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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你想怎么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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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在狭小隔间里凝滞的悲伤和绝望中,不知过去了多久。
冰冷的地板,模糊的视线,以及心口那阵尖锐的,反复碾过的疼痛,是陈念此刻唯一的感知。
突然,一阵熟悉的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打破了这死寂般的沉默,尖锐地刺入陈念几乎麻木的神经。
声音来自他羽绒服的口袋。陈念像是被烫到一样,身体猛地一颤,手忙脚乱地摸出手机。
屏幕上跳动着的那个名字,像是一根针,更狠地扎进他心里——姜序。
几乎是出于一种本能的,受伤后的自我保护,陈念的手指甚至没有经过大脑思考,就猛地按下了红色的挂断键。
动作干脆利落,甚至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未察觉的决绝。
这是第一次,他主动挂断了姜序打来的电话。以往无论多忙多累,哪怕只是在课堂上,他也会偷偷挂上耳机,用气声接起,从不舍得错过姜序的任何一次联系。
听筒里忙音传来的瞬间,心脏像是被那只手又狠狠攥了一下,疼得他几乎蜷缩起来。
之后又隔了几分钟,掌心中的手机屏幕再次亮起,幽幽的光在昏暗的隔间里显得有些刺眼。是新消息提醒。
发信人依旧是那个熟悉的名字,后面跟着一句问话。
【念念,你到了吗?我在校门口没等到你。室友说你早就出发了。】
陈念看着这行字,心脏沉了下去。果然,是他的三位好室友提前泄了密。所以,姜序是知道他要来的。
可即便如此,明明知道他今天会过来,姜序却依然在项目室里,和那个漂亮得耀眼的女生言笑晏晏,举止亲昵。
他是笃定了自己不会发现?还是……已经觉得无所谓,不打算再伪装下去了?
不管是哪个答案,此刻的陈念都觉得冰冷刺骨,他一点也不想知道了。他甚至没有勇气去想象姜序回复这条消息时是何种心情,是敷衍?是不耐?还是带着一丝即将摊牌的解脱?
他手指颤抖着,再次用力按熄了屏幕,将手机死死攥在手心,仿佛那是什么烫手的山芋。
他无力地将额头抵在冰凉的隔间门板上,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连呼吸都变得微弱。
又是十分钟,或许更久,时间变得模糊。电话再一次不屈不挠地响了起来,铃声在寂静的卫生间里显得格外执拗和刺耳。
陈念看着屏幕上那个名字,心脏麻木地抽痛着。这一次,他几乎是带着一种自虐般的快感,再次毫不犹豫地按下了挂断。
然后,像是要彻底斩断这令人痛苦的联系,他手指颤抖着,长按电源键,直接选择了关机。
世界,终于彻底清静了。
他不想再听到任何来自姜序的声音,不想再看到他发来的任何可能充满谎言或残忍真相的消息。
就这样吧。
一切都该结束了。
他没必要再像个可怜虫一样,巴巴地跑过去,装作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努力维持那层早已薄如蝉翼,一戳即破的关系。
他更无法想象,姜序可能会带着愧疚的表情,当着他的面,说出那句“对不起,念念”,然后或许还会牵着那个女生的手,告诉他这才是他想要的选择……那画面光是想象,就足以让他彻底崩溃。
算了吧……他输不起,至少,要保留最后一点可怜的尊严。
时间依旧在无情地流逝,窗外的光线似乎都偏移了角度。陈念却对此毫无所觉,他双眼空洞无神地盯着脚下贴着的,冰冷光滑的白色瓷砖,仿佛那里就是他全部的世界,一个安全,封闭,不会再有伤害的世界。
直到……那片光滑的瓷砖地面上,突兀地出现了一点移动的黑影。
那影子被门外透进的光拉长,清晰地投在他的脚边。
紧接着,他靠着的隔间门板,被不轻不重地敲响了。
“抱歉,请问里面有人吗?”一个声音响起,低沉,熟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和喘息,仿佛刚刚经过剧烈的奔跑。
是姜序!
陈念瞬间呼吸一窒,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凝固了。他整个人僵在原地,连指尖都无法动弹,心脏疯狂地擂鼓,几乎要撞破胸膛。
他死死咬住下唇,不敢发出一点声音,连呼吸都屏住了,祈祷这只是幻觉,或者姜序只是随便问问,很快就会离开。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门内外都陷入了一种极致的,令人窒息的沉默。这沉默几乎笼罩了整个卫生间,压抑得可怕。
然而,门外的姜序,却因为这死一般的沉默,反而像是确定了什么,长长地,几不可闻地松了口气。
他知道,自己找对地方了。如果里面是别人,早就该出声或者出来了。
“念念,”他的声音放得更软,带着浓浓的愧疚和安抚的意味,隔着一层薄薄的门板传来,“对不起。”
陈念放在门板上的手无声地攥紧成了拳,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所以……果然是来摊牌的吗?用一句轻飘飘的“对不起”就想为一切画上句号?
