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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ep18哥哥担心我哭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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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二人朝这边走了过来,鹿聆率先站了起来,没有了周围的庇佑,冷风直直的吹着他的周身,不禁打了个冷颤。
淡金色的卷发随着冷风蠢蠢欲动,发梢胡乱的在额前乱摆,但他的目光确始终向前。
宋今也先两步跑到了鹿聆旁边,把手中的外套给鹿聆穿上了,皱眉说:“昨天不是和你说天冷加衣了么”。
鹿聆回想起昨天他们的对话,不禁嘴角抽动了一下,任谁看了那对话能联想到是让他今天多穿点的意思,反正他鹿聆想不到,他只是觉得当时的那一刻怪浪漫的。
“你怎么知道我没穿外套”,鹿聆问。明明宋今也自认为和他说过了要加衣,为什么还是会给他带外套,鹿聆疑惑。
宋今也其实不知道,在出门之前他犹豫过,本来人已经走到楼下了,被风吹的那一瞬间又折回了宿舍,如果鹿聆听话加衣了自然最好,如果没听话,真被冷风吹了他会心疼,而且多拿件衣服又不是什么很难的事情,“不是什么难事儿”。
鹿聆的身材要比宋今也纤瘦一点,略肥的衣服恰好能保住鹿聆的手掌,宋今也把鹿聆的手牵起来,一点一点把袖子给挽上去,直至露出骨节分明白皙的手被。
即使周围的目光已经灼灼的向这边聚拢,宋今也好像也丝毫不在意,他缓慢的挽起鹿聆的一只手,又挽好第二只手,鹿聆也很听话的任由宋今也摆布。
打破宁静的还是在一旁的裴青寂,他看了看鹿聆的袖子,又看了看自己的袖子。袖口都要把手腕漏出来了,最后看了看温南星身上的衣服,直接把衣服脱了扔给了温南星。
温南星挺懵的,“你干嘛,不冷”?
“你干嘛穿和我一样的”。
温南星低声轻笑,“裴公子,这两件好像都是我的衣服”。
裴青寂有点不自在。想起早晨刚出门就被冷风吹了回去,还主动往温南星借了衣服,现在更是觉得丢人。
随着广播里清脆悦耳的声音响起,运动会第二天也正式拉开帷幕。上午的四乘四百米鹿聆跑的有点难受,昨天的八百米跑下来鹿聆都没有这种感觉。
“鹿神,你怎么了”,裴青寂跑完最后一棒,折回来跑到第一棒终点的位置,看见鹿聆正坐在旁边大口喘着粗气,看样子不太好。
鹿聆深呼了两口气,摆了摆手,“没事儿”,鹿聆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他已经好久没有这种感觉了,嗓子痒痒的,想咳嗽,但又咳不出什么。
心脏也起伏剧烈,但鹿聆觉得应该是刚跑完步的表现。
鹿聆接过工作人员递过来的水,胡乱的喝了两口,觉得舒服了不少。
自从上午宋今也给鹿聆送完外套,鹿聆就没再见到他了,预备员也换了其他人,鹿聆想给宋今也发消息问问的,也一直没来得及。
得知宋今也的消息,还是从裴青寂的口中,“你哥真是辛苦,预备员做到一半能被拉回实验室搞实验”。
鹿聆微微侧头,想玩从裴青寂的口中得到更多消息:“你怎么知道的”。
裴青寂倒是没说他怎么知道的,只是提了一嘴,“温南星也跟着去了”。
“听说实验步骤出错了,影响了最后的结果,好像还挺麻烦的”,裴青寂又补充道。
怪不得鹿聆一上午都没见到宋今也,他慢慢的从兜里摸索出手机来,手指停在了和宋今也的对话框。
他想问问宋今也实验怎么样了,想问问他还回运动会么,也想问问要一起吃饭么,可是他最后什么也没说,他怕打扰宋今也。
这一幕鹿聆再熟悉不过了,他曾经无数次,简单的开口,平常的问候,最后都化为他拧巴的秘密,其实他也早就习惯了。正如,13岁最后一个儿童节的时候,他不敢开口让宋今也回来和他一起过一样,因为他知道哥哥要准备中考忙。
六岁能说出口的喜欢,十八岁却说不出口了,“我喜欢哥哥”,好像成为了鹿聆很了不得的秘密。
他收起了手机,拍了拍裴青寂,“走,吃饭去”。
一下午鹿聆总是觉得心里闷闷的,但又不是特别强烈的感觉,估计是没睡好的缘故。趁着别人比赛的功夫,他眯了一觉。
最后还是被裴青寂喊起来去检录的,“鹿神,我觉得你状态不对,不然3000别跑了”。
鹿聆站起来把外套脱了,“没事儿”,稍微做了一下赛前准备活动,觉得也没有什么特别不舒服的。
“各就位——预备——跑”,随着一声枪响,运动员们出发了,前1000米鹿聆状态还不错,一直能没有掉出前三,紧紧跟在林澈的后边。
直到1500米的时候,鹿聆突然觉得胸口很沉,脑袋也晕晕的,有点喘不上气来,步子越迈越沉,身体酿呛的往前跑。
眼看着鹿聆的速度下来了,一直给他领跑的林澈注意到鹿聆整个人像是没有了支撑点一样强行前进,速度便慢了下来。“不舒服”?
