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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8、美女姜宁 ...

  •   因为众所周知的原因,桂芹的康桥培训学校已经停课多日了,且复课的日子遥遥无期,也没个准信。
      姜宁在停课之后并没有回到青云老家,而是选择在学校里继续住下去。
      本来桂芹也曾关切地问过她,要不要趁着现在学校停课回老家过一段时间,只不过她当时告诉桂芹说现在非典疫情比较严重,不管哪个地方对流动人口管理得都比较严格,所以她现在就先不回老家了。
      桂芹听她这样讲,觉得也很有道理,于是也没再多说什么,就同意她留下来等到学校重新开张再接着干,工资什么的还是一分不少照样发给她。
      这当然是一种很大的恩情了,谁都知道的。
      其实就北埠市和青云县当时的情况来看,虽然说对从各个疫区来的人都比较注意,也都对出现发热症状的疑似病人采取了较为严格的隔离措施,但是远未达到绝对禁止人员往来的地步。
      对于没有任何明显症状的普通人来说,在北埠和青云之间来去还是没有什么大问题的。
      对于这一点姜宁自己心里也和明镜似的,她之所以不愿意趁机回家其实还另有隐情,而非典疫情的阻拦只不过是她抛出来的一个借口而已。
      首先,从生活习惯的逐步改变和个人情感的实际倾向方面来讲,她现在已经完全适应了在北埠这样的大城市里生活,而很难再忍受农村老家愚昧、落后、肮脏的那一套东西了。
      自从和桂芹偶然认识并到康桥英语学校干活以来,这个原本淳朴善良、天真无邪的农村女孩子就逐渐变得越来越不像她本来的样子了。
      北埠这个热闹繁华的花花世界彻底改变了她身上旧有的一切,无论是从穿着打扮到言谈举止,还是从思想境界到灵魂深处,她都彻底变了个样,像个会蜕皮的小青蛇。
      她和当年初来北埠的桂芹一样,凭借着无师自通的那点聪明劲很快就全身心地融入了这个大城市里面,从而成为这个城市庞大肌体上密不可分的一个细胞。
      有时候桂芹之所以对她特别友好,特别亲近,就是因为在她身上依稀看到了自己当年的影子。
      当年她哥哥姜峰毕业之后在北埠刚一落脚的时候,她就曾经来过这个充满活力和变数的城市,从那个时候起她就在心底默默地爱上了这里的一切,她做梦都想着将来有一天,自己能真真切切地生活和工作在这里。
      后来,哥哥姜峰不幸去世以后,她在礼貌性地去了几回嫂子那里之后便不怎么往那里去了。
      从内心深处来讲,她觉得既然哥哥都没有了,那么嫂子也就不是她的嫂子了。
      起初,她还对和嫂子之间的这种逐渐淡漠和疏远感觉十分内疚和自责,到后来则干脆不再考虑着方面的事了,仿佛她从来就没有过什么亲哥哥一样。
      对于自己的傻妹妹姜静,她也由当初的震惊、痛惜和无助,慢慢地变得麻木和无所谓了,以至于到后来她竟然开始反感和讨厌起她了。
      很多时候她之所以不想回家,一是因为她不想再回到那个烂七八糟的穷得要命的家庭,二是因为她不想直接面对妹妹姜静。
      鸵鸟策略虽然听起来非常不堪,但是实际使用起来却是效果非凡,她渐渐地开始喜欢上用这种办法来处理比较难对付的问题了。
      “不管碰到多大的困难,遭遇到多大的意外,人怎么能随随便便地疯掉呢?”她不止一次地这样想过,而且怎么也控制不住自己,就像婴儿饿了要吃奶,果子熟了要落下一样,而并没有意识到这其实也是一种不可理喻的病态表现,“她这样做岂不是太自私了吗?”
      “她疯了,她傻了,她自己倒是解脱了,可是这给别人带来了多大的累赘和负担呀!”她也时常这样叹道,脑袋中的想法一旦扭曲便再也回不到正常的状态了,“哥哥已经去世了,俺爹俺娘的年纪也越来越大了,她怎么可以自己疯掉呢?”
