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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写不下去了 ...


  •   关于知道真相如何写:

      梦里的竹屋又飘起了梅花香。

      我一踏进院子就喊:“平行世界的我!我又来啦!”

      竹屋的门“吱呀”一声开了,那人背对着我站在窗边,手里拿着支毛笔,桌上铺着张宣纸。听见我的声音,他转过身,脸上沾着点墨渍,像只偷喝了砚台水的猫。

      “你来得正好,”他扬了扬手里的纸,“我画了张盛朝布防图,你看看。”

      我凑过去一看,瞬间瞪大了眼睛。

      纸上画的哪是什么布防图?分明是座精致的庭院,院里有棵歪脖子树,树下摆着个石桌,桌上还画着两个小人,一个站着,一个坐着,手里都拿着糖葫芦。

      “这是……”我指着画,指尖有点发颤。

      “哦,这是我小时候常去的地方,”他语气平淡,拿起笔在那坐着的小人旁边画了个圈圈,“你看,这里以前有个坑,我总掉进去,每次都是……”

      他突然停住了,笔尖悬在纸上,墨珠滴下来,晕染开一小团黑色。

      “都是谁?”我追问,心脏在胸腔里“咚咚”跳,像要撞出来。

      他笑了笑,把纸卷起来:“没什么。来,我教你新的计策。”

      可我盯着那画,总觉得哪里不对劲。那歪脖子树,那石桌,甚至树下那个小小的坑……都有种说不出的熟悉感,像被遗忘在记忆深处的碎片,轻轻一碰,就泛出酸涩的痒。

      -

      从梦里醒来时,天刚蒙蒙亮。

      三十端着水盆进来,见我坐在床边发愣,小声问:“殿下,要不要再睡会儿?”

      我摇摇头,掀开被子下床,赤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三十,”

      我突然开口,“你知道宫里有棵歪脖子树吗?树下还有个石桌。”

      三十愣了一下,手里的毛巾“啪嗒”掉在盆里。“殿下……怎么突然问这个?”

      “你就说有没有。”

      他低下头,声音闷闷的:“有。在……在御花园最里面,小殿下小时候总去那儿玩,还总掉进水池边的坑里……”

      我的呼吸猛地一滞。

      水池边的坑?不是树下的坑?

      “那坑里……”我嗓子发紧,“是不是有块刻着字的石头?”

      三十猛地抬头,眼里满是震惊:“殿下……您记起来了?”

      -

      那天我没去想什么造反大计,一整天都缠着三十问小时候的事。

      三十起初支支吾吾,被我缠得没办法,才断断续续地说。

      “小殿下五岁那年,总爱往御花园跑,说那里有个‘秘密基地’,”

      他挠着后脑勺,眼神飘向远方,“您说石桌下藏着‘宝藏’,其实就是几颗糖,还说要等‘哥哥’回来一起吃……”

      “哥哥?”我抓住这个词,心跳得更快了。

      “嗯,”三十点头,声音低了些,“您总念叨着‘哥哥’,说哥哥会给您买糖葫芦,会背您回家……可后来……”

      他没再说下去,但我看见他眼角红了。

      那天晚上,我又做了那个梦。

      竹屋里的人正在煮茶,袅袅的热气模糊了他的脸。我走过去,坐在他对面,盯着他的眼睛问:“你到底是谁?”

      他搅着茶杯的手顿了顿,抬眼看我,眼神里有种我看不懂的复杂。“你不是说了吗?平行世界的你。”

      “可你画的树,你说的坑,”我攥紧拳头,“都是我小时候的事。平行世界的你,怎么会知道?”

      他沉默了,过了好久,才缓缓开口:“如果……我不是平行世界的你呢?”

