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拜山神（2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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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打开的时候是没有声音的。
开门前门后实质般的喧闹声，在木门沉默的“吱呀”里，瞬间如风蚀般坍缩。
光照不亮漆黑的院子，只等玩家门走进去之后，才看到头顶劈天盖地的布帘笼罩在院子的上方。
不远处一字排开的椅子背对着门的方向，不多不少，正好九把。
玩家从山脚离开的时候，山上蔓延下来的香烛烟气已经浓郁到肉眼可见空气中有了一丝朦胧，但那幽邃深远的沁香依旧是恰到好处地浓郁。
一踏进这间院子，狼鬼却闻到了比白天更重的灰烬的气味。大火过后的气味让他想起幼时和兄弟偷跑出狼谷的那个夜晚燃起的篝火，烤干他们的皮毛，也燎了他的尾巴尖。
不用带着别人一起行动的时候，狼鬼依旧在走在队伍的最后。当他刚好最后一步踏进院子的时候，四处的灯盏“腾”的一声突然亮起。
烛火幽幽，照亮满院无风飘摇的帷幕纱幔，形态各异的木偶和皮影悬挂在破旧褪色的布匹之间，在轻薄的布料上印出怪异的影。
高出悬挂、低垂及地的帷幔几乎让人无处下脚，只在大门的地方空出一条直通那九把椅子的道路。
而在椅子之前，是个戏台。和这间院子一样破败、腐朽的，却灯烛辉煌的戏台。
沈栎的身影消失在原地，两秒后再回到沈秋和身边，低声道：“什么也没有。”
他探查过了，这个院子里没有其他不干净的东西。
沈秋和颔首：“看来是要等我们坐下才会开始了，走吧。”他坐在了最中间的那把椅子上，沈栎紧随其后，坐在他右边。再右边依次是陆谞、埃姆拉和狼鬼，沈秋和左边的四个位置自然就留给了冯非四人。
宾客齐坐，锣鼓开场。一炷一指粗一臂长的香在台边陡然燃起，让院子里的香气更浓了。
急促的鼓点声里，终于有身影从幕布后走出。但这些“演员”的动作十分僵硬，步子踏得很快却没有一步是踩在节奏上的。而且比起人来说，它们太小了，它们都只是半人高的木偶。
【堕种】
【名称：戏人偶】
【描述：一场戏有一场戏的人偶】
这些人偶的做工都很精致，但衣物饰品有破损，关节滞涩，像是本尘封许久。
陆谞看着台上人偶的动作，冷不丁地对上一双无神的眼。他眉心一抽，突然发现自己站在冰天雪地之中。
夜色之中，只有雪亮得晃眼，陆谞抬眼看到不远处破旧屋子旁的木牌上用朱笔写着三个龙飞凤舞的大字：山神庙。
像是剧外提示一样。
周围的场景莫名有种熟悉的既视感，陆谞喃喃：“要是真的去演那什么‘神女思凡梦红尘’，真的会吐出来吧。”
然而很多时候，当你很不想某件事发生的时候，往往会事与愿违。
陆谞发现自己又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了，无形的提线拴着他的四肢关节，将他提了起来，就要摆出一个祈祷的姿势。但陆谞不想向一个被生存本能所控的傀儡神像下跪，做样子也不行，而且也不是不跪就要死。
他竭力抵抗着那股扭动四肢百骸的力量，浑身的骨头都因为两种力量的对抗而泛起疼痛。不到两秒，陆谞疼得全身布满冷汗。突然，一阵像是被斩断的疼痛从手脚的关节处传来，陆谞浑身一松，无力地坐到了地上。那股控制他身体的力量没有消失，但变得可以抵抗，没有再要强制他跪下。
