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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二十三、道格拉斯冷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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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小龙很久没有进过厨房了，这次是为了庆祝唐小虎出院，林琳在一旁畏畏缩缩地帮忙。
高家的重要日子，黄瑶都会到厨房帮孙姐的忙，懂事又会持家的孩子，现在只负责玩手机。
她今天穿了长裙，半躺在沙发时露出一截小腿和旧疤，唐小虎走过去拉起裙角盖住，顺手把她捞进怀里，打开电视翻找节目单，清一色纪录片。
他从小看书就头疼，后来养成了看纪录片的习惯，勉强弥补和高材生的差距。
纪录片开始了，镜头穿越星际，璀璨的银河缓缓盛开。
黄瑶有些走神，突然想起那年在昆山观景台，原始森林中不受污染的满天星光，有颗星星属于她和周武王。
唐小虎察觉她发呆，问怎么了。
于是她怀念起昆山来，星星、萤火虫、秋千、玻璃房，还有森林木屋，尽管那时闹得不愉快，但现在回想都是美好的回忆，那里有他们的初吻。
唐小虎问，“你喜欢昆山？”
与其说喜欢昆山，不如说是喜欢远离喧嚣的清新自然。黄瑶猜他又在打算盘，摇摇头，干脆低头继续看手机。
纪录片放了一半，唐小虎发现她还对着手机，顿时不满，嫌她不专心。
黄瑶也嫌跟他有代沟，现在哪个年轻人离得开手机。
唐小虎绷着脸，“怎么，嫌我老了？”
这些年，高启盛弱化了他对年纪的在意，倒是高材生的身份一直压着他，结果除了年轻啥也不是的郑清冒出一句，老男人。
黄瑶怪腔怪调道，“虎叔您不老，您只是长辈～”
她私下都是直呼大名，他们刚才本来一起做饭，唐小龙一来，把才出院的弟弟赶出厨房，她就开始阴阳怪气叫虎叔了。
饭菜上桌，唐小龙招呼沙发上的两人吃饭。
唐小虎站起来拉黄瑶，她回头望了一眼，继续埋头手机，“你去吧，我不饿。”
他直接没收手机，她还是说，“我不吃。”
他劝说不饿也得吃，她说，“没胃口。”
不饿，不吃，没胃口。
唐小虎终于察觉不对劲，回头看到桌上的土豆炖排骨，那是他哥的拿手菜。
他摸摸黄瑶的头，哄着说，“那你想吃什么，我们点外卖。”
黄瑶抢回手机不理他，玩起了益智游戏。
饭桌边，唐小龙在催了。
唐小虎拨开她鬓边的发丝，柔声问，“你想吃什么，我去给你做，好吗？”
还是不理他。
唐小虎没办法，再次走进厨房。
林琳小心打量唐小龙，看样子气得不轻，心想确实，就算孩子也不是这么个惯法，不合胃口就不吃，非要才出院的人给她重新做。
唐小龙对伤还没好全的弟弟说，“她是你侄女，不是你姑奶奶！”
声音大得所有人都能听见。
唐小虎说，“是我想喝点海鲜粥，没事，你们先吃。”
唐小龙窝火，瞪着沙发上的背影，扒了口饭味同嚼蜡。
林琳默默感慨，原来虎哥恋爱是这种风格，不明是非无脑宠，以后去白金瀚有料可爆了。
