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第 3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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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到兼职后，肖霄也只需在上班的时间过去，并不需要一整天都要忙，比起程随安来说，还是算宽裕。
程随安的工作是双休，忙起来加班是常有的事，有时回到小区都已是很晚，就连周末有时也得在公司。为此，找房子这事就全然落在肖霄身上。
早晚班的好处就是要么下班早，要么上班晚，正好，肖霄可以利用这些空闲时间寻找适合的住处。一有空就穿梭在城市的各个城中村，不到两周时间，肖霄找到了合适的一房一厅。
城中村的房子，位置较偏，但环境还算安静，没有很杂乱，且这边多为本地人自住，没有许多乱七八糟的隐形收费，他找到的这间房东也是本地人。
要住的地方离最近的地铁公交走路大概七八分钟，不算远，离程随安公司四十分钟路程，也在她能接受的范围之内。
程随安接到肖霄的电话，下了班来看房源，七层的自建房没有电梯，只有楼梯，一层有四户，他们选中的在四楼。
房子挺新，比她之前租的要大一些，两人住不会太拥挤，肖霄要整理笔记，也能放下一张书桌。这地方离院里，还有二哥他们工作的地方都不算近，能很大程度上避免遇见。
出了住宅区的巷子，外面便是小吃一条街，各式快餐店，在小吃街边后边还有一个大型超市。肖霄看中这里的一个原因，便是以后程随安下班回来，吃饭挺方便，不用再煮面条。
这个周末就搬过来吧，决定好了，和房东说好，交完定金，程随安与肖霄一同离开出租房。
今天上班，程随安是开了车去公司，下班后也直接开车过来这边，附近能停车的地方要走路过去，大约三四分钟，没有专门的停车场，一般都是在路边或是在居民楼下的小道上。
肖霄走在程随安身边，要去到停车的位置，得先经过小吃街，此时人潮很多，大多是刚下班回到的。他们带着一身疲惫，坐在快餐店里等点好的饭，或是在小吃摊边站着挑选想吃的炒粉和炸串等。
四周弥漫着各种味道，要分清这些味道是来源于烧烤还是热炒，并不算难。不过，肖霄看向身旁，程随安脸上没有多少表情，看不出她对这个地方的具体想法。他抬了抬帽子，问：“今晚，想吃什么？”
程随安下班后就过来，他从下午下班后就在这一边找房，两人都还没吃饭，眼下时间还不算很晚，回去的路上正好可以买菜回去做。
“红烧肉，”程随安原是在看周围的热闹，人有点多，她和肖霄走在靠边的地方，小吃街还没走完，他们便绕了一条路，喧闹声一下小了许多。她并没很快回答，低头想了想，半分钟后才说，“还有，玉米排骨汤，可以吗？”
“可以。”离开人潮和街摊小店，空气里的味道也瞬间变得不同，比起刚才混着各种烟火香料的浑浊，此时的空气要清澈不少，肖霄道，“不过这个时间，可能没有好的排骨了。”
快八点了，超市都已开始打折，不管是肉还是菜，几乎都是一天卖剩下的。以前，他和老姐总会这个时候去超市买打折菜，能便宜很多。
“没事。”程随安不追求有多好，有时候，还能吃饱饭已经是一种幸福。更不说还能自己做选择，以前不说有人会问她，她连选的资格机会都没有。
等红灯间隙，程随安轻敲了下方向盘，不远处的数字一秒接一秒地跳动，距离下一个绿灯还有二十几秒。她看向身侧，副驾驶上的少年闭着眼睛，头偏向自己这边，已经睡着。
肖霄兼职的咖啡店离小区不算远，骑自行车大概二十分钟的路程。他借了高中舍友的车，每天早起，遇到早高峰可能会多花上几分钟，每每等她醒来，他都已经离开。
下了班，他又忙于找房子，房东直租的房子少，要找到一个合适的租房不是易事。哪怕回来后，肖霄要做饭，晚上还要整理笔记，这两周也是忙累了。
程随安回想，肖霄貌似不怎么吃外卖，之前是因为在外面复习备考，所以他一日三餐才在外面解决。高考结束后，每次下班回到，她总能看见肖霄在厨房忙碌。
而每次肖霄做饭，都会问她想吃什么，除了鱼，她说的是都可以。
都可以，这是在院里刻下的烙印。他们只能顺从接受，是不可以有说出自己想法和提出要求的权利和选择。
