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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第 3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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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奈的手指在细腻的瓷杯沿口缓缓滑动,指尖传来的微凉触感让他纷乱的思绪略微清晰。外界都说YS集团核心层铁板一块,是百年商业帝国最坚固的盔甲,如今看来,这盔甲内部早已出现裂痕,甚至......即将被眼前这个男人亲手击碎。
作为YS如今的掌权人,宴清的所作所为,从任何商业逻辑来看都完全背离现实利益。亲自布局搅动东南亚市场的格局,甚至将手伸向欧洲黑手党的地盘,宴清的能力温奈毫无质疑,可宴清目前种种行迹与他之前的行事风格有很大差距,风险与回报完全不成比例。
温奈眼睛微眯,看向宴清背影的眼神更加复杂难辨。这个男人的心思,如同缅甸深山里的浓雾,看似平静,实则深不可测。
究竟是什么原因,能让一个执掌万亿帝国的人行此雷霆手段?
宴清的目光依然停留在地图上,指尖从缅甸缓缓划向泰国湾:“守好你的地盘。”他的声音平静无波,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接下来的几个月,东南亚不会太平。”
“至于德拉罗……”他顿了顿,“Kiwen最近的日子,是有些过于悠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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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的盘山公路,浓雾弥漫。
三辆经过深度改装的黑色奔驰G级越野车,如同三头钢铁巨兽,在蜿蜒险峻的山路上疾驰。车体加装了军用级别的防弹装甲,车窗是厚达五厘米的多层复合防弹玻璃,车轮更是特制的防爆胎,足以抵御地雷的冲击。
位于中间的车内,德拉罗阴沉着脸,手指间新点燃的古巴雪茄升起缕缕青烟。车内空间弥漫着高级皮革、雪茄和一丝若有若无的火药味混合的独特气息。
“老板,温奈明显在说谎。”副驾驶座上,心腹安德烈压低声音,这位前意大利海军陆战队军官即使在放松状态下,肌肉依然保持着战斗的紧绷,“我们要不要直接......”
“在缅甸动温奈?”德拉罗从鼻孔里喷出两道烟雾,冷笑一声,“安德烈,你的脑袋是想提前搬家吗?这里不是那不勒斯!我们带来的这二十个人,还不够他塞牙缝的。”
安德烈沉默了一下,眉头紧锁:“可是没有货,我们回去无法服众。”他的声音带着焦虑,“新型致幻剂已经抢走了我们半数市场,几次交手都损失惨重。如果再拿不到货源或者配方,下面的人心就要散了。到时候别说保住地位,恐怕真会像落水狗一样被撵出老家。”
德拉罗何尝不知道局势的严峻。他深吸一口雪茄,浓烈的烟雾在肺里转了一圈才缓缓吐出。“货当然要带回去。”他的眼神变得狠戾,“但不是从温奈这里硬抢。”
他朝坐在后排另一侧,始终抱着笔记本电脑的年轻亚裔男子吩咐:“李,联系吴廷文,约他明天见面。”
李抬起头,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眼睛闪烁着冷静的光芒:“老板,吴廷文是刚上任的副议长,我们之前和他没有交集。直接联系,恐怕......”
“那就联系他的小舅子迪昆。”德拉罗打断他,“我和迪昆在蒙特卡洛赌场交情不错。温奈觉得我德拉罗在缅甸束手无策?呵,我会让他知道,什么叫真正的‘影响力’。”
车队继续在浓雾中穿行,车灯刺破黑暗,在能见度不足五十米的山路上划出几道苍白的光柱。这条路是通往腊戌机场的捷径,也是德拉罗精心选择的安全路线。
就在车队即将通过一处被称为“鬼见愁”的险要U型弯道时,前方浓雾中突然爆发出刺眼到令人瞬间失明的强光!
不是一道,而是至少六道高功率探照灯从不同角度同时亮起,将整段山路照得如同白昼!