      “本来上学是让人学聪明的,是让人增加本事的,可是她却越上越傻,越上越憨,真是个没用的货。”
      “要是她不疯掉,好好地上学,”她进而又不止一次地想道,并且越想越觉得亏得慌,越想越生气,“或者干脆早早地找个条件好点的家庭嫁掉,那么俺家还有翻身的希望和可能。”
      “这下什么都完了,一点指望都没有了。”她绝望过很多次。
      “我的腿都成这个样子了,”一想到自己的事情,她就变得更加气愤难平了,于是便抱怨得更狠了,“按理说我应该更痛苦更难受呀,可我也没像她那样疯掉啊……”
      疯掉一种特权,可惜她没争到这个特权。
      曾经,每当想起苦命的哥哥姜峰和傻傻的妹妹姜静时,她都会在没人的地方嚎啕大哭一场,如果当时的场合和时间不合适的话,她也会心里猛然一酸,眼泪旋即在眼睛里打起转来,以宣泄一下积郁在心中的烦恼和压抑之情。
      后来,随着时间的悄悄流逝,岁月的慢慢推移,她心中那种难以自控的悲痛欲绝之感逐渐远离了她,她变得不再随意伤心落泪了。
      最初,她以为是自己经历了那么多的坎坷和苦难,所以才逐渐变得成熟和理智了,后来她才慢慢地发现,其实事情并不是这样的。
      她不得不重新面对一种更加可怕的现实情况,那就是她似乎从来就没深爱过她的家庭和曾经与她朝夕相伴的亲人。
      当她意识到自己骨子里其实并不怎么在乎爹娘、哥哥嫂子和妹妹的时候,她感到十分恐惧,十分震惊,她甚至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都陷入了一种绝望和窒息的境地,她以为自己就是可怜而又可悲的行尸走肉罢了,根本就不是一个有情有义的女孩子。
      她恨自己的出身,她恨自己的家庭,她恨自己平生所遇到的一切问题和麻烦,她甚至恨老家的那个村子,那个镇,那个县。
      她唯独不恨的大概就是她的容貌和桂芹对她的无私帮助了,除此之外她仇恨这世间的一切。
      仇恨就像水和空气,她须臾都离不开。
      她不能坦然地接受自己,但是又必须得捏着鼻子接受自己,这让她感到无限的矛盾和痛苦。她始终都找不到人生的出路究竟在哪里,也从来没有看到任何能给她带来希望的转机。
      她的绝望不止一次,而是不计其数。
      其次,她之以选择在这样一个特殊时期留在北埠厮混,还因为另外一个更加不堪的女人,那就是唐建华的地下情妇刘莺莺。
      因为桂芹曾经多次在不同的场合带着她或世林和唐建华或刘莺莺接触过,所以她才得以认识刘莺莺这个女人并随之和对方逐渐熟络起来。
      原来刘莺莺没事的时候多是找桂芹一块玩,后来因为有了姜宁这个小妹妹,小老乡,再加上桂芹有时候确实也比较忙,所以刘莺莺和姜宁自然而然地就好上了。
      特别是当唐建华不在北埠的时候,姜宁更是成了刘莺莺平时游玩享乐的首选伙伴。
      毫无疑问,当她和刘莺莺这种专业小三接触的时间长了,肯定或多或少地会受其影响,特别是对于她这种原本就特别没有主见没有头脑的农村女孩来说,更是没有任何免疫力。
      本来桂芹带她出来和唐建华、刘莺莺这类人适当地接触一下的目的是为了让她开阔眼界和增加见识,但是没想到这居然成了她变成小拜金女的捷径。
      她或者早就忘记了,当她第一次见刘莺莺的时候,无论是从内心感觉还是从面部表情上来讲,她都是那么的鄙视和看不起对方,她为此还曾经在事后感觉沾沾自喜和颇为自豪呢。
