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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第 50 章 ...


  •   ——

      几乎是本能反应,沈既明一把将还在茫然状态的姜霂狠狠扑倒,用整个身体将他严严实实地护在身下。

      驾驶员猛打方向盘,快艇在海面上划出一个惊险的弧度。但那枚拖着尾焰的□□来得太快、太刁钻!

      “轰隆——!!!”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在快艇左舷后方不到十米处响起!巨大的冲击波和掀起的海水如同重锤狠狠砸在快艇上,艇身剧烈摇晃、倾斜,几乎要翻覆。破碎的弹片和灼热的气浪横扫而过,玻璃舷窗瞬间炸裂!

      “呃——!” 一声压抑的闷哼从沈既明喉间溢出。

      在爆炸发生的刹那,为了将姜霂护得更紧,沈既明的右肩和上臂完全暴露在外。一块高速飞旋的、边缘锋利的金属碎片,狠狠地切开了衬衫,深深嵌入了他的肩胛下方!

      鲜血几乎是瞬间就涌了出来,浸透了破碎的布料,顺着他的手臂蜿蜒而下,滴落在姜霂苍白的脸颊和睫毛上。

      温热的、带着浓重铁锈味的液体落在皮肤上,姜霂浑身一僵,涣散的眼神骤然聚焦。

      他看到了沈既明瞬间失去血色的脸,和因剧痛而紧咬的牙关。肩头洇开的一大片猩红刺目无比。

      “既明哥!” 姜霂挣扎着想从沈既明身下出来,却被沈既明用未受伤的左臂更用力地按住。

      “别动......” 沈既明的气息有些紊乱,声音却异常冷静,甚至带着一丝惯有的安抚,“我没事。趴好,别抬头!”

      爆炸的余波尚未平息,木仓声已然从黑暗中暴雨般泼洒而来!子弹“噗噗”地打在快艇的装甲外壳和防弹玻璃上,溅起点点火星。

      显然,对方不止有火箭筒,还有埋伏的武装快艇!

      “反击!掩护沈总!” 凯恩嘶吼着,和几名队员依托船舷,朝着子弹射来的方向猛烈开火。消音器下的枪声沉闷而急促,黑暗中爆起几团火光和惨叫。

      驾驶员将马力推到最大,快艇像受惊的海豚,在枪林弹雨和波涛间疯狂地做着Z字形机动,试图甩开穷追不舍的追兵。

      沈既明额头渗出冷汗,右肩的伤口随着快艇的颠簸不断传来撕裂般的剧痛,鲜血流失带来阵阵晕眩。但他抱着姜霂的手臂没有丝毫放松,眼神锐利观察着战况。

      “十点钟方向,还有一艘!” 他厉声提醒。

      凯恩调转枪口,一梭子|弹扫过去,那艘试图包抄的快艇引擎冒起黑烟,速度骤减。

      然而,更多的追兵似乎正在从太|阳城方向涌来,探照灯的光柱开始在海面上扫射。

      就在这危急关头——

      “咻——咻咻——!”

      更高处,传来截然不同的、更加尖锐密集的破空声!

      数道肉眼几乎难以捕捉的淡蓝色轨迹,如同死神的标枪,从极高的夜空精准落下,瞬间命中了那几艘追击最快、火力最猛的敌方快艇!

      没有震耳欲聋的爆炸,只有几声沉闷的爆响和骤然升腾起的、诡异的蓝白色电火花!被击中的快艇瞬间失去动力,所有电子设备瘫痪,船身冒出滚滚浓烟,船上的人如同下饺子般惨叫着跌落海中。

      “是电磁脉冲弹!” 白迩惊呼,随即眼中爆发出狂喜,“是我们的人!不...这火力配置......”

