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鹰眼小姐不能接受的第四十一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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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格尔发烧了。
脸颊泛红、身体滚烫，醉酒状态时都是清明的眼睛覆盖了一层淡淡的雾。
滚烫的额头以及下意识因寒冷想要靠近人取暖的动作，无不说明伊格尔眼下的身体状态。
意识到这一点后，香克斯心情有些复杂。
都不知道该庆幸对方想对他某个地方下手只是因为脑子烧糊涂了而不是因为真打算这么做。
还是说该郁闷对方想和自己关系更进一步的想法只是些胡言乱语。
可能都有。
香克斯叹了口气，认命接受了照顾一个酒鬼后转头就要接手一个病人这件事。
也怪他没注意到她的身体情况。
这高烧来得突然，但也不是毫无依据。
又是在冲天海流里待了一个晚上，又是在喝完酒、洗完澡后到处跑吹冷风，又是穿着单薄的掉进冬岛……严重的伤口也是引起高烧的一环。
人身体素质再强也扛不住那么折腾。
“伊伊？”
香克斯伸手轻轻在伊格尔脸上拍了拍。
放在平时他这个举动早就被人拿小刀戳了，但是现在，应该戳他的人没动，只是低低地呻/吟了一声，缓缓撇过头将脑袋埋到深处。
看来是烧得失去了意识。
想着，香克斯准备抽掉那意图行凶的小刀。
抽了抽，没抽动。
“切、切了……”
怀里的人迷迷糊糊低喃着。
香克斯：“……”
倒也不用对这种事那么执着。
左右拿走不了伊格尔的武器，香克斯索性解下伊格尔挂在脖子上的刀鞘，给匕首套上保护套，以免她在意识不清醒的状态下挥刀伤到自己。
高烧下的伊格尔比醉酒状态下安分很多，除了因为感到寒冷而下意识找热源以外，没有那些不顾人死活的奇怪操作。所以在被香克斯放倒在榻上的时候也没反抗只是因不安而蜷缩起身体，看起来有些可怜。
香克斯取过酒精来给人降温，后知后觉对方现在衣服是湿的，有发热出的汗，也有在雪地上沾上的雪水。
不处理湿衣服肯定不行，身上的湿气也要处理，就是……
香克斯低头看着昏睡的人。
脸颊红润、微微张嘴喘着气，虽昏迷着但下意识拽着他的手，拿他的手背贴在自己脸上，也不知是想物理降温还是想汲取热量。全身都是破绽，毫无防备之意。
香克斯有点头疼。
真要命。
头疼归头疼，香克斯还是从放在山洞里备用的储存袋里翻出干净的衣服，拿了毛巾取了雪水，然后……
开始做一些过分的事情。
毕竟衣服总要换的。
……
香克斯头疼的事情伊格尔自然是一概不知，只觉得自己陷入了某种难以喘息的痛苦之中。
身体一会冷，冷得如同坠入冰窟，承受着刺骨的寒冷。
一会又很热，如同被推进灼热地狱，在火海中煎熬。
更难受的还是身上那些隐隐发疼的伤，仿佛有无数虫蚁在啃食着她的皮肤。
很痛苦。
感觉很久都没经历过了。
……很久？
她为什么会用‘很久’这个词？
以及……
很久是多久……
……
“伊伊……伊格尔？”耳边传来了熟悉的声音，“醒醒……伊伊？”
嗯？是谁……是谁在叫她？
声音好熟悉，但有一点点讨厌，让她听到这声音莫名想和对方吵架。
……所以是谁来着？
“伊……伊姐姐不会死了吧？”
唔……
伊姐姐？
这个小孩的声音也好熟悉……
“闭嘴罗西！”
“噗噗噗——吾觉得罗西没说错，都被打成这样，很难活……吾觉得复活的唯一办法就是向撒旦出卖自己的灵魂……”
“莫莉娅你也闭嘴！”
莫莉娅？
罗西？
听到熟悉的名字，伊格尔迷迷糊糊睁开眼睛。
视线很模糊，仿佛被铺上了一层雾，重影无数，努力眨了眨才让视线稍稍清晰起来。
目及之处有三个小孩。
一个戴着墨镜，是个女孩。齐肩的金发带了点灰尘，被她全部顺到脑后，露出高高的额头和拧紧的眉头。虽穿着破破烂烂但盖不住她骨子里透出来的矜贵。模样也很精致，却有一张看起来爱生气的脸。
在这个小女孩身后躲着一个比小女孩还小点的小男孩。小男孩的装扮和女孩差不多，都脏兮兮的，但他的脸很干净，望着伊格尔的眼睛很清澈。发色也是金黄的，但比女孩的金色暗淡一些。
而坐在角落里有一个穿旧裙子的少女，模样看起来有十三四岁，怀里抱着一只破布娃娃，表情有点阴郁。