      但是后来,随着彼此之间接触的逐渐频繁,了解的逐步加深,她不仅不讨厌刘莺莺了,而且还变得越来越佩服她和喜欢她了。
      对刘莺莺这个人,当她的内心从厌恶和抵触变成平淡和无所谓,再到变成喜欢和欣赏的时候,她其实早就在这个过程中迷失了自己。
      她认同刘莺莺的价值观和人生观,赞赏她敢作敢为的泼辣性格,佩服她压根就不在乎别人怎么议论而总是敢当小三的勇气,更羡慕她大手大脚花钱时所表现出来的那种气魄和潇洒,尤其喜欢她免费带她出入各种令人流连忘返的高档娱乐和购物场所的行为。
      她曾经唾弃她,鄙视她,连和她握手都觉得脏得要命,但是现在却变成了她无话不谈、无事不说的铁杆闺蜜,有时候仅仅是想想这一切神奇无比的变化,她都觉得可笑至极。
      虽然从内心来讲姜宁是不愿意当小三的,但是她又无比羡慕当小三所能获得的那种安逸、奢靡和随意的生活;她非常鄙视唐建华那种没什么文化的土豪暴发户,但是却又极其眼红对方所表现出来的那个大方、潇洒和豪爽的气派;她特别佩服和感激桂芹为她付出的一切,但是却又学不来她身上那种积极进取、乐观爽朗和永不服输的精神和劲头,也做不到像她那样端庄大方、典雅贤惠和热情似火,无论碰到什么事都能多替别人考虑,始终能让别人有一种如沐春风的舒服感觉。
      最后,她不愿意离开北埠的一个最重要的原因就是,早在去年夏天的时候,她其实就已经被徐世林这个正宗的衣冠禽兽,这个卑鄙无耻的家伙给拿下了。
      她说不清楚在此之前,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对世林由厌恶、害怕和逃避慢慢转变为不那么讨厌、反感和憎恶他的,更说不清最后怎么就变成几天不见他居然还有点不适应和不舒服的,有时候甚至对他还有一点莫名其妙的想念和渴望。
      她曾一度费力地思索,难道说憎恨和厌恶一个人会成为爱上这个人的理由之一吗?
      对此,她既想不出什么令她自己和别人都能信服的合格答案,也没有那个能力去继续深入地分析和思考一下,因为这原本就不是她的强项,她压根就干不好。
      她从来都不愿意主动去回忆她被他连哄带骗地弄上床的那一幕,但是却不能不时刻面对着这样一个可怕而又肮脏的事实,那就是她已经不可动摇地毫无疑问地爱上了他,这个她曾经无比憎恶和讨厌的披着人皮的下流胚子,隐匿在这个美好世间的流氓加恶棍。
      每每想到她和他之间业已存在的那层罪恶、无耻和下流的关系,她就感觉极端愤怒和委屈,同时也感到极端兴奋和满足。
      当小三原来是这么的爽,可惜她知道得晚了些,因而在不知羞耻和肆无忌惮方面做得还不够好,获得的实际利益还不够多,换言之就是她目前心眼子还不够坏,脸皮还不够厚,还没彻底堕落到完全不可收拾的地步。
      严格来讲她是一点点滑向人生的深渊的,而不是一下子就落入这个巨大陷阱的,虽然这其中有那么一个特定的点,决定了事情的性质发生了根本性的转变,所以用“咎由自取”来形容她还是比较恰当的。
      “做坏事大概能很好地平复人心头的焦虑、恐惧和绝望吧,要不然我为什么会走到今天这步呢?”她也经常在深夜里这样自欺欺人地安慰自己,尽管在语言上表达得可能不是那么的精确和透彻,但大体意思还是有的,“或者,原本这就不是我自己的错吧,因为我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和他这种一包心眼子的人接触的,也从没想过他这种老实人会打我的坏主意,更没想到我最终会和他难舍难分,搞成现在这个样子。”