      海面上空,传来旋翼搅动空气的低沉轰鸣。两架涂装低调、没有任何标识的武装直升机如同黑色的巨鸟,从云层中现身,机首下方的转管机枪喷吐出致命的火舌,为沈既明所在的快艇清理出一条通路,同时强大的探照灯光柱锁定了海面残余的威胁,进行威慑性扫射。

      紧接着,一艘体型更大、速度更快、流线型的黑色突击艇如同幽灵般从侧翼切入,艇首锋利,径直挡在了沈既明快艇和追兵之间。艇上站着一排全副武装、装备精良到令人咋舌的作战人员,沉默地构建起一道钢铁防线。

      这突如其来的、压倒性的援军,瞬间扭转了战局。残余的追击者显然被这阵势吓住了,迟疑着不敢再上前。

      沈既明紧绷的神经并未放松,他抬头望向那艘黑色突击艇的甲板。一个挺拔身影,正缓缓放下手中的望远镜,隔着海浪与夜色,目光如寒冰利箭,直射而来。

      他穿着一身剪裁利落的深色大衣,海风吹拂起他的衣摆,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但那双深邃的眼睛里,翻涌着压抑到极致的情绪。他的视线首先落在被沈既明护在怀里的姜霂身上,在确认他大致无恙后,才移到沈既明鲜血淋漓的右肩,眼神微微一凝,随即变得更加深沉难测。

      白迩等人迅速作出防御,沈既明对着他摆了摆手。当前形势下,他们毫无反抗之力。

      突击艇迅速靠拢,搭板放下。

      宴清迈步,踏上了沈既明所在的快艇甲板。他的步伐很稳,却带着千钧之力,每一步都仿佛踩在人心跳的节拍上。白迩和其他人下意识聚拢护卫沈既明,气氛凝重得近乎凝固。

      沈既明依旧保持着半跪着护住姜霂的姿势,抬头与宴清对视。两个男人的目光在空中交锋,一个染血狼狈却寸步不让,一个冰冷深沉仿佛能洞穿一切。

      “宴先生,好大的阵仗。” 沈既明率先开口,声音因失血而有些沙哑,却依旧维持着镇定,“多谢援手。”

      宴清没有回应他的客套,他的目光像是最精密的扫描仪,再次扫过姜霂凌乱的头发、苍白的脸、沾着血迹的睫毛。最后,他的视线定格在沈既明紧搂着姜霂的那只手臂,以及两人之间那几乎密不可分的姿态上。

      他的喉结几不可察地滚动了一下,下颌线绷得极紧。

      “我来接他。” 宴清终于开口,声音低沉平缓,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意味,仿佛在陈述一个既定事实。没有询问,没有商量。

      这句话,像一颗投入死水潭的石子,瞬间激起了波澜。

      姜霂身体在沈既明怀里明显颤抖了一下。原本以为是梦境,逃避现实的紧闭双眼的人惊慌抬头,泪眼朦胧地望那张刻入骨髓的、日夜思念的脸。

      委屈、恐惧、依赖、还有之前被冷酷推开的心碎......无数情绪瞬间涌上心头,冲垮了他的心防。

      沈既明的手臂猛然收紧,将姜霂更紧地箍向自己。他直视宴清,眼神锐利:“宴先生,霂霂现在受惊过度,需要立刻接受治疗和休息。我的医疗团队已经——”

      “你的医疗团队?” 宴清打断他,语气依旧平静,却带着一丝冰冷的讥诮,“还是留着为沈总你自己服务吧。”

      沈既明的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伤口处的剧痛似乎都加剧了。

      宴清不再看他,目光转向姜霂,那眼神深处的寒冰似乎融化了一瞬,变得复杂难言,有疼惜,有懊悔,也有一种更深沉的、无法言说的痛楚。

      他朝着姜霂,伸出了一只手。

      那只手修长、干净、稳定,带着一种令人安心的力量。

      “姜霂,” 他的声音放得很轻,却清晰地穿透了海风和远处的零星枪声,“过来。”

      这一声呼唤,如同打开了某个开关。

      姜霂的眼泪决堤。所有的坚强、伪装、所有试图独立的努力,在这一刻土崩瓦解。宴清的手,宴清的声音,宴清的出现...这是他潜意识里最深的渴望,是他在最恐惧绝望时拼命想要抓住的浮木。