但经由那阵剧痛，陆谞眼前一花，竟然又是同时出现了两个视角的画面——一个属于在当前处于很像“神女思凡”某一幕的场景的他，一个是属于坐在台下看戏的他。
这种不同视角的画面同时出现又因为不稳定而频繁跳转、切换的场面陆谞经历过很多，信息混乱到难以分辨，以至于头疼欲呕的感觉也很熟悉了。
所以他看得见，分得清，台下的观众看见台上七七九个人偶跪在写着“山神庙”三个大字的破房子前。
一出戏只有一个主角，但“神女思凡”是群像大戏，戏里的“神女”可不止一个。
沈秋和、沈栎、埃姆拉、狼鬼、冯非等其余八人都一个不落地在陆谞四周，用和他一模一样的的站在雪地里，突然出现在陌生的环境里就让他们都身体紧绷，警惕着周围可能出现的敌人和危险。
但危险来自未知之处，他们和陆谞一样被控制着摆出祈祷的姿势，很多人同样地反抗，成功后脸色苍白地喘着气。
甚至沈栎脸色难看地低骂一声：“该死！”
唯一没做任何反抗的是埃姆拉，雪白的长裙及地，裙摆几乎与雪白的地面融为一体。她的神情宁静而虔诚，好像无论跪拜的是什么，她都只因为心中的信仰而永远圣洁。
台上的一幕让陆谞感到熟悉。
“神女思凡”的第一幕讲的就是神女们好奇进入凡间后不慎遗失了的羽衣，法力变得低微，更无法返回天庭，在荒郊野外被妖魔欺凌。
第二幕的开场就是神女们用尽所有的法力逃走之后流落到了万福山，请求山神帮助。
后面就是妖魔鬼怪追来，山神降旨让万福村的人前来驱逐了妖魔，救了神女，还将神女请到自己家中修养，悉心照顾。神女们纷纷为万福村村民的善良所感动，舍弃不死仙身嫁为人妇，洗手做羹汤，为万福村绵延子孙。
最后儿孙满堂，寿终正寝。死时闭眼再睁眼却发现之前的一切都不过是自己的一场梦，自己刚好是在山神庙前的荼縻花中睡了一觉。但梦中种种依旧让神女心有所动，于是纷纷主动留在万福村，过上了幸福、圆满、身为“人”的一生。
光是回忆剧情，没有去回想画面，陆谞都觉得反胃。
看样子他们现在是第二幕里神女向山神祈求的时候，那接下来就要有妖魔出现了。
“小心。”
陆谞话音未落，无数等人高的鬼面人偶从天而降，将玩家团团围住。
青面獠牙的人偶落地时掀起一阵气流，吹起的地上的“雪”，陆谞这才发现地上的雪白都是花瓣的模样。是荼縻花的花瓣。
之前挣脱控制后残余的疼痛让关节滞涩无比，陆谞每一个动作都像是刚写入行动程序的机器人。他动作僵硬地撕开右手的伤口，想要凝聚出那把晶红的红莲细剑，却抓了一空。
异能失效了？
不。血液没有正常从伤口中流淌出来，而是直接消失了。
陆谞咽了咽因眩晕而分泌过多的唾沫，再凝神右手一抓——
抓到了！
但并非是戏中的陆谞抓到了，晶红的细剑出现在了在台下当观众的陆谞手中。
戏中鬼影憧憧，无数青灰的爪牙从其中探出，向玩家抓去。
陆谞瞳孔紧缩，在那一瞬间能看清那些扭曲的手上的机关关节——属于人偶的指节。
一道火焰似的流光围绕着玩家一闪而过，顿时把所有的攻击都弹了回去。
等流光停下来之后，众人才看清那是一条长蛇。蛇身只有人小臂粗，长度却很长；蛇鳞金红，透润如玉，眼睛上方有眼睫毛一样的鳞片，很精致艳丽的样子。也很像绳子成精。
突然出现的蛇挡过一轮袭击后就爬到了沈秋和身边，以他为圆心用身体盘了三四圈盘出一个十分标准的圆，刚好把沈栎排除在外，然后直起身体把下巴搭在了沈秋和肩上。
“辛苦了，玉。”沈秋和摸了摸蛇的脖颈。
玉的蛇尾巴欢快地甩了甩，甩进鬼影之中，再甩出来的时候带着零落一地的人偶碎片。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拜山神（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