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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第 4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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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弈送走沈卓明之后,慢腾腾地脱下衣服,换上一身睡衣,他现在不用量体温就知道自己烧得厉害,呼出的气都是灼人的,所幸身上被仔细地清理过,倒不必再费力气洗澡。
他头重脚轻地摸到床边,几乎是一碰到柔软的被子,就一头栽了进去。
昏昏沉沉的不知道眯了多久,他被一阵急促的门铃声吵醒了,恍惚间他不记得自己有没有下过单买药,还以为是退烧药送到了,靠着仅剩的一点意志力从床上爬起来去开门。
门一打开,站在外头的不是外卖员,而是闻箫远。
邱弈的第一反应不是惊讶,而是迷惑地微微眯起眼睛,怀疑自己出现了幻觉。
他呆呆地盯着看,没出声,眼前的闻箫远倒被他看得不耐烦了,推开门缝想要挤进来。
推门的力道不算大,但邱弈原本站着都嫌费劲,全靠握着门把手那点支撑维持着平衡,这么一推,他脚下打了个踉跄,直接失去了着力点往后倒去。
他没有感觉到疼痛,眼前一黑便晕了过去,晕过去之前看到的最后一个画面是闻箫远迅速地向他俯身靠近。
邱弈又梦到了以前的事。
十八岁的生日以平淡开头,以惊雷收尾。邱弈心里震动得不知所措,表面上却不知道该作何反应,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任由闻箫远把蛋糕尝了个够本。
他的顺从似乎取悦了闻箫远,他很高兴,用指腹擦了擦他的嘴角,捏了捏他的脸蛋,又轻声跟他说了许多话,但直到最后回家,都没有对自己的行为做出任何解释。
邱弈那天晚上入睡很难,躺在床上,心脏嘭嘭跳着,说不清是紧张还是兴奋,后来好不容易睡着了,又睡得极不安稳,胡乱地做了场梦,睁开眼天才蒙蒙亮。
他呼吸急促地往下一摸,摸到睡裤上一团黏糊糊的,羞耻地把脸埋进枕头里,呜咽了一声。
后来当然是没有再继续睡,他早早地起来将自己收拾了一番,顶着眼下的乌青去了学校,没有等闻箫远。
到教室的时候里面还空无一人,过了大概半个小时,同学们才陆续到了。
邱弈埋头看着英语课本,没有因为教室里发出的任何响动而抬头,一副很认真地在背英语单词的样子,其实一个单词都没看进去。
终于,旁边座位上的人也到了。椅子跟地面摩擦,发出轻微刺耳的声音。邱弈小幅度地颤了一下,还是没有抬头。
空气安静了一会儿,然后一只骨节匀称修长的手伸了过来,指尖在他的英语课本上轻轻点了点。
邱弈无法坐视不理,弱弱地转头看过去。
闻箫远看起来没有因为早上被放鸽子而生气,好整以暇地坐着,带了几分玩味地看着他,跟他相反,闻箫远昨晚似乎睡得好极了,脸上一点疲态都没有,帅得容光焕发。
邱弈心里憋闷,嘴上没什么气势地说:“干嘛?”
闻箫远注意到了什么,盯着他的脸看了一会儿,突然欺身挨近,碰了碰他的眼下,问:“没睡好啊?”
