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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闯乌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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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睢拖着行李箱,在错综复杂的巷子里穿行,时而能看见几只凑在一起在树荫下乘凉的花色各异的猫。
橘黄,褐色,黑色,还有混色的三花。
橘猫,狸花,牛奶这几只那几只错乱趴着,几种花色滚在一起像是调色盘。
午后的光投落着道间好几米一棵的零星不认识的树的影子。
陆睢和这安静而显得时光走得格外慢的小城镇显得格格不入。
陆睢觉得自己像是个错闯的旅人,很难在这里产生归属感,他过往也曾在这里呆过很长的暑假,可是这里对他来说更像是一个拎包入住的地方,时间到了人就可以走了,而接下来他也需要在这里度过一个月的假期。
只是看着这灰仆仆的路牌和楼栋,陆睢克制着自己不去想那可能会因为雷雨随时断电的环境,不去想屋里那些接触不良的插座。
陆睢按照记忆里的路线再次拐过一个巷子口,不仅看见了比记忆里的已经烂得不能再烂的一个灰蓝色的路牌,上面勉强能看清个“清”字。
站在路牌旁边的,还有个倚着行李箱的少年。
少年的手肘搭在行李箱的推杆上,手肘和手指都极白。他脸上的黑色口罩被拉了下来,白色衬衫,黑色长裤,在树荫下眯着眼睛,表情温软中透着几分懒散。
陆睢突然联想到了之前在巷子里看到的躲太阳的猫。
只是那一群里并没有纯白色的猫,而这个人被黑色行李箱和口罩称得像是白得会发光,和这个小镇子似乎也有种走错片场的乱入感。
但是。
对方穿了双黑色的人字拖。
就有点像打流的混社会小镇子流氓少年在街头驻足。
又瞬间是毫无违和感的样子了。
少年看见了陆睢,挑了一下眉,似乎打量了他一下。
然后少年弯了一下眼,语调不着调,极其散漫,语气还有点惊喜和惊讶:“新来的?也离家出走了?”
少年尾音下坠,又慢又带着些许的轻佻,满是漫不经心,是最值少年模样。
陆睢不知道怎么回答对方的问题。
他敏锐抓住了对方话语里的“也”。
对方说话的语气怎么看都像是道上混社会的小痞子头会说话的语气,但看着对方的打扮,他一时也分不清对方是什么身份。
白色T恤上印着一个大大的“黑”,“黑”字像是已经浅浅掉过色是灰色的,布料在陆睢少爷眼里看起来也十分粗糙。
对方脚下的人字拖怎么看怎么像这破乡镇里随处可见杂货店里的几块钱几双的劣质拖鞋。
可是陆睢眼尖地看见了对方行李箱上的三角形logo,和他行李箱上的logo一模一样,连他们行李箱的款式都一样。
陆睢不觉得这是仿的高档,毕竟普通人谁会这么打扮,要么都是一身高仿,哪有一手高仿一脚劣质拖鞋的。
一般人也不会高仿行李箱吧,毕竟行李箱这东西华而不实。
不过这个牌子的行李箱,怎么说都能不知道买多大屋子的一屋子这种劣质拖鞋了。
他又看见了对方手腕上的一块腕表,腕表看起来不是很起眼,但是还是透露出一种低调的高贵。
很好,他也有一块。
什么牌子的他不记得了,摆在他的专门收腕表的柜子里,但价格绝对不便宜就对了。
短短几分钟,陆睢的思维千思百转,考量了一下,冷淡地“不是”了一声,透露着一股子平淡的生人勿近。
然后他按着记忆走进了两个人面前的这栋平顶楼。
季阙挑了一下眉,又笑了起来,这时候却看见手机的APP里跳出一个信息。
“您预约的清洁工已经到达,请确认。”
季阙:?
