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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ep16哥哥因为我受伤了 ...


  •   宋今也听见鹿聆的名字,指尖触到物品的手忽然凝滞,整理东西的动作戛然而止,他脊背缓缓挺直,顺着温南星所指的方向望去,目光穿透人群,落在那片光影交错之处。

      只看见,在光色浸染的跑道上,鹿聆纤白的指尖紧紧攥着那根红白的接力棒,忽然,他扬手掷出,接力棒化作一抹破空的光影,朝着远方男生疾驰而去。
      刹那间,裴青寂不知何时也得了一根接力棒,修长的手指轻轻捻着,眸光微闪,在鹿聆抛出接力棒划出的银弧之下,他手腕轻抖,接力棒似带着默契的韵律,如离弦之箭般追随着那道抛物线,双双破空,朝着同一个飞去。

      接力棒飞出去之后,两人周身的空气骤然紧绷,仿佛被无形利爪抓住了逆鳞。
      俩人食指直指远方,脚步重重碾过地面,大步流星地朝着事发处疾行而去,衣角翻飞间,似裹挟着一场即将爆发的风暴。

      温南星见状不太好,拽了拽宋今也,“这不会打起来吧”。

      没等温南星发力,就看见眼前白影一闪,宋今也弹射而出,人已经飞出去好一会儿了,只留下空荡的残影在原地微微震颤。

      温南星愣了一下,看了看自己抓空的手,也跟着飞了过去。

      宋今也穿过熙攘人潮,几步赶到鹿聆身侧,余光骤然瞥见一道银白残影破空而来。鹿聆扔出去的接力棒,沿着来时的抛物折回。

      鹿聆腕间还带着操场的暑气,正要踮脚去接破空而来的接力棒,却撞进宋今也的怀抱里。那人修长的手臂横在他身前,骨节分明的手指稳稳攥住飞旋的接力棒。

      接接力棒的手明显比另一只要红一些,抖一些。

      鹿聆瞳孔猛地缩成针尖,心脏几乎要撞破肋骨。方才还雀跃的指尖此刻止不住发颤,望着宋今也颤抖的手,被恐惧包围。
      他从未想过空手接飞过来的接力棒是什么后果,因为是他自己,所以他没想过害怕。

      但现在的情况是,宋今也挡在他的面前,而他,却被宋今也狠狠的搂在怀里。

      他不敢抬头看宋今也,只能眼神红润的看着宋今也泛红的指尖,艰难的滚动喉结,然后小声的念叨一句,“哥哥,对不起”,声音小的像被吹散了的蒲公英,却裹着沉甸甸的自责。

      而宋今也则是将鹿聆揉进自己的胸前,像是寻得了某件失而复得的宝物,不停的揉搓着他的头,安慰着,“没事儿”。每个字都像落在鹿聆心上的羽毛,将满心的慌乱与自责抚平。

      而破空而来的另一只接力棒,则恰好被裴青寂握在手里,裴青寂刚想把接过来的接力棒再次原路扔回去,却被接力棒带来的惯力刺痛着手指,他斯哈了一声,将接力棒扔到一旁,用力甩了甩手。

      温南星本来是要将裴青寂推开的,但还是慢了半拍,他几乎是瞬间弹射到裴青寂身旁,好像比他本人还要担心这双手。

      “你疯了么,为什么不躲开”,温南星肉眼可见的有些着急,说话的语气也带着抱怨。

      裴青寂盯着这个握着他手的人,竟有点出神,忘记了要第一时间将他的手甩开,“你放开”。

      裴青寂挣扎着,却好像怎么都挣脱不开,温南星握着的手更用力了。

      远处走来一个膀大腰圆的男生,看起来不是什么好说话的人,步子迈的很大。一副要打架的气势,一边走来一边指着鹿聆和裴青寂骂到,“你他妈的长没长眼睛,这接力棒能随便扔么”。

      跟在这个男生后边的,还有一个矮矮的人,迈着小碎步朝这边跑,是陈康乐。

      看陈康乐的样子,焦灼不已,“你们没事吧”。

      鹿聆和裴青寂朝陈康乐摇了摇头,一把将陈康乐拉于身后,现在膀大腰圆的男生面前。

      鹿聆垂眸盯着对方,睫毛在眼下投出锋利的阴影,指节无意识摩挲着袖口褶皱:“那你刚才又在干什么?”