      -

      朕头痛欲裂地醒来时,窗外正飘着细雨。

      周为端来汤药,小声说:“陛下,小殿下昨夜又做梦了,嘴里一直喊‘哥哥’。”

      朕接过药碗,指尖冰凉。

      “哥哥”……他终于肯叫这个词了。

      十三岁那年,神巫说他会借朕的身体回来,朕以为他什么都记得。可他醒来后,对着朕的脸问“你是谁”,对着丞相喊“敌国奸细”,对着三十画的画像说“这是前朝忠臣”。

      他什么都不记得了。

      不记得五岁那年,他把朕的玉佩丢进池塘,说要“藏宝”,结果自己掉进去,是朕跳下去把他捞上来的。

      不记得他总抢朕的糖葫芦,咬一口嫌酸,又塞回朕嘴里;不记得他被下毒那天,抓着朕的衣角哭,说“哥哥,我怕”。

      朕总在梦里见他。

      他把朕当成“平行世界的自己”,兴高采烈地跟朕说“造反计划”,说要“推翻盛朝”,说要让“昏君”付出代价。

      朕看着他眉飞色舞的样子,只能笑着点头,教他些无关痛痒的“计策”,比如“如何偷偷溜出皇宫”,“如何把御膳房的糖罐藏起来”。

      朕怕他知道真相会难过。

      怕他知道,他心心念念要推翻的“盛朝”,是他哥哥守了十几年的江山;怕他知道,他恨之入骨的“昏君”,是唯一一个记得他所有喜好的人。

      “周为,”朕放下药碗,“去把御花园那棵歪脖子树下的石桌擦干净,再摆两串糖葫芦。”

      -

      我盯着梦里的人,他的脸在烛光下忽明忽暗。

      “那你是谁?”我追问,声音都在发颤。

      他拿起桌上的笛子,轻轻吹了个调子。那旋律很熟悉,像小时候总在耳边响起的摇篮曲,温柔得让人心头发酸。

      “你小时候总爱听这个,”他停下笛子,眼神柔软,“每次你哭闹,只要一吹这个,你就会安静下来。”

      我的眼泪突然掉了下来,毫无预兆。

      我明明不记得听过这个曲子,可为什么心脏会这么疼?像有只手在里面轻轻揪着,酸得让人想掉眼泪。

      “你到底是谁?”我哽咽着问,“你告诉我啊!”

      他伸出手,想碰我的脸,指尖快要碰到时,却又收了回去。“等你想起来了,自然会知道。”

      他站起身,往竹屋深处走去,背影在烛光里拉得很长,带着种说不出的落寞。“明天别来了,”

      他的声音轻飘飘的,像要被风吹走,“好好吃饭,别总吃糖,会坏牙的。”

      “你站住!”我追上去,可脚下像灌了铅,怎么也跑不动。

      竹屋的门“吱呀”一声关上了,隔绝了所有的光和声音。

      我猛地从床上坐起来,眼泪糊了满脸。

      三十听见动静跑进来,慌张地问:“殿下,您怎么了?”

      我指着窗外,哽咽着说:“我要去御花园,去那棵歪脖子树底下!”

      -

      御花园的雨刚停,空气里带着泥土的腥气。

      我踩着湿漉漉的石板路,往记忆深处的方向走。

      三十跟在后面,手里拿着伞,嘴里不停念叨:“殿下,地上滑,慢点走……”

      转过一道回廊,那棵歪脖子树突然出现在眼前。

      树干歪歪扭扭的,像个佝偻的老人。树下的石桌果然擦得干干净净,上面摆着两串糖葫芦,晶莹的糖衣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我的脚步顿住了。

      这场景……和梦里那人画的一模一样。

      甚至连石桌边缘那个小小的缺口,都和记忆里的分毫不差——那是我小时候摔上去磕的。

      “殿下,您看!”三十突然指着石桌底下。

      我弯腰一看,心脏猛地一跳。

      桌腿边刻着两个歪歪扭扭的字,被风雨侵蚀得模糊不清,但仔细辨认,能看出是“兄”和“弟”。

      “这是……”我伸手去摸,指尖触到冰凉的石头,突然想起什么。

      五岁那年,我好像和谁在这里刻过字。

      那人说:“刻上名字,这里就是我们的秘密基地。”

      我说:“那我要刻‘弟’,你刻‘兄’。”

      那人笑着点头,握着我的手,一笔一划地刻。石屑掉进我眼里,我哭了,他就用袖子给我擦脸,说:“不哭,以后谁欺负你,哥哥帮你揍他。”

      哥哥……

      这个词像钥匙,猛地打开了记忆的闸门。

      我想起了那个总抢我糖葫芦的人,想起了那个跳下水救我的人,想起了那个在我耳边吹摇篮曲的人……

      他们的脸,渐渐和梦里那人的脸重合,和我在铜镜里看到的那张脸重合。

      “啊……”我捂住嘴,眼泪汹涌而出。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写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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