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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维护 ...

  •   风吹庭院,枝叶婆娑,灯影落眉睫。

      苏滢眉眼低垂,盯着脚下地砖纵横的纹路,面色发白。

      听到裴暄说的那些话,裴昭会不会猜到她使计耍了裴暄?

      今夜是想向裴昭求助,可她原本是想措辞委婉些,没想到,她的窘境被裴昭撞个正着。

      她似乎总在最狼狈的时候被他撞见,两年前是,如今亦然。

      “表哥。”苏滢默默吸一口气,抬首望他。

      裴昭望着叠织的树影,不知在想什么,直到她开口,方开口:“裴暄纠缠于你,有多久了?”

      “约有一载。”苏滢细指紧攥,抿抿唇应。

      不是光彩的事,有些难以启齿。

      可想到他方才训斥裴暄的话,苏滢揪紧的心又松缓了些。

      他一个带兵打仗的将军,自然言出必行,既已将裴暄送去祠堂,便是要替她做主的意思,她有什么可犹豫的?

      于是,苏滢细细将裴暄纠缠她的事说了。

      最后,苏滢轻咬下唇,迟疑一息,顶着裴昭探究的目光,主动坦白,“我曾告诉他,我的命乃大表哥所救,婚事也须得等大表哥回来做主。表哥明鉴,苏滢从未有过高攀二表哥之心,说那些只是权宜之计。”

      不必她说,裴昭也已猜到,她应当是对裴暄说过什么误导的话。

      若事实如她所言,难怪他回府第一日,裴暄听说她找过他,便迫不及待寻她讨说法。也难怪没得到想要的结果,会恼羞成怒。

      自己被算计其中,裴昭生出一丝不喜。

      “为何不早些禀明姨母?”裴昭冷眼睥她。

      他与姨母不算相熟,却也看得出,姨母对她颇为照顾,若她求助,姨母不会放任不管。

      晚膳时,苏滢便发现他只称侯夫人为姨母,并不唤母亲,侯府上下似乎习以为常,连侯爷和老夫人也没见任何异样。

      两人虽有母子名分,看起来甚至不及寻常姨、甥亲厚。

      苏滢按捺下心中不解,柔声应道:“我,我不想给舅母添麻烦。”

      话音刚落,又觉不妥。

      难道给裴昭添麻烦就合适了?

      一时间也顾不上斟酌措辞,没等裴昭开口,苏滢便急急解释:“二房的舅母似乎与舅母有些不合,平日里又极着紧二表哥,正因舅母待我极好,定会为我出头,我才不愿她因我而与二房生隙。”

      她似乎急得很,脸颊被灯笼光映照得微微泛红,春夜微风和煦,她额角却沁出些许细汗。

      这姑娘虽有些心计,本性却不坏,知恩图报。

      蓦地,裴昭想起那字迹一张比一张工整的信笺。

      苏滢紧张地望着他,看到他墨色长眉舒展,才松一口气。

      “是裴家教子无方,我会对裴暄小惩大诫,让他不再纠缠你。”裴昭正色许诺,继而转身,“回房安歇吧。”

      得到最想要的准话,苏滢心中大喜。

      只要裴暄以后离她远远的,侯府便是她最自在的地方了,恨不得待上一辈子。

      是夜,盖着新换的紬衾,不冷不热,苏滢睡得甚为酣甜。

      裴暄一宿没回二房,母亲严氏只当两兄弟数年未见,转了性,喝酒谈天去了。

      其妻杨氏性子绵软柔弱,万事不敢过问他的,加之裴暄彻夜喝花酒也有过,见他迟迟不归,便自己带着女儿入睡,没打听一句。

      直到晨曦铺照庭芜,用罢早膳,仍不见人回来,也没人送信,严氏才察觉不对。

      派人一打听,听说裴暄被按在祠堂跪了一夜,一早还被提到侯爷面前,要请家法,严氏哪里还坐得住。

      没等下人把话说完,当即一溜小跑往大房赶。

      侯爷醒来,一身酒气尚未消散,头也昏昏沉沉。

      看到厉锋压着裴暄进来,他和侯夫人皆是一脸茫然。

      待裴昭三言两语说完他的劣行,侯爷只觉未散的酒劲猛地冲上脑仁:“孽障,那是你表妹,你怎能逼她做妾?是想气死我,还是气死你祖母啊?!”

      跪了一晚,裴暄也曾告饶,可厉锋跟他主子一样铁石心肠,根本没用。

      眼下到了侯爷面前,情况可对他有利多了。

      裴暄疲惫的眼中划过一丝阴狠,揣着对苏滢求而不得,还被其戏耍的恨意,凄切嚷道:“大伯,我冤枉啊!”

      “不是我逼迫表妹,是她勾引我的。”裴暄见武安侯眼中露出惊诧与错愕,受到鼓舞,抹泪道,“大伯想想,我虽混账了些,也只在外头,再说芙姐儿出生才几个月,我怎么会做出对不起杨氏的事啊?”