      “他们两个扔的,我没看错的话,应该没有对准你,接力棒不会打中你”,宋今垂眸睨着那人,睫毛投下的阴影遮住眼底情绪,薄唇轻启,声音像是从冰窖里捞出来的,“而你,却是瞄准了他们打的”。

      这位男子像是被说中了心事一般有点难堪,他喉结剧烈滚动两下,张了张嘴,干涩的嘴唇翕动却发不出半点声响,“这……这不是能接住”,男子的声音有点强词夺理的架势,靠响声掩饰理亏。

      “他这是,画画的手”。
      “他这是,打游戏的手”。

      宋今也和温南星几乎同时说出这句话,语气强硬。

      鹿聆此时将自责嵌入心底,指尖陷入自己的肉里,宋今也的手也是做实验的手,谁的手不重要呢。

      反观裴青寂,但是被温南星说的有点懵,这他妈的是骂我吧,什么打游戏的手……

      其他人都盯着眼前这个膀大腰圆的男人,唯有温南星,垂眸盯着的是裴青寂泛红的手,指节微微发肿,实在忍不住,攥着他的手腕就要走,“走,带你去医务室”。

      “干嘛”,裴青寂一边要对着面前的男子,一边还要防着温南星。他用力甩着温南星的手,但力气差了点,最后还是酿呛的被他拉着走了。

      “哎”,鹿聆见被拉走的温南星,还想上前阻止一下,却被宋今也晃动的手低了回来。

      “没事儿”,宋今也说。

      鹿聆看了看被拉走的裴青寂,又看了看宋今也,没再管,温南星应该不会把他怎么样。

      有转过神来解决面前这个人,“你刚才为什么要甩康乐的箱子,还把他推倒了”,鹿聆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和一些,以防万一,真的收不住脾气,再打起来。

      他已经发誓了,再也不打架了,不是,是再也不轻易打架了。

      陈康乐这才反应过来,从后边探了出来,挡在男子和鹿聆中间,连忙解释,“鹿哥,你误会了,他没有扔我箱子,也没有把握推到”。

      鹿聆听这话,还以为陈康乐是怕惹什么麻烦,边又将他拦于身后,“你别怕”。

      陈康乐无奈了,“真没有,这是我表哥”。

      在场的除了对面的男子,都懵了一下,“你表哥”?鹿聆更是发出疑问。

      陈康乐点了点头,“嗯,我表哥吴黎,咱们学校工程系大二的”。

      “那刚才”?

      吴黎见这场面,看来是误会,气也消了大半,“刚才我看我表弟一个人在收拾,我挺生气的,没人帮他,我就心思帮帮他,结果这小子不用我帮忙,一不小心,力气使大了,给他推倒了”。

      鹿聆耳尖腾起两抹可疑的绯色,他下意识朝宋今也温热的方向挪了半步,喉咙发紧地轻咳一声。“对不起了……”尾音被他含在齿间嚼得细碎。

      陈康乐此时到不像之前那般没有存在感,而是在两人中间当了和事佬,“误会,真没事儿”。

      为免节外生枝,陈康乐解释过了之后,就拉着吴黎去食堂吃饭了。

      现场就又剩下鹿聆和宋今也。

      宋今也泛红的手指垂于腿边,径直的站在那里,没有下一步的动作。

      鹿聆胸腔轻微起伏,深吸的气在喉间凝成颤抖的叹息。垂在身侧的手像是被无形丝线牵引,迟缓地、试探地升起,指节悬在宋今也得手背上方,悬停时连空气都泛起涟漪。
      他的指尖终于蜻蜓点水般擦过那片温热,又猛地收回。

      宋今也则恰恰相反,他把泛红的那只手放在鹿聆的眼下,让他尽收眼底,“看清了么”。

      鹿聆低眸,强忍着在眼眶打转的泪水不让他落下来,可还是低估了他自己泪腺的发达,吧嗒一声,一滴泪落在了宋今也泛红的手指上。

      咸涩的水珠砸在泛红的指节上时,宋今也如遭雷击般僵在原地,心脏好像空了一拍,那滴泪像团滚烫的火,顺着皮肤纹路灼烧蔓延,连带胸腔都泛起酸涩的钝痛。
      他张了张嘴,喉咙却像被浸了水的棉絮堵住,所有训诫的话都化作慌乱的嗡鸣。他本来只是想让鹿聆看清楚,这样会受伤,但没想到鹿聆会哭。

