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残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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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山上。
这几天里，宋墨钰将自己的门派内打理得干干净净，院墙里一棵杂草也没有了，落叶倒是刚刚吹下的几片留在了地面上。
之前的荒地，宋墨钰这几天重新开垦出来了，不过菜地里的行径没那么方方正正有条有理，开荒的菜地行径歪歪扭扭，碎土块里还夹着草根。
宋墨钰不会生活倒是真的，天地认同！
现在，他将自己关在厨房里，学着祁枭的样子和着面，用力揉搓着盆内的面团。
几天未见，厨房里增添了不少佐料和柴火，佐料是那日宋墨钰下山买来的，顺路送了祁枭一些银两。
可惜人家退回来了，并没有领他的心意。
跟着银两送去的信封也没被拆开，一并退回，宋墨钰想起这，不由的泄了口气。
他想还祁枭的东西非常难，这点他再清楚不过，可就算如此，但，他想啊！他非常想！就算还一点祁枭收了，也是一点，他慢慢填起来！
……想先还出那一点，比登天还难。
宋墨钰揉面的手慢慢放下，他坐到一边，无声地望着窗外。
那些存在于记忆里的画面，压得宋墨钰抬不起头。
祁枭又不是一条狗，疼了会跑……
宋墨钰见过山下的人逝世时，他们的亲人是怎么悼念他们的。
祁枭从山下来，没有山下人该有的仪式。
他死后无处去，只能自己给自己续“命”，以免成了不能入土为安的野鬼。
若不是宋墨钰那天发现了变成了怪物的祁枭，祁枭怕是要被哪个官差抓去杀死，魂飞魄散，妄无来生。
宋墨钰从看不清祁枭面容的那刻起，他才恍然意识，他的徒弟已经死了，而且死了很久，他被怨气纠缠，蒙住了脸。
这怨怎么来，宋墨钰最明了！
承载了祁枭亡魂的那个纸人，早已被体内渗出的泪水洗花了脸，变成了怪物才看不清面貌。
一滴泪夺眶而出，宋墨钰忙擦了擦。
灶里的柴火突然一声炸响，吓得宋墨钰浑身一颤。
他仓促地站起身，但刚站起身不久，又顿住了，他望向窗外，以一个姿势停了很久很久……
终于，一声敲门响打断了正在分神的宋墨钰。
这里，除了祁枭，还会有谁来？
这里，除了祁枭，该不会有人再来了，这里的辉煌不在，已经无人在意了，就算仇人上门，那也不会礼貌的敲门吧？
宋墨钰一股脑的祁枭……
他有些激动，心里无端肯定门外的人就是祁枭，他先洗了个手，把手上的白面冲洗干净，随后擦了擦脸，把泪痕拭去，面貌整理好后。
宋墨钰走出厨房。
大门外的只要是祁枭就行，不管他怎么想，什么心情，只要是祁枭就行，宋墨钰只想见他一眼。
哪怕一眼就好。
他满心期待地拉开大门。
认清了门外的人之后，宋墨钰的脸迅速冷了下来，他看过去的眼神甚至有些厌恶。
宋墨钰：“你们来做什么？”
“请怖折尊者回上界！”
数名神气外溢的仙童同声回答道。
上界管教甚严，这些仙童，他们的发髻一般高，行礼姿势一致，哪怕讲话的音调也是一致的齐声。
回上界？
宋墨钰想了想，随后摆摆手说：“叫当时贬我的天尊来求我，你们算了。”
数名仙童异口同声道：“天尊他正在复轨天机，没清闲，来不成啊，怖折尊者！”
宋墨钰瞧着他们小小年纪毫无生气的面孔，冷道：“那就等他清闲了来。”
“怖折尊……”又是异口同声。
处世久了，宋墨钰看上界的人和他们的作风反而有些别扭，他忙打断仙童们讲话。
“我都下界这么多年了，天上该没我的位置了，这么突然，莫非？”宋墨钰盯着自己面前的仙童，道：“不差我一个，却差我这点声势？我的神格被我扔了，回不去，你们另寻他人吧！”
神格被祁枭退回后，宋墨钰连带琉璃盏将它一齐扔了出去。
他连最基本的做人都不会，干嘛还要做神？
那东西有什么用？
不对，世间也有不少想要得到神格的人存在。
宋墨钰想到了曾经那些还没飞升的长老们，道：
“这下界，不也有好些想要飞升的修仙者？寻他们去便是！干嘛非要找我？”
“‘尊者’不是随便的人能立的，拒绝我们，这不是您一贯的作风！”那些孩子依然异口同声的跟宋墨钰讲话。
宋墨钰问道：“那我的作风是什么样的？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说来听听？”
