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8、交易 ...
-
如果没了他，徐宏铭就要出去上班，以他的能力肯定找不到好的工作，只能去做工资最少最累最脏的活儿，徐聪瑞会失去自己的生活费，甚至过上吃不饱穿不暖的生活。
他们都无法想象要如何面对那样的日子。
内心触动最大的人还要数樱桃，她很清楚徐家对于父亲的意义，那绝不是可以轻易摒弃和割舍的。
可如今为了自己，父亲改变了自己的原则和想法，甚至有可能背上白眼狼的骂名。
樱桃攥紧了小橘的手心，目光逐渐变得决绝。
没所谓了，只要能和这家人彻底的剥离，就算是背上骂名又如何呢，她不在乎这些。
徐宏铭支支吾吾的出声问道：“大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不过是在揣着明白装糊涂罢了，徐宏盛向来有话直说不与他绕弯子：“要么我带聪瑞去警察局自首，要么咱们就分家，以后各过各的。”
说完这些，他扭头看向角落里站着的两个孩子，柔声问道：“樱桃，小橘，以后咱们仨过好吗？”
姐妹俩默契的对视一眼，心照不宣的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欣喜，她们早就过够了这样的日子巴不得这一天早点到来。
徐宏盛收回了视线，心里泛酸。
徐老太咬牙切齿的摇头：“我不同意分家！”
徐宏盛毫不犹豫的回击：“那就让我带聪瑞去警局。”
话音刚落，徐聪瑞哑着嗓子叫喊：“我不去警局！奶奶你救救我，我以后还要考大学！我咋能去公安局啊！”
是的，聪聪以后还要考大学，做大官，怎么能留下案底呢！
徐老太的眼珠飞快的转动，心里全是盘算，既不能让聪聪去公安局，也不能和老大分家，要怎么做才能找到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最终她还是拿出了早逝的徐老先生这块免死金牌打起了感情牌，她佝偻着身子慢慢上前说话间刻意收敛了自己的刻薄和尖锐：“宏盛啊，你这孩子怎么就能这么狠心，就算不顾你们叔侄间的情分，我和你爸总有几分薄面吧，就算是我求你了，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不行吗？分家分家说的倒是轻巧，你就不怕别人指着你的脊梁骨骂你忘恩负义吗，你让我这老太婆以后还咋活？”
她抢先一步占据道德的制高点，言辞间尽是对徐宏盛的指责，倒真把他说成了那般薄情寡义的白眼狼。
樱桃对她的手段早就了解的十分透彻，从前也是这样，只要徐老太拿起徐老先生说事儿，徐宏盛一定会心软，一定会顾念他们的恩情。
她的目光专注的停留在徐宏盛的身上，她想知道这一次父亲到底会做出怎样的选择。
徐老太抬手轻抚去眼角的泪，垂下去的眼眸里却滑过几分得意，这小兔崽子，跟她斗还是嫩了点儿。
可徐宏盛接下来的话却令她错愕，他仿佛早就料到这一茬，没带半分卡顿的说出自己的解决办法：“我念着您和父亲对我的养育之恩，但这次发生的事儿我实在不能忍，我已经想好了，房子留给你们，我带两个孩子出去住。您手里攒着的钱也足够用到聪瑞长大成人，那钱我半分不要，全都留给您。”
樱桃有些诧异，父亲这个办法还真算是考虑到了方方面面。
他们父女三人主动搬出去，也留了足够的赡养费，仅仅是这些，外人就不能再指责什么。
徐老太不说话了，她在心里算计着这样做的可行性。
