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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互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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哭有什么用,祁枭也会哭。
宋墨钰靠近祁枭,他抚摸着祁枭的头,柔声道:“进来吧,外面天黑了,上午不是还说好了吗?”
祁枭不做答,宋墨钰的泪水从眼眶里滚落,打在了地板上,声音很响,让祁枭听见了。
祁枭突然反感地绕开了宋墨钰的手。
他不想听到宋墨钰哭,也不想知道他因为曾犯下的错而哭。
哭,解决不了问题。
宋墨钰仿佛又回到了前些日子里,说话又开始仓皇了,他没了底气:
“我们可以住在一起,让我补救一下,祁枭我……我……心悦你。”
闻言,祁枭心里一怔,只是很快他又平静了。
就如一颗再普通不过的石子落入水中,咚的一声,波纹散去后,那水还是如常一般的平静。
时候错过了,再怎么补救都补救不回来了。
“你换个人说吧,我啊——算了!”
祁枭不太适应地搓了搓衣角,他无法接受。
其实,宋墨钰现在说的,祁枭多年前也想过。
他知道这一开口以后就要带师尊一起吃吃喝喝,然后白头。
什么时候有过这种感觉,祁枭记不太清了,那种感觉好像过去了很久很久……
曾经祁枭日日夜夜想要告诉宋墨钰的那句话,在当时显得无比廉价,甚至停滞。
可笑的是,那顿鞭刑吃饱后,祁枭竟然还不肯罢休。
“师尊,我还可不可,当你徒弟啊……”
宋墨钰不回答,其附近看热闹的他门子弟替他回答了:
“人都废了,还徒弟,哈哈哈哈哈哈哈太好笑了!”
“金丹都没了,丹田都作废了,回家找娘去吧,哈哈哈哈……”
他在宋墨钰的寝殿门前徘徊了一夜又一夜,回忆中的狂热在夜风中慢慢磨灭,直至一阵寒潮将最后一团火苗扑灭。
一层又一层的冰霜将那团随时可能复燃的火源覆盖,它随祁枭一同逝去了。
那天。
祁枭路过一家办白事的人家门口,看了好久。
他们家虽没有大户人家家中敲锣打鼓送葬的那般热闹,不过逝者过世要用的行头都有,棺材纸钱长明灯,他们还请了道士喃斋。
祁枭得知了自己已逝的消息后,也没那么震惊,只是想把那些该做的,该走的流程都补上。
可惜后来他才得知,自己的尸首不见了。
进又进不得,退也退不了,祁枭卡在了一个很尴尬的位置里。
祁枭想要扑到收魂的下界官职面前苦笑,就说:我以为会有人帮我收尸,好罢,是我以为!
说要就这么认命了,这种时候,宋墨钰又来了,祁枭一问他三不知:
祁枭过世了,宋墨钰不知;
祁枭逝去三年,宋墨钰不知;
祁枭的尸首,宋墨钰不知。
而今竟得来一句:心悦你?
祁枭搞不明白!
他停在了寒潮里,却听闻有人想要复燃那团火苗,而非驱散严寒。
那些与宋墨钰的美好记忆被冰封,冰面破碎,以至于那些记忆祁枭都感到了模糊,他快记不清自己跟宋墨钰有过哪些快乐的回忆了。
祁枭只清楚的记得,他被冤枉了,被打了个半死,他们还剥夺了自己一切可以御敌的能力,受欺负,被羞辱,病重,冷饿痛一齐,然后被掌控了自己所有能力的人打死……
再然后,做鬼了还在找自己的尸首!
祁枭现在只道一声:幸亏那时犹豫了,没说出来丢人!
宋墨钰接着靠近祁枭,他继续道:“我说的是真的,我真的……”
真的又怎样?
祁枭连忙起身大退了三步,说笑似的跟宋墨钰道:
“不敢当不敢当!不知你还记不记得,你赏我的那一身鞭子,在那之前,我也是这种感觉,后来变了,你也别了吧!”
祁枭他怕,他知道宋墨钰的性格,他也知道宋墨钰变了,那变了又怎样?
不过是有样学样,祁枭之前怎么做,他就慢慢的理解,慢慢的悟出来,然后再次传递给祁枭。
祁枭补充道:“真心换真心,我说的也是真的,我现在没那种感觉了,你找别人都比找我强!”
宋墨钰变了,祁枭也会变,祁枭的心比以前铁了,宋墨钰的滤镜也在他的脑中碎了,曾经可以视作亲人,现在难说。
“那件事,是我错了,我……”
祁枭没有想接着听下去的意思,他索性打断道:
“我知道,你是看当初我这样那样,对!那是喜欢,那是爱!没错!那又怎样?嗯?那是我贱!”
现在,他当不起宋墨钰说的任何一句话,别说亲人了,他才跟宋墨钰过了一天,就已经浑身不自在,想逃,不想见他了。
“你不贱,是我忽视了你,我们……”宋墨钰刚想上前。
祁枭赶紧摆了摆手,他又说:“别了别了,不吃这套,你说再多都是白的,都没用!”
当时,宋墨钰用鞭子逼着祁枭亲口承认的画面,祁枭都还清楚的记得。
他不肯听祁枭一句解释,就算事情过去,受伤的是宋墨钰吗?