      “其实,说到底还是他挖空心思强迫的我,我自始至终都是被迫的,都是无奈的,都是没有任何办法的。”她当然更会找各种理由来为自己的无耻行为进行开脱,“我一个好端端的黄花大闺女,竟然沦落到了去当刘莺莺那种烂人的地步,徐世林这个狗东西就是最大的凶手,也是唯一的凶手。”
      “他这个人忒下流了,”她偶然也会站在旁观者的角度装模作样地骂两句,“忒不要脸了,也忒有心机了……”
      “可是,说句跑不了的实话,除了他这家伙之外,在北埠我还能找到什么样的男人呢?”有时候她又会这样想,显然这又是一种高难度的动作了,所以她操作起来还是非常消耗脑力和体力的,“俺家里偏偏又是那个破烂样子,让谁看了都不能入人眼,都会看不起的。”
      “俺家哪怕是能有农村一般家庭那样的经济条件也行啊,平常我的心又不高。”
      “如果真是那样的话,我至少会比现在要更有原则一点,也更能坚持住不让他顺利得手,或者说我手里的筹码能更值钱一些。”
      “唉,老天呀,你真是忒能欺负人了,你真是忒不公平了。”她有时又会像个东施效颦的小小窦娥一样胡乱地感叹道,而不懂得再辩证地看待和分析一下自己的看法,“除了那个我哪眼看见哪眼烦的烂家之外,偏偏我的腿又是这个样子,我哪怕有一双正常人的好腿也行啊,要是那样的话,至少我可以去干点体力活,去出力挣点钱啊。”
      “唉,其实我干点什么都比和他这个养汉头生的混蛋偷着好要强上一百倍啊……”
      屈指算来,她踏上他的贼船差不多快一年了。
      她是没看过列夫·托尔斯泰的名著《复活》的,自然不知道书中男主人公聂赫留朵夫是如何引诱他姑妈家的养女兼女仆玛丝洛娃的,但是想来那其中的情节也应该是差不多的,毕竟太阳底下原无新事嘛。
      像这种烂事除了在当事人的内心能够留下永难磨灭且历久弥新的印象和回忆之外,恐怕对于任何外人来说都不过是一桩仅仅能被当成茶余饭后廉价谈资的普通风流韵事罢了。
      当然,若要能有足够的资格成为那种有趣的谈资,这还得是在事情败露之后不长的时间里,也就是在约定俗成的保鲜期内才行,而且这些所谓的外人还得是对这些事情略感兴趣才行。
      想想北埠之大以及天下之大,男女苟且之事数不胜数,她和他之间的那点破事自然也就没什么特别之处了。
      谁稀罕在意她这个外来妹,还有那个她的他?
      说穿了也就是桂芹一个人罢了,偏偏她又不知道这个事。不知道当然好了,免得惹出是非,坏了她的好事。
      桂芹当然是看过《复活》的,而且也看过著名的《红与黑》,特别是对于年轻、俊俏、聪明、敏感的于连和瑞那夫人、玛特尔小姐之间的感情纠葛和肌体关系的描写极其熟悉,甚至都到了能够粗略背诵的程度。
      不过令人感到遗憾和悲哀的却是,她在醉心于欣赏小说朴实简洁的情节描写和令人击节赞叹的心里描写,沉迷于细细地感受小说极强的思想性和深邃的艺术性的同时,却并未能及时地发现就在她眼皮子底下发生的这件苟且之事。
      一个是她的丈夫,她的法定男人,曾经于她有大恩的人,一个是她的小老乡,自打她与其认识之后就一直有恩于对方的人,这两个人竟然恬不知耻地匪夷所思地搞在一起了,如果她要是知晓此事的话,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
      不过侥幸的是,至少到目前为止,这三个人之间的关系表面上看起来都还是风平浪静和相安无事的,除了那一对狗男女之间可以想象得到的时不早晚就会掀起的那种龌龊不堪的下流污秽的风风浪浪之外。