唐小虎又说，“哥，你吃完去白金瀚视察一趟，我住院有段时间没去了，帮我盯着点。”
这是赶人的意思。
唐小龙骂了个脏字，“你他妈不会自己去？”
唐小虎气定神闲，“好不容易捡回条命我得享受生活，你那些生意挺累的，不如来接手白金瀚？”
唐小龙气得没搭理。
厨房里安静了会儿，悠悠的声音传来，“哥，我想退休了。”
自从高启强在二选一中选择保高启盛后，唐小龙就在思考继续这么卖命值不值得，但还是惊讶于他这个想法，原因应该是沙发上的人。
他瞪向唐小虎。
妈的废物，一亲一抱一百八的废物！
没心情吃饭了，他带上林琳摔门而走。
唐小虎回到沙发。
黄瑶专心游戏，顺势靠在宽阔的胸怀，头顶搁来一颗脑袋，“食材有限只能做海鲜粥，不许说不吃。”
游戏没通关，黄瑶放下手机笑了，“那就开饭吧！”
他就知道她在闹脾气，“再等会，锅里还在炖。”
从前，唐小虎不理解那些追着孩子喂饭的大人，觉得孩子不吃饭饿他几顿就知道吃了，真到自己才明白，这小东西少吃一顿他都心疼得不行。
陈金默一定是给他下咒了。
黄瑶听说还不能开饭，正好有时间算账。
长裙飘逸，裙下伸出一条腿，跨坐到唐小虎身上，双手捧住他的脸，语气强硬，“我不喜欢土豆炖排骨，记住了吗？”
他无奈道，“记住了，姑奶奶。”
以前觉得她不喜欢那道菜是因为小雪，今天看来好像不是。
黄瑶满意了，正要从沙发下来，余光一瞥顿时惊呼，立刻藏进唐小虎怀中，把脸埋在肩头。
唐小龙站在门边，脸色青黑。
沙发上的两人对坐相拥，暧昧遮挡的长裙，害羞埋头的女孩，无不让人浮想联翩。
唐小虎抱着黄瑶，没好气道，“你又回来干什么？”
唐小龙没说话，周身低气压，快步走到餐桌拿回手机，又嘭地一声摔门走了。
唐小虎拍拍怀里，“没事，走了。”
肩上传来颤动，疑惑低头，发现怀里的家伙不是害羞而是偷笑，此时笑出声来。
“哈哈哈哈哈龙叔肯定以为我们在做坏事！”
唐小虎气结，她躲起来就是故意让人误会！
黄瑶安抚地亲了下他的额头，“别生气嘛。”
唐小虎不满，“就这？”
她笑眯眯地从额头一路吻下，眉毛、眼睛、鼻梁、鼻尖，坏心眼儿地停住。
唐小虎想凑上去咬人，无奈伤口疼得使不上劲儿，靠在沙发上怒目。
他越生气，黄瑶越高兴，“哈哈龙叔忘了，你伤还没好，做不了坏事。”
……
老地方……
……
她一直是好学生，学什么都很快，刚入门时跟不上，动不动就哭，现在看来进步不少。
但还有提升空间。
……
……
……
客厅飘来海鲜粥的鲜香，这下她是真的不想吃了，没力气。
唐小虎有伤在身倒像没事人，端来温水喂她，耐心劝说，“别饿肚子，多少吃点，就一点。”
————
指导组莅临京海。
陈书婷终于消停了，怕这时候稍有动作，会有畏罪潜逃的帽子扣下来。
消停的原因还有一个，高启强很会哄老婆。
就像多年前他在香港成功挽回婚姻一样，这一次也成功安抚了妻子，然后安排黄瑶到强盛上班，黄瑶扎根强盛就是扎根京海，多少能稳住妻子。
指导组盯上了盛世，听说是有人上访到了中央，高启强忙着替弟弟奔走，黄瑶工作的事都交给唐小虎安排。
黄瑶有财务经验，还是与财务部失之交臂，美其名曰轮岗才能全方位熟悉公司业务。
当天下班，她就找唐小虎算账。
唐小虎的伤势基本恢复，黄瑶体力上折腾不过，就虚情假意替他解领带，顺便把他双手绑起来。
