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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十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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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沉一觉睡醒，李健昭睁开朦胧的双眼。
看着周围陌生的环境，他有些迷茫，宿醉的后遗症让他大脑变得迟缓，半晌愣是没反应过来。
床头柜上就近摆了一杯水，他撑起身子拿起大口大口喝起来，顿觉舒缓不少。
他记得昨晚自己又见到了那人，找他喝酒来着。
“张明浩。”李健昭喃喃道，嘴角微翘。
猛地他想到自己那会喝得跟个酒鬼一样，不由捂脸。
他记得他喝了好多，然后醉了，想来应该是莫林华那家伙安置的自己。
理清思路的李健昭暂且放下心来，唯一担心的是，他喝醉之后有没有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举动。
李健昭一边回想，一边起床洗漱。
冷水喷洒而下，他当即清醒大半，摸上洗发水，他仔细地揉搓脑袋。
冲洗中，他动作突然一僵。
他记起了一些断断续续的片段，被人扛着，被人抱着，最重要的是他还哭了。
虽然扛着抱着他的人他记不清模样，但他肯定以及一定是张明浩。
李健昭忙跑到镜子前，睁大了眼睛，果然有些红肿。
现在换个星球居住还来得及吗？
三下五除二洗漱好，李健昭围了浴巾出来立刻给莫林华打电话。
“谁啊？”那头明显睡脸惺忪的样子。
李健昭质问道：“昨晚我喝醉了你知道吧。”
“哦，健昭啊，怎么样？有没有成好事？”声音提起了点兴致。
李健昭没好气道：“我都醉成那样了能有什么反应，好歹朋友一场，你把我扔给别人怎么回事！”
“没事发生啊，那我接着睡了，累死了，晚上还要开店呢。”
“你……”
话没说完，那边挂了电话。
“晚上有你好看！”李健昭都要气炸了。
从酒店出来，李健昭简单吃了点东西，走回酒吧附近停车场，开车去花店。
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也是他一直回避的日子，直至昨天手机提示，他才不得不面对。
安堂墓地。
碧绿的青草地上，伫立着成片的墓碑，生与死的对比是那么强烈而明显，珍爱与敬畏之感油然而生。
行走在这里的人，大多沉默，个别脸上挂着笑脸，眼里却难掩悲伤。
他们都在用自己的方式表达思念，寄托离愁。
也只有情感，能打破这生与死的界限。
李健昭手捧一簇□□站在一座墓前，孙淑菊三个字尤为显眼，这是她留存世上的记号。
也因为名字里带有菊字，所以百花之中她尤爱菊。
墓碑上拓有照片，照片上是一位面容慈祥的老奶奶，她一脸开怀，眼神里满是柔和与包容。
李健昭静静地看着，昔日的音容笑貌，不觉浮现眼前。
泛黄的院墙，漆黑的瓦片，翠绿的枇杷树上，一颗颗黄橙橙的果实点缀其间。
小小的孩童站在树下，一脸渴望：“外婆，什么时候能吃啊。”
老奶奶坐在屋檐下缝补衣服，孩子正值顽皮撒野的时候，好好的衣服时常被扯坏，虽让人生气却也不厌其烦。
“等着吧，再有十来天就好。”
“啊，还要这么久啊，可是我现在想吃怎么办？”
“那你摘吧。”
“真的？！”小孩兴奋道。
老奶奶含笑点头。
他迫不及待动起手来，一个小小的人儿举着高高的竹竿，摇晃着敲落树上的果实。
果实掉落，他立刻扔了竹竿去捡。
一口咬下去，汁水霎时溢满口腔，下一刻，小脸皱成了一团：“好酸。”
“呸、呸、呸……”
吐了好些口水，又舀了勺井水漱口这才缓过劲来。
老奶奶笑道：“现在知道不能急了吧。”
小孩沮丧着脸，欲哭无泪。
“柜台上给你买了绿豆糕，去拿吧。”
“噢~绿豆糕！”
……
阳光明媚，树影婆娑，室内书声朗朗。
教室外，三个小少年靠墙站立，他们一个个鼻青脸肿的，其中两个脸上还挂着泪痕。
放学铃声响起，同学们一哄而散，只留他们在原地等家长。
老奶奶步履匆匆而来，忙细细查看：“伤到哪里没？”
小少年倔强道：“我没事。”
“好好的，怎么和同学打架？”