这么多年，经历了那么多事，宋墨钰还不清楚自己，既然他们提到了，宋墨钰顺便问了。
“这……”
终于，仙童们一个两个相继露出了难堪的表情，他们有些自顾自地低头，有些则相视问道：
“尊者以前是什么样的？”
“不知……”
他们异口同声的说话方式随之散去。
有仙童答道：“怖折尊者您以前，从命，依命，不是如今这般！”
“哦。”宋墨钰得到了一个答案，便草草地关上了门。
他知道以前是那样的，只要是个人的命令他都听，都是被家族训的，他近年来才发现，那样根本就不对！
“尊者！尊者！神格怎么可以扔呢！扔了你就不能回上界了！尊者！”门外的仙童们继续敲着门，继续纠缠宋墨钰。
撼动宋墨钰，这是他们的任务。
宋墨钰一身轻的答道：“那这样岂不是更好，既能不老不死，又没了上界的束缚？”
宋墨钰有些诧异自己说的，他什么时候学会讲这种话了？
门外的仙童们答道：“这怎么行！上界至高无上！尊者怎么能放弃呢？”
“你们找别人去，我没空！”宋墨钰说完，刚退半步。
门外一阵成人的声音传来：“就算怖折尊者不回，您想要的人，我们会带回上界，您看着办呢？”
“……”宋墨钰沉默片刻，再一次打开门。
“果然，怖折尊者这些年有了把柄，哈哈哈，莫怪！”
宋墨钰平视前方的尊者，他是什么名号，宋墨钰忘了，甚至见没见过宋墨钰都没印象了。
“不用称尊者，叫我，颂仙便是！”
什么颂不颂仙，什么尊不尊者，宋墨钰开门已经是对对方最大的尊重！
他冷脸道：“不认识！你方才说的把柄，你知道我是怎么被贬下来的，一个不多，可以再伤一个，你敢动他，我就敢让你瘸着腿回你的上界去！”
颂仙眉眼弯弯的跟宋墨钰讲：“哈哈哈，不敢不敢，您的徒儿，可是个不合规矩的死人，这么做，怕是不被我抓，也要被天尊看见，到时候……”
宋墨钰直白道：“到时候我就跟天尊拼命。”
颂仙还是笑眯眯的跟宋墨钰讲：“哈哈哈哈哈哈哈！尊者您说笑了，拼命这可不行，不想您徒儿无来世，您还是从命了好！”
宋墨钰冷哼一声：“我从命，他就有来世了？你要不想想，我上回反天是因为什么？”
幼年时的宋墨钰在柴房里捡到过一只泥偶，谁掉的不知道，他捡起后就慌忙的离开了。
泥偶的脸被人摸平了，宋墨钰不嫌弃，总归是个新鲜玩意，他很是喜欢。
练功也好，罚跪也好，他都带着。
吃饭时，宋墨钰端着剩饭剩菜回房，随后将泥偶掏出摆在桌上，他小声对泥偶道：“今天就吃这些，手艺好的下人被换了。”
“饭菜有些凉……”
他不曾对亲人这么开过口，他也不敢，除了练功外，多说一句都不敢。
睡觉时，宋墨钰会将泥偶放在枕边，悄悄的跟它诉苦，尽管对方没有回应。
一天一天的过去，宋墨钰忙里偷闲给泥偶上了个颜色，衣裳和头发的黑色是由木炭画上去的，脸和手的白是面粉沾水一点点染上去的。
不过始终没有面容。
宋墨钰不会画，他怕画丑了泥偶不喜欢。
最后飞升，那只泥偶也随宋墨钰去了上界。
只是不知为何，上界的人要搜宋墨钰的寝殿，他们把泥偶拿出来，当众销毁。
一只没巴掌大的东西，处刑时那么多人看着。
它很重要吗？为什么要这样？
一锤砸下后，宋墨钰茫然地扫了一眼四周。
那么多张面孔望着自己，被看笑话久了，宋墨钰不会觉得羞耻，他麻木了。
“为什么啊？！”
宋墨钰大声问道，他转头望向那手里还拿着锤子的神官。
“它，这么小，不占地方的，为什么啊？！”宋墨钰说着说着，宝剑便落入了自己手里。
他杀心起，表面却是与内心不合的残破。
他不解，他困惑！
宋墨钰：“为什么要动我的东西，为什么？！”
“我已经飞升了！不归你们管了！不归你们管了！我不要练功了——！”宋墨钰咬牙恨极了一切，包括他自己！
他不会说话，动都不会动啊，他哪里犯错了？！
“它……”手持巨锤的神官刚刚开口，宋墨钰不由分说地斩断了神官的脑袋。
他望着白玉地砖上，一寸一寸被血染红，却怎么也找不见泥偶的碎片时，宋墨钰茫然的脸上瞬间充满了愤怒。
当众神官从漠然的神情中回意过来时，砸碎了泥偶的神官已经被宋墨钰捅成了筛子，面目全非。
其后便是对宋墨钰的审判，将他逐出上界，贬下人间。
“哪里哪里，怖折尊者没有知晓天机的能力，您上回被斩断的东西是要成人了，我们上界也是无奈，这不，那东西的残魂，现在，成了你的徒儿，这次要是……”
颂仙话说到一半不说了。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残魂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