捆绑的双手圈套住她，唐小虎轻轻收臂，束缚的双臂反将黄瑶束缚，将她揽入怀中，细密讨好的吻，她不高兴了，他当然要顺着，哄着。
之前，黄瑶时常骑虎难下，总要他满足了才能结束，这次偏不让他如愿，骑完老虎就去洗澡，把欲求不满的暴躁虎栓在床头。
洗完澡出来，领带解开了，大老虎重新扑上来，她晃了晃手机，“妈妈问我怎么还没到家，虎叔～我得回家了。”
唐小虎气得咬人，黄瑶捂着被咬疼的嘴唇，笑意从眼中溢出。
浴室水雾尚未散尽，空气残留馨香，最终，他只能在她的气息中自我释放。
————
黄瑶到家时已经天黑，家门外远远停着高启盛的车。
车窗缓缓降下，昏黄的路灯照不亮幽暗中的那张脸。
打开的车门发出邀请，黄瑶坐进车里，“小叔叔怎么来了？”
他说，“想来看看你。”
“怎么不去家里坐坐？”
高启盛最近和书婷吵得厉害，笑了笑不作回答。
毫无预兆地，笑容瞬间凝固，他死死盯着黄瑶鬓角，眼中翻涌起痛恨。
黄瑶疑惑地摸摸耳边，指尖触碰到半干的鬓发，那是浴帽没有藏住的偷欢痕迹。
高启盛轻轻揉捻着那缕罪证，发丝在他手中干燥枯萎，修长的手指伸入发间，扣着她的后脑拉近距离，语气危险，“去找唐小虎了？”
黄瑶故作镇定，“妈妈说在强盛上班要注意形象，我一下班就去了她的美容院。”
她知道高启盛不怕唐小虎，但会顾忌陈书婷。
“真是听话的孩子。”他显然不信，还是放开了她，似笑非笑道，“瑶瑶，你不会选我了对吗？我和你妈，我和唐小虎，你都不会选我，对吗？”
他终于看清这个事实，正如陈书婷所说，失去父亲的小姑娘对他这个时常接送上学的小叔叔转移了情感，现在她懂事了，知道自己真正喜欢的是谁。
黄瑶不解道，“我们都是一家人，为什么一定要选呢？”
“我可不跟他们一家人。”他觉得可笑，锋利的眼神带着玩味，“瑶瑶，我突然想知道，在你妈和唐小虎之间，你又会选谁？”
黄瑶不假思索，“当然是妈妈。”
这个问题的答案只能是陈书婷，他恨之入骨却又无可奈何的高家女主人，比起让他去找唐小虎麻烦，黄瑶更喜欢看他在陈书婷那里吃瘪，还喜欢看高启强痛苦地夹在妻子和弟弟之间。
高启盛冷笑，“她对你那么重要吗？”
黄瑶点头，“当然，她是妈妈。”
妈妈，妈妈，嗲嗲的叠称像撒娇，陈书婷喜欢她这样叫。
陈书婷是从什么时候起变得重要的，她记不清了，回忆里充斥着太多大大小小的片段。
陈书婷第一次给她扎辫子，手法就像爸爸第一次给她梳头时那样糟糕。
陈书婷也会像爸爸一样等她回家，有时候更是催她回家，就像今天。
她一直比高晓晨受宠，起初以为是陈书婷出于愧疚装出来的关心，但这种关心持续了十二年，久到就算那是装的，她也希望她一直装下去。
夜色清凉，高家大门缓缓打开。
女主人出现门边，对车里的人严肃道，“瑶瑶！”
黄瑶赶紧道别，“我该回家了，小叔叔再见！”
车门刚打开，她被拉住。
高启盛不看门边一眼，只注视着她，镜片下瞳孔幽深，凉薄的双唇上下开阖，仿佛许下誓言。
“瑶瑶，我会等你回到我身边。”
————
回到高家，高启强不在。
黄瑶溜往房间，被叫住先吃饭。
吃完晚饭，批评虽迟但到。
高晓晨在一旁啧啧啧啧，“你们那可是在家门口啊！”
黄瑶无语，说他脑残志坚真没错，这时候煽风点火就是找骂。
果然，陈书婷让他滚回房间。
