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4、找条新出路 ...
-
徐宏盛听完果然停手了，他扭过头眼睛盯着田芬芬，沙哑的声音透着严重的警告：“以后你动我女儿一下，我就回给聪瑞十下。”
他不对女人动手，可还治得了徐聪瑞这个坏心的小子。
田金萍哪敢和他对着干，只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头点的像筛子，脸上的横肉也在晃动。
徐家人生的清瘦，早已过世的徐爷爷也是精瘦的体格，他这个样子也只是魁梧强壮，田金萍偏偏长得粗壮，徐聪瑞就是随了她的身材，才16岁就长得人高马大，体重甚至比徐宏盛还高。
顾及到自己白天几乎都不在家，徐宏盛点到为止收了手，出气也好，恐吓也好，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徐聪瑞虽然顽劣，但也是他看着长大的侄子，他会下狠手但不会下死手。
徐宏盛粗糙的手掌抹去女儿脸上的泪，努力的放柔自己的声音：“樱桃，有爸在，你谁都不用怕。”
樱桃刚被他抹干净的泪又汹涌的流下，泪水在徐宏盛手里聚成小水洼，他是个糙汉子，但此刻心里柔软的一塌糊涂，满是自责和愧疚。
他牵上女儿的手，走出了这间吵闹的屋子，又牵起门口的小女儿，父女三人手牵着手，迎着落日的余晖，离开了这里。
徐老太凄厉的声音把田金萍唤醒：“放我出去！”
她从地上爬起来，把插上的门打开，徐老太从屋子里扑出来，一把推开田金萍扑在徐聪瑞面前，看到他肿成猪头的脸，徐老太干瘦的手掌在地上用力的拍打，她心疼的哭出声：“造孽啊!我的聪聪，看给打成啥样儿了！”
徐聪瑞也痛叫着哭出声，干涩难听的公鸭嗓和徐老太尖利的哭喊声混合在一起，田金萍也哭倒在儿子身上，一时间，整栋楼都是他们娘仨的哭声。
大家住得近，老房子也不隔音，隔壁本就有偏头痛的陈伯被他们吵得心烦意乱，他掂起家里的鸡毛掸子，气冲冲的来到隔壁一顿训：“吵什么吵，还让不让人过了！都给我闭嘴！”
田金萍受了徐宏盛的气，也心疼自己的儿子，心里本就窝了一堆的火，见到主动上门的老陈，便不再压抑。
硬柿子她斗不过，软柿子还捏不了吗？
她牛眼一瞪，站起身就要和老陈吵架：“干你什么事儿？从我家滚出去，不滚老娘把你的花拔光!”
两人平日里本就有诸多摩擦，田金萍张嘴就要拔他的花，老陈忍不了，牙尖嘴利的回击：“哎呦喂，这是你家吗？谁不知道这是宏盛单位分的房子，就你们一家三口不要脸，非要挤进来住。你敢动我的花，老子就扇烂你的脸，让你跟你的猪头儿子一个德行。”
田金萍被戳到痛处，张牙舞爪的就往老陈脸上攻击：“你再说！”
老陈一边躲他一边骂道：“实话还不让人说了？不要脸不要脸不要脸，占人家的房子还欺负人家的女儿，田金萍你那张丑脸羞不羞啊。”
老陈的儿子也是厂里的员工，更是跟着徐宏盛学本事的徒弟。老陈跟着儿子一家住，他也是乡下来的，可他就是看不惯老二一家的作态。
田金萍张着手往他脸上挠，老陈就伸手揪她的头发，两人谁都不让谁。
徐老太忙着心疼孙子，没时间管他们，也不打算管。在她看来，孙子之所以会被打成这样，都是因为这个蠢笨的儿媳妇和樱桃那个死丫头，要不是因为她们，她的乖孙怎么可能挨这顿毒打。
两人边打边骂，不知道什么时候老陈挥舞着鸡毛掸子打在了徐聪瑞身上。
徐聪瑞当即就忍不住哭出声，为什么受伤的总是他啊！
田金萍见儿子也挨了他的打，火气更盛，不管不顾的朝老陈扑过去：“老不死的敢打我儿子？老娘挠死你！”
这顿鸡飞狗跳，楼上的人都纷纷凑过来看热闹。
*
老街区的馄饨摊子，掀开锅盖冒着热气，肚大皮薄的馄饨一个个紧挨着挤在碗里，漂浮着的虾米和紫菜碎更是让其多了几分鲜香，恰到好处的香菜碎点缀着独特的清新。
两碗热气腾腾的馄饨被老板轻轻放在桌子上，满满的汤汁却没有一滴洒在桌子上，足以见得老板手法娴熟。
“您慢用。”
徐小橘被馄饨的鲜香盈满鼻间，露出满足的笑容，稚气的朝着老板道谢：“谢谢馄饨阿叔。”
老板姓庄，近两年才在老街叫卖，他做馄饨的手艺一绝，很快就成为了远近闻名的佳肴。
徐宏盛拿起两个勺子放在女儿的碗里：“饿坏了吧，趁热吃。”
樱桃把馄饨推给父亲，摇摇头：“爸，你吃吧，我不饿。”
她知道，父亲在钢厂累了一天，这会儿肚子肯定饿的受不了。
小橘闻言也停止了自己大口吃馄饨的动作，眨着大眼睛，不甘示弱的把自己的馄饨推到父亲面前：“爸，我也不饿。”
徐宏盛的目光在两个女儿脸上来回流转，这个如同钢铁般坚硬的男人，在女儿们懂事的目光中渐渐湿润了眼眶。
尤其是樱桃脸上还没有消下去的红肿，更是直直的往他心窝子里戳。
是他的疏忽，让两个孩子受了这么大的罪。
徐宏盛一手一个碗端到女儿脸前，滚烫的温度根本无法透过厚重的老茧让他感到疼痛：“你们吃，爸再要一碗。”
徐小橘点点头，欢快的埋头继续吃，馅料充足的馄饨把她的两腮撑得鼓鼓的，看上去像只偷吃的小仓鼠。
樱桃看着妹妹和父亲，终于有了脚踏实地的感觉，这一刻她才觉得自己是真的回来了。
厂里任务重时间紧，徐宏盛吃饭的速度一直都很快，他端起碗仰头喝干净里面的汤汁和碎馅。
等着女儿吃完后才慢条斯理的问出声：“樱桃，爸问你，聪瑞和你二婶经常对你动手吗？”
依今天的局面来看，这恐怕不是第一次。
樱桃咽下还冒着热气的汤汁，低着头，嘴巴紧紧的抿着，她像是在内心经历了激烈的斗争后才怯懦的开口：“爸，其实没什么的，二婶和聪瑞只是心情不好，他们气消了就没事了，我都没关系的。而且今天的确是我先动的手推了聪瑞，那是因为.....”
