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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世界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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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君已死】。
在无人察觉的暗处,这条消息以一种恐怖的速度向全世界传播。
短短半天,这仿佛成了所有重生者藏匿于心的秘密。相识的同伴会在私下交流情报,分享各自的猜疑与欣喜,不断地寻找证据又一遍遍自我反驳。
那可是【暴君】啊,他怎么可能会死?!
没有人敢去相信。
如同海平面下的暗流涌动,在世界各处的重生者们纷纷行动起来,利用所有的手段,寻找【暴君】最后出现在人面前的地址。
高昂的情绪无法掩盖,尤其是一群群来自世界各地毫不相识的人们前往同一个地方。
此时,在小镇外的道路边短暂休息的一支队伍就遇到了那些奇怪的人,背着大包小包,神情紧张又兴奋,从各种动作的细节来看不像是会莽撞在外活动的傻蛋,但从这些人的目光与表情来看,又像是头一次来到危险地带冒险的好奇白痴。
起码对这支流浪队伍来看,这些人单纯脑子有病。
大中午的,太阳酷热,细密的灰尘空中飘荡,隐隐约约有暗红色的丝线交斥。
而这群人什么防护措施都没有。
道路旁停着四辆越野车,在草坪上或坐或站十余人,互相说笑,一边朝路上时不时经过的人扫去,一边又不断地往另一侧瞥去,那边靠在越野车边穿着夹克外套的男子正是他们的头领,眉头皱得死死的,表情很臭,浑身煞气逼得没人敢靠近。
他们小声嘀咕。
“吓人,老大最近心情怎么都这么差?烟酒不缺,食物也够,难不成想找女人了?”
“老大的性向不一直都是他那辆车和枪吗?我看可能和老大那个远房亲戚有关。”
“那小孩才十岁出头,被老大从小镇里捡回来的,说是亲戚但可能性不大,也不知道老大为什么好端端地捡一个小孩回来。不过我看着挺乖的,一直待在车里,安安静静不惹人讨厌,怪可怜的。”
“啊,我记得你偷偷给那小孩塞去零食,老大不是说不让我们靠近那辆车吗?胆子挺大,我这就去告密!”
“我靠你个狗贼,给我回来——”
这时,一道偏瘦的身影不知从那窜出来,朝靠在越野车边的队伍首领走去。
“打探消息回来了,西雅说是有什么恐怖的家伙死了,他们来证实真假。”
瘦削男子有些难以置信地吐槽,“这是什么报团去看热闹的吗?”
这支队伍组建已有大半年,早期只是为了抵御怪物而团结作战,但慢慢地演变成一群享受危险与杀机的疯狂组合。
而为首的男人叫做埃尔罗·杜德,诡变到来之前经常游走在灰黑地带,凶名赫赫,高大健壮,眼神如狼般阴冷锋利,令人心底发凉。
而此时,他收到消息后心里并没产生任何想法,望着时不时出现在十几米外道路上的人,抽了一把烟,“这么多肥羊,和兄弟们说一声,准备行动。”
旁边的人咧开嘴,“好嘞老大!”
等到寸头男人离开后,埃尔罗依旧贴车而靠,烟头火星明暗闪烁,皱着眉沉思,眼底掠过复杂的情绪。
身旁的越野车降下车窗,露出一张稚嫩的脸庞。
红眸的男孩正在啃着一根玉米,腮帮子鼓鼓的,发出的声音模糊不清,像是甜腻的软糖,听起来像撒娇一样。
原本侧身靠在越野车上的埃尔罗莫名觉得牙酸,默默地站直身体,目光在车内的男孩身上一触及离,语气僵硬,“你知道他们要找的是什么人?”