他眨了一下眼睛,一步作两步然后也上了楼。
陆睢不太确定具体是哪楼,也许是三楼也许是四楼,当他站在三楼的术后看见了三楼这扇门。
陆睢面前的门非常新,红光发亮,也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小广告,看起来和灰仆仆的楼也挺有出入的,陆睢犹豫几秒直接按了门铃。
季阙站在楼梯拐角都能听见门铃响,于是腮帮子顶了几下。
陆睢听见脚步声转头,两个人对视无言。
就在陆睢想要冷脸开口打破沉默时候,他对面的少年率先先开了口。
“你做变性手术了?”面前的少年有好骨相,皮囊也是百里挑一,声音好听,但U嘴里的话莫名其妙不说还有点扎耳朵。
某位平日里不食烟火能一言不合炸厨房的大少爷在和父母对抗无果后被驱逐来了艾春城后,脾气有点大,当即一个冷眼扫过去,看了几秒也没看出对方哪儿有问题,毫不客气地压着火气,冷声骂了回去,他克制的声调不疾不徐,听上去却还怪好听:“有病?”
季阙长这么大,疑似第一次碰见同龄人之间的责骂现场,毕竟长得好的人有优待,学习好性格还算好相处的就更是如此了。
但是季阙不和这个小脾气的人计较,他宰相肚里能撑船,温和地开口:“哥,这是我家。我请了清洁工小姐姐来这里打扫卫生,你站在我家门口按门铃,你说呢?”
少年懒洋洋地解释,一声“哥”也是被他叫出微微亲昵味的道,他站得不是很正经,没个正形地靠在门边,有一种下一秒就能摔的即视感,而且脸上还有抑制不住挂在嘴角的笑。
陆睢沉默了三秒钟,然后果断拿手机打了电话。
在逼仄的楼梯口,打电话的铃音在这里回荡,午后的光透过石窗落进来,给人染上一点暖的余晖。
现在是六月份,天气还不是最热的时候,黄昏也没有来得特别晚,这个点放在现在还算早还算早。
但长时间的铃音没人接就是会让环境变得有点尴尬,特别是旁边就有一个人就这样特别轻松自如地看着的时候。
可陆睢不是一般人,他撑着这该死的尴尬的气氛垂着眼看了眼手机上的电话显示确认自己没有打错,最后电话终于掐着不会自动挂断的时候通了。
在这小小的一片天地里电话声音很明显。
手机里传来一个也懒洋洋的小孩声音:“喂?表哥?怎么给我打电话。”
他的表哥言简意赅地冷漠地开口:“我爸妈出差,我来奶奶家住一个月,奶奶家在几楼?”
表弟对表哥来的事情并没有表现出多么大的激情,反而带着点嫌弃:“住这么长时间?”
陆睢还没来得及有什么情绪,就已经听见身边少年不给面子懒洋洋地笑了一声。
陆睢尽量心平气和,可声音还是不可避免地凉了凉:“陆桥,几楼?”
全名都叫上了,一边坐在网吧的收银台的陆桥终于找好钱给对方递了桶泡面,言也简意赅:“四楼。”
然后他十分不给面子地挂了电话。
陆桥面前的少年破洞裤,打着普普通通的铁耳钉,痞里痞气,听见陆桥毫不避讳打电话的声音,惊喜地笑了起来:“哇哦,桥,你表哥要来?这么好!!那他是不是能带着我们打游戏了?!”
陆桥对柳良喜欢像外国一样叫单字的习惯纠正了不知道多少次,但是一直改不过来,他也就随便让对方叫了。
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中二病。
柳良也是这一片的原住居民,从小和陆桥在这一起长大。
在这一片关系好的还有好几个,几个人今年都是初三,刚考完中考已经可以玩得起飞了,这不,这小子已经在这打游戏打了一天了。
柳良拿着一桶统一的香辣牛肉面,面色兴奋。
原因是之前他们六年级毕业的时候,陆睢刚好初三毕业,也来这住过整整一个暑假,然后以超人的技术折服了这一堆年纪不大的小屁孩。
小屁孩眼里,打游戏打得好的就是哥。
“刚好最近华光这个游戏火了,睢哥应该也玩了吧?”柳良眼睛发光。
陆桥游戏瘾不大,但是少年总是对游戏有种别样的热血,他淡淡掀了一下眼皮,嗤笑:“看来你中考考得很好?不担心吃笋炒肉了?”