院长给什么，他们就吃什么。一旦表现出不喜欢，院长就会让他们天天吃，吃到吐也不能停下。
她说是为了让他们成为最完美的人。只有能克服并接受自身厌恶的东西，并且喜欢上，且能掩藏自己喜好的人，才是她心目中的乖巧完美孩子。
为了成为她心中的那个完美小孩，大家拼了命的做自己不喜欢的事，吃不喜欢的食物，只有这样才能让她开心。自己也曾那么努力地讨院长喜欢，八岁后，程随安再也没这么做过。
反抗是不被准许的，连想法都不能有，她听从院长的话，完成院长交代的任务，是出于恐惧，不再是相信和崇拜。
院长的喜欢，对她来说是枷锁，是禁锢，是牢笼，是将她一点一点杀死，变得不再是一个正常人的摧毁般的情感赋予。
程随安怕了。
她不想把自己变成院长想要的样子，可是，直到现在，她还背负着院长当年在她身上留下的痕迹。
只是，每次都说可以，下一次，肖霄仍会问她想吃什么。程随安不明白肖霄为什么这么执着，可渐渐的，在肖霄问她，朝她看过来时，犹豫过后，她会说出想吃的，而不再是都可以。
肖霄是被程随安叫醒，没想到自己会睡着，解开安全带时，他看向程随安，问:“要不要一起？”
程随安犹豫了几秒，点头。
一个人生活，在吃饭这件事上，能凑合就凑合，一直以来都是随便度过，在过日子这方面，程随安确实是说不上擅长。
此时看着冷柜里的肉，她看不出其中有什么区别，也分不清好与坏。她看着身旁的肖霄，或许是自小就跟着肖姐学会了很多，他只是看了几眼，很快便选好五花肉和排骨。
买好了肉，两人走到蔬菜区，很多打折菜都已经被卖光，只剩下一点点蔫了的菜叶，能买的菜不多，肖霄正低头看着胡萝卜，程随安看向旁边的姜蒜，随即拿起一块姜。
她想起小时候，阿姨曾弄过姜糖，切成片的姜煮过腌制后，咬一口，微辣中带着甜。他们都喜欢去阿姨那要来吃，难得的，院长对此并没阻止。
注意到程随安对着一块姜出神，肖霄问：“怎么了吗？”
程随安把姜放下，对上肖霄询问的双眸：“我没有过这样的体验。”
平淡日常，是她不敢想的生活。她奢求不多，也不敢有，只想安安静静度过剩余的人生。
工作，回家，休息时和朋友出去玩，或是在家给自己做上一顿饭，就是这些，程随安都不能拥有，院长不会让她过上这种生活。
她逃了七年，院长也没放过。
即使如此，她也想过上一般人的人生，哪怕只有短暂的几天，一个月也好。程随安不知那些人什么时候会找来，她一直逃，若是将来有逃不过的一天，也能借着这些拥有过的寻常，在黑暗中回想，以此来告诉自己，她是正常的。
她过过正常人的生活，不会变成院长希望成为的样子。
“你可以，教我做饭吗？”程随安问。
她的厨艺仅限于煮面，其他的都不会，就是煎个鸡蛋都是看视频现学，更为复杂的她不会。至于煮面的熟练度，去年肖霄都没能吃下那碗面，她也知自己的手艺差强人意。
但是，现在她说:“我想学。”
肖霄没多问，也没多说，只道一句:“好。”
程随安:“谢谢。”
院里是阿姨做饭，院长并没要求他们一定要学这些，她说做饭是技能，是天赋，不是每个人都能幸运拥有或是学会。但有一点，平常的家务必须要会，要爱干净讲卫生，这是做人的根本。
自小，院长就对他们生活上的习惯抓得很严，谁做得好，便能得到奖励。这些奖励，并非到最后都会沦为供她开心的自虐伤害，偶尔，也会存在温馨。
有那么几次，院长也会真的如母亲那样将他们抱在怀里，满眼疼爱，逗他们笑。每每这时，大家都会围在她身旁。
程随安站在外侧，默默看着他们争先恐后，跟院长诉说各自在学校考的分数，拿的名次，或是又做了什么值得夸赞的事，阿姨会在身后偷偷推她一把，示意她也靠近。
可她不敢。
她也曾这样撒娇讨好过，换来的，是一辈子都无法消去的创伤。但若是不上前，惹院长不高兴了，会挨罚。
更让她害怕的是，每次受罚过后，院长会抱着她，一遍遍在她耳边说对不起，阿妈是因为喜欢小七，才会这么做。
这些字，一个个钻入她耳内，一遍又一遍，烙印在脑中，无法忘记。每次被她抱着，程随安总会浑身颤抖，想拼命挣脱，事实却是她根本逃不了。
不喜欢和人触碰，也是因为此。她还记得，在林家被林涵父母抱住那刻，她克制不住地发抖。除了阿姨，她无法接受任何人，是林家将她改变，让她明白，拥抱并不可怕。
她学会了与人接触，与人亲近，不再过于排斥，也不会面露惊恐。