“他们说爸妈不要我了。”眼眶里的泪水再也忍不住落下，小少年嚎啕大哭。
老奶奶忙把人抱住：“乖啊，我家牛牛最乖了，最听话了，所以爸妈怎么会不要你呢，他们都是乱说的。爸妈一直在忙，没时间照顾你，又不放心外婆一个，所以让你来陪我的，知道吗？等你再长大一点，爸妈就接你回去了。”
小少年迟疑道：“真的吗？”
他心里也担心，所以才会在别人说起的时候，用力反击。似乎这样，就能证明他们是错的。
“当然是真的，你不相信外婆吗？等你以后你长大了，回爸妈那里，外婆想见你都不方便咯。”
“那…那我还是留在这里陪外婆好了。”
“傻牛牛哦，你爸妈也想你的，到时候等你放假来再回来看外婆就好。”
在另外两个孩子父母尴尬而歉意的眼神中，一老一少走上了回家的路。
夕阳和煦，余晖洒满了大地。
……
水泥白墙，二层小楼，庭院枇杷依旧。
少年呆呆地望着天空，不复以往活泼模样。
老奶奶递了个菜篮子过去：“坐着干嘛呢，来帮外婆摘菜。”
少年沉默不语，却也没拒绝，跟在外婆身后，向着自家的菜园子走去。
菜地被打理得很好，一片片的，郁郁葱葱，不过其中也有泛黄的，焉了吧唧的，被虫子吃了大半的……
老奶奶边摘边挑些出去，叹道：“挑水施肥，除草除虫老费劲了，这菜还是有没长好的。外婆呢，也不懂什么大道理，种地还是知道的，很多时候，不是你辛苦干活，就一定有好的收获。”
“成绩考差了没事，下次咱再努力就是了，本来我们学的就比别人少。你妈也是的，自己是个要强的，非让别人跟她一样。我知道她是想争口气，可日子是自己过的，别人哪里会在意。”
少年委屈开口道：“外婆，我不想回去了，我想留在村里陪你。”
老奶奶摸了摸他的脑袋：“我的傻牛牛哦，外婆也想把你留在家里啊，但是你学习怎么办，以后怎么找好工作。外婆可不想你跟我一样，一辈子呆在村里，也没个好前程。”
“家里这边也能上学读书啊。”
“这怎么能一样，大城市的条件小县城哪里比得上哦。你妈虽然脾气倔，但不管怎么说，她私心里肯定是想你好的。”
少年懵懂点头。
老奶奶笑道：“走，回去外婆给你做好吃的。”
少年恢复了情绪：“嗯。”
……
高高的楼层，明净的玻璃，在阳光下泛着冷色。
602号病房。
青少年哽咽着，双眼通红。
病床上老奶奶躺着，脸色有些苍白，和蔼的面容上又勾勒了岁月的痕迹。她有些无奈道：“人老咯，总是笨手笨脚的，拿个东西都能摔。不过也没多大事，养养就好，你别担心。”
青少年道：“外婆，要不你还是过来跟我们一起住吧。”
老奶奶满脸拒绝：“城里我可住不惯，出个门都不方便。还是村里自在，也有熟人说说话。再说了，你今年高三了，眼看快高考了，外婆过去这不是舔乱嘛。”
“没事的，有外婆在我还能安心点学习。”
“唉哟，我的乖乖外孙哦。”老奶奶忍不住给了个大大的拥抱，眼中满是欣慰。在她心里，自家孩子是哪哪都好。
“外婆~”青少年脸色泛红，眼角却始终带着一末哀愁。
老奶奶笑道：“放心，村里有你二表婶看着呢，外婆没事的。你呢，就好好读书，争取考个好大学，以后找份轻松又体面的工作，外婆就安心了，也能照顾好自己。”
“我知道了。”
“好啦，你回去吧，外婆这没事的。我还要看着我家牛牛结婚生小牛牛呢，会照顾好自己的。”
青少年脸色僵了一瞬，喃喃想要说些什么，终究没有开口。
青少年一步三回头。
老奶奶含笑挥手：“去吧，去吧。”
……
一幕幕回忆在脑海里浮现，可记忆里的人却再也见不到了。
“外婆，牛牛来看你了。”李健昭把花放下，人也坐了下来。
“生日快乐。”声音不知怎的沙哑起来。
“说好今年要给你大办的，你一点儿也不讲信用，一声不吭就走了。”
“我才不听你的，就让你心疼。”
“有一件事我一直没敢跟你说。”
“我喜欢男的，根本想象不了是吧，估计你都没听过，不知道这世界上还有这种难堪的事。”
“我也不想的，可我也没办法，总不能去祸害别的女孩子吧。”
“你会支持我的对吧，其实我一直都知道。”
“只是怕你担心。”
“你放心，我会过得好好的，吃好喝好睡好，一辈子安安乐乐。”
……
不觉间，李健昭早已泪流满面。
这一刻，或者说，从昨天收到生日提示那刻起，他才清楚地认识到，外婆真的不在了。
从今往后，再也没人会和外婆一样对他好了。
他再也没有外婆了。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