      话说,在宋今也的意识里,鹿聆好像开始上学了就没哭过了。

      “疼么”?鹿聆酝酿了好久,终于从堵塞的喉咙里挤出这么两个字,还带着点颤音。

      任由宋今也再怎么生气,但是一面对鹿聆这个样子,先前积攒的怒气像是被骤雨浇息的篝火,他舍不得鹿聆难过,“不疼~”。

      显然,宋今也的话并没有让鹿聆得到什么安慰,他还是那副自责不已的样子,他没想到宋今也会挡在前边,也没想过他会受伤。
      “带你去医务室吧”。

      宋今也摇了摇头,另一只手上前揉搓了一下鹿聆的脑袋,“真不疼,去你寝室,给我上药好不好”。

      鹿聆点了点头,他不敢碰宋今也的手,只能用指尖刚勾住袖口。宋今也松了紧绷的肩膀,被拽住的手臂顺从地前倾,像是被春风牵引的柳枝。
      他垂眸望着那只微微发抖的手,任对方带着自己向前挪动。每一步都放得极轻,生怕扯动相触的衣角甩开牵着的手。

      一路上鹿聆也不说话,就是走的很快,就连比他高三分之一头的宋今也,都不免小跑了两步,才能跟上。

      宿舍里没有人,陈康乐和表哥去吃饭了,裴青寂被温南星拉着应该还在医务室。

      鹿聆把宋今也引到他的椅子上,然后转身从那个大箱子里翻出了各种各样的药。

      云南白药,红花油,罗红霉素,冷敷贴,消毒药,止疼药,各种一大堆,他全部都摆在了桌子上,但是他不知道要涂哪一个,他想全部都给宋今也用上。

      他站在宋今也和桌子前边,双手想做点什么,但又抬不起来,只能不停的握着衣角杵在那里,像个犯错的孩子。

      “那冷敷贴给我冰一冰吧”,还是宋今也开了口。

      手确实伤的不重,就是被接力棒撞得有点肿胀。

      鹿聆像是找到了某个突破口一样,赶紧把冷敷贴打开,揉了揉,直到感受到冷敷贴的凉度,才小心翼翼的把宋今也的手捞起来,轻轻的,一点点让冷敷贴贴近宋今也红肿的手心。
      鹿聆满眼心疼,凑近宋今也红肿的手轻轻吹气,掌心的温热气流仿佛化作柔软的羽毛,不仅拂过受伤的肌肤,更悄然撩动了宋今也心间的涟漪,细碎的温柔在两人之间静静流淌。

      “不疼了”,宋今也开口。

      鹿聆点了点头,但是宋今也越是这样说,鹿聆越想哭,他的声音好像鹿聆泪腺的开关。

      直到整张脸被宋今也揽入怀里,鹿聆趴在宋今也的肩膀上,终于之前的隐忍,在此刻爆发。

      鹿聆是个胆小鬼,他怕宋今也受伤,害怕宋今也因为他受伤,更害怕宋今也因为他做的不好而不要他。

      鹿聆的抽泣声渐渐平息,宋今也肩头那片深色水痕晕染开来,他才缓缓撑起身子,挺直脊背时带起一阵细微的颤抖,苍白指尖轻轻掠过泛红的眼角,将最后一滴泪珠揉碎在指腹,睫毛上还沾着细碎的水光,泛着朦胧的柔光。

      宋今也垂眸望着眼前人泛红的眼眶、微肿的眼睑,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他喉间溢出一声轻笑,唇角扬起温柔的弧度,抬手轻轻蹭了蹭对方泛红的脸颊,低声问道:“饿了么?”尾音带着哄人的意味。

      鹿聆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宋今也话语中揉着一丝轻笑的韵味儿,“这是饿还是不饿啊”。