邱弈被他旁若无人的亲近吓到了,夸张地往后一仰,“呲”的一声,椅子都被带动着后挪了几寸。
闻箫远脸色一僵,立即沉了下去。邱弈既心虚又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没应声,自欺欺人地低头埋进书里。
还好这时候铃声响了,数学老师从前门走进教室,全班顿时安静下来,所有的拷问和失措一时也就没了可以表露的机会。
一整天,邱弈都努力表现得跟平时没什么不同,可惜他越努力,闻箫远的脸色就越阴沉,逮谁揍谁的气场,吓得前排都不敢把头转过来了,生怕一个不小心把少爷的火给点着了。
后来邱弈都莫名生出了几分对不起他的心态,小心翼翼地想跟他说几句话,结果闻箫远统统不理,只冷艳地看了他几眼。
邱弈自讨没趣,不吭声了,抱着可能会冷战几天的预设挨到了放学,没想到闻箫远却没有扔下他就走,而是跟监督犯人似的盯着他收拾好了书包,然后“押送”他回家。
一路上两人也没有说话,闻箫远插着兜走在后面,邱弈心惊肉跳地走在前面,跑都不敢跑。
好不容易走到了家门口,邱弈扯出一抹僵笑,转过头说:“我回家……”
“家”字后半截音还没说完,闻箫远一大步跨上前,半抱半揽地制住了他,说:“上我那儿去。”
邱弈怀疑自己当时的表情跟小弱鸡遇到校园霸凌差不多,睁大了眼睛,结结巴巴地说:“不……不了吧,我……我回去写。”
闻箫远眯了下眼睛,凑到他耳边,恶劣地吹了口气:“谁约你写作业了?有话跟你说。”
邱弈被他一口气吹得腿都软了,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强行拖回了家。
闻家只有一位阿姨在,正在准备晚饭,见到邱弈过来,已经非常习惯了,笑着说:“晚饭还没好,你们俩饿不饿啊?要不要先吃点小蛋糕?”
闻箫远说:“我不用了。”
他低头又问邱弈:“你呢?”
邱弈一听到蛋糕就腾地一下红了脸,连忙说:“我也不用。”
阿姨以为他脸红扑扑的是刚在学校运动完的缘故,没放在心上,点点头说:“那一会儿留下来吃晚饭吧,好了叫你们。”
闻箫远应了一声,一只手搭在邱弈肩上,将他往楼上推。
邱弈前脚刚踏进房间,后脚就听到关门的声音,紧接着就是一声清脆的锁门声。
“咔嗒”一声,像响在他心尖上。
邱弈下意识地转过身,肩上的书包被闻箫远拽下来丢在一边,然后整个人被抵在了墙上。
“怎么这么坏啊,”闻箫远说,“翻脸就不认账。”
邱弈一方面因为他的贴近而心跳加速,另一方面根本没听懂他在说什么,在他手下挣了挣,小声说:“我哪有……认什么账啊?”
闻箫远将他锢得更紧,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挤进了他双腿之间,说:“没有?那为什么对男朋友这个态度?”
邱弈顾不上他的动作了,被“男朋友”三个字惊得目瞪口呆,半天说不出话来。
可能是他的震惊太过明显,闻箫远露出几分受伤的表情:“你后悔了?”
邱弈简直跟不上他的思路:“没有……不对,我不是后悔……”
“那我还是你男朋友?”
“不是,你等等……”
“邱弈,”闻箫远打断了他,低下头似有若无地碰着他的唇说话,有勾引的嫌疑,“你喜欢我吗?”
一瞬间,邱弈好像能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还有他心跳的声音,两股心跳声交织在一起,渐渐变成同一个频率。
闻箫远吻住了他,实实在在的一个吻,不像前一天晚上那样试试探探地循序渐进,而是嘴唇揉着嘴唇,舌尖勾着舌尖。
等到喘息着分开,邱弈已经忘了他刚才问了什么。
他们贴得太近,近到邱弈能从他的瞳仁中看到自己的模样,两颊泛着红,眼里泛着水气,这是他第一次在现实中见识到什么叫做意乱情迷,还是发生在自己身上,不敢相信地呆愣着。
闻箫远没放过他一丝一毫的反应,直到此时脸上才真正流露出一点轻松的神情,指尖在他脖子间一勾,红色的细绳带出了一块平安扣。
“喜欢的吧,”他说,“不然怎么会戴着这个?”
