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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 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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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应时再次睁开眼的时候,房间内一片昏暗。
窗帘合上了,大灯也被关闭,只留下几盏壁灯,散发着微弱的光芒。
他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两个按摩师傅已经离开了。
好安静,宋应时翻了个身,这午觉睡得,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还没打起精神,余光中,一道身影从小沙发上站起来,抬脚慢慢朝他靠近。
大概是怕“吵醒”他,陆悬的脚步放得很轻。
宋应时说不清这一瞬间脑子里在想什么,总之,他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假装自己还睡着。
视野消失,他只能通过浅浅的脚步声判断陆悬走到了哪里。
越来越近了,透过薄薄的眼皮能感受到模糊的身影停在了他的床边。
脚步声也消失,随后响起一阵衣料摩擦的窸窣声,紧接着,脖子一暖。
陆悬帮他拉高了被子,还掖了掖被角。
宋应时这才发现自己身上多了一条睡着前没有的空调被,他刚才翻身时,被子拉扯间滑到了肩膀以下。
宋应时藏在被子里的手指微微一动,蜷缩成半握拳的幅度。
他不敢有大动作,因为陆悬帮他盖好被子后没走,身影还站在床边。
就那样站着,什么都没做,什么都没说。
过了许久,宋应时有点装不下去了。
由于陆悬毫无动作,他听不见任何外界的声音,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越来越大,心脏鼓动越来越频繁。
正当宋应时想再翻个身装作刚睡醒时,耳朵忽然一痒。
这种痒不是从内部发出的,而是因外物的靠近而引起的。
陆悬在摸他的耳朵!
不,准确地说,陆悬的手指并没有真正触碰到他的耳朵,只是悬在他的耳廓皮肤上方,但两者之间的距离几近于无。
手指靠得太近了,近到宋应时能感受到陆悬指腹的温度,近到耳朵上的绒毛都因为感应竖了起来。
宋应时暗暗咬紧牙根,他从不知道自己的耳朵有这么敏感,陆悬给他带来痒意太强烈了。
陆悬到底想做什么?
是发现了他在装睡所以故意戏弄他吗?
……好痒。
还要忍多久?
“哎……”一道似有若无的叹息声之后,陆悬总算是把手拿开了。
又静静站了一会儿,轻微的脚步声响起——陆悬走开了,听声音像是重新坐回了沙发上。
昏暗中,宋应时睫毛一颤睁开眼睛,盯着不知名的一个虚点,久久没有动弹。
将近十分钟后,宋应时故意动作很大地翻了个身,从按摩床上坐了起来。
陆悬开心地叫道:“应时哥,你醒了。”
“陆悬?”宋应时揉着眼睛问,“几点了?”
陆悬低头看一眼手机屏幕:“马上七点。”
“我睡了这么久?”宋应时惊讶道。
“是啊。”陆悬点头,“看来应时哥真的很累。”
宋应时翻身下床,不动声色地伸手摸了摸左边耳朵:“好黑,开一下灯。”
“好。”陆悬提醒道,“小心刺眼。”
宋应时做了准备,但还是被灯光亮起的那瞬间晃得皱了皱眉。
陆悬又走到窗边拉开窗帘,夜幕初上,天空呈墨蓝色,城市里的霓虹灯已然亮起。
宋应时垂着视线不知道在想什么,显得很沉默。
陆悬却是十分自然地扭头问:“正好是饭点,一起去楼下吃了晚饭你再回家?”
宋应时抬眼看向他,没有第一时间回答。
“更衣室有一次性的洗漱用品。”陆悬循循说道,“你先去洗把脸。”
宋应时在心里叹口气,终是点了点头。
陆悬见状嘴角微弯,露出了笑容。
宋应时换回自己的衣服,洗了脸,漱了口,这才完全清醒过来。
他盯着镜子中的自己看了几秒,又伸手摸了摸耳朵。
……没什么感觉,不痒,也不热。
陆悬在另一间更衣室换好衣服,见宋应时出来便拉开了包间的门。
宋应时若有所思地跟在陆悬身后走出,两人迎面撞见一个正从走廊经过的青年。
青年看见他们从门里出来,停下脚步,先是看了陆悬一眼,然后视线一滑,落到了宋应时的身上,停留一会儿,又转向陆悬,再转向宋应时,反复多次。
“……”
宋应时正觉得气氛有些诡异,陆悬先开口了:“你怎么在这里?”
“我过来视察工作啊。”青年莫名其妙地说,“这话该我问你吧,你来我地盘怎么没跟我说一声?”
宋应时从他们对话中明白了眼前这位青年的身份。
青年看上去和陆悬一般大,衣着上乘,气质跳脱,从内而外散发着自信的光芒,大抵是从小养尊处优长大的。
陆悬嗤笑道:“我照顾你生意还得先经过你同意?”
青年动动嘴,没答,转而看向宋应时:“你不介绍一下?”
陆悬脸一偏,对宋应时说:“叶鹤澜,我朋友。”
等了几秒,没听见后面的话。
宋应时微笑点头,主动道:“我叫宋应时,你好。”
“你好你好。”叶鹤澜笑眯眯地盯着宋应时,“久仰久仰。”
宋应时不太自在地眨了下眼睛,疑惑道:“久仰?”