然而,姜序接下来的话,却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都是我的错,是我不够好,没有带给你足够的安全感。才让你……”姜序深吸了一口气,声音里充满了自责和痛楚,“才让你哪怕看到了让你误会的画面,连冲进来质问我,给我一巴掌的勇气都没有,而是选择一个人躲在这里偷偷难过。”
陈念愣住了,攥紧的拳头微微松开。
姜序的声音继续传来,语气急切而真诚:“其实,我今天上午就收到赵磊偷偷发来的消息了。我知道你不告诉我是想给我一个惊喜,所以我就想配合你,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满心欢喜地等着你过来找我。”
“那个女生叫楚然,是跟我一个专业,大三的学姐,技术很强,目前是我们这个项目组的核心成员之一。我们刚才确实在讨论一个关键的算法瓶颈。”
“你知道吗,因为知道你要来,我……我其实一上午都特别紧张,又特别期待,坐立难安的,都不知道该怎么表现才好,生怕哪里做得不好让你失望。楚然学姐看出来了,所以就打趣我……”
姜序的声音顿了顿,似乎有点不好意思,“她说我紧张得像是即将入洞房见新娘子的新郎官,手都在抖。她刚才……她拨我头发那下,就是笑话我头发乱了都不知道整理,形象全无,还怎么做新郎官。”
“我那个时候……全副心思都被那句话和“新郎官”这个词给吸引住了,脑子里全是你,所以……所以完全没注意到要立刻避开,保持距离这件事。是我的错,念念,我真的蠢死了。”
“念念,真的很对不起,是我考虑不周,行为不当,害得你误会,让你难过,以为我在你不知道的地方偷偷变了心。”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懊悔和恳切,“你打我骂我都行,怎么出气都行!但是……”
姜序的语气突然变得无比认真和强硬,甚至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偏执:“但是你要是因为这件事,因为我的这个愚蠢的错误,就因此跟我提分手……我是绝对不会允许的,绝对不可能!”
话音刚落,陈念就听到旁边隔间的门被打开又关上的声音。还不等他反应过来,他所在隔间的上方,突然一道阴影笼罩下来——姜序竟然直接从隔壁隔间翻身爬了过来,身手矫健地落在他旁边。
狭小的空间因为突然挤进另一个高大的人而显得无比逼仄。
陈念吓得低呼一声,下意识地就想推开他逃跑,却被姜序毫不犹豫地,强势地一把紧紧抱在了怀里。
无论他怎样用力挣扎,捶打,都无法挣脱那双铁钳般的手臂哪怕一丝一毫。
“放开我!你走开!”陈念带着哭腔挣扎,声音破碎。
姜序却抱得更紧,下巴抵着他的发顶,声音低沉而坚定:“以后我会记得跟所有人保持绝对的距离,眼里只看得见你一个人,这样的事情,我保证,绝对不会再发生第二次。”
他顿了顿,语气里带上了一点后怕的责备:“下次跟我生气,不许挂我电话,更不许关机,知道了吗?你知不知道我找不到你,都快急疯了,你是想吓死我吗?”
他只能庆幸,S大的安保系统完善,监控分布密集,他动用了一点技术手段破解权限调取监控,没有花费太多时间。
而他的念念也足够胆小,只敢躲在这种无人的角落偷偷哭泣,而不是跑出去被更多人看到。
否则,他真的不知道还要多久才能把人找到。
陈念此刻根本听不进任何解释,他只想逃离这个让他心碎又混乱的地方,逃离姜序的怀抱,离他远远的,最好永远都不要再见面。
可是姜序的怀抱那么紧,那么有力,仿佛要将他揉碎嵌入骨血,所有的挣扎都是徒劳。
像是终于意识到自己无论如何努力都无法逃脱,一直紧绷的,强忍的情绪终于彻底崩溃决堤。
他再也忍不住,放声哭了起来,不再是之前压抑的啜泣,而是委屈,伤心,害怕,无助交织在一起的号啕大哭,哭声在狭小的卫生间里回荡,听起来凄惨极了。
“你走……我不想再看到你……你走啊。”
陈念一边哭一边喊,声音断断续续,充满了绝望。
姜序却因为他这句话,眼神猛地一沉,手臂收得更紧,几乎勒得陈念喘不过气。“不可能!”
他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一种近乎疯狂的偏执,“想都别想!这辈子都不可能!你休想离开我!”
他甚至直接用力,将怀里的人调转了个方向,让他面对着自己。看着陈念哭得满脸泪水,眼睛红肿,鼻尖通红的可怜模样,姜序的眼眸深沉如墨,眼底翻涌着某种强烈到令人害怕的占有欲和失控的情绪。
“宝贝,”他的声音低哑得可怕,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疯狂,“如果你觉得只有每天二十四小时看着我,盯着我,才能让你有安全感,那你就别回D市了。就留在这里,每天跟我在一起。无论我去上课,去实验室,吃饭还是睡觉,我去哪里都带着你。我会告诉全天下的人,你陈念是我姜序的人,我也是你一个人的。没有任何人,任何事能够影响到我们之间的感情。”
“你知道的,我一直不想让你成为只能依附我而活的菟丝花,我希望你能自信,独立,拥有自己的世界。但你要是再说让我走,不想看到我的话……”姜序的眼神变得极度危险,语气阴沉而偏执,“我不介意真的把你变成离了我就活不下去的菟丝子,把你锁在我身边,哪里也去不了。”
陈念被他眼中那从未见过的,赤裸裸的疯狂占有欲吓到了,甚至连哭声都瞬间停滞了,只剩下生理性的抽噎。
他本能地感到恐惧,想要逃离这个散发出危险气息的姜序。
姜序却仿佛看穿了他的恐惧,一只手猛地探进他的衣服下摆,微凉的手掌贴在他温热的腰侧肌肤上,带着惩罚意味地用力揉捏了一下,那力道不再是以往的轻柔爱抚,甚至带来一丝痛感。
“说,你想怎么选?”姜序逼视着他,眼神灼灼,不容闪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