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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 6 章 ...

  •   头颅掉落的瞬间,苏华庸脸色煞白,险些一口气上不来当场送走,小厮见状及时扶稳,这才免了跌倒在地。

      苏子绒生母周氏赶来时也吓一跳,好在她出生高门,内宅死人的事情见得多,惊讶过后立刻去检查苏子绒,得知无碍才去劝自家公公。

      “老侯爷莫要动怒。”周海昙怜悯看了眼苏嘉言,“嘉言还是孩子,做错事也是正常的,侯爷莫要气坏了身子才是。”

      周海昙是京城出了门的菩萨心肠,即使苏嘉言并非亲生,也从未因此偏颇,一碗水端平,博得不少美贤名声。

      苏华庸本就视规矩为上,儿媳贤良,为了两个孩子守寡多年,又善待年迈的长辈,所以平日都会听劝两句。但今天不同,又是被顶撞,又是被围观,失了面子不说,居然还被威胁报官,他哪能忍下这口气。

      所以抬手就要去打苏嘉言,“你要报官!那我现在就打死你这个不孝孙!”

      “侯爷!”

      “祖父!”

      厢房内顿时乱作一团,小厮拦着苏华庸,苏子绒则扑到苏嘉言面前挡住,生怕祖父真的打下来,但很快就被周海昙拽走了。

      直到门前出现一位嬷嬷,神色匆忙,大声告知老夫人身子不适,速速请了老侯爷前去。

      苏嘉言闻言欲赶去见祖母,忽见嬷嬷朝自己轻轻摇头,然后继续去催促其他人。

      苏华庸离开前仍旧面红耳赤的,下令将苏嘉言押至祠堂罚跪,谁都不许靠近伺候,这才幸免了一场闹剧。

      一群人散去,苏子绒本想留下陪着哥哥,结果拧不过母亲的说教,最后被强行带走了。

      母子两人刚出院子,周海昙就追问:“我听下人说,你哥哥对你动手了,可伤着哪里?快告诉母亲!”

      苏子绒嘟囔两句没有,想回头看一眼院子又被揪了回来,心里烦得很,“母亲!长兄如父,就算哥哥打我了,那也是我做错事了,否则哥哥岂会无缘无故动手。”

      周海昙推着他往前走,压低声说:“一派胡言!这个家你才是最大的,将来你祖父要你袭爵的,他要是敢动手,你就去告诉祖父。”

      苏子绒挣脱她,理所当然驳道:“我不要听母亲的!今日哥哥敢打我,明日就敢打天下,我觉得,跟着这样的哥哥会有好日子过的。”

      “你!”周海昙语塞,觉得生了个倔种,整日说不听,盯着儿子远去的背影喊道,“子绒!快用饭了,你去哪?”

      “回秦淮河结账!”

      空荡荡的厢房只剩一人,苏嘉言直直跪下,搀扶着杌子才避免身体倒在地上。

      适才气急攻心引起不适,强忍至此时已四肢发麻,头痛欲裂,五脏六腑像被巨石压着,难受到用手去抠身上的伤口,使疼痛都集中在伤处,逼得脑袋更加清醒。

      回想起今夜在道观的医治,那大夫相貌虽年轻,医术却精湛,处理伤口干净利落,把脉片刻后便取出两颗黑色的药丸递来。

      “吃。”

      还未入口,苦味已窜入鼻腔,没忍住蹙起了眉头。

      大夫沉着脸,对他迟疑的态度表示不满,“不吃也行,一刻钟后别来寻我。”

      这句话打破了他的防备心,然后变作惊愕,很显然,此人知晓自己身中何毒。

      那一刻,如同在拨云见月,在黑暗中窥见希望。

      定睛看着那药丸须臾,不再犹豫拿起塞进口中,刹那间,苦涩在舌腔迅速炸开,脸颊皱到变形。

      还没等来身子适应,喉间急速涌上热意,然后一口极黑的浓血被逼出口中,疼痛逐渐得到缓解。

      大夫头也不回道:“你切莫再用内力驱使武功,否则会缩短你的寿命。”说罢收拾东西离开,出门前特意提醒,“此药只能为你缓解疼痛七日,我手里还缺几味药,暂时无法为你解毒。”

      他目送大夫离开,没办法挽留,因为此人只为顾衔止驱策。

      历经两世,深知想要得到所求,必须要有足够的筹码,大夫难得,顾衔止仍是未解之谜,想攻破谈何容易。

      想到押给顾衔止的腰牌,母亲的遗产定要取回,不仅如此,还要更多。

      侯府祠堂外风雪交加,迟迟不见有停雪的迹象。

      祠堂外有一阵窸窣声,苏嘉言跪在蒲团上,耳朵动了动,缓缓睁开眼,取下用来磨牙的小竹节,余光瞥见门外有个鬼鬼祟祟的身影。

      袖下捻出颗把玩的小石子,稍一用力,将守门的小厮弹晕,然后闭上眼,“苏子绒,进来。”

      话落,窸窣声变大,于是看见苏子绒灵活跳了进来,嘻嘻哈哈跪在他身边,小声说:“哥,你看他们,年轻真好,倒头就睡。”

      “......”