最先注意到伊格尔情况的是一直看着她的小男孩，小男孩那因担忧而略显暗淡的眼睛在看到她醒过来那一刻亮了起来。
“姐！伊姐姐醒了！”
被小男孩称为姐的金发女孩闻言看过来，紧锁的眉头在看到她的时候微微舒展了些。
“还好醒了，再不醒我也要以为你死了。”
“噗噗噗——看来撒旦没有带走她的灵魂……不过在这种地方，吾觉得这是一件不幸的事……”角落里的少女神神叨叨，说了一堆后又低头对着自己手里的破布娃娃小声嘀咕着，不清楚在说什么。
伊格尔看了看朝自己伸手的小女孩，又抬眼打量了下四周的情况。
是个很脏的房间。
不应该是她待着的地方。
“我……”
伊格尔张了张口，发现自己喉咙干痒得厉害，甚至还有血腥味，完全发不了声，用力咽了咽唾液后才发出微弱的声音。
“我怎么会在这里……香克斯呢……”
听到她的话，金发女孩语气很不好：“你在想什么东西？奴隶不待在这里还待在哪里？”
伊格尔莫名觉得如果金发女孩的眼睛没有被墨镜挡着的话，那她一定能看见对方朝她翻白眼。
“我应该在……”
伊格尔本来想说自己应该在大海上、雪山中、山洞里。
但她挣扎了下，背上传来的刺痛席卷全身，一瞬间让她清醒了过来。
涣散的意识也开始聚拢，让她清楚地记起了所有事情。
啊……
对哦，奴隶不待在这里还能去哪。
她刚刚在说什么？
她居然会觉得自己在大海上。
她明明在地下斗兽场。
身份是地下宫殿的劳工、斗兽场的奴隶。
伊格尔想起身，但背后伤口带来的疼痛让她呼吸都困难。
吸了吸鼻子，伊格尔有点想哭。
“多芙……他们都死了……只有我活下来了……”
多芙拉维尔表情不善：“他们死就死了管你屁事。”
说着，她取过用得只剩一点的伤药，坐在她旁边给她上药。
“嘶——疼。”
听到伊格尔那略带颤音的声音，多芙拉维尔上药的动作放轻了很多，但脸还是很臭，语气也很刻薄。
“哈，现在知道疼了？敢越狱的时候怎么没想过会有这种情况？”
伊格尔没说话，只是用那血肉模糊的手紧紧抓着自己的衣袖忍住想哭的冲动。虽然哭这种情绪能忍，但疼痛带来的生理反应让她止不住颤抖，她甚至都没办法自己从地上爬起来。
多芙拉维尔似乎觉得说那些话还不够，继续冷言补充。
“要不是他们还需要拿你做实验，你以为越狱被抓后你还能活下来吗？”
也不知是‘实验’这个词还是‘越狱被抓’这个词刺激到了伊格尔，伊格尔微颤的身体有一瞬僵硬。
“多芙……他们都死了……”伊格尔的声音忍不住颤抖，“在我面前……活生生被吃的……甚至还有人的眼珠子飞到我……”
说着像是想起了什么画面，咬了咬唇，原本忍住了哭的眼眶里蓄起了泪水。
多芙拉维尔就是这点很烦伊格尔。
“哭什么哭！要我说，他们死就是活该。”
说着又觉得自己给人上药是纡尊降贵，就直接把药丢给蹲在一旁差点也要跟着哭起来的罗西南迪手里。
“我烦了，你帮她上药。”
等罗西南迪接过药后，就双手环胸，冷眼看着伊格尔。
“在这里犯什么烂好心的病？没看出那群人是想利用你的能力越狱才带上你的吗？”
说着想到什么，冷笑一声。
“我可是听说越狱之事暴露后，那群策划越狱的狗东西都说主使是你，把责任退给你。就那群东西死了也是活该。”
“我知道……”
伊格尔侧过头，脸贴在脏乱的地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墙，像是想透过墙看见什么、
“我只是也想出去而已……”
她会被打得半残丢进来。
起因就是一起越狱事件。
这个世界生活着超越者，那是这个世界的主宰。
所谓的超越，自然是指超越了万物的意思。因为超越万物，所以可以主宰万物。
伊格尔也不知道这样的世界是怎么形成的。
反正随着世界的发展，超越者高人一等且不能忤逆刻在了大多数人的骨子里。
但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离经叛道的人越来越多，超越者的统治政权也越来越不稳。
就好像几年前有人成功越狱，从这地下世界逃出去，这大概是奴隶第一次反抗成功。
也大概是有了这个先例，后来策划越狱的人也越来越多。
毕竟人类再怎么被驯化，也不会磨掉骨子里带着的‘野性’。反抗之心被点燃，就很难熄灭。
但越狱的人多了，管理得也更严。
至少那次越狱之后，没有人再成功过。
伊格尔这次也是。
