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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春风不渡我 ...

  •   季椿收到一张高中同学的结婚请柬,这张请柬还是几经周转才送到她的手里。
      看到司渡的名字时,季椿还有些惘然,自高中毕业后,她就与高中同学断了来往,没想到再次记起她的还是那个人。

      季椿本想到时候托人送份礼就好,那些属于青春年少时的幻想就应该让它被时间沙漠所掩盖。
      然而,一份存在了十三年的感情怎么可能只是因为简单的心理建设就消散。

      晚上下班回家,季椿还是没忍住再次拆开了请柬,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个名字看,又忽然觉得自己好笑。
      怎么就忘不掉呢。

      又一年毕业季,初夏的日光一点也不含糊。教室的风扇闹人,周身同学的交谈声为这个夏季增添了几分鲜色。
      “季椿,”与之而落的是身份证落在桌面发出的清脆的响声,“我认得你的。”
      季椿呆呆地仰头,目光锁定在桌前的那名男生,面色坦然,桌下却紧抠着手,小声地道谢。司渡眸光带笑地点点头以示回应,继续发着手中剩下的身份证。
      司渡看谁都这样,眼睛里总是带着笑,总是坦露出那股子亲和,但季椿还是在私底下认为,司渡那日对她的笑是不一样的,她觉得那日的笑像极了春日里的那阵轻风,清清爽爽的。
      季椿转过头,教室的一切变得越来越模糊,像是打了马赛克一样,连同司渡的身影也一同淡化了。
      她趁没人注意,拿衣袖擦掉眼泪,就一瞬间,她又变成了那个没有感情的学习机器,只有把注意力集中到其他地方,她才能不想他。

      季椿吃过最好吃的,是运动会那次司渡给她的糖,以至于后来的那么多年,她买过无数次同款,可她还是觉得那天的糖的味道很独特。
      篮球场内一片喧哗,各种噪音吵的季椿头晕,她坐在椅子双手趴在桌上,整个头都埋在手里,因着头晕,她还有一点点耳鸣,同学叫了她好几声,她才听清。
      季椿撑起来,用双手接过同学给她倒的热水,低着头小口抿着。
      “你们班谁低血糖?”
      季椿几乎是条件反应地抬起头往声音来的那个方向看过去,司渡抓着一把糖放在桌子上,说:“老邓说你们班有人长跑低血糖了,让我送点糖过来。”
      司渡拉来一张椅子坐着和季椿班里的同学聊天,他对那些同学讲着如何缓解低血糖的话,可季椿却觉得,那是他借着别人在告诉自己。
      同学把杯子拿走,然后把那一把糖全都塞给了季椿:“季椿,你多吃点。”
      季椿双手握住那些糖,糖果纸在阳光下颜色变幻得光彩夺目。她小心翼翼地拆开一颗糖果塞进嘴里,甜甜的草莓味在嘴里蔓延。
      她眨眨眼,视线落在司渡身上,他似乎察觉到了,偏过头朝季椿微微一笑,那一刻,秋日的烈阳都逊色了。

      季椿也记不清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司渡的,要是可以追溯,应该是开学那天的那一眼吧。
      虽说开学应该是1号,但实则31号下午就得去学校上晚自习了。
      季椿来的早,那个时候教室还没开门,她一个人背着书包站在走廊里等,无事可做,索性放空。
      也不知道等了多久,一个阿姨过来开了门,季椿茫然地站在她身后等待着门开。走进教室,季椿习惯性找教室里靠后的挨着窗的位置坐下,似乎这个位置能够给她一些安全感。
      夏末傍晚,天被浸染成橘黄色,粉色的云散散地铺开,橙黄色的阳光穿过走廊的窗户,使得地板的某一处格外亮。
      偶然间,一阵嬉笑声从不远处传来,季椿目光被吸引过去,几个男生说说笑笑地从窗边走过,晚霞的余光刚好扫过他们,一道目光刚好瞟进教室,季椿的视线与之相对,又慌忙错开。
      呼吸一下子就安静下来,心脏以秒开始加速,季椿无意识地握紧了拳头,刚刚的场景在她脑海里循环。
      少年踩着晚霞走过,因着他人的话轻笑,转头和身旁的人侃侃而谈,他淡然地往教室里望了眼,随后眸光下敛,继续同身旁的人说话,他的举手投足间流露出从容自信,让人一眼就注意到了他。
      心动也就一瞬间,自此,季椿总是会习惯性望着走廊,等待着他的经过。有时候巧,她一天能见个两回,不巧的话,一天也见不上他一面。
      季椿上了好久的课,只知道那人是旁边班的,并不知道他的名字。
      还是开学后第一次月考,学校打乱顺序安排考场,季椿和他在同一个考场。她算好他的位置,终于在教室外的考场安排表上得知了他的名字——司渡。

      司渡成绩很好,高一的时候是在年级前十,后来分科选了理之后更是一跃成为了年级第一,从未变过。
      季椿多多少少有点自卑,他可以算是天之骄子,而她暗淡无光。
      她开始夜以继日地学习,寻找适合自己的学习方法,努力地提高自己的成绩,就为了和他的差距小一点。
      高二选科,她和司渡一样选了理科,踩着线进入重点班,和司渡成了同班同学。
      于季椿而言,高中是人生里最黑暗的时段,即便毕业十年,经历了大大小小的工作折磨,那种感情与学业压力在心里相互折磨的苦楚难耐,她还是记忆犹新。好多次她一个人难受得躲在被窝里偷偷哭,第二天起来眼睛都肿了,还要继续学习。有时候同学问她,她把通宵当借口,以此掩饰自己。
      成绩有明显提升是高二升高三的那个阶段,就好像积累了两年的知识终于发挥了应有的作用,但季椿从不敢懈怠,她必须持之以恒。