      他没注意到沈既明瞬间僵硬的身体和陡然苍白的脸,也没有去思考这背后复杂的情感纠葛。他像是被无形的丝线牵引,又像是迷途的孩子终于看到了归家的灯塔。

      他挣扎着,从沈既明那依旧温暖却开始变得无力的怀抱里,一点点挪了出来。混合着自己和沈既明鲜血的手,颤抖着,迟疑着,最终,轻轻地、却又无比坚定地,搭上了宴清伸出的那只手。

      指尖相触的瞬间,宴清的手掌猛然收紧,将那只冰冷颤抖的手完全包裹,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骨骼,却又在下一秒极力控制住,变成一种稳固的支撑。他用力一拉,将姜霂整个人从沈既明身边拉了过来,揽入自己怀中,用大衣将他裹紧。

      动作一气呵成,带着一种失而复得的、不容再失的决绝。

      沈既明保持着那个半跪环抱的姿势,手臂还维持着虚揽的弧度,只是怀中已经空了。温热的、带着姜霂气息和自己鲜血的触感,迅速被冰冷的海风带走。

      他其缓慢地抬起头,看着姜霂被宴清紧紧拥在怀里,看着姜霂将脸埋进宴清的胸膛,肩膀耸动,发出压抑的、却明显是安心了的哭泣。

      他看着宴清低头,用下颌轻轻蹭了蹭姜霂的发顶,那是一个充满占有和保护意味的动作。

      沈既明右肩的伤口还在汩汩流血,顺着手臂滴落甲板,晕开一小滩暗红。那疼痛尖锐而持续,却远不及此刻心中传来的、那一声清晰无比的碎裂声响。

      仿佛有什么东西,一直小心翼翼守护着、搭建着、甚至带了些许卑劣窃喜地占据着的东西,就在姜霂毫不犹豫将手递给宴清、投向对方怀抱的这一刻,轰然倒塌,碎成了齑粉。

      不是愤怒,不是嫉妒,甚至不是被背叛的痛楚。

      而是一种更深沉的、冰冷的虚无和了然。

      原来,无论他做什么,无论他如何保护,如何付出,甚至豁出性命去挡,在那个人的一声呼唤面前,都显得如此苍白无力,如此...不值一提。

      他终究,只是一个在真正的选择面前,随时可以被舍弃的...外人。

      沈既明低低地、几不可闻地笑了一声,那笑声干涩沙哑,带着浓浓的自嘲和一种深入骨髓的疲惫。他撑着甲板,用未受伤的左手,有些吃力地、却依旧维持着风度和体面地,缓缓站了起来。鲜血顺着他的指尖滴落,染红了甲板的木质纹理。

      他不再看相拥的两人,而是将目光投向远处正在被直升机清理的海面,侧脸在探照灯明灭的光线下,显得异常苍白。

      宴清搂着姜霂,抬眼看向站起来的沈既明。两个男人的目光再次短暂交汇。

      宴清的眼中没有了刚才的讥诮,只剩下一种深沉的、复杂的审视,还有一丝几不可察的...或许是怜悯,又或许是别的什么。

      “你的伤,需要立刻处理。” 宴清开口,语气恢复了平板的陈述,“我的人会负责后续清理和你的安全撤离。今晚的事,我会处理。”

      沈既明扯了扯嘴角,想露出一个惯常得体的微笑,却只牵动了伤口,带来一阵抽搐的疼痛。他最终只是极轻微地点了点头,声音轻得几乎被海风吹散:

      “有劳。”

      宴清不再多言,拥着依旧在他怀里低泣颤抖的姜霂,转身,踏上了连接黑色突击艇的搭板。

      沈既明独自走到船舷边,望着墨色的海与天。海风猛烈,吹得他染血的衬衫猎猎作响,伤口处的疼痛变得麻木。

      他静静站了许久,直到接应的船只灯光出现在视野里,才缓缓闭上眼睛,将所有翻涌的情绪,一点点压回心底最深处的黑暗角落。

      再睁开眼时,那双总是温润的眸子里,只剩下一片深不见底的沉寂,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彻底冷却后的什么东西。

      搭板收起的一刻,沈既明高大的身影无声倒下。

      “沈总!”离他最近的白迩接住他,大喊:“全速返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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