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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竟然重生了? ...

  •   阴沉的天空像是酝酿着一场早有预谋的风暴,时不时的一声巨雷听的人心里打颤。秋日的雨下的不大,在唐县长宁路墓园却显得那么萧瑟和悲凉。

      淅淅沥沥的雨落在樱桃的头顶,浸湿了她的头发和身上洗的发白的黑色棉布上衣,半白的头发和眼尾的皱纹让她三十多岁的年纪看上去像是老了十岁。

      她身姿挺直的跪在雨中,秋风吹过单薄的背脊,眼睛里是无尽的悲痛和哀伤。

      眼前是肃穆的黑,上面是她的至亲。

      温柔的母亲,憨厚的父亲,还有调皮的小妹。

      她用大半辈子的积蓄购买了两块墓碑,从今之后,她徐樱桃,再无亲人。

      樱桃身子扑在父亲的墓碑上,头颅紧紧的抵在父亲定格的黑白照片上,像是小时候趴在父亲宽厚的背上那样。

      雨越下越大,她分不清脸上流的到底是泪水还是雨水,孱弱的背脊止不住的抖动,语气悲凉,带着浓浓的自责:“爸,小妹走了,她先替我在您身边尽孝了。是我没有保护好她,您打我,骂我,我都受着。”

      妹妹惨死的画面犹如昨日,樱桃每每想起便痛不欲生,眼底的悔意散去,转而被滔天的恨意覆盖,她咬牙切齿,声音凄厉:“可是爸,我恨啊,我恨好人不长命,我恨世道不公。从小您便教我与人为善,可我们却落得家破人亡的下场....如有来生,我定要他们像过街老鼠般人人喊骂,我要他们颠沛流离支离破散,我要他们十倍百倍的偿还,我要他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天空传来一声巨响,轰鸣而过的闪电照亮了樱桃脸上的惨白,她表情哀怨,眼睛像是淬了毒,倒真像是从地狱里来索命的厉鬼。

      她靠在墓碑上,痛恨自己的懦弱,意识模糊间,她周围的一切都在慢慢发生改变,雨渐渐停了,温度也开始回升,温暖和煦的阳光洒在她的身上,深入骨髓的寒意似乎也在慢慢消散。

      樱桃是被稚嫩的童声叫醒的:“姐,你怎么趴在这儿睡着了?”

      是小橘的声音!

      樱桃猛的睁开眼睛,只有五六岁的稚童站在她的面前,她穿着打满补丁的粗布衣裳,下巴尖尖的,一双大眼睛清澈透亮,像是泛着水光的浑圆葡萄。

      自己是在做梦吧,否则怎么会见到幼时的妹妹呢。

      樱桃一伸手直接抱住了妹妹,她把女孩紧紧的搂在怀里,眼泪瞬间汹涌而出:“小橘,是姐对不起你,都是我的错。”

      徐小橘小脸蛋上满是茫然,但她还是伸出手指拂去了姐姐脸上的泪珠,她不明白姐姐为什么哭,也不知道她在说些什么,可是看到姐姐流泪,她也跟着难过。

      女孩带着哭腔:“姐,你别哭啊。”

      樱桃如梦初醒,她抹去脸上的泪水,吸吸鼻子,破涕为笑。

      是的,她不能哭,好不容易做了这样的梦,她要高兴地笑。

      她拍拍身上的尘土,拉上妹妹的小手:“走,姐带你买糖吃。”

      一听要买糖,徐小橘把自己来找姐姐的目的全部抛在脑后,她乖巧的跟着姐姐去了供销社。

      樱桃牵着妹妹走在路上,只觉得这个梦境格外的真实,就连路上的风景也和记忆中如出一辙。

      三十年前的唐县就是现在这样的,因为附近有大量的矿区和钢厂,街道两边总是灰蒙蒙的。后来赶上好政策,唐县因其优越的地理位置和得天独厚的资源,逐渐发展起来成为地级市。

      樱桃按照记忆中的路线走到了春来供销社,一进门就看到正忙碌着的春来姨,樱桃湿了眼眶,她颤抖着出声:“春来姨。”

      徐小橘也乖巧礼貌的跟着姐姐喊,听见她俩的声音,春来抬起埋在账本里的脑袋,脸上带了笑:“樱桃和橘子来啦,要点儿什么呀?”