鹿聆没力气回应林澈,好像只要一开口,鹿聆就会倒下来一样。
“不舒服就别跑了”。林澈又说。
但鹿聆没听,还是尽量跟上林澈的速度。
林澈还想说点什么,裴青寂赶了过来,“老林,你先跑,我看着他”。
林澈这才放心继续回到了原来的速度。
林澈加速,鹿聆也想跟着加速,可任由他怎么使劲儿,腿始终跟不上想象中的步伐,整颗脑袋像是被什么压住了一样,直直的砸向心底。
嘴唇在一瞬间没有了血色,步子越来越慢,直至停住,鹿聆看着一个又一个运动员从他身边路过,却无心再去挣着什么,最后意识模糊,倒在湿漉漉的塑胶跑道上。
裴青寂想上去接他,但还是晚了一步。一瞬间,四面八方的工作人员医务人员都涌了上来,但也没人敢挪动鹿聆的位置,毕竟并不清楚他是因为什么晕倒的。
只能先疏散人群,做一下简单的急救措施,等待120的到来。
期间裴青寂一直守在鹿聆旁边,看样子是吓得不轻,犹豫了一会儿,掏出手机给温南星发去了消息。
消息没发出去一会儿,比救护车先来的是宋今也。
他简直是以百米冲刺的速度朝这边飞过来,身上的白大褂随着速度带起来的风娓娓上扬。平常宋今也是绝对不会穿白大褂出门的,即使再急也会先脱了。可是刚刚,温南星话还没有说完,宋今也的身影就不见了。
“宋哥,鹿聆他……”,裴青寂见宋今也来了,连忙起身给他腾出来个位置。
宋今也忽的一下,直接半跪在鹿聆面前,看着在自己面前嘴唇发白的鹿聆,大脑空白了一瞬,心像是被万千巨浪打撒一样,却掀不起任何波澜,直直沉入海底,瞬间眼睛红了一度。
他把手里的包摊开放在鹿聆旁边,手忙脚乱的翻着里边的葡萄糖,哮喘药剂,各种维生素,止血的,还有一些叫不得名字的药,却不知道此时哪个能派上用场。
旁边的医护人员注意到,说,“别急,救护车马上就来,已经做了急救措施,不会有生命危险”。
宋今也这才停住了手中的动作,呆呆的看着鹿聆,拳头紧握,明明刚剪过的指甲,但还是戳穿了手心的皮肤,任由鲜血一点一点说着指头滴至地面。
他在懊恼,他在自责,他是不是不应该让鹿聆参加这么多剧烈运动,他是不是不应该去实验室,如果他在现场的话,是不是就能第一时间发现鹿聆的不对劲了,他觉得,是因为他,鹿聆才变成这样……
如果鹿聆今天真的出什么事,他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鹿聆从小就体弱多病,轻微低血糖,宋今也的兜里至今还习惯性的揣着糖果。轻微哮喘,虽然不常犯病,但从小家里人就不让鹿聆做剧烈运动。受了伤也不爱好,所以宋今也最怕的就是鹿聆受伤。
再有些不值得一提的就是,胃不好,缺少真黑素导致头发发黄,用鹿聆自己的话来说就是,大病没有,小病不断,放心,死不了。
这也是宋今也心甘情愿照顾弟弟的原因之一,他从小见过太多次鹿聆往返医院,但每次都故作坚强的笑着对他说,“哥哥,我没事儿,你要等我回来”。
而宋今也也是每次都会乖乖的在家等弟弟回来,他怕弟弟回来了找他找不到会难过。
鹿聆是从上高三才开始一点点参加集体活动的,随着年龄的增长,鹿聆的抵抗力也变强了,很多病他已经许多年没犯了,可是高三,又有多少集体活动呢……总的来说,他没参加过什么集体活动,非要说的话,高考算一个。
这次运动会宋今也也是抱了侥幸心理,他本不想让鹿聆参加的,但看着鹿聆的一腔热血,又不想磨灭他的热情。
简单点说就是,宋今也心疼鹿聆。
他比谁都知道,鹿聆多么的渴望这种活动,以前家里管他管的严,鹿聆就只能自己偷偷的出去“逞强扶弱”“拉帮结派”,以弥补自己内心缺失的“人情味”。
最终,救护车在温南星跑到之前先到了。宋今也作为唯一一个陪护人一同上了救护车。
救护车缓缓驶出校园,运动会还在继续,除了私下里同学们偷摸的讨论着鹿聆,其他的和之前好像没什么太大变化。广播里的声音依旧悦耳,场上的运动员也依旧在挥洒汗水。
在救护车走了之后,裴青寂温南星还有她们的小导方好一起打了个车去往了医院。