      说着,他瞧见苏嘉言手里啃烂的竹节,心想这样太惨了,堂堂侯府嫡孙都沦落吃草了。

      随后立马从怀里掏出两个油纸袋,还没打开,油酥肉饼的香气就飘了出来,紧接着全部砸到苏嘉言手里,“哥快吃,这是我从秦淮河的路上买的。”

      苏嘉言低头看了眼,肉饼还热乎着,是一路捂回来的,“你就为了给我送吃?”

      苏子绒点头,“当然啊,不过每次你都被盯得紧,我不敢进来,怕祖父发现,到时候又连累你。”

      苏嘉言顿了顿,想起前世罚跪祠堂时,苏子绒的确在外徘徊,但那时听多下人私语,先入为主觉得他来看笑话的,所以从未理会。

      现在拿着手里的肉饼,忽然觉得沉甸甸的,暖呼呼的肉饼驱散了体寒。

      他朝苏子绒看去,欲道谢时,瞥见脖子有一处划痕,转而问起缘由,“怎么受伤了?”

      谁知苏子绒支支吾吾半晌也没说明白。

      苏嘉言看明白了,他这是又受人欺负了。

      咬去一口肉饼,心道真香,不能白吃,咽下时说:“太子殿下召我相见,你以我的名义,宴请你见到的人至秦风馆,就说,我要报答他们平日照顾你的恩情。”

      苏子绒摸了摸脖颈,闻言愕然,想到被这些人欺负,到头来竟还要破费设宴讨好,忍不住嘟囔说:“我不要,他们才不配。”

      见他垂头丧气,苏嘉言想伸手拍拍他,但悬停半空又收了回来,“有我在,你放心和他们玩。”

      翌日,东宫。

      道观一事不了了之,听闻皇帝罚了鞭刑,朝顾驰枫的秉性,铁定找人去顶替,自己在东宫逍遥自在。

      苏嘉言应召前来,熟悉穿过亭台楼阁,直至抵达书房前。

      琉璃映日,朱红为基,明黄缀饰,辅以儒家经典纹饰,每一处皆是巧夺天工,东宫的一砖一瓦,早已在脑海里砌成舆图,以至于站在门前之际,恍若置身前世。

      传进殿内,行至水榭前的屏风行礼,果不其然,隐约见顾驰枫躺在池中,偶尔听见戏水声。

      有了前世死前所见,多少也能猜中水池里的画面香艳。

      大约是发现他的抵达,池里的顾驰枫回头扫了眼,对下人挥了挥手,用一种打发人的语气说:“本宫想起昨日是你的生辰,念你伺候多年,这些赏赐是给你的。”

      说罢,有人端着漆盘进来,锦盒中摆放着一枚价值连城的金珠,以及号令秦风馆的令牌。

      面对和前世同样的手段,苏嘉言心中发笑,明知自己最需要解药,却偏偏不给,若非找不到,恨不得现在就杀了他。

      如今身上的毒,衣袍下经年愈合的伤,皆拜顾驰枫所赐。

      过去受虐待的同时,顾驰枫也会善待他、重视他,给了独一无二的体面,就像眼前这枚令牌,当真是一巴掌又一口糖,令人尤如困兽,失了理智。

      然而看清这一切,竟足足花了一辈子的时间。

      人生是多么可笑。

      他默不作声收起东西,之后听见顾驰枫发问:“苏嘉言,你何时和皇叔勾搭上的?”

      苏嘉言脑海里掠过雪松下撑伞的身影,如实应道:“只是偶遇。”

      “偶遇?”显然顾衔止并不相信,随后听见哗啦水声,一抹身影走出水池,朝屏风靠近,“皇叔的行踪连父皇都不清楚,你到底是偶遇,还是背着本宫找别人?”

      苏嘉言懒得废话多说,正想说辞敷衍了事。

      结果顾驰枫一/丝/不/挂绕至面前,拎起他的衣领,面目狰狞警告道:“你生是本宫的人,死是本宫的鬼!”

      苏嘉言一声不吭看着他。

      顾驰枫以为他是怕了自己,毕竟以前只要给点甜头,又恐吓几句,苏嘉言就会乖乖听话,待在身边俯首称臣,跟狗一样。

      “你乖乖和皇叔划清界限,好好打理秦风馆,有的是享不尽的荣华富贵。若被本宫发现你和皇叔睡了,会让你死得比你师兄还难看,听见了吗?”

      他都没玩,凭什么让顾衔止先碰。

      苏嘉原本是不屑回应,打算让他闹完就离开,但听见这句话后选择了开腔。

      那语调冷冷清清,尾音微扬,和从前一样,面对不懂时会露出疑惑的神情,唯一多的只有嘴角那抹嘲笑,以至顾驰枫听见后愣了片刻。

      “我和他睡你家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第 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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