“听他提过。”叶鹤澜伸手往旁边一指,视线始终绞在宋应时的脸上。
陆悬“啧”一声,身体一闪插到那二人中间:“别一直盯着人看,礼仪课白上了你。”
叶鹤澜毫不在意,冲宋应时笑笑:“嘿嘿,不好意思啊。”
“没事。”宋应时摇摇头。
“你们这就要走了吗?”叶鹤澜问。
“去楼下吃饭。”陆悬没好气道。
“我也没吃晚饭呢,一起呗。”叶鹤澜刚说完就看见好友眯了眯眼睛,“呃,方便吗?”
陆悬沉默。
宋应时弯唇一笑:“方便的。”说着朝陆悬投去一个眼神。
陆悬皮笑肉不笑地说:“好,一起吃吧。”
三楼,海鲜自助店里。
宋应时速度不快不慢地吃着烤鳗鱼。
叶鹤澜“咻”地咽下一口三文鱼,抬眼问道:“应时哥,听陆悬说你是医生,你在哪个科室啊?”
他这声“哥”喊得非常自然,彷佛已经喊过很多次一样。
“神经外科。”宋应时回答的同时用余光瞥一眼陆悬。
陆悬没有察觉,他正带着手套低头很认真地剥虾。
“神经外科。”叶鹤澜重复一遍,又问,“我要是头疼去挂号的话就是挂你们科室对吧?”
“不一定,要看引起头痛的原因。”宋应时慢慢地解释道,“要是原因不明一般优先考虑神经内科,如果是头部受了外伤或者怀疑颅内有肿瘤、脑部器官发生病变的情况,就先考虑神经外科,另外,当头疼伴有其他器官出现不同症状,还可挂耳鼻喉科、眼科等。”
叶鹤澜瞪着眼睛听完:“好复杂。”
宋应时淡淡一笑:“不知道挂哪个科室可以直接去导医台问的。”
叶鹤澜点点头。
怎么说也是好多年的朋友了,陆悬抽空问道:“你头疼?”
“是啊。”叶鹤澜伸手揉了揉太阳穴。
宋应时职业病犯了,停下筷子问:“什么症状?”
“症状?”叶鹤澜想了一会儿,“疼的时候感觉脑瓜子嗡嗡的,气血上涌,想打人。”
陆悬琢磨两秒,问:“叶羽澜又惹你生气了?”
叶鹤澜打了个响指:“你猜对了。”
“你应该去挂精神科。”陆悬无语地翻了个白眼,“别浪费应时哥的感情。”
“你什么意思啊?”叶鹤澜拍桌暴起,“我是真的被那个臭小子气得头疼。”
“其实他没说错。”宋应时温声安抚道,“如果你的头疼是由情绪或者心理因素引起的,可以去心理科或者精神科看看。”
陆悬闻言顿时面带挑衅地看向叶鹤澜。
叶鹤澜真想骂他两句,但顾及宋应时在场,忍了下来。
算了,今天就大度一些,让这小子在他的应时哥面前嘚瑟一下。
“哎,应时哥你不懂。”叶鹤澜叹气道,“弟弟这种东西,就是会让人控制不住情绪的,你要是有弟弟你就能理解我了。”
宋应时的表情忽地敛下来,喃喃道:“我倒挺想有一个弟弟的。”
本来,他是有弟弟的……
宋应时说这句话的声音很小,叶鹤澜没听清,问了一句:“你说什么?”
“没事。”宋应时扯扯嘴角。
他不知道,离他近一些的陆悬听清了。
陆悬眼神一暗,摘掉手套站起身说:“我去洗个手。”
临走前,他将装满虾肉的碟子往旁边推了推,停在了宋应时的手边。
陆悬一走,桌上便沉默了下来。
宋应时刚和叶鹤澜认识不到半小时,没了陆悬在场,他有点不自在,闷头吃自己的饭。
叶鹤澜却心大得很,吃几口菜后笑眯眯地问:“你不吃吗?”
“嗯?”宋应时心想自己不是正在吃吗?
“那个。”叶鹤澜微抬下巴指了指宋应时手边的虾,“他给你剥的,你不吃?”
宋应时心脏狠狠一跳,有些尴尬地说:“他没说是给我剥的。”
叶鹤澜笑道:“已经这么明显了。”
宋应时伸手摸摸鬓角,不知道怎么接话。
“应时哥,我冒昧问一句。”叶鹤澜双手交叠搭在桌上,“你对陆悬……是什么感觉?”
宋应时惊讶地看向他,这个问题确实挺冒昧的。
“啊,你别误会。”叶鹤澜连忙又道,“陆悬没跟我说过什么,这个问题是我自己想问的。”
宋应时想了想,委婉地说:“我和陆悬才认识没多久……”
叶鹤澜点点头:“懂了。”
宋应时抿唇,想解释点什么,又觉得多余。
“我和他倒是认识挺长时间了。”叶鹤澜摩挲一下下巴,“以我对他的了解,刚才他走的时候好像有点不开心呢。”
宋应时眼皮一跳:“是吗?”
那边,陆悬已经洗完了手,正缓步走回来。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叶鹤澜压低声音快速说道,“但我觉得你把那虾吃了他可能会高兴一点。”
话音一落,叶鹤澜抓起叉子赶紧往嘴里塞了一块天妇罗。
陆悬很快迈着长腿走到桌边坐下,他若无其事地瞥一眼没被动过的虾,随口问道:“在聊什么?”
宋应时注意到了他的小动作,手中的筷子失去准头,鱼肉从箸尖掉落盘中。
“没什么。”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