温润的玉石在脖颈间滑动,勾起一点痒,邱弈艰难地睁开眼睛,看到那个幻想出来的闻箫远仍坐在他的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邱弈动了动嘴唇,嗓子干得说不出话来。
“起来先把药吃了。”闻箫远说,一只手伸到他背后,撑着他坐起来。
环抱时,邱弈闻到他身上沐浴露的清香,然后后背被垫上了柔软的靠枕,他退开了。
闻箫远从床头柜上拿了药和一杯水,喂到他嘴边。
邱弈乖乖地就着他的手吃了药。
闻箫远没有多余的话,再度让他躺下来,在他额头贴上退热贴。
一系列动作下来,邱弈只专注地看着他,什么都没问,实际上邱弈脑子里也确实什么都没想,恍惚间他一定是模糊了过去和现在,现实和幻觉,依恋地把手伸过去,摸到闻箫远手背上,固执地要往他手心里钻。
闻箫远反手将他的手握紧了,邱弈这才安心地闭上眼睛,再度睡过去。
他又回到了高中的教室。
脑袋被人揉了一把,邱弈半睁开眼看向一旁,闻箫远冲讲台的方向扬了扬下巴。
班主任说过今天要请已经毕业的优秀学生来给他们讲讲学习心得,现在人已经站在讲台前了。
少年人在这个阶段似乎变化很快,一年一个气质。这位学长虽然长相上没什么改变,脸上仍旧架着那副黑框眼镜,但校服一换下,他就仿佛完全脱下了高中生的青涩,变得像个大学生了。
那种尘埃落定的沉稳和自信别人或许看不出来,这群每天起早贪黑过得异常艰苦的高中生却能很敏锐地捕捉到,全都仰着头羡慕地看着他。
他像是习惯了这种注视,倒是完全不杵,开始流利地讲述自己的学习方法,间或夹杂着一两个小幽默,很是引人入胜。
邱弈认真地听着,偶尔拿起笔记一下。
闻箫远上半身往他的方向倾斜过去,看了一眼他那几个字的笔记,低声问:“想去哪个大学?”
邱弈撑着下巴转了两圈笔,回答:“还没想好。”
“哪个城市呢,想过吗?”
邱弈想了想,说:“离这儿远一点的。”
说完,他意识到了什么,眼珠子转过去,压着隐约的期待问:“怎么了?”
闻箫远勾着嘴角,理所当然地说:“我得做个准备啊。”
他学习上一直吊儿郎当的不上心,邱弈知道这跟闻月澄有关,不好明着提,可又不想毕了业跟他隔得太远,所以这段时间始终悬着心,没想到他竟然会主动开窍,看来谈恋爱对学渣还是有点激励作用的。
邱弈凑过去,假装没有很在意地问:“你要跟我去同一个城市啊?”
“同一个城市怎么够?”闻箫远说,“要同一个学校,最好是同一个专业,同一个寝室。”
邱弈还没想过这个问题,闻箫远突然的回答给了他很大的惊喜,好像模糊的未来一下子变得很清晰,他很憧憬这样的未来,但不想给闻箫远太大压力,于是说:“也不用非得一个学校啦,一个城市就可以了。”
闻箫远眨了一下眼睛,坏坏地笑:“那怎么行,有的人可爱吃醋了,得离得近一点儿。”
邱弈差点被唾沫呛到,红着脸压着声音说:“胡说什么!谁爱吃醋了!”
“是我,我爱吃醋,”闻箫远偷摸在课桌底下捏了捏他的手,“我想每天都能见面。”
邱弈有些不好意思地抽回手:“又不一定要住在寝室,就算不在同一个学校,也可以搬出去一起住啊。”
他尚且没意识到自己答应了什么,闻箫远的眼睛就突然亮了:“说定了?上了大学之后搬出去一起住?”
邱弈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臊得想直接冲出教室,唔唔嗯嗯地含糊其辞。
这时,不知道哪位同学问了学长一个关于高中谈恋爱的问题,学长似是不经意地往教室角落瞥了一眼,狡黠地笑了笑:“这个嘛,看人咯,有的人谈了会耽误学习,有的人谈了反而能互相鼓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