      “饿”。

      去吃饭的路上,鹿聆还是时不时的看向宋今也的手。

      宋今也察觉到之后,将受伤的手抬起来,不断的在鹿聆面前张开收合,张开又收合,“你看,好着呢”。

      鹿聆的表情这才缓和的不少,眼底一直未散开的雾气,终于平淡。

      午饭过后,想睡觉的人可以回寝室,而不想回去的可以直接去班级所在的休息区休息。

      刚刚从寝室出来,鹿聆也不太想回去了,索性就直接去操场等着了,下午还有个800米要跑。

      操场上,各个班级休息区的人都不少,人群中,很难一眼就看见谁。

      鹿聆拉着宋今也坐到了他们班级的最后一排,把不知道从哪里顺过来的帽子扣在脸上,挡着太阳,后仰靠在椅背上,一副大爷的姿派,慵懒不羁,“哥哥,你真不回去休息么”。

      宋今也倒是坐的规矩,脊背微微弯曲,双手搭在膝盖上,正摆弄着手机,“不了”,许久,又问:“你为什么报这几个项目”。

      帽檐下,鹿聆的睫毛轻颤,阖起的眼睑又悄然掀开一道缝,透过阴影望向身侧的人。声音像是从胸腔里闷着发出来的,带着几分难得的忸怩,“就是,想跟你报一样的”。
      尾音不自觉地弱下去,藏着连自己都不愿深究的柔软心思,像是怕被拆穿的小兽,却又忍不住要将心意袒露。

      鹿聆很刻意的竖起耳朵,想听听宋今也的回答,但许久之后都无果,再次睁开眼睛,看见宋今也和他一样,后仰靠在椅子上,紧闭双眼,阳光刺的他微皱眉头。

      他转过身从一堆箱子里翻出来了一个帽子,扣在了宋今也的脸上,两人就这样度过了短暂的午休时光。

      直到广播里再次响起那个明媚的女生,鹿聆才缓慢睁开眼睛,此时宋今也已经不在身边了,他看了一眼手机。
      【宋今也:我先走了】

      身为发令员的宋今也,需要提前到达岗位,整理工作事宜。

      一中午都没有看见裴青寂,鹿聆正要发消息问他还回不回来的时候,看见他和温南星一起从远处走了过来。

      他都怀疑是不是自己眼花了,明明才过了一个中午,这俩人竟然能和平相处了。

      裴青寂看见鹿聆,朝他招了招手,一路小跑跑了过来。

      “你手没事吧”,鹿聆想到宋今也的手都那么严重,裴青寂的应该也好不到哪儿去。

      但现在看,鹿聆多虑了,裴青寂的手明显比宋今也的要好很多,不红也不肿,看来还是医务室好使。
      他有点后悔没拉着宋今也去医务室。

      裴青寂双手击着掌,强有力的向鹿聆证明,“没事儿啊,看,身体倍棒,吃嘛嘛香”。

      随机,他坐到鹿聆旁边,拿起刚刚扣在宋今也脸上的帽子,“你说真是大乌龙,谁能想到那膀大腰圆的家伙是康乐表哥啊”。

      “是啊”,说着,鹿聆有点好奇,“你中午一直和温学长在一起呢”。

      裴青寂倒是像有什么心事一样,有点说不清到不清,“我跟你说件事,你别吓着啊”。

      “嗯”?

      “温南星是Star”,裴青寂小声的凑近鹿聆的耳边说,说完他又害怕鹿聆不认识Star,又补充了一句,“就是一个职业战队的队长”。

      “哦”。

      “哦”?,裴青寂为鹿聆这丝毫不震惊的表情感到忧伤,又给他解释到,“哦,你一定不了解职业战队吧,ZYJ战队,目前国内为数不多的能叫得上名字的战队,Star……”
      裴青寂一聊到游戏啊,总是能滔滔不绝讲好多,眼里的光和他平常说别的事情是不一样的。

      “我知道”,鹿聆这很平淡的一生我知道,像是无情浇灭了裴青寂所有的热情。

      “你知道”?裴青寂这才想起来,为什么他问温南星能不能和他室友说的时候,温南星爽快的答应了,原来是一早就知道,合着就瞒着他一个人呢。

      “他是不是想找你打职业”,鹿聆又平淡的说着。

      “这你也知道”?裴青寂现在的感觉就像是入了一个棋局,而他是那个被蒙在鼓里的棋子。

      “随口听说的,你咋想的”。

      裴青寂泄了气般瘫在椅背上,骨架仿佛都散了形,褶皱的衣角垂在两侧微微晃动。
      他仰头望着蓝天,胸腔轻微起伏,溢出一声绵长而沉重的叹息,尾音像断了线的风筝般消散在空气里,“不知道。”声音一字一顿,娓娓道来,却带着点沙哑。

      这种事情鹿聆不好给意见,他拍了拍裴青寂的肩膀,只能缓缓道来一句,“做你想做的”。

      裴青寂抬头,忽闪着睫毛,对上鹿聆的视线,嘴角微微上扬,勾抹出一抹浅笑。

      他想,他应该知道答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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