      小橘已经抢先回答了这个问题,她指着货架上花花绿绿的糖罐,目标明确:“要糖。”

      春来刚想回身给她拿,樱桃摸出身上所有的钱放在桌子上:“春来姨,要两毛的大白兔。”

      她翻遍了身上所有的口袋,只找到了两毛,怎么在梦里她还是这么穷。

      徐小橘听完大白兔,本就浑圆的眼睛瞪的更大了,春来也惊讶的问:“樱桃,你老爹今天发工资了?”

      跟后世不一样,70年代的大白兔奶糖可是个稀罕物,两毛钱只能买4颗大白兔,要知道别的糖至少能买15颗,徐小橘也就只是过年的时候吃过一两颗。

      樱桃目光直直的看向装着大白兔的罐子,语气平淡:“就要大白兔,麻烦你了春来姨。”

      春来总觉得今天这小樱桃和以前不一样了,看着还是个十五六的姑娘,说话时的眼神却比她这个三四十的成年人还沉稳。

      但她还是从罐子里拿了两毛的大白兔,又从旁边一分钱的罐子里拾了两颗一同递过去:“来,拿着。”

      樱桃看着多出来的两颗糖,心中酸涩,春来姨总是这样照顾她们,她郑重的说了句:“谢谢你,春来姨。”

      橘子得到了四颗糖,心里高兴地不得了,声音清脆:“谢谢春来姨。”

      春来被樱桃这副小大人的样子逗笑,她摸着自己粗长的黑辫子:“不用谢,快回家吧乖乖。”

      她打小看着这两个孩子长大,小小年纪就没了娘,尤其是橘子,生下来就没喝过一天的奶水,老徐一个人拉扯两个姑娘不容易,她能帮衬几分就帮几分,再说两个丫头嘴甜有礼貌,她也紧着喜欢。

      樱桃牵着妹妹走在路上,小橘把手里的糖分成一份,一份给了姐姐,另一份藏在自己衣服内衬的小兜里,做完这一切她有些不好意思,皱着一张小脸:“姐,我不想分给聪瑞哥。”

      听到这个名字,樱桃眼里的恨意再次不加掩饰的流露出来,她蹲在妹妹面前,哽着嗓子对妹妹说:“小橘,答应姐,以后一定要离他远远地,不能单独和他在一起知道吗?”

      徐小橘不太能理解姐姐的话,算了,姐姐说什么都是对的。她听话的点头:“好,我以后都不理他。”

      樱桃摸摸她的头,又把三颗糖全都塞给小橘:“姐不喜欢吃,你都拿着。”

      徐小橘觉得很奇怪,大白兔这么好吃,姐姐怎么会不喜欢呢。她把三颗糖放在小兜里:“我先替你保管着。”

      樱桃笑了笑,牵着她的手回家。回家的路她走过千遍万遍,她在这栋破旧的老房子里生活将近二十年。

      刚上楼就看到一排油麦菜整整齐齐的朝着太阳,这是第一户的李姨种的,她热情善良,种的菜到了收成的时候总会分给大家。他们家隔壁住的陈伯,晾在门口的花盆又在渗水,樱桃能想象到他和二婶吵架的场面。

      这栋年头很久的筒子楼是标准的仿俄式建筑,又被戏称为‘赫鲁晓夫’楼,住的几乎都是唐县钢厂的家属。

      在父母结婚的第五年,樱桃三岁,厂里给父亲分了这么一间三十多平的房子,两间屋子和一个几平米的小厨房,厕所在每层的尽头,供整层楼的人使用。

      这个家最初是温馨的,可是后来被鸠占鹊巢,变得越来越拥挤,也越来越让人恶心。

      樱桃刚走到门口,就听到了二婶蛮横泼辣的骂声:“你个死丫头,我让你买的酱油呢?”

      樱桃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有的人怎么如同附骨之蛆,做梦也甩不掉。
      徐小橘抓紧的姐姐的手,眼神变得有些怯懦,她想起来自己出门要做的事情了:“对不起姐,我忘了二婶要我出门找你.....”