男孩笑弯了眼,却没有一丝笑意,“死人而已。按他们的说法,那应该是……”
“暴君已死。”
这四个字被一声巨大的爆炸掩盖,埃尔罗的队伍开始了袭击,早早发布命令的男人没有听清楚男孩在讲什么,又不好发怒于同伴,只好压住怒火,想重新问一遍,但车里那个喜怒善变的男孩早已懒得敷衍,把啃得光秃秃的玉米伸出窗外。
“帮我扔远点吧。”
“扔地上不就行了。”男人语气干巴巴的。
“不,我的意思是,你离我太近了,希望你能离我远点。”
男孩晃了晃手中的玉米棍,语气随意又任性,像在吩咐手底下的人办事一样。
埃尔罗气急,从没人敢用这种口吻和他说话,担当他的目光触及到男孩身后那片幽深的黑暗时,浑身的杀意一消,咬牙拿过男孩手中的玉米棍,往远处走去,每一步都在地上留下深深的脚印,显然正处于极致的暴怒当中。
而车内的男孩丝毫不关心,他打了个哈欠,又开始昏昏欲睡。
“这个护卫古里古怪的。”
牧白黎含糊地说,自从变小以后就开始嗜睡,黑液虽然能带着他赶路,但并不舒服,还容易招致不必要的麻烦,阵势太大了。
于是在附近晃荡一圈,本想找成熟好心的成年人寻求帮助,结果找到一只自称护卫的野狼。
埃尔罗·杜德,同样拥有魔族血脉,孤身探索未知区域,碰到了在那边散步的牧白黎,话都不说一句就发起了进攻,然后被不到他胸口的小矮子按在地上揍。
而最后的结果就是,前去探查的流浪者队伍老大,那个凶狠残暴的埃尔罗·杜德从偏僻废墟里捡回来一个远方亲戚家的小孩。
找到了好心的成年人帮助,牧白黎很满意,怀着感激之情在好心人的车子里休息。
嗜睡的症状越来越明显了,陷入昏睡的时间也越来越长,虽然从乌鸦那边得知这并不是危害,但车厢内依旧塞满了黑液,时刻警惕外界的危险。
不过……
“好像有人叫我。”
牧白黎含糊地说,目光迷离,又仿佛含着冷意,“很多、很多的声音都在呼唤我的名字。”
乌鸦站在另一侧的后排座上,睁着圆溜溜的红色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男孩看,像在观察,又像是单纯的欣慰。
牧白黎话锋一转,“重生者们的智商大概都被黎明吃掉了。”
乌鸦立即猜到男孩的意思,配合道:“在真实性不确定的情况下,还敢去凑热闹,也不知是胆大,还是该说.......”
它可疑地停顿,“能让他们忽视隐藏的危机与可疑,那该是多么耀眼的希望啊。”
乌鸦的话语骤然上扬,好似发自内心地感慨。
但没人回应它的话。
漆黑的乌鸦扭头一看,男孩已经盖着毯子睡着了,几缕翘起的黑发落在空中,随着呼吸缓慢晃动。
灵魂的回归,年龄的幼化,以及表现出来的嗜睡模样,很可能是进入了飞速成长时期。
乌鸦蹦跶了两下,凑近男孩,叼起毯子的一角,往男孩的方向重新塞了塞。
哎,果然小主人身边离不开指引者的照顾啊。
乌鸦理了下翅膀羽毛,颇为骄傲地想。
再次睁眼的时候,是被各种吵闹尖叫声唤醒的。
夜幕降临,外边却并不暗,篝火燃烧,点亮四周的环境。
牧白黎披着毯子,一边揉眼睛一边下了车,目光停留在草坪上十几个被绑得严严实实的人身上,不怎么惊讶地叹了口气。
“所以你们的食谱上甚至还增加了同族吗?真是恶劣的癖好。”
男孩对着走过来的队伍首领埃尔罗·杜德说道。
那个凶神恶煞,浑身浴血的男人眼角抽搐,神情复杂,像是想骂人又硬生生憋回去的无力,“那伙人里,也有和我们一样的人。”
这句话指的是魔族血脉觉醒者。
牧白黎不在意,“在那边的世界里,同类相食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吧,更何况也不是同一族。”
男人露出牙疼的表情,“那是护卫。”和他这个假冒的不一样!
慢悠悠飞出来的乌鸦听到这句话,迅速窜过来落在男孩肩膀上,惊喜不已,“是时候发挥你的王霸之气去征服下属了,小主人!”
牧白黎很抗拒,“甚至打不过黑液十号小队长的护卫,有什么用啊。”
男人顿时感觉膝盖中了一箭。
被乌鸦吵得头疼的牧白黎最后还是往那群俘虏走去,这群俘虏不出意料应该大多数都是重生者,而此时年龄缩小连带着性格也有些活泼的他来说,还是有一点好奇重生者们的反应。
但是......