黄瑶不敢抬头，良久，听到一声叹息。
“我知道是他在等你，不怪你。”
黄瑶点头。
“但你不该上他的车。”
又点头。
“妈妈是为你好。”
还是点头。
“你下班去找唐小虎了？”
依然点头，一愣，赶紧摇头。
陈书婷劝道，“瑶瑶，你还年轻，妈妈知道你虎叔对你好，这次为了救你还差点出事，但我希望你想清楚，不要因为感激，或者……”
她把最怀疑的那两个字咽了下去，“或者别的什么原因，就盲目做决定，以免将来后悔，到时候对你虎叔也不公平。现在我不阻止你们交往，但要慢慢来，知道吗？”
黄瑶再次进入点头模式，“知道了，妈妈。”
“他是混子出身，对底下吆五喝六惯了，又大你那么多，你还小唬不住他，被欺负了就跟我说。”
除了点头还是点头。
陈书婷还是把她当成乖女儿，听话懂事，心地善良，总觉得她还小，怕她受欺负。
唐小虎听说后，当然持反对意见，明明陈书婷的乖女儿才是欺负他的老手。
这一次他没系领带，结果她又拿出新玩具。
唐小虎没想到，自己能在警局之外享受到手铐的待遇。
黄瑶还是喜欢吊着他，仗着他施展不开，拿出一个褐色小瓶搞起按摩。
“这是妈妈美容院的冷杉精油，对你康复有好处，对暴躁情绪也有镇静作用。”
唐小虎早就康复了，就她还放不下，他咬牙切齿，“你把我松开，我保证不暴躁！”
毫无可信度的发言。
精油在掌心揉开、化开，弥散入空气，清新中带点冲劲，极富张力的木质香气，萃取自一整片森林。
纤巧的手掌与其说是按摩，不如说是折磨，缓慢的手法让唐小虎痛苦难耐，手铐还是挣不开。
深呼吸，木质香气确实让他冷静了些，既然反抗不了，那就接受它。
按摩完毕，黄瑶又开始使坏地撩拨。
他不再和手铐斗争，直接将双手绕到后颈把人拉过来，在难舍难分的亲吻中翻身在上。
正巧，黄瑶按摩累了，好整以暇躺着，差点笑出声来。
唐小虎也笑，却是冷笑，看谁笑得到最后。
强健的双臂支撑在黄瑶两侧，铐住的双手护住头顶……
黄瑶终于发现不对劲，直觉他好像在生气，又觉得小小的捉弄不至于，于是她也生气。
……
……
老地方……
……
……
她别过脸，紧咬下唇。
……
“我让你出声，听到没有！”
“你委屈什么！嗯？！你委屈什么？！”
“我欺负你了吗？到底谁欺负谁？！”
“高启盛的车是随便上的吗？”
“他招招手你就敢跟去？！”
“是我对你不够好吗？！”
“还是你就想折磨我？！”
“没良心的小东西！”
“养不熟的小混蛋！”
……
……
……
直到最后筋疲力尽，她喘息地想，小气鬼，下次得把他拷在床头！
唐小虎端来温水，她背过身蜷缩成团，不想搭理他。
他总是这样，发完火又是好脾气，耐心道，“起来喝点水。”
她干脆闭眼装睡，身体忽然被抱起，不容拒绝的吻袭来，唐小虎亲口喂她。
手机突然铃响，吓得她一激灵。
唐小虎抢过手机，接通陈书婷电话， “大嫂，是我。”
对面陷入沉寂。
黄瑶想抢回手机没有成功。
“嗯，她在我这儿。”
“她已经睡了，今晚不回去了。”
“明天周末，她也在我这儿。”
“放心，我会照顾好她。”
挂了电话，黄瑶心想完了，陈书婷希望她和唐小虎慢慢来，所以她一直不敢在他家过夜，谁想今天直接被出卖，乖女儿形象岌岌可危！
她的同伙倒是无所谓，竟然又凑过来。
黄瑶躲到床角，还是被抓住小腿拽了过去。
