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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3、第 11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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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愿望似乎要落空了。”
正依靠在软塌上打盹的元宝突然被人从身后抱住，声音自上而下传来。
元宝微微睁开眼，朝上方看了一眼，见来人是齐言，瞬间泄了力气，靠在他怀里，懒懒问道。
“为何？”
“储君似乎并……不愿成为真正的君主。”
今日他特意前往东宫探了楚慈的口风，不成想对方竟然无意皇位。甚至在他委婉说明，有其他皇子觊觎他的位置时，他竟然坦然一笑，说出了这个位置本来就该能者居之的离谱言论。
将这样一位毫无帝王气的储君强行扶持上位，无论是对于整个国家，还是以齐家为首的利益集团而言，都不是一件好事。
“所以你还是觉得六殿下才是最适合为帝的人选吗？”元宝问。
“目前朝廷上有一半的人都这么认为。”
甚至还有人见太子被罚，上折子请求废嫡立贤，并且人数还不少。
所谓人言可畏，只要说这种话的人多了，假以时日，即便是陛下，肯定也会因为民心所向而不得不妥协吧。
“那你有没有仔细查过，这么认为的都是哪些人？”
“我查过，各个品级都有。”齐言淡然回道。
“但是无一例外，都是被齐家牢牢压制，无法出头的世家子弟们吧。”
“……”
“你猜猜，六殿下给他们许了什么好处，才会让他们冒着被杀头的风险公开站台。”
“……”
“一棵树的树冠没了，其他枝丫才能有机会汲取到营养。反之，若树冠一直存在，它们一辈子都只能汲取树冠漏下来的点点微光。”
“齐家的存在对于很多人来说都成了阻碍，所以他们迫切需要一位能够扫清阻碍的人出现。你觉得这世上如果真有这样的人存在，那个人会是谁？会是被你和齐家看不上的太子殿下吗？”
齐言很长时间都没说话，他在思考，在衡量这些话对于齐家而言的含金量究竟有多少。
“你们在高处屹立太久了，这期间不知多少势力处心积虑地盘算着要将你们拉下来。齐言，你应该明白，现在的齐家，已经不是最开始那个鼎盛的齐家了。”
齐言一震，此话如同高山上涓涓流下的雪水，流进心里，透骨生凉。
“选择一位强势的君王，对于现在的齐家，无疑是在熊熊燃烧的火炉中，再添一桶油。”
元宝不相信一贯聪慧过人的齐家长公子想不到这层。
不过是人的欲望作祟，不甘心原地踏步，甚至退步，还想索取更多罢了。
可是手攥得越紧，能握住的东西恰恰越少。反之松一点，未必能将手里的东西给丢了。
这之后元宝没再说话，他知道若对方听得进去，就算一言一句也是有用的。若听不进去，说一大箩筐，又有什么用了。
又不知过去了多时，突然，抱住他的手收紧了一些，齐言低下头亲了一下元宝的额头，叹道：“夫人聪慧，为夫自愧不如。”
他与父亲一门心思想着如何延续家族昌盛，却没有想到，今时不同往日，光是维持当下就已经实属不易了。
齐家强势太久，其他世家日久生厌，未必有多待见他们。至于陛下，就差把看不顺眼直白说出来了。
当初的两次议亲均被陛下所拦，猎场那次刺杀多半也是陛下的手笔，再加上今年立春宴上毫不吝啬的夸奖之词，并未多犹豫就为他和元宝赐婚……几番种种，如今才算彻底想明白过来。
他们齐家早已在不知不觉间走到了悬崖边，却无一人察觉。或许也有人察觉了，只是他们身处高位太久，即便是善心的提醒也会被当做嫉妒与羡慕之词。
若不是元宝于他而言意义非凡，这番话，想必他也是不会听进去的。
“若非夫人提醒，齐家覆灭恐怕只在咫尺之间。”
元宝懒懒嗯了一声，心道，你说的也没错，等楚砚上位后，做的第一件事不就是覆灭你们齐家嘛。