“怎么回事?!”德拉罗猛地坐直身体,长期游走于生死边缘培养出的本能让他瞬间汗毛倒竖。
司机卢卡,前法拉利F1车队试车手反应极快,几乎在强光亮起的瞬间就猛踩刹车。防抱死系统发出刺耳的尖啸,沉重的防弹越野车在湿滑的山路上拖出四道黑色的胎痕,险险停在距离前方障碍物不到五米的地方。
只见道路中央,三棵需要两人合抱的粗壮柚木树干呈品字形横亘,彻底堵死了去路。树干显然是刚被砍伐不久,切口处还渗着新鲜的树脂。
几乎在车队停下的同一时间,训练有素的战术反应便已启动。
“战斗阵型!保护老板!”安德烈对着耳麦低吼。
中间车辆纹丝不动,两侧的G级越野车车门同时弹开,八名全副武装的保镖以标准的战术动作翻滚下车。他们身穿凯夫拉防弹衣,手持改装过的HK416突击步枪,在车体掩护下迅速建立防线。这些人全是德拉罗花重金从世界各地招募的退伍特种兵,反应速度、战术素养都堪称顶尖。
与此同时,三辆越野车的后座车窗同时降下一条仅容枪管伸出的缝隙,三挺轻机枪的枪口悄无声息地探出,牢牢锁定前方和两侧的山坡。
然而,对方的准备更加充分,而且显然对他们的战术了如指掌。
“嘭!嘭!嘭!嘭!”
四声经过消音器处理的沉闷枪响,几乎是同时响起。声音不大,在引擎的余音和山风呼啸中几乎难以察觉。
但效果却是致命的。
刚从左侧车辆下车、正要寻找掩体的四名保镖,几乎在同一瞬间身体一震。他们的凯夫拉防弹衣正面完好无损——子弹来自侧面,精准地击中了他们没有防护的颈侧或腋下。鲜血如喷泉般涌出,四人甚至来不及发出惨叫,便软软倒地,手中的武器哐当掉落在沥青路面上。
“狙击手!左侧山坡!”安德烈瞳孔骤缩,嘶声吼道。
话音未落,两侧山坡的浓雾中,十多个身穿丛林迷彩、脸上涂抹油彩、只露出冰冷眼睛的蒙面人如同鬼魅般现身。他们没有盲目开火,而是以精准的三点射,压制着试图还击的保镖。
子弹如狂风暴雨般倾泻在车身上,发出叮叮当当的密集撞击声。即使是军用级别的防弹装甲,在如此近距离的持续射击下也开始出现凹痕和裂痕。车窗的防弹玻璃上,蛛网般的裂纹迅速蔓延。
“反击!压制他们!”德拉罗在车内怒吼,额头上青筋暴起。他从座位下抽出一把镀金的定制版□□,但理智告诉他,此刻探头出去就是送死。
剩下的四名下车保镖和车内的枪手开始疯狂还击。HK416和轻机枪的咆哮声响彻山谷,子弹拖曳着火光射向山坡。一时间,双方火力交织,爆炸的火光、枪口的焰光、曳光弹的轨迹将这片浓雾笼罩的山路变成了血腥的战场。
德拉罗的保镖们确实强悍。一名躲在引擎盖后的保镖凭借精准的点射,连续击中了两个从山坡上试图突进的蒙面人。另一名车内的机枪手用凶猛的火力暂时压制住了右侧山坡的敌人。
然而,伏击者不仅人数占优,而且占据着绝对的地形优势,战术配合更是达到了令人惊叹的程度。
“火箭筒!”安德烈突然嘶声尖叫,声音因为极致的恐惧而变形。
只见左侧山坡更高的位置,浓雾被一道炽热的尾焰粗暴撕裂!一枚RPG-7□□拖着醒目的烟迹,以近乎完美的抛物线,呼啸着直扑头车!
“卢卡!倒车!快倒车!”德拉罗发出绝望的吼叫。
卢卡将油门踩到底,庞大的越野车发动机发出野兽般的咆哮,轮胎疯狂空转,摩擦出刺鼻的白烟和橡胶烧焦的气味。但沉重的防弹车身和湿滑的路面让倒车速度远远不够。
□□精准地命中了头车引擎盖的正中央!
“轰——!!!”