唐小虎抱起她往浴室走，“洗完澡才能睡，懒鬼。”
黄瑶已经没力气跟他对着干，只咕哝着，“周末我要回家。”
她可不想被二十四小时粘着，没有个人空间，蒋纬电话都不敢接。
————
鉴于过往经历，唐小龙不太想去唐小虎家。
但高启盛要去见唐小虎，保险起见他必须在场。
谢天谢地，黄瑶不在。
据高晓晨的情报，黄瑶昨晚夜不归宿，今天早上才回家。
唐小虎的花园里正大兴土木。
几个工人忙前忙后，有的搬玻璃，有的扛木材，唐小虎扛着一把油锯也在其中。
高启盛远远停下脚步，紧握手杖的五指缓缓收紧，几乎捏碎红木狮头。
唐小虎家的花园很简单，没有陈书婷打理的多花多草，眼前这幕依然充满旺盛的生机。
搬运走动的工人之间，唐小虎褪去西装革履，也没有皮衣夹克，只穿着工装裤，小麦色的上身赤裸着，后背旧疤横亘，更添几分阳刚气，双手控制着油锯，一脚踩住架起的木材，对照图纸进行切割。
油锯轰鸣，木屑四溅，色泽柔和的冷杉木，断面呈虎皮斑纹。
劳作的双臂随着油锯抖动更加线条分明，秋凉的天气，汗水从脸颊流下，从脖子流下，从胸前颤动的肌肉流下。
高启盛靠手杖出行很多年了，即使右腿没有受伤，他也从不具备这样健康而原始的生命力，
苍白皮肤下包裹着他自己为是的聪明和高知，却原来还是会在旺盛的生命力前感到自卑。
自从他受伤，底下人从不在他面前展露过于健康的一面，总是走他身后，也很少跑跳，以至于他现在才意识到，旧厂街混子卫生员的唐小虎，初中肄业半文盲的唐小虎，为高家鞍前马后，人模人样却不过是条走狗的唐小虎，竟然会让他感到自卑。
他不愿承认，即使从男人角度，这样的唐小虎依然很有魅力。
他只能嘲讽地想，毕竟是徐江打了两天都没打死的硬骨头。
唐小龙挥手叫停唐小虎，对面摆摆手，切割完木材才放下油锯走来。
唐小虎浑身是汗，让唐小龙带高启盛进屋坐，他一会儿就来。
高启盛不想久留，轻点手杖说，“不用，就在外面聊，耽误不了你多少时间。”
唐小虎身上黏糊糊的想去冲凉，听他这么说，只好带他们去前院坐坐。
前院有泳池，唐小虎一跃而入，水花溅到岸边，高启盛不禁后退一步。
唐小虎一口气游到底，又一口气往回游，不乏锻炼的体格强健有力，水流贴合起伏的背脊，流线形的弧度优美流畅。
他很快游回岸边，抹了把脸，痛快地甩甩头发，仿如出水的野兽。
高启盛皱眉又后退一步，干脆转身懒得看，喝着阿姨端来的热茶。
唐小虎哗啦一下从水里起来，拿过阿姨递来的毛巾随便擦擦，问：“什么事非得来我家聊？”
高启盛开门见山，“园区那场事故的家属上访的事。”
擦头发的动作一顿，“我早说那些用料会出事。”
唐小龙瞪来一眼，怀疑他在说风凉话。
唐小虎继续道，“赔款到位，事情不是解决了么？他们上访什么？”
高启盛冷笑，“我来就是问你，当时是你负责善后，确定那些工人都安抚到位了？”
唐小虎沉默后道，“据我所知，都很满意。”
“那为什么有人上访？”
公然质疑，唐小虎垮下脸色。
唐小龙觉得还好自己今天来了，适时开口道，“也许是有人怂恿，不然他哪儿来的胆子到中央？”
唐小虎沉默，忽然改口道，“也许真是我没安抚到位。”
唐小龙面露不悦，不懂他搞什么玩意。
他诚恳道，“阿盛，这事是我没办好。”
这次的指导组并不难缠，高启盛来找唐小虎就是想压他一头，没想到认错这么快，反倒兴趣索然，那就再讽刺两句，“小虎，你跟了我哥这么多年，怎么还是没有长进。”
