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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家族传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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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家出走。〗
“我听说你离家出走了。”
我没想到几天来第一次接到哥哥的电话,他对我说的第一句就是这个。我当然不会顺着他的话承认这件事。
“离家出走的是你。”我将这句话还了回去,“我只是替妈妈回老家看看。”
“你今年十二岁!”哥哥控制不住的抬高了音量。我听到他背后有人问他出什么事了,像是爸爸的朋友。我就说他才是离家出走蹭住别人家的那个。
“没关系,教母陪着我呢,她会到这边工作。”
哥哥好像更崩溃了。爸爸不希望我太亲近教母,他被影响得有样学样。对此我从来都左耳进右耳出,随便敷衍一下完事。他们对一位普通的模特有必要那么大意见吗?
我没有放弃说服哥哥,不搞定他会一直给我打电话。我不喜欢反复说同一件事,只好拿出耐心想办法一次搞定。
“我不想等妈妈老了,到退休的年龄了,再可怜兮兮地自己来找亲人。”
——我的妈妈,是一位明明三十多岁了,还看着跟十七八岁小姑娘一样青春靓丽的女士。她年轻不懂事,自己一个人跑出家门的时候被骗去南极工作,回过神来已经签下了长达几十年的合同。惯常的保密条例以外,甚至还被限制出行,出门就是前往工作地点,极其不人道,我总跟照顾我的教母直白地说那家单位没人性。
这样的环境下,我们能直接通话的机会很少。我们更多的是从不间断的信件来了解对方,过去、现在,以及可能的未来。
我知道她很想家,尽管在我八岁为了保护教母召唤出守护灵之前,她根本找不到回家的路。
我拿出这个理由后,哥哥踟蹰了。他是爸爸的养子,我爸妈又没结婚,在这个话题上他不好发言。我猜他正在找别的理由。
“那你的学业呢?”他想的很快,“霍格沃茨是一所魔法学校,阿姨的家乡可没有这样的学校让你转学。你得掌握自己的力量,不然当初老头子就不会松口送你去没法调查的寄宿学校。”
当然没有。不仅没有,我在家乡甚至无法自己使用魔法。不过你暴露了啊,哥哥,对我的学校其实一点都不了解的事实。爸爸真习惯瞒着。
“用门钥匙。”我说假话骗他,“落点定在我的寝室,我每天可以正常上下学。”
他拿去问爸爸也不要紧,只要我还在上课,每年还有成绩单寄回家,爸爸就不会在意我是怎么忽悠我哥的。
而且,老头子?果然哥哥是到叛逆期了。
“我不放心你一个人生活,你教母的工作那么忙,你根本没法照顾你自己。”哥哥想了新招,他没那么容易认输。
我却想快点结束对话了。哥哥不清楚,妈妈的家乡现在是1982年,他打过来的时候我为了不被路人用异样的眼光看着,在街边紧急找了个公用电话发挥演技。但可能是金发碧眼的外国人的样貌在这个国家太显眼了,我在这停留的短暂瞬间,就引来了大片目光。
我不喜欢处于视线的焦点中。
我:“我带了猫。”
哥哥:“你不能全让猫做家务,垃圾袋都靠猫扔!”
我:“教母能在工作和照顾我之间做好平衡,我过得很好,现在更不会有问题。”
哥哥:“你是说一个月搬了四次家?”
我:“今年年初我就能赢过你了,遇到危险我还可以逃跑。”
哥哥:“是靠守护灵,你的格斗烂透了。”
还有什么能补充的?