这些年来徐宏盛的工资全都掌握在她的手里，进的多出的少，她早就悄悄成为了手握四位数存款的富人。
分家之后虽说少了每个月固定的收入，但不用再见到那惹人烦的父女三人，心情倒是会畅快不少。
再说了聪聪早晚会长大，以后她的乖孙可是要做大官挣大钱的人，徐宏盛去去几百块的工资谁还会放在眼里？
最重要的是这也是能解决眼前这个棘手问题的唯一办法。
徐老太越想越觉得可行，她眼皮子浅，看不到长远的以后，只把自己的全部希望寄托在宝贝孙子身上。
徐宏盛看出徐老太已经心动，当即果断的做出决定：“就这样吧，分家，明天一早我就带着孩子离开。”
如果可以的话，他恨不得今晚就赶紧离开，只是更深露重，他带着两个孩子总归是不方便的。
徐老太没说话，算是默许了他的决定。
这件事情的顺利程度大大出乎樱桃的意料，她原以为徐宏盛最终还是会走向心软的那条道路。
没想到他这次的态度竟是这么坚决。
樱桃心头有些酸涩，她庆幸父亲可以狠下心来断舍离，同时又很心疼他。
父亲向来重情重义，做出这样的决定对他来说一定是下了很大的决心。
完全处于状况之外的徐宏铭和徐聪瑞着急的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他们怎么也没料到事情竟然是现在这个走向，老太太是脑子糊涂了吗竟然没拦着徐宏盛。
但是谁都没敢开口，屋内陷入了僵局。
半晌，经过慎重的思考，终于给出了自己的回答，她语气淡漠：“我同意分家，但是聪聪的这件事儿，就当没发生过，以后不许再提！”
老太太最终还是舍不得自己的宝贝孙子，做出了选择。
樱桃不自觉的松了口气，一直以来紧绷着的那根弦放松了不少，眼眶有些微热，自己期盼了半辈子的事情终于实现了。
和这些寄生虫脱离只是第一步，樱桃要眼睁睁的看着他们自食恶果，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日子且还长。
对于徐老太的选择，徐宏盛没有第一时间做出反应，他首先询问了樱桃的意见：“樱桃，你同意吗？”
他的神色里带着愧疚，徐宏盛自己也明白，这样的方式在某种程度上来说是对徐聪瑞的冷处理，是对他教唆二赖犯错的纵容，这样做是亏欠女儿的。
可他没办法了，这是他能想到的最好的交换条件。
樱桃读得懂他的想法，可她还是毫不犹豫的点点头，又开口补充道：“咱们请人做个见证吧，免得日后再生出事端。”
和徐老太朝夕共处几十年，樱桃太了解她的秉性了。
出尔反尔，死皮赖脸，撒泼打滚，都是徐老太惯用的手段，她必须要在最坏的情况发生之前做好预防措施。
至于徐聪瑞，他是个惯犯，虽说这次放过他，但不怕以后揪不到他的小辫子。
闻言徐老太狠狠的剜了她一眼，这死丫头，脑子怎么这么活络，但现在她整个人被架在火上炙烤，只能同意。
徐宏盛也觉得这种做法很妥当，虽然外人看来有些不顾及情面，但白纸黑字的协议才能更好地满足双方的需求。
他们需要脱离这一大家子，徐老太需要他们死守徐聪瑞犯下的错，是个两全其美的法子。
樱桃去隔壁请了陈伯。
陈伯弯着腰修剪绣球菌的杂叶，老房子不隔音，隔壁的动静他听得清楚。
他是很愿意做这个证人的，因着小陈和徐宏盛的师徒情谊，他从心底里厌恶宛如吸血虫般的那一大家子，更别提他平日里还和田金萍多有摩擦。
只是他不明白，该走的人明明就是那几个人，凭什么房主一家要被赶出去。
但他只是沉默着做了自己该做的，毕竟世间没道理的事情实在太多，倘若件件都要他来操心，岂不过劳而死了吗？