      高考最后一天,季椿在考场外碰到了司渡,司渡大抵也察觉到了她的目光,温和地朝她点了点头。
      走在树荫下,阳光斑斑点点地洒落在地面,季椿抬头,眼睁睁地望着司渡的身影消失在了楼梯口。

      她伸出手想要捕捉,一抹天光刺的眼睛酸痛,枕边的闹钟声也随之响了起来。

      季椿关掉闹钟,没有任何犹豫地起床收拾,然后上班。

      在妥善安排好工作后,她请了几天假,买了最早的一班航班回了柳城。
      她想亲自去告别,那场稀碎的梦。

      季椿把行李放在酒店后,直接去了一趟学校。十年没见,学校已经翻了新,以前的痕迹也全都被覆盖,以前的存在也渐渐被抹去。
      季椿找了家咖啡店坐在了靠窗的位置,手里拿着吸管无意识地搅动着,她的高中记忆像是发生了短缺,无边漫长的三年,她想起的那些零零散散的记忆都与司渡有关。

      次日,季椿稍作打扮,拿着请柬去了举行婚礼的那家酒店。记了名字,留了份子钱,她便跟着前边的人走了进去。
      司渡和新娘还有一群伴郎伴娘站在展厅门口迎接今天来的宾客。
      十年没见,他没发生多大的改变,只是身上的气质更加沉稳了。他穿着一身裁剪精细的黑色西装,内里搭配白色衬衫,袖口的纽扣样式精致。

      “季椿。”
      没想到司渡还是一眼就认出了自己,季椿有几分惊讶,更多的是难受,不过她擅长伪装自己的情绪,展露出职业假笑:“司渡,恭喜。”
      “谢谢,里边坐。”司渡热情地招待,眉眼间不禁洋溢着幸福。

      全班四五十个人硬生生坐了十几桌,离婚礼主台都有些远了。
      季椿只能借着大屏看清两人的动作,说不出来的亲昵。

      班里其他人多多少少都有来往,餐桌上的话题从还未开席就没断过。
      季椿和其他人本来没多熟,现在和他们更是如同陌生人,不用过多的社交这点正如了她的愿。

      婚礼正在进行,轻缓浪漫的音乐在展厅内播放,新娘从大门的那边一步一步笃定地走向司渡。
      季椿的目光还是不可控制的停留在司渡身上,她看着他对着爱人笑的明媚,看着大屏幕上他为新娘佩戴戒指的动作。
      当司仪喊出那句“新郎可以亲吻你的新娘了”,全场“亲一个亲一个”叫的热闹,季椿内心没有她以为的那么触动,她像是把自己隔绝在外界,似乎还有些漠然。
      原来伤心到一定程度,人是会变得麻木。

      到了敬酒环节,司渡牵着新娘慢步走过来,他一一向她介绍起自己的同学,也不知出于什么原因,还是他记性好,司渡倒是记得每个人的名字。
      新娘给季椿倒满果汁,季椿站起来向两人干杯:“新婚快乐,百年好合。”
      新娘温柔地笑着:“谢谢。”
      司渡揽着新娘的腰,轻轻碰了碰季椿的杯子:“谢谢。”
      季椿抿了一口,微微笑问:“怎么会记得请我?”
      她想知道答案。
      新娘靠着司渡的肩,替他解释:“他照着那张毕业照一个一个找呢。”
      司渡和新娘对视一眼,半开玩笑地回答:“可能因为,当年你抢了我的年级第一吧。”

      季椿不语,笑看着面前的这对璧人。
      那句“我认得你”没骗我啊。

      “原来你这么记仇啊。”新娘和司渡拌嘴,司渡点头示意后继续向旁边的同学敬酒。

      季椿一口饮尽杯中的果汁,略带些艳羡地凝视着司渡旁边的女孩。
      谁都知道,司渡高考完之后直接出国了,他怎么会在意季椿比他多的那三分。

      婚礼结束之后,季椿直接回去上班了,没有答应任何人的聚会,好像这几天发生的种种都是过往云烟。

      夏至那天,她提交了辞呈。
      而前一天她才刚忙完一个重要的项目,原本这个项目还要再忙个两天的。

      老板坐在办公桌前仰着头,细细打量着季椿,他摇摇头:“我还想这个项目结束了给你升升职,怎么突然就想辞职了?”
      季椿无事一身轻松,拍了拍袖子:“大概是……春天结束了。”
      这是个什么理由?

      “那你之后怎么安排?”工作久了,老板也算季椿半个朋友,这样问也没什么逾矩。
      天气开始热了起来,空调在安静的办公室里工作发出轻微的声响,季椿微笑着说:“我想去玉门关旅游。”

      “嗯?”老板双手抱在胸前,疑惑地看向她。
      “去散散心。”
      “失恋了?”
      “没有,就没谈过恋爱。”
      “那怎么?”
      “你问的是不是有点多了?”
      “还好吧。”
      “噢,那我走了。”
      季椿踩着高跟鞋离开办公室,夏日的阳光在她身后,朦胧了她的背影。

      季椿忽然想起一个被记忆模糊的片段——
      “今天刚好讲到古诗部分啊,那我找个人读一下这首诗吧。”
      “行吧,就你了,司渡。”
      他的声音清晰而有磁性,在安静的教室里回荡,低哑的声线像是春风在季椿心中拂过。

      “羌笛何须怨杨柳,春风不度玉门关。”

      —— 完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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