巨大的爆炸声震得整片山谷都在颤抖。炽热的火球冲天而起,冲击波将周围十几米内的碎石、草木全部掀飞。重达三吨多的防弹越野车就像玩具一样被掀翻,在空中翻滚了半圈,然后重重砸在路面上,四轮朝天。熊熊大火瞬间吞噬了车体,油箱二次爆炸的巨响接踵而至,火焰腾起五六米高,将周围照得一片通红。
德拉罗在□□命中前的最后一刻,被身边的安德烈用尽全身力气推出了右侧车门。两人狼狈地滚出车外,重重摔在冰冷粗糙的沥青路面上,接着又因为惯性翻滚了好几米,最后跌进路边的排水沟里。
德拉罗的额头磕在沟沿的石头上,鲜血立刻糊住了他的右眼。他挣扎着抬起头,透过被血模糊的视线和熊熊火光,看到了令他心胆俱裂的一幕。
他带来的二十名精锐,此刻已经倒下了一大半。排水沟里、路面上、燃烧的车旁,到处是穿着黑色战术服的尸体。鲜血在火光映照下呈现出诡异的暗红色,沿着路面的坡度缓缓流淌,汇聚成一小洼一小洼的血泊。浓烈的血腥味混合着硝烟、橡胶和□□烧焦的恶臭,充斥在每一口空气中。
剩下的几名保镖还在做困兽之斗,但被交叉火力压制得根本无法抬头。一名保镖试图向山坡投掷手雷,刚举起手臂,就被不知何处射来的子弹击中了手腕,手雷掉落在自己脚边......
“不...不可能......”德拉罗喃喃自语,浑身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了。这些是他多年经营的心血,是他能在欧洲呼风唤雨的本钱,如今却在短短几分钟内灰飞烟灭。更让他无法理解的是,对方为何如此了解他们的路线、装备甚至战术习惯?
这场伏击,精准、高效、冷酷,就像一场早已演练多遍的完美清除。
枪声,渐渐稀疏,最终完全停止。
山谷重归寂静,只有车辆燃烧的噼啪声和伤者微弱的呻吟在山风中飘荡。
浓雾被火光和硝烟驱散了些许。一个高大的身影从左侧山坡从容走下,他随手扯下脸上的迷彩头套,露出一张典型的克钦族人面孔,脸上带着一道狰狞的刀疤,正是最近在意大利北部迅速崛起的武装头目——萨诺奇。
萨诺奇走到路边,看着沟里满脸是血、狼狈不堪的德拉罗,嘴角勾起一个标准的微笑。
德拉罗费劲地抬起颤抖的手指,指向萨诺奇,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萨诺奇看了几秒,听见身后的脚步声,微微侧头,向旁边恭敬地退了一步。
另一个身影,从萨诺奇身后的阴影中缓缓走出。
这个人穿着简单的黑色作战服,没有佩戴任何标识,但身姿挺拔,步伐沉稳。与萨诺奇那种野性的彪悍不同,此人身上散发出的是一种经过千锤百炼的冷冽气质。
德拉罗惊恐地瞪大眼睛,在他纵横黑白两道几十年的生涯中,从未见过这样一双眼睛——平静无波,深邃得看不到底,看着他时,就像在看一件没有生命的物品。
“你...你是谁?”德拉罗声音嘶哑,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他能感觉到,这个后来者,才是今夜真正的主宰。
来人没有回答,只是平静地注视着他,那目光让德拉罗如坠冰窟。
旁边另一人走上前,将一份文件甩到德拉罗面前的泥土上。文件装在透明的防水袋里,借着燃烧车辆的火光,可以清晰看到上面盖着的红色印章,那是一个德拉罗从未见过,但设计极为繁复精密的徽记。
一个冰冷的声音响起,用的是纯正的意大利语,却带着某种不容置疑的权威:
“Kiwen暗中豢养的代理人,不止你一个,对吧。”
“说出其他人员的名字和联络方式。”
“这是你今夜能活着离开的唯一机会。”
德拉罗如遭雷击,骤然放大的瞳孔里充满了极致的惊恐与不可置信!
Kiwen!
这个名字,是他隐藏在灵魂最深处、连最亲密的心腹都未曾透露过半分的绝对秘密!这个人怎么可能知道?!
在生命最后时刻的彻悟,往往伴随着最深的绝望。德拉罗终于明白了,这场血腥的伏击,这场看似因毒品市场争夺而起的厮杀,其真正目标根本不是他德拉罗,甚至不是温奈或萨诺奇。他们所有人都只是棋盘上无足轻重的棋子。
这场精心策划、雷霆万钧的行动,真正瞄准的,是他那位隐藏在纽约摩天大楼顶层、从未对外宣称过关系的真正主人——Kiwen。
这是一场他连作为对手资格都没有的、更高维度的碾压!
可惜,他明白得太晚了。
冰冷的枪口,抵上了他的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