐厅时，姜母正在检查餐桌摆设。她今天穿了件墨绿色旗袍，头发盘得一丝不苟，听到脚步声抬头，目光如探照灯般扫过两人交握的手。
"来了？"语气不冷不热。
黎伊诗递上精心挑选的礼物：一套绝版茶具和父亲亲手写的书法卷轴。姜母接过时眉毛几不可察地抬了抬——这份礼物既显心意又不显山露水，恰好踩在她的审美点上。
"坐吧。"她指了下座位，黎伊诗发现自己的位置被安排在姜父旁边，正对着姜母——最容易被观察的角度。
姜父从报纸后抬眼，严肃的脸上看不出情绪："黎先生身体好些了吗？"
"好多了，谢谢伯父关心。"黎伊诗微笑，"他特意让我代问您好。"
姜父点点头，目光在黎伊诗从容的仪态上多停留了几秒。当黎伊诗自然地将餐巾铺在膝上，并准确使用了最外侧的沙拉叉时，姜母的嘴角松动了一分。
前菜上来时，话题转向了文学。姜母状似随意地问："黎小姐最喜欢哪位作家？"
"张爱玲的敏锐，汪曾祺的淡泊，我都喜欢。"黎伊诗不卑不亢，"最近在读玛格丽特·阿特伍德，她的《使女的故事》对权力结构的解构令人深思。"
姜母眼中闪过一丝讶异——这正是她书架上常备的作者。姜纤妍在桌下悄悄握住黎伊诗的手，拇指在她掌心画了个小圈。
主菜上来后，姜母突然问："听说你拒绝了明玥的支票？"刀叉在盘子上划出轻微的声响。
黎伊诗放下餐具："是的。感情不能用金钱衡量。"
"即使关系到你父亲的医疗费？"
"妈！"姜纤妍声音沉了下来。
黎伊诗轻轻按了按她的手："伯母，我父亲常说，人活一口气。如果我为了钱放弃妍妍，那就不配得到她的爱。"她直视姜母的眼睛，"就像您当年放弃留学机会，陪伯父白手起家一样。"
餐厅突然安静。姜父的叉子停在半空，姜母的表情凝固了——这段往事极少人知晓。
"妍妍告诉你的？"姜母声音微颤。
"不，是猜的。"黎伊诗微笑，"只有真正为爱牺牲过的人，才会这么害怕孩子重蹈覆辙。"
姜母的眼圈突然红了。她迅速低头切牛排，但手微微发抖。姜纤妍震惊地看着黎伊诗，仿佛第一次认识她。
饭后，姜父出人意料地邀请黎伊诗去书房。姜纤妍想跟上，被父亲一个眼神制止。书房门关上后，姜父从抽屉取出一本相册。
"妍妍十岁生日。"他指着一张小女孩埋头读书的照片，"那天她拒绝了所有派对，躲在阁楼看完了这本书。"
黎伊诗凑近一看，心脏漏跳一拍——那是她大学时代出版的第一本小说，印量极少。
"她...怎么会有这个？"
"我托人从国内带的。"姜父的声音依然严肃，但眼神柔和了些，"她看了三遍，还在日记里写'想认识这个懂人心的作者'。"他合上相册，"缘分这东西，有时候很奇妙。"
黎伊诗的指尖轻抚相册封面，突然理解了姜父的用心——他是在告诉她，姜纤妍对她的感情，远比想象中更早更深。
回到客厅，姜母正在泡茶。见黎伊诗过来，她突然问："听说你要带妍妍去参加同学会？"
黎伊诗点头："如果她愿意的话。"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姜母递来茶杯，"所有人都会用放大镜看你们的关系。"
"我知道。"黎伊诗接过茶杯，"但隐藏不会让我们更幸福。"
姜母长叹一口气，从腕上褪下一只翡翠镯子："这个...收着吧。姜家传给儿媳的。"
黎伊诗愣住了，茶杯在手中微微倾斜，差点打翻。姜纤妍恰好从花园回来，看到这一幕，手中的水果盘"咣当"掉在地上。
"妈？！"
姜母别过脸："反正迟早要给。"语气依然硬邦邦，但耳根已经红了。
回程的车上，姜纤妍一直盯着母亲给的镯子，像在看什么不可思议的宝物。夜幕降临，街灯的光影在她脸上流转，映出隐约的泪痕。
"累了？"黎伊诗轻声问。
姜纤妍摇头，却慢慢靠在她肩上："从小到大，这是我第一次...带回家的人得到认可。"
黎伊诗吻了吻她的发顶："以后会有很多次。"
车驶过跨江大桥，城市灯火在江面上摇曳。姜纤妍渐渐睡着了，手里还紧攥着那只镯子。黎伊诗轻轻为她拨开额前的碎发，想起书房里那张旧照片——十岁的姜纤妍，还不知道未来会与照片上的作者相遇相知。
命运有时就像一本精妙的书，翻回前页，才发现伏笔早已埋下。而现在，她们正在书写属于自己的章节，一个关于爱、成长与家的故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