徐宏盛红着眼追问：“因为什么？”
樱桃猛掐后腰，脸上的泪水瞬间就落下，她红着眼看向徐宏盛，声音带着哭腔：“因为他们说和我和小橘是没妈的小贱人”
没妈的、贱人。
徐宏盛嘴角扯出讽刺的笑，忽然就红了眼眶。
徐小橘也低着头默默流泪，虽然今天她并没有听到二婶和聪瑞哥这样骂，但是这样的辱骂和殴打在以前是常有的事，她拽着衣袖哭着说：“爸，不是姐说的那样，二婶和聪瑞哥经常打姐，姐的身上都是伤，还有奶奶，她也揪着我和姐的耳朵骂。”
樱桃简直想给徐小橘小朋友奖励一朵小红花，这刀补的，真是恰到好处。
徐宏盛默不作声的撩起女儿身上的袖子，动手时才发现她的袖子已经短了一大截，女儿白皙清瘦的手腕就这样坦露着。
他动作停顿了一下，咬了咬牙把袖子撸到胳膊上，露出的小臂上有青紫交错的伤痕。
徐宏盛把两条胳膊翻来覆去的看，那些伤痕像把尖利的刀子深深地刺进他的心里，他的眼眶红的像是在滴血：“樱桃，以后她们再敢动你一下，你就告诉爸。”
樱桃沉默着没说话，这些伤痕真是陌生又熟悉。
自从她妈去世后，二叔一家堂而皇之的住进了他们的房子，父亲每天在钢厂早出晚归，无暇顾及她和妹妹。
二婶和奶奶向来会做表面功夫，父亲在家是一个样子，不在又是一个样子。
她们整日里，不是怨恨着父亲抢了二叔的工作就是骂着母亲早去留下了不足月的小橘，樱桃自然而然就成为了两个人的出气筒。
面对这样的生活，樱桃不是没有想过反抗，可是看到父亲疲惫的面容，她只能硬生生的把这些委屈都咽进肚子里。
父亲每天干着最累的活，只为养活这一大家子，她不能再让父亲为此操心。
可是重来一次，经历了后面那些惨痛的遭遇，樱桃决定不再忍让。这一次，她要彻底的切断和徐二一家以及徐老太的关系，她要让这家人彻底的滚出她们的生活，哪怕手段卑劣，她也要达成自己的目的。
第一步就是要让父亲知道她和小橘在家里受到的虐待，父亲虽然沉默寡言，忠厚老实，可两个孩子是他心里不可触及的底线。
樱桃故意激怒他们出手，再算着父亲下班的时间倒下，就是为了让父亲眼睁睁的看到自己被他们欺负。
如今看来，她的第一步已经成功迈出去了，可这还远远不够，她知道父亲心里多么固执多么念恩。
这只是一个开始，她要自己谋划这一切，只有父亲彻底的失望，才会狠下心斩断这段血缘亲情。
女儿的沉默徐宏盛看在眼里，再想起刚才她提起田金萍时畏惧的眼神和怯懦的语气，徐宏盛拍拍女儿的脑袋，语气坚定而有力：“有爸在，樱桃谁都不用怕，爸会护着你们。”
樱桃点点头，对父亲露出恬静的笑，徐小橘也乖巧的依偎在父亲怀中。
徐宏盛搂着两个女儿，觉得世界上最幸福的时刻莫过于此，如果妻子还在的话，只怕会更开心吧。
父女三人伴着月光回家，徐宏盛想起今天在厂里工友说的话，看着樱桃开口：“樱桃，你是想继续考大学还是去学手艺？”
樱桃今年17岁，下个月就满18。高考制度去年恢复，今年七月，樱桃作为县中学的高三学生参加了高考，但她成绩不太好，自然也就没有被录取。
徐宏盛其实更希望女儿能够继续考学，上个好大学，他做了一辈子的苦力活，不想看到孩子继续吃没文化的亏，可他也不想樱桃为难。
樱桃没有犹豫的就开口：“爸，我不上学了，我想学手艺。”
她做了和上辈子同样的决定，原因无他，樱桃知道自己不是块读书的料，也不想在这上面浪费时间，她心里已经有了其他的打算。
徐宏盛略感遗憾，但还是选择遵从女儿的意见，他点点头：“你想跟着城南的林绣师傅学裁缝吗？她是你淑芬婶子的娘家妹妹，手艺了不得的。”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