“可是，太子若执意不肯，我们又将如何？”
“很简单。”
齐言：“嗯？”
元宝：“明天我去见他，自然能将他说服。”
“什么？你要去见他？不行！”听到关键字的齐言当时就不乐意了，连忙摇头拒绝。
上次元宝在青鸳寺与贺鳞相见，他就已经够膈应了，这次说什么……
“你也一起去不就行了。”
“……好吧。”
齐言不情愿的答应了，毕竟涉及到齐家安危，他多少还是要妥协一点的。况且有他在，谅他们也不敢做出什么出格举动。
齐言如此想到，总算心里的气顺了一些。
第二天入夜，趁着夜深人静，两人一同来到东宫，太子府上。
许是早早通过消息，府中的人并未阻拦，两人得以畅行至内庭，楚慈正在一座亭台下作画，他们到时，楚慈正好停笔。
元宝看了一眼，是一副栩栩如生的山水画，画的很好，不愧是被世人称为画中三绝中最擅山水者。
至于另外两位嘛，其一是最擅鸟兽的崔槿，另一位是最擅人物的……元宝看了看身旁站着的齐言一眼，答案不言而喻。
“元宝觉得我这幅画画的可好？”
虽未转头，楚慈却像知道来人，随口问道。
元宝赞道：“画的很好，就是缺了一点。”
“哦？”楚慈转头看向他，不解问道：“缺了什么？”
元宝果断说道：“人。”
楚慈继续问：“山水画中为何要有人？”
元宝：“因为人是万物之根本，殿下这幅画少了人物做点缀，难免失了几分灵动。”
“人也不过是寥寥众生之一，有或者没有又有什么关系呢？”
“自然是有的！”元宝指了指楚慈画画用的绢纸，又指向画笔和颜料。
“这些均为人所创造，若没有人，殿下又如何能画出这副栩栩如生的山水画呢。”
“他们穷尽心力创造万物为殿下所用，可他们所用之物，殿下可有关心过？”
楚慈眼眸微敛，好一会儿才回道：“自然有比我更加合适的人选去关心。”
“那么我呢，殿下关心吗？”
此话一出，两人的脸色都变了，齐言是生气，楚慈却是诧异，像是不理解为何元宝会突然提及自己。
元宝却不疾不徐，依照自己的节奏继续说道。
“殿下，如果那个更适合的人登基后就会杀了我，您还会觉得他是比您更合适的人选吗？”
楚慈愣了愣，“为什么他会杀了你？”
“因为他想拉拢齐家为己所用的计划均被我所破坏，假如他顺利登基，殿下觉得他会大方放过，一笑泯恩仇，还是……报复那个曾经害得他差点无法顺利登基的罪魁祸首？”
自然是后者，这是根本不需要考虑的选择。
“齐大人与你恩爱，届时，自然会拼尽全力保全你。”
“陛下下旨，他又要如何保全我？”
“殿下，你虽心善却不是所有人都如你一般，想想自古成王败寇的典故，到最后能有几人善终。”
元宝深吸一口气，接着缓缓吐出。
“言尽于此，望殿下望自珍重。”
元宝想要弯腰行礼，却因为肚子沉重，差点脚下一滑，摔在地上。还好齐言的注意力一直放在他身上，见他失衡，赶忙伸手稳稳将他扶住。
“殿下，就算你有退意，那位未必会放过你和你身后一直支持你的人。若殿下心中还有他们的一席之地，就好好思量一下昨日微臣与今日吾妻所说之言吧。”
说完，齐言便扶着元宝离开了。
反正话是说够了，至于会做何选择，那就要看这位储君心里究竟是寄情山水的理想重要，还是他人性命更加重要了。
“你好像很擅长拿自己来威胁人。”齐言不咸不淡地说道。
“嗯，在你身边练出来的。”元宝同样淡声回答。
齐言闻言，想起过往种种，立马不高兴了。
“你就那么笃定，他会如我一般为你妥协。”
元宝点点头，“只要他在乎我的话，当然会为我妥协。”
“你是我的妻子！”齐言咬牙重申。
元宝挑眉看向他，“所以呢？”
“所以你心里只能想着我，知道吗？”齐言不顾周围人视线，一把将人抱起。
元宝想了想，随即问道：“那我要是不只想着你，你要如何？”
齐言：“……”
齐言沉默了，自那起，一直到回府都没再出过声。
他能怎么办，除了忍，他还能怎么办。
打不得，骂不得，生闷气都不带搭理的，对谁都比对自己好……齐言想，他一定是天底下做丈夫做的最失败的了。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