      樱桃安抚的拍拍妹妹的小脑袋,安慰道:“别怕,有姐在。”

      她的梦她说了算,她不会让任何人再伤害小橘。

      樱桃带着妹妹进了家门,进门就看到田金萍带着围裙,眼神不善的看着她们,她的眉毛高高扬起,像个耀武扬威的莽夫,又黄又厚的嘴唇边有一个黑色的痣。

      看到两个人都不说话,她拽过徐小橘,动作熟练而又自然,那双粗厚的手掌就要往小橘纤弱的胳膊上拧:“还有你,我不是让你去找你姐,酱油呢!”

      小橘当即眼眶里就含了泪,樱桃奋不顾身的冲上前,用尽浑身力气推开她:“别碰小橘!”

      田金萍被气笑,她家三代贫农,自小在家里干农活,力气自然大得很,她的大掌紧紧抓住樱桃的肩膀:“死丫头,你敢这样跟我说话?你长本事了啊!”

      樱桃的肩膀被她抓的生疼,眼睛也被她嘴里浓重的酸味熏得直流眼泪,以前怎么没觉得二婶嘴里的味儿这么大啊!

      田金萍举起手掌就要打,徐小橘担心姐姐,抱住她粗壮的腰身:“二婶别打姐姐,是我没叫她,都是我不好。”

      她小小的身子紧紧的箍住田金萍,樱桃看的眼眶冒起热气,她伸手把田金萍的手指一根根扣开,眼睛恶狠狠的盯着她:“你想打我?”

      不知为何,田金萍从她的眼睛里看出了滔天的恨意,她不知道恨从何处而来,但她不得不承认,有一瞬间,她被这个只有17岁的孩子吓到了。但这念头只是转瞬即逝,她不屑的白了樱桃一眼,又像拎麻袋一样把徐小橘推开。

      她拿起放在椅子上的鸡毛掸子,撸起袖子,露出黑黄色胳膊:“我就打你了,今天我就替你早死的妈好好教教你怎么跟长辈说话。”

      早死的妈。

      她怎么敢说出这样的话。

      樱桃的眼眶泛红,垂在裤子边的双手紧攥成拳,她盯着田金萍,眼里流露出挑衅。

      田金萍本就有意教训她,这下更是被激怒,手上的鸡毛掸子如风般向樱桃扫去。樱桃空手接住,掌心微痛,但让田金萍扑了空,鸡毛掸子也易了主。拿到鸡毛掸子的那一刻,樱桃狠狠一脚踢在她的膝盖上。

      她这一脚力道十足,田金萍当即失手蹲在地上,捂住自己发出刺痛的膝盖,樱桃不错过机会,趁她吃痛的时候,挥舞手里的鸡毛掸子。

      鸡毛带着凌厉的风密密麻麻的落在田金萍脸上,身上,她整个人像只山里的野猪,倘着肚皮狼狈的在地上打滚,她边叫边骂:“死丫头!你敢打我,等你二叔和奶奶回来,有你受的!”

      她不提这两个人还好,樱桃脸上的狠戾更重,手上的动作也更重,她放出狠话:“你最好让他们赶紧回来,你们一个都逃不了!”

      筒子楼三口五户狭窄的房子里,到处都是田金萍喊痛叫骂的声音,从前的发生的一切历历在目,樱桃眼里的恨不加掩饰,手上的力道也越来越重,她发了狠,直到田金萍惨叫着说受不了,她才渐渐收了手,鸡毛掸子被她扔在桌子上,她拉起小橘的手,冷冷的瞥了一眼滚在地上的田金萍:“小橘,我们走。”

      小橘从角落里出来,颤颤巍巍的拉上姐姐的手。

      田金萍看着姐妹俩离开的身影,抱着自己肿起来的手臂,恶毒的骂出声:“小贱人,我不会放过你!”

      刚才屋子里的动静闹得太大,不少人家都探着头往这边看,樱桃没有在意,她旁若无人的拉着妹妹去了最高层的楼梯,小橘乖巧的坐在樱桃身边,她看着姐姐泛红的掌心,心疼的在上面呼气:“姐,我给你呼呼,呼呼就不疼了。”

      樱桃怜爱的揉揉她的小脑袋,看着自己的掌心,她突然想起一件事。

      梦里,怎么会感受到痛呢?

      想到某种可能,她慌乱的抓住小橘的手,眼睛里隐隐有期待:“小橘,现在是哪一年,几月份?”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竟然重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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