唐小虎不生气，“事情已经这样了，还是想想怎么解决吧，缺人手跟我说......”他想高启盛应该不会找他，“找我哥也行。”
高启盛冷哼，“不用你说我也知道。”
泳池边起了风，唐小虎终于觉得有点冷了，不打算送客，准备去洗个热水澡。
唐小龙突然指着他后背问，“你怎么又受伤了？”
他知道弟弟身上每一处伤痕，不包括新添的这几道。
唐小虎不以为意，笑说，“没事，一只不听话的小猫挠的。”
唐小龙顿时反应过来，后悔问了这个问题。
再看高启盛，离开的脚步顿了顿，头也不回地走了。
————
黄瑶有段日子没回老屋了，最近得到通知，水电气陆续要停了。
高家老房子都能供应，偏偏要停她家。
唐小虎托关系也没能解决，水电局和燃气公司都说是高启强的意思。
黄瑶旁敲侧击，高启强并不知道这事，那就只能是假借他哥名义的高启盛。
他还是找到了方式报复她。
最先停的是电，然后是水，接下来是气，老屋承载了她最快乐的时光，如今她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它一点点变得不再适居。
唐小虎安慰说，“没事，瑶瑶，人要往前看。”
黄瑶一点没被安慰到，赌气地要在家里住最后一晚。
水电没了，厨房存了些水，还有燃气，唐小虎只能烧水给她洗头，趁天还没黑，搬了两张板凳坐在屋前。
黄瑶躺在他腿上，唐小虎舀了一瓢水打湿头发，掌心挤入洗发露，在头上轻轻揉搓，一点一点起了泡沫，手指深入发间轻柔地按压。
头皮按摩得很舒适，黄瑶闭上眼睛，想起很久以前，家里热水器坏了，爸爸就是这样给她洗头。
那时侯是晚上，屋前只开了一盏小灯，爸爸给她洗头，她就躺在爸爸腿上看星星，然后数星星，京海的夜空也曾群星璀璨，一如那她短暂快乐的童年，她将用一生的时间回顾，追索，怀念。
唐小虎怕自己手艺不好，默默开始洗第二遍。
黄瑶缓缓睁眼，将暗未暗的天空，云是灰暗的颜色，高速发展的京海充斥着空气污染，光污染，各种污染层出不穷，今夜星光注定黯淡。
幸好，她还是发现了最亮的那颗，不如金星醒目，但对她而言是最亮的。
终于，天黑之前，唐小虎洗完了第二遍，为数不多的水资源都用在了黄瑶头上，他的头发只能熬一晚了。
洗完头，黄瑶还是躺着不愿起来，他就用干毛巾耐心地擦干。
差不多半干时，黄瑶突然道，“唐小虎。”
他停下手上动作，“怎么了？”
她勾了勾手指。
唐小虎低头凑近，后脖颈搭上纤细的胳膊，轻轻一拉，奖励的香吻印在唇上。
天黑了，屋里点起蜡烛。
黄瑶用指尖撩动火苗，被唐小虎拍开，“多大了还玩火！”
从前早熟早慧的丫头，现在反而幼稚了。
黄瑶撇撇嘴，又笑了，“你看这像不像生日蜡烛？”
唐小虎准备铺床，随口嗯了声，身后忽然贴来一片柔软，他转身抱住捣蛋的小鬼，满意地嗅了嗅自己的成果，香甜的发丝。
烛光在墙上印出两人的轮廓，摇曳的烛火，相拥的影子。
黄瑶说，“你今年的生日要和我一起过。”
他笑说，“好。”
“没有龙叔，只和我一个人过。”
他微微叹息，亲吻她的额头，“好，只要你开心就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