我:“妈妈说她会找一些合适的朋友来帮忙。”
哥哥:“……”
……梅林的蕾丝裤袜,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不是想用妈妈来堵住他的嘴。我试图让他相信,不用担心,我没问题。在他看来我年纪太小了,作为年幼的女孩子,从未遇上过这世上他们对我隐藏的危险。
“我会每天打电话给你,只要你不提回家的事。”
我做了最后的让步。他知道我不喜欢打电话。我更喜欢使用文字来交流。
我们终于达成了共识。
挂断了电话后,我尽可能心态平稳地离开这条街。四面八方的眼睛让我非常不自在。
我有个没有跟哥哥讲明的谎话:我不是来给妈妈寻亲的,而是为了她另一个犹豫到需要我来跨出一步的缘由。
我还有个没有跟哥哥讲明的真话:我在妈妈的家乡,但并不在妈妈出生的那个国家。
这里是东京,距离那不勒斯有着九千八百公里。
抱歉啦哥哥,以后我会赔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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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之前对哥哥说,教母会来这边工作,妈妈会找一些合适的朋友来帮忙,我没骗他。就是稍微隐瞒了一点点事实:教母还和母亲在一起,我是自己先偷跑的;其他朋友我还不认识,我认识的那位已经帮过我了。
比如,我的行李都装在背在背上的书包里。霍格沃茨的校长阿不思先生帮我施展了空间拓展咒,让小小的一个包拥有了几十倍的容积。他是妈妈的朋友之一,听说他们1945年就携手对敌过,哪怕很多年没见,在接到妈妈的请求后——教导我魔法——干脆利落地答应了帮忙。
他同意了我的入学,帮我操作了一间单人寝室,比其公共寝室要小很多,却适合我。我的力量其实特别到与巫师们格格不入,在这里又没有认识的人,他担心我交不到朋友,经常让福克斯带上写了一两句话的纸条过来和我交流。
后来我愿意经常跟他分享些琐事,阿不思先生从不觉得我是过于打扰他。说来有些自大,阿不思先生是我除了管家先生以外,第一个有着祖父感觉的人。
我冒昧对他这么说后,他在圣诞节送了我一双羊毛袜。
这次我独身一人来日本的事,除了妈妈,就只有阿不思先生知道全部的始末。和哥哥不一样,他毫不怀疑我可以安置好自己。并非是不关心我,他更愿意信任我的能力。这是很奇妙、不可思议的一件事:他相信着十二岁的我。
他说既然母亲已经认为孩子能做好,他就没有理由再去阻止。
我会做好给他看的。
……从给自己安排个住处开始。
这就是偷跑的坏处了。每一个想独立做一番事业的小鬼头,都会被现实打击。
我身上没有日本的货币,倒是有不少用来练习的宝石和贵金属。然而作为孩子,尤其是身处异国他乡的女孩子,都是不能拿出来的东西。
……或者说是不能光明正大的拿出来?
我顿时想到了个好主意。
我叫出了我的守护灵,身体涂鸦(Physical Graffiti)。是妈妈给她取的名字,我觉得很合适。她看起来就像街边橱窗里的模特人偶一样,目前正展示着魔法师的服饰。我的魔杖握在她手中,跟她一样无法被大多数人看见。
——我打算让她用点可以混淆人们认知的魔法,将我的宝石换成钱。不等价也没关系,我只需要能住几天酒店的费用。
至于未成年人不能独自在酒店居住?既然我已经决定动用我的守护灵,事情就能完美的被解决。人类的认知由魔法修改,机械的认知,就由我来修改。
在我家,这是基础学科。
******
我放弃了。
啊,并不是觉得这样做不妥当,我不在意过程的正义性。就像猫咪会追逐动来动去的东西一样理所当然,我在前进的路上被吸引了注意力:街边新开业的百货超市为了聚拢人气,邀请了演员。台下坐满了欢呼的观众,以至于一开始我以为前排那个绿色的人形是太过喜欢的表现,住在附近的小孩直接穿着特摄演员的皮套过来了。
但是连特摄演员都做不到将一只脚变成带子吧?也可能是水管?毕竟在白色的外壳间隙里流出的点点绿光看起来不是固态的,像是在不停流动的绿色液体。
我不知道它到底是什么。顺着它延展的路线往终点看去,发现它在旁边的少年腰上缠了几圈。开端埋进了里面,我看不到。我没法判断它是不是插在了他的身体里。
哪怕是小孩子,也不会对这种明显异常的场面视而不见的,何况这里还围了不少思维开始迈向成熟的青少年。
除非他们确实看不见。
“请问这是在表演什么呢?”我决定先作为外国游客试探一下,“前排好像还有空着的位置,我可以去坐下吗?”
我使用着符合年纪的、蹩脚日语,边上被我抓住的路人听了三次才听懂我问的什么。他憋出了几个英文单词,很快就放弃了,放慢了速度用日语跟我介绍已经播放了十年的假面超人,然后跟我说那个空位被一个很早就到场的少年占住了,他应该是在等谁,对每个去问的人都礼貌地表示了拒绝。
“可能是在等女朋友?被放鸽子了,真可怜。”
我一瞬间就理解了。
他没有要等的人,他的朋友一开始就坐在了位置上。
既然是这样,我就不需要担心他受到伤害了,还是赶紧找个地方住下。结果我刚转身,身体涂鸦就自己跳了出来。她活泼地朝台子蹦了两步,发现我没跟上,还大幅度地冲我挥了挥手。
我:“……”
行叭。
听说日本妖怪很狡猾,我得再去确认一下他有没有被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