不是啊,是祁枭!
现在宋墨钰谈何委屈?
“不合适,不合适……”
祁枭话音未落,突然!
宋墨钰竟然在祁枭的面前跪下了!
这完全超出了祁枭的预料,祁枭无措地往旁边躲了躲。
宋墨钰一头重重地撞在了地面上:“……求你,留下吧,我改,我改,我改,我改,我改我改我改我改,只要你肯留下!”
宋墨钰愈发低沉且诡异的声音听得祁枭后背一凉。
他竟能这般潦草的给自己跪下,磕头?
这不是祁枭认识的宋墨钰,宋墨钰不是这样的,他不应该接着一问三不知吗?
忽闻脚下咚的一声,宋墨钰将头对准祁枭。
祁枭低声道:“你疯了吧……”
祁枭先前只是觉得宋墨钰有些情感障碍,至此没有想到这障碍竟然这么大!
宋墨钰:“你留下来,你留下来,求求你求求你了……”
宋墨钰的举动让祁枭的气焰全无,他道:“你先,你先站起来,我,我——我留下,我留下……”
祁枭刚说完,宋墨钰的声音停了,不过他并没有站起身。
祁枭接着道:“真的留下,你快站起来吧,别……别着凉了!”
祁枭说着,脑中却是一个完全相反的声音:谁来帮帮我,谁来帮帮我,谁来帮帮我,谁能来帮帮我啊!
祁枭的身心做不到一致了,他可能表面是担心宋墨钰,可怜他,内心却是无尽抱怨,这或许将会是永远,以后都是如此。
表在看宋墨钰可怜,里在翻宋墨钰的旧账。
宋墨钰站起身,祁枭忙上前帮他擦了擦眼角。
“没事,我,我还没走。”祁枭别扭的说着。
身体和思绪你一拳我一脚的互殴着。
我为什么要体谅他,我为什么要体谅他,我为什么要体谅他啊,凭什么啊!凭什么!他体谅过我?
理他干嘛啊!不理他能怎么样?跑了会怎么样?
祁枭的表面反而异常的暖心,他对宋墨钰道:“我们进去吧,天冷了。”
我讨厌他,我讨厌他!我恨透那个东西了!恨透了!!!
祁枭看了看宋墨钰,他的手忍不住捻了捻自己的衣角,身心之间的抗争仍在进行。
进到房里。
宋墨钰拆开被他热了一次的叫花鸡,他不太熟练地从上面扯下一块肉给祁枭,道:“你吃。”
祁枭张开嘴吃下那块肉,他撇眼看向宋墨钰,随后抿唇笑了笑,心却道:
宋墨钰,你也死一个吧……
祁枭笑了,宋墨钰已然舒心。
只可惜,这一切都在表面,宋墨钰猜不到祁枭的真心。
祁枭笑眯眯的对宋墨钰道:“你也尝一下吧……”
其实这只鸡很难吃!
宋墨钰蹲在火堆边问:“好吃吗?”
祁枭:“还行。”
宋墨钰跟祁枭说过了,他没有味觉,不会尝出来的。
宋墨钰捏下一小块肉放进嘴里,问道:“那明天你还吃吗?”
果真宋墨钰尝不出味来。
这只鸡柴了,不知是店家过了几回火的,卖给了没有生活常识的宋墨钰。
祁枭笑了笑答道:“我都行。”
宋墨钰又掰下一块肉放进自己嘴里,吃完后道:“好,你有想吃的吗?我明天下山去给你买!”
祁枭见宋墨钰吃得这么香,没有说别的,他也没告诉宋墨钰以后不要再买了,而是顺着宋墨钰的话:
“我随便,你自己吃饱就行。”
宋墨钰不懂,只是一句接着一句的跟祁枭说着。
宋墨钰问:“你爱吃甜的还是爱吃咸的?”
祁枭貌似没有一个很明确的喜好,他好像什么都会尝一些,好吃、对胃口的下次还会来。
比如宋墨钰今天买回来的叫花鸡,落到了祁枭身上的话,祁枭肯定不会再买第二次。
“都还行。”
祁枭给宋墨钰的答案都很模棱两可。
宋墨钰道:“那我以后都跟你买一点。”
祁枭回应道:“都行……”
他们俩进来时没有把门关上,一只铁人趴在门槛下录着房子里的声音……
荆家。
铁人口中的铁片交叠,弹开,奏出了好几段全新的声音。
荆乇凑上耳朵听了听,道:“吼哟,他俩遇上了?”
“怎么回事?那个姓宋的怎么了?不是杀了人家张忠善的人吗?有那胆量怎么……”
荆乇突然噤声,继续听:
“哈哈哈哈哈哈哈,竟然这么有意思,这种关系?!”
铁人的副播到了宋墨钰磕头的那一段。
荆乇笑完后,叹道:“不愧是一言不合就杀人的修仙人士啊!连小孩也不放过!”
“等等!”
荆乇突然想到了件非常重要的事。
他问道:“天山上的,张家的人到哪儿了?他们搜到下落了吗?”
一只四脚铁人飞快的爬来,张开嘴。
荆乇往椅子里一窝:“神了!这么快就有消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