      “可是……”武安侯看看他,又望向裴昭。

      两人各执一词,他不知该信谁。

      私心里,他更希望裴暄说的是真,二弟在外荒唐多年,庶子庶女一大堆,他总希望裴暄别跟他爹一样。

      裴暄一看,便知武安侯在想什么,当即道:“大哥刚回来,一定是表妹说了什么,蒙蔽了大哥,才让大哥对我误会至深。”

      随即,痛心疾首回望裴昭:“大哥,你我才是兄弟,你怎可偏听一介女子搬弄是非的话?”

      苏滢一早起来,后知后觉想起,若裴昭把裴暄带到侯爷面前家法处置,动静闹大了,侯夫人一定会知晓。

      便着急忙慌往侯夫人的院子赶,想拦住裴暄,私下了结。

      不曾想,她还是来晚一步。

      进到院中,正巧听到裴暄的话。

      “二表哥竟然颠倒黑白,含血喷人!”苏滢扶着廊柱,遍体生凉。

      她能看出侯爷的神情变化,怕是把裴暄的话听进去了。

      侯夫人本就不信裴暄的狡辩,在她看来,裴暄跟他爹一样,属于老鼠的儿子会打洞,都不是好东西。

      见苏滢伤心震惊的模样,更是心疼。

      她二话不说,回身取下墙上挂着的软鞭,望一眼苏滢,眼睛泛红:“滢滢受了这样大的委屈,我竟一点儿不知,这孩子是怕我担心啊。”

      说着,她转向裴暄,语气严厉:“而你,不仅欺负她,还想反咬一口,你还是人吗?你爹娘没教好你,今日我这做伯母的必要好好管教!”

      话音刚落,她便朝着裴暄挥鞭。

      武安侯出言阻止,裴暄则利落地夺走软鞭,握住自己手中。

      苏滢睁大眼睛,没想到素来和善的侯夫人,会为了她动手打人。

      更想不到昨日还说要惩戒裴暄的男人,竟会轻易相信裴暄的话,当众护着裴暄,抢走软鞭。

      下一瞬,身后传来急促和脚步声,以及女子尖利的嚷嚷:“周贞蕙,你算什么东西,竟敢打我儿子!”

      来人正是裴暄母亲严氏,进来前,已问了几句里头的情形。

      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就是苏滢这小狐狸精勾引他儿子!

      是以,她迈上石阶,首先便伸手抓苏滢。

      幸好苏滢早有预料,反应快,匆匆避开。

      她本不想闹大,但显然今日不说清楚,是不能平息的。

      早听裴晞说过,严氏多年来如何宠惯儿子,苏滢知道与严氏说不通,便快步迈过门槛,走到侯夫人面前。

      她朝着侯爷、侯夫人福身拜过,方才孑然不屈道:“舅舅、舅母,苏滢从未有非分之想,每每遇见二表哥,皆是以礼相待,玉笥可以为证。”

      但玉笥是她身边伺候的,玉笥的话,舅舅未必肯信。

      苏滢不得不侧眸望向裴昭,语气带着央求:“表哥,昨夜二表哥在廊下堵住我去路,说了什么,表哥与厉锋侍卫听得一清二楚,求表哥替我在舅舅面前澄清一句,苏滢感激不尽。”

      昨夜分明告诉过她,会还她公道,但她此刻的态度,分明是不信他。

      不过,她信不信都无妨,他教训裴暄乃是正裴家门风,也不是为了她。

      裴昭手握软鞭,并未应她。

      而是移开视线,望向严氏,语气冷而沉:“二婶又是倚仗什么,敢站在侯府地界,对侯夫人出言不逊?”

      此话一出,侯夫人顿时愣住,这还是第一次听见裴昭出言维护她。

      严氏则面色红白交加,很挂不住。

      老夫人身子不好,一旦哪日归西,侯爷两兄弟分了家,她可是得带着儿女和一堆庶子庶女一起,离京去任上找老爷的。

      起初让她帮着小周夫人掌家,是因周贞蕙性子好,老夫人怕她压不住底下人。

      侯爷是不管内宅事的。

      这么些年下来,严氏习惯了与小周夫人打擂台,险些把自己当侯府女主子了。

      裴昭一句话,骤然将严氏打回现实。

      严氏张张嘴,气势弱下来:“我那是气糊涂了,再怎么说,小周夫人一个做伯母的,也不该胳膊肘往外拐,替一个不明不白的远亲打自家子侄。”

      闻言,裴昭唇角微弯,勾起一丝嘲讽。

      “昨夜我正好撞见,二弟的话,我听得一清二楚。”裴昭长指捋了一下软鞭挽起的一截,抻了抻,漫不经心道,“二婶不是一直想托我将二弟编入军中么?允了。自今日起,裴暄便是我手底下的兵卒,他犯了错,侯夫人打不得,我却打得。”

      最后四字咬下的同时,一道鞭影狠狠甩出。

      顷刻间,啪地一声,打绽了裴暄脊背上的衣料。

      一鞭接一鞭,一连三十鞭,裴暄背上血痕交错,连哭嚎都弱了,更别提狡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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