男孩眯了眯眼,盯着俘虏群里笑得像只狐狸的眼镜青年,斯文败类,衣冠禽兽,几秒后,他回头和男人说,“这人笑得不安好心,扔了吧。”
男人看了眼真·护卫的青年,掏出了枪,舔了舔唇,冷笑道:“现场杀了也行,是吧。”
他可没有一点同族之情。
就在这时,一道细如蚊呐的声音响起。
“那个,小朋友,你今年几岁了?”
这声音仿佛打破平静,很快又是一句。
“你有没有爸爸哥哥堂兄表兄舅舅之类的亲戚?”
“该死的,你们看那种表情,绝对是父子吧?”
“你是傻子吗,单看年龄都对不上啊!可要说是兄弟以前根本没有一点消息.......”
“我不理解,我不明白!我的ptsd要犯了!”
其中有不少人捂住脸或者脑袋,疯狂把自己蜷缩起来,战战兢兢的像是逃避可怕的现实一样。
站在牧白黎肩膀上的乌鸦见状,哇了一声。
这伙人并不厉害,只是被扔出来探查情况的探路者,也可以称他们为炮灰。
但是,其中还夹杂着一个不知为何会出现在这里的家伙。
“还真是阴魂不散啊。”
牧白黎小声嘀咕,目光落在俘虏中间,那个与其余人格格不入的年轻人。
庄万楼。
你不应该在小丑的欢乐岛上吗?
埃尔罗·杜德冷漠地问:“你们一群接一群地往同一个地方赶去,为了什么?”
庄万楼避过男孩直勾勾的盯视,一脸无辜地笑,温和有礼地回答:“是这样的,有一位可敬可爱的大人物疑似死亡,我们准备去看看情况,倘若真的有不幸发生,我们好为他收殓尸体,替他准备葬礼。”
他顿了顿,又道:“但是让我们万分欣喜的是,在路上我们遇到了与那位大人物长相几乎一模一样的孩童,所以……”
“请问,你与那位是有血缘关系吗?”
埃尔罗·杜德:“[那位]是谁?”
他话音刚落,就听到旁边的男孩用稚嫩的声音回答。
“血缘关系?有哦。他是我温柔亲切的爸爸呢。”
乌鸦噗得一声开始闷笑。
而底下那片俘虏群陷入漫长的沉默,随后又仿佛爆炸一般,此起彼伏的喧哗响起,甚至还有人挣脱了绳索,兴奋地站了起来。
“暴君·幼年版?!”
“我的阴影终于能消失了——”
“等等,温柔亲切指的是谁?”
“管他呢,先绑了再说——”
各种声音夹杂在一起,暴动的气息开始漫延,杀意在狂飙,空气仿佛凝固。
埃尔罗·杜德还在迟疑要不要拦一把。
下一秒,身边更加恐怖的气势骤然爆发,给人的感觉像是远古凶兽一般。
红眸的男孩掀了掀眼皮,若隐若现的呼啸一声,从他脚后跟漫延出巨大的黑液,转瞬间升起千米高,如汹涌海浪般遮天盖地,厚重的阴影将这片区域彻底覆盖,带来极致的压迫感。
牧白黎语气很轻:“你们要做什么?”
那群俘虏已经彻底僵住了。
埃尔罗·杜德和他的队伍也全都张大了嘴,不敢置信地望着这一幕。
“我的天啊,还以为是柔弱可怜无助的小孩,结果是披着羊皮的恐怖魔王……”
有人喃喃自语。
而那群重生者·俘虏感受到的震撼远比他们来的多,简直要精神崩溃了。
“暴君·幼年版?这根本就是叠了好多buff的完全体啊。”
“救……阴影面积开始扩大了……”
“该死的PTSD!我看不见了——”
牧白黎望着眼前混乱的一幕,长长叹气。
乌鸦说:“自认为父,小主人,您又一次打破了我对您的看法。”
牧白黎:“我只是开了个玩笑,谁知道这群人真信了。”
乌鸦:“毕竟智商都被黎明吃掉了呢。”
牧白黎撇嘴。
现在有好好地打过招呼了,那么接下来,应该就可以温和有礼地寻求帮助吧。
“我要前往魔界进行一场征途,你们要么死,要么成为我的刀刃,选一个吧。”
良久的寂静后,有人颤颤巍巍地举起手。
“那个,请问您口中的魔界,是真实存在的吗?”
牧白黎:“……”
乌鸦嘲笑:“他把你当成中二病幻想儿童了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