协议由樱桃起草，白纸黑字写的清清楚楚，徐聪瑞一字一句的念给不识大字的徐老太听。
签字，手印，全都制备妥当，一式两份的协议分别由两家人保管。
几十年的恩情和徐聪瑞的秘密都随着这张纸锁进柜子里。
等到田金萍从外面遛弯儿回来，一切已经尘埃落定了。
她揣着手，晃晃悠悠的从外面回来，看到徐宏铭在墙角苦闷的坐着，她忍不住咧嘴打趣道：“哟，稀客呀，这个点儿在家里竟然能看到你。”
这话说的也不错，徐宏铭平日里是个昼出夜伏，看上去比徐宏盛这个干苦力的还忙。
徐宏铭烦闷的很，不想搭理这娘们儿，烦躁的摆摆手：“边儿去，别在我脸前晃。”
夫妻二十年，他和田金萍的情谊早就在日复一日的拌嘴争吵中消失殆尽了。
田金萍背过头‘呸’了一声，翻了个白眼往里屋走。
什么玩意儿，以为自己稀的搭理他！
徐聪瑞听到田金萍回来的动静，踩着地动山摇的步子跑出来：“妈，出大事儿了！”
田金萍摸摸儿子的胖脸，问道：“咋了？”
徐聪瑞着急的像是被热水烫了舌头：“大伯要分家，奶奶同意了！”
分家！？
田金萍骤然拔高了音量，洪钟般响亮的嗓门瞬间贯彻整间屋子：“啥？分家！”
徐聪瑞虎躯一震，额前的发梢都被震荡在空中。
叽叽喳喳一惊一乍，徐宏铭更烦了，一脚踹开椅子，提拉着鞋子离家出走。
田金萍顾不上他，拉着徐聪瑞就问前因后果。
母子俩的话题刚开始进行，就被闯入客厅的徐老太打断：“吵什么？成天吃那么多饭全被你用来大喊大叫了？马上出去找个活儿干，我可养不起你！”
田金萍那张黢黑的脸瞬间变得皱巴巴，她讨厌干活，在家里虽然要伺候老太太，但总比出去卖力气强。
想到这她气的牙痒痒，这死老太婆，说分家就分家，自己倒是清净了，让他们这一大家子去喝西北风吗？
明天早上做稀饭非给要在她饭碗里吐口水才行！
怪不得回来的时候隔壁那个老陈头笑的那么得意，原来是早就过来看过笑话了，她狗牙庄第一村花怎能受如此屈辱！
但最终田金萍只能屈服，她算是明白自己目前的处境了，徐宏铭那个不着家的整日鬼混，她半截入黄土了都指望不上，至于儿子，虽说她早就看出聪瑞并非池中物，可现在毕竟还为时过早，她暂时也是指望不上的。
她只能在这死老太婆眼皮子地下伏低做小讨生活。
田金萍陪着笑讪讪道：“妈，你放心，我明天就去找活儿干。”
听了这话徐老太难看的脸色才有所缓和，手搭着拐杖继续看咿咿呀呀的戏曲。
这厢田金萍努力寻找分家的好处，别的不说，至少以后是个在城里有房的人了，虽说现在还得受老太婆的气，但等她没了，这家里的一切不都是她儿子的？
这么想着，田金萍笑的咧开嘴角，一口黄牙齐齐整整的暴露在空气之中。
行吧，也不亏。
傍晚在警局的时候答应了要做麻糖和棋子烧饼送给季承和做答谢礼，樱桃不敢耽误，解决了家里的事情后就在徐宏盛的陪同下上街了。
麻糖的制作过程并不算复杂，但是必须要有一段冷却定型的时间，想要明天拿到成品，就必须今晚制作完成。
作为特色吃食，唐县当地人几乎只在过年的时候才做麻糖，平日里也鲜有贩卖。
樱桃只能去粮食供销兑换芝麻，夜色深了，她和徐宏盛走了很久才找到。
掂着一小袋的芝麻，樱桃和父亲走在人烟稀少的路上。
樱桃犹豫着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她想知道父亲内心最真实的想法是什么，难道真的仅仅因为这一件事就点燃了埋藏多年的炸弹吗？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