有人找到她说是能带她一起越狱，说是找到了拿掉狗链的方法，而她只要拿到第一扇门的钥匙就行。
钥匙被专门饲养的猛兽堆里，她需要将猛兽全部杀了才能拿到。
但这对她来说不难，因为她勉强也算得上是强者。
原本事情很顺利，但策划越狱的那些人出了问题，似乎是被人举报了，事情败露了。
而后呢？而后她被推上主使之位。
不过她是实验体，还有活着的价值。
所以处刑人只是当着她的面将那些人都丢进了猛兽笼里任其被分食，让她围观的全程，没对她下死手。
不过奴隶只是奴隶，就算被‘赦免’也依旧会有惩罚，所以她被打了个半死。
想到那些人活生生被分食的场面，伊格尔就生理想呕。尽管这种事情在这个地下世界略见不鲜。
多芙拉维尔看着伊格尔惨白的脸色，到底还是没有继续说那些冷言冷语，只是道：“你少做些无用功了，等到时候我完成一千场连胜，自然能带你出去。”
伊格尔没动，大概是失去了动弹的力气。
伊格尔背上的伤触目惊心，这让见不得这些的罗西南迪几乎是颤着手才全部处理完的。
“伊姐姐你……”
处理完后，罗西南迪松了口气，想问问伊格尔还有哪里需要上药，但话还没说完，房间的门被敲得哐哐作响。
“17771号准备比赛。”
听到这个号码，房间里有一瞬死寂。
因为这个号码是伊格尔的。
这个地下世界，每个人都有一个号码，方便登记。
而这些号码经常会出现的地方，一个是工场，一个就是斗兽场。
地下世界的人……不，应该说奴隶。
地下世界的奴隶并不直接服务于超越者，直接服务超越者的是世界政府。地下世界的奴隶是最低等的奴隶，他们的用途就是劳作和供世界贵族取乐。
取乐的方式包括与同为奴隶的人厮杀，也包括在兽笼里与猛兽厮杀。似乎血腥和暴力是那些上等人最有愉悦感的调味剂。
伊格尔被叫号了，意味着她需要去斗兽场与人或者与兽厮杀。
伊格尔挣扎了下，想起身。
还没起身，被多芙拉维尔按了回去。
“就你这样是想去送死吗？我替你。”
对，这种事可以找人替。
只不过替人的那个人要面对的就不会是常规‘比赛’的一对一，而是与整场的人都为敌。
多芙拉维尔和伊格尔算是这个超常规赛制的常客，因为有时候会代替遇上强敌的罗西南迪上场。
“不……”
伊格尔动了动手想说不用，但代替她的人已经甩门出去了。
罗西南迪跟着去了，大概是准备自家姐姐受伤后及时救助。
而莫莉娅呢？
“6665号，去矿场。”
“噗噗噗——来了。”
也走了。
躺在地上的伊格尔抬抬眼皮看了看，同一监狱的人似乎都还没回来。
但她有点想喝水，不知为何，口很渴，不管怎么吞咽口水喉咙都很干涩。
明明身体很烫，却感觉很冷。
脑袋晕乎乎的想睡觉，但又因为一阵阵刺疼折磨着人无法安心入睡。
伊格尔觉得时间过得很慢。
慢到她仿佛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身体的变化……比如是如何从热变到冷又变回滚烫，背上的伤又是如何止住了血、慢慢凝结成痂。
慢到……她觉得呼吸都变得很累。
吱呀——
门又被推开。
伊格尔抬抬眼皮，模糊的视线下只能看到一个高个子的身影。
“伊伊？”
是一个少年的声音。
那人的声音很轻很柔，还带着一丝担忧。
“你发烧了。”
伊格尔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发烧，她只觉得自己很难过，所以只是皱了皱眉，没有说话。
那少年端来一碗水给她一小点一小点喂下，然后又拿着毛巾给她擦了擦身体。
伊格尔抬眼看着照顾自己的清瘦少年，鼻子一酸，又开口说起那件事情。
“今天也死了很多人……因为我。”
“嗯，所以伊伊很自责吗？”
“嗯……如果不是我答应了，他们可能不会死。”
“这件事让你很痛苦吗？”
“嗯，所以我该怎么办？”
“唔……如果想减少这份痛苦的话，那伊伊你可以学会自私一点。”
“自私？”
“嗯。就是多为自己考虑一点。”
“感觉好难。”
“可以慢慢来……”
少年帮她擦干净后，对她淡淡笑了笑。
“不过在你还没学会之前，我可以一直帮你。”
说着，他抬起胳膊，露出了与外表并不相符的手，手心上有似动物的肉垫。
肉垫轻轻搭在伊格尔的额头，少年低声细语。
“痛苦全飞走。”
作者有话说
第41章 鹰眼小姐不能接受的第四十一天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