      出轨的人和其情人之间,历来也不是顺顺利利或者一切都好的,恐怕连傻子都能知道这个情况,连疯子都能原谅这种情况。
      现在,出于防控非典疫情的迫切需要,基本上北埠市各个封闭的小区都已经按照上级要求实行严格的出入管制了,小区所有的居民必须凭卡进出,来访者也需认真登记才能进入。
      这就给姜宁进出桂芹的家里和世林幽会带来了非常实际的困难,狗男女也有自己的需求。
      本来桂芹打算也给姜宁办一张出入卡的,但是当时世林不知道哪根神经搭错了,竟然提出别给她办了,说是非典期间还是少来往的好。
      桂芹一想也确实是那么回事,毕竟还是安全最重要,于是就没再提这事。
      世林之所以不让桂芹给姜宁办出入卡,主要是出于想麻痹桂芹的心理,因为他觉得如此一来,桂芹自然就不会想到姜宁会在非典期间到家里来了,这就给他和姜宁在家里偷情带来了很大的方便。
      据说,最危险的地方往往也最安全,他这个把那股后天硬学来的狡猾劲用错地方的家伙多少也知道这个情理。
      当然了,这个令他自己都佩服不已的理由是他事后才想起来的,以他那个猪脑子当时是断然想不到这个层面的,他只是因为心虚才会本能地阻止桂芹的举动的。
      浪人自然是多心的,但与此同时浪人还会害怕呢,虽然这种害怕的感觉还天然地离不开胆大包天的意味。
      色和酒一样,都能壮怂人胆,反正谁用谁知道。
      此事他既然陷进去了,一时半会是拔不出来的。
      除了费尽心机地在家里偷偷地幽会之外,他们两个还在康桥培训学校姜宁住的房间里见过几回面,只不过次数很有限,时间也很短,基本上没怎么过瘾。
      向来苟且之事怎么可能来得那么从容不迫和风轻云淡?这又不是在西湖边溜达着玩看风景。
      本来培训学校是一个很不错的幽会地点,特别是晚上没有学生来上课时更是如此,但是学校门口那个看大门的王老头却一直是个很棘手的问题,他总是要到晚上十点多之后才上床睡觉,所以世林想来这里找姜宁也不是多方便。
      他偷偷来过的为数不多的那几回,都是趁王老头睡着之后,悄悄开门进来的,像个十足的小偷。
      他每次到这里来都感觉风险太高,也太辛苦,因为一旦被王老头逮住了就很难脱身,而且也很难解释。
      那个王老头既没脑子又特别爱管闲事,最要命的是他还非常的倔强,对于越是弄不明白的事情他越要咋咋呼呼地去弄明白,以满足自己那点可怜的好奇心。
      每次一想到这个可恶的王老头,世林就在心里恨得牙根痒痒,要不是怕引起桂芹的怀疑,他早就建议她换掉王老头了。
      其实他恨王老头并不是因为王老头看门碍着他偷情了,看门原本就是人家的职责,这也是无可厚非的事情,而是因为王老头曾经说过的一句话,正是那句不知天高地厚的非常没有分寸话彻底惹恼了他。
      有一回他因为有事去培训学校找桂芹,恰好桂芹在一个班级里和带课老师一起开家长会,而姜宁也在接待处解答一帮家长的咨询,于是他便礼贤下士地和王老头闲聊了一会。
      当时他们两人聊的什么内容他已经记不清楚了,但是王老头冷不丁地插了一句话,却让他心里猛然一惊,像是不小心吃了一头腐烂的野生牦牛一般。
      “我都这么一大把年纪了,还有什么事看不透啊?”王老头当时手里捏着半截烟头,抬头仰望着灰蒙蒙的天空,叹了一口气后颇为艺术地自言自语道,“我还有什么事弄不明白呀?”