柳良瞬间就蔫了吧唧像是打了霜的茄子。
他们玩的好的几个在县里成绩其实都还行了,主要是陆桥表哥陆睢太优秀,中考考得太逆天,在全省统考一张卷子的制度下,这几个人也不想显得自己太菜,于是发愤图强了三年,都向县里最好的高中县六中看齐。
柳良不说话,幽怨地看了眼陆桥,然后蔫了吧唧地走了。
但少年心思来的快,去得也快,柳良又瞬间像是打了鸡血,和在一起开黑新游戏华光的小伙伴透露陆桥表哥要来的消息,引起一片欢呼。
一堆在同样年纪的陆桥眼里已经被视为小屁孩中走出来一个少年,他长得清秀,朝陆桥走了过来,眼里有点紧张:“桥哥哥,陆睢是你表哥吗?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柳源是从市里转过来的,转过来一年,却也很神奇地混入了陆桥这个圈子,柳良很喜欢这小孩的性格,对柳源的态度很好,一直开玩笑说想认柳源当干弟弟,但是柳源还是和陆桥关系最亲。
柳良一直没搞懂为什么柳源这天真善良的小白花能和陆桥这心机哥混到一起去,明明自己才是那个最和蔼可亲亲和力拉满的那个不是吗?
和柳良说话态度不同,陆桥好言好语地开口,但是听上去还是有些敷衍:“是个好人。”
柳源眨眨眼睛,然后在光线微弱的网吧里笑了起来。
另一边,陆睢提着行李箱往上走。
季阙在他身后笑了起来:“巧了,上下楼邻居啊,那以后多多关照啊。”
谁想和你多多关照,但是莫名其妙觉得对方突然多了些正经的声音有些耳熟。
应当是错觉。
季阙点开手机里的APP,打过去APP专属电话被接起,是个小姐姐无疑:“我到这里了,但是迷路了,你能来接一下我吗?”
小姐姐一身白色裙子,长发及腰,虽然没有APP上的照片好看,但无疑也是美女。
看见季阙后小姐姐松了口气的同时也有些遗憾。
季阙带着小姐姐进了屋,也没只让小姐姐一个人打扫卫生,动手拿着他刚买没多久的清洁工具清理着房子。
房子里全是灰尘,还有布结的蜘蛛网。毛玻璃上也堆满了灰,外面看不清里面里面也完全看不清外面的状态。
一块抹布上去,擦不了巴掌大小的地就要去厨房洗抹布。
打扫得差不多了,季阙拧开破败洗手间的水龙头,先是棕色的水潺潺流了出来,流了一会脏水,清澈的自来水终于出来了。
季阙满意了,今晚总算可以不睡那破败的小旅馆了。
给小姐姐结了账,报销了从市中心到这里的路费,季阙把人送走了。
小姐姐离开的时候已经满身灰,也没想到按小时结账的自己能碰见打扫没人住好几年的房子的工作,有些郁闷。
本来想多磨蹭一会,但是好看的顾客都亲自动手帮忙打扫了,还笑着聊天说会多转一套买衣服的钱,她也就释怀了。
毕竟帅哥在让人心生好感上还是有点特权的。
看到顾客大方转过来的账,她朝着季阙笑了起来:“要是有什么需要,下次还可以叫我哦。”
季阙点点头,表面上笑着,实际上心里却为自己花出去“护花”的钱隐隐约约感到肉痛。
虽然季重华有说过会给他打钱,但是除了过年能收到的压岁钱,季阙从来没找过季重华要过一分钱,吃喝穿住也基本上是他自己负责,用的大多都是他过年收到的压岁红包钱。
然后之前他还花重金换了个门。
季阙看着手机里的余额,有些头疼。
他也不是什么节省的性格,虽然每年的压岁钱不少,但是在外面比在家花出去的钱可能要翻翻。
除非他现在开始精打细算省吃俭用。
希望他不会在这个暑假里因为没钱被活活饿死,这要是给韩禄那群人知道了能笑他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