回到住处，肖霄将灯打开，程随安站在他身后，她还是不敢看，直到灯开启才抬起头。
程随安的情况不是简单的怕黑，更接近有心理障碍。肖霄不止一次回想那晚程随安和那个男人的对话，试图从中获取到有用信息。
过年那天，程随安说她没有家，也不见她和家人联系过，那个所谓的院里，很大可能，是孤儿院。
要想了解程随安的过去，或许，这个孤儿院是个切入点。
程随安帮了老姐，也帮了他，肖霄不会忘记，除此之外，两人之间没有更多关系。两个月后，他们就会分开，换作是之前，肖霄都没想过要去查，或深入了解。
可现在，他想这么做，哪怕以后和程随安不再有联系，也想知道她以前过的，到底是什么样的生活。
肖霄把多余的菜放入冰箱，刚转身，程随安站在他身边，有茫然，有紧张，还有点点期待。
“我该做什么？”她就是一个初学者的样子，明明厨房对她来说很熟悉，就是这些菜程随安也都知道。可眼下这些在她面前又似乎变得陌生起来，对她来说是一个新的领域。
“这个。”肖霄拿出新买的围裙，一向都可以的程随安在超市选了五分钟，最后选择了这一件白色带着两只小狗图案的围裙，“先穿上。”
“好的。”程随安正要接过，肖霄自然地帮她套上，她有些错愕，“我自己可以。”
“等学会做饭，以后都会是你自己戴。”肖霄并没退开，低头将裙带系好，“这次，让我帮你。”
“谢谢。”程随安没再推辞，穿好了围裙，她将头发绑起，问，“是先煮饭吗？”
“对，先煮饭。”
煮饭的要素，在于米和水，不同的米吃水程度不一样，以程随安的习惯和性格，大概只会认准一种米，以后都不会再改。
“大概在手指的这个位置，”肖霄握住程随安的手，放入电饭煲内胆，拇指轻轻划过她中指的指腹，“不用很准确，水少了，米容易夹生。如果想吃软些的饭，就加水到这。”
“嗯。”程随安点头记下，“这样，就能煮了吗？”
肖霄转身拿过抹布递给她:“先把外侧的水擦下。”
“好。”
煮上饭，肖霄把胡萝卜递给程随安削皮，又将玉米切好，洗净排骨，等程随把削好的胡萝卜递回，他问：“你会切菜吗？”
程随安摇头。
“要不要试试？”
“嗯。”
程随安拿过刀，她没切过，如果不是要求很高的，想着应该不会很难。可真拿到刀要切了，她突然不知道从何下手，是要直的还是圆的，是粗是细，是大是小，她没概念，只好问：“这个，要怎么切？”
“直接切，或者侧切，都行。”程随安低头不语，似乎是在考虑哪种切法更好，肖霄从她手里接过刀，“我切一次给你看。”
有了肖霄的演示，程随安算是看明白了，只是，她抬起头，满眼疑惑。
“不一样的切法，味道也会不同吗？”
“除了形状，没有区别，看个人喜好。”肖霄笑了下，程随安认真得像是要做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看他切菜时眼睛一直不曾移开，“也没有固定切法，看你喜欢。”
程随安:“好的。”
菜品都准备好了，肖霄将锅放到灶炉上：“冷水下锅煮，这样煮出来的汤，浮沫会比较多，我一般会先焯一遍水，将血沫撇去后再煮，汤会更清。”
“焯水，要多久？”
“水滚开后，一两分钟。”肖霄道，“像这样，夹出排骨，换水，把胡萝卜和玉米一起放进去重新煮。若是有时间，转小火慢慢熬，一两个小时都行。或是像今晚，我们时间不多，就煮半个小时左右。”
程随安静静地看，平时肖霄做饭都很快速利索，因为要教她，动作有所放慢，除了排骨汤，肖霄还大概跟她说其他汤的煮法。
煮上汤，便是着手炒菜，日常菜系要做得很好吃，挺难，但要做到很难吃，倒是很容易。
比如身旁的人。
当程随安面无表情将罐子里的盐倒下有五勺的量，还要继续倒酱油，肖霄轻声开口：“可以了。”
“不是要放酱油吗？”程随安不解，之前看视频教学，调料应该都是要放的，思考了几秒，问，“是不是盐放多了？”
“没事。”肖霄加了点水进去，不仅盐放多了，还糊了，没事先阻止，是想程随安对炒菜有个大概的熟悉过程，只有亲手实践过，记忆才能深刻，“我第一次炒菜，把糖当成了盐，炒出的菜是甜的。”
“下次，我会注意。”程随安有些尴尬，往后稍微退开，果然还是不擅长，“你几岁，开始学做饭？”
“五岁，我奶奶去世那年。”肖霄从程随安手中接过锅铲，“但大多时候，是我姐做饭。”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