      世林心里又一哆嗦。
      “哼,别管什么,也不过就是那么回事罢了……”王老头又道,就像个隐居在闹市区的老神仙一般。
      世林听了王老头的话后并没有言语,而是愣在那里幽幽地想了半天,如同在等肚子里的大便往下水道口慢慢蠕动一般。
      “这个讨厌的王老头说这话,没头没尾冒冒失失的,到底是有意还是无意的呢?”他心里七上八下地暗自思忖着,尽量表现得不漏声色和安稳如常,免得自己先乱了阵脚,“要说他是有意的吧,可他平时看起来就是一个普普通通、平平常常的农村小老头,也没有什么特别机智过人的地方嘛。”
      “要说他是无意的吧,可他这话却怎么听着都像是在提醒和警告我,因为他平时从来都不这样说话。”
      “难道说他已经发现我和姜宁之间的丑事了?”接着他又不无心惊地想着,并且越想心里越没底,“就算是他偶然发现了这事,如果他要是聪明的话,就不该逞能在我面前提这个事啊。”
      “因为一般来讲,像这种情况,他背地里在别人跟前怎么说都行,可就是不该在我面前当这个小胜人蛋,因为这可是做人的大忌啊,要是把我给惹急眼了,搞不好我真会弄死他。”
      “就像有很多小偷进别人的家偷东西,原来并没打算杀人的,结果被主人发现后死死地缠住不放,那就只好起杀心了。”
      “另外,他要是真聪明的话,即使在背地里也不应该说啊,因为这事无论搁谁身上,只要是听到他这么念叨了,绝对都会忌恨他一辈子的。”
      “他这种人要是当大臣的话,早晚都会因为管不住自己的嘴而被皇上给弄死的。”
      “这个※※※死老头子,”他在心里使劲痛骂道,一时间小白脸都给气绿了,喘口气都觉得十分费劲了,“要说闭上嘴不说吧,他还净想谝那个熊能,要说说吧,他还不痛痛快快地把话说清楚,真是可恶透顶了。他要真是好心好意,哪怕是粗粗拉拉地直接提醒我一下也好呀,也不枉我和桂芹平时对他的一番好。”
      “可惜他在这里阴风阳气地说偏说弯,明明就是个不折不扣的糊涂蛋,还净充自以为是的明白人,真是个比乌龟活得还长的狗东西,可恶至极,死有余辜!”
      他忐忑不安地用眼睛的余光看着王老头那副自以为高深莫测、神出鬼没,实则粗鄙不堪、不伦不类、不死不活的小聪明嘴脸,心头不禁升腾起一股无名的怒火来,恨不能一脚踢死眼前这头不知死活的老驴。
      他以为人家是不知死活的不懂人情世故的老驴,人家还以为自己是条世间难得的忠犬呢,大约也是互相看不顺眼吧。
      “要么是真正的傻子,傻得可爱也行啊,”他想了好久,一句话翻来覆去地倒腾多少遍而不自觉,简直像魔怔了一样,“要么是真正的智者,看透而不说也行啊,最恨他这种一瓶子不满半瓶子逛荡的下流货色了,究竟是※※什么东西啊,说话吞吞吐吐,神神秘秘的!”
      打那之后,他再也没去培训学校找过姜宁,再也没拿正眼瞧过那个不识窍的王老头。
      他一直都正义凛然地觉得,即使自己再卑鄙、再无耻、再下流,也比那个恬不知耻的自以为是的老东西强一万倍,因为至少他是个真小人,而对方却连个伪君子都算不上。
      他没想到他这辈子还会和王老头这种烂人暗暗地生这个窝囊气,真是郁闷死了。
      另外,就算没有这个画虎不成反类犬的王老头在那里有意无意地恶心他,他也不打算再把培训学校当成幽会地点之一了,因为他觉得本来和姜宁见面厮混是一件很销魂也很潇洒的事情,结果每次都搞得他像个盗墓的蟊贼一样,不能尽兴地玩个够,那这样的事还有什么意思和价值呢?
      为了这事,他曾经有好几回都忍不住想要建议桂芹,干脆让姜宁晚上兼看大门得了,这样还能节省一点开支,只是这话他一直都没说出口。
      想来这事如果没有过硬的理由,恐怕桂芹是万万不能答应的,所以他也就索性没说出口。
      还有一条,他还担心万一不这不那地突然把王老头给辞了,说不定这个老家伙真会把他知道的事告诉桂芹,要是那样的话一切可就完了。
      而从王老头当时说那句话时的样子来看,这个老东西应该是什么事都能干得出来的。
      老而不死是为贼,现在他终于明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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