医院里,鹿聆直接被送去了急救室。此时宋今也整个人都还是懵懵的,他一个人坐在走廊黑暗中的一角,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只是眼睛红的吓人,期间有护士来说想帮他包扎一下手上的伤口,但被宋今也拒绝了。
他的心太疼了,他在想,或许□□的伤痛能缓解一下心里的痛,可好像并不是这样。他根本感觉不到手上的痛,只是觉得心一坠一坠的慌,他不想承认自己正在经历着什么,也不敢想之后会发生什么,可是面前的一切,好像无时无刻不在狠狠地砸向他。
他从小照顾到大的弟弟,此时在急救室抢救。
期间,他还要强忍着内心的不适,像个正常人一样,楼上楼下的去帮鹿聆缴费,拿药,办好了一切,又回到那个角落,乖乖的坐着。
“怎么坐地上啊”。
没过多久温南星等人到了,刚到急救室门口就看见宋今也依靠在走廊的墙上。
温南星跑两步跑过去,想把宋今也拉起来,但任他怎么使劲儿,宋今也都无动于衷,“你使点儿劲儿啊”。
宋今也抽回了手,声音沙哑,睫毛微垂,恰好挡住了他发红的瞳孔,“让我坐会儿”。
温南星见宋今也这个要死了的样子,也就没在拉他了。
“怎么样了”,旁边的方好也是急得都出颤音了。
宋今也摇了摇头,“不知道”。
之后很长一段时间,走廊里都悄无声息。直到急救室的红灯变绿了,走廊上又出现乱七八糟的起身踱步的声音。
“怎样了”,宋今也坐在急救室旁边,站起来转身便能抓到刚出来的医生,声音急得有点破音。
医生摘下口罩,“放心,就是运动引发的哮喘加上低血糖,很快就醒了”。
医生的话像是给宋今也吃下了个安心丸,他缓缓了医生的手,轻声说了句“谢谢”。
其他几个人也跟着呼吸了过来,一起围上了刚刚被推出来的鹿聆,一起护送他回了病房。
宋今也看着安全下来的的鹿聆,一切的一切终于忍不住了,在别人都送鹿聆回病房的时候,推开了安全通道的大门,找了个没人的地方坐了下来。
此时积攒在眼眶的泪水好像找到了打开它的开关,忍得涨红的眼眶,终于得到了释放。他把眼睛埋于膝盖里,整个身体不停的抽动,泪水和血水染花了他雪白的白大褂,整个人陷入了一种劫后余生的状态。
再次唤醒他的是陆闻舟的电话。刚刚在救护车上,他就给陆闻舟打去了电话,按照时间来讲,他们应该到了。
宋今也擦了擦垂在眼角泪水,努力的深呼吸了两下,清了清嗓子,做足了准备工作,这才接听电话,“喂,叔叔”。
接电话的鹿悠,“阿也,你在哪儿呢”。
宋今也起身往外走,“你们到了么,我去接你们”。
“我们到病房了,看你不在”。
宋今也停下前往医院门口的脚步,在原地停了一会,“我马上回去”,他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闭上眼深呼吸,随后转身去了病房。
鹿聆还没醒,鹿悠陆闻舟姜早宋知聿都在,温南星他们在鹿悠等人来了之后就先回去了,毕竟病房不大,留这么多人也没用。
宋今也站在门口,犹豫了好久都没敢进去,他把鹿聆这次犯病都归在了自己身上,他没有照顾好弟弟,他不知道要怎么和鹿悠陆闻舟交代。
最先发现宋今也的是陆闻舟,他看着宋今也垂眸想开门又犹豫的表情,推了推在一旁的姜早。姜早顺着目光看过去,眼神有一种说不准的心疼。
她走过去开了门,和宋今也对上了视线,没说话,一把把他揽入了怀里,轻轻的抚慰着他的后背,语气温柔的说,“弟弟没事,我们阿也,很棒”。
从小到大,没有哪次鹿聆进医院宋今也不哭的,他的害怕不亚于任何一个人,姜早知道的,他的阿也,是一个好哥哥。
宋今也要比姜早要高出两个头,他曲着背窝在姜早的肩膀,宛然像一个受了惊找妈妈的小宝宝,刚刚好不容易收回去的眼泪,又不可控的流了下来,这是宋今也不常表现出来的另一面。
姜早拿出来刚刚宋知聿偷偷塞给他的纸,给宋今也擦了擦眼泪,又擦了擦手上的伤,“涂点儿药吧”。
宋今也点了点头,“嗯,先看看年年”,他收拾好了情绪,才随着姜早一起进屋。
鹿聆的脸色已经恢复了人味儿,嘴唇也红润了起来。
“对不起,我不应该让年年参加运动会的”。宋今也说。
“这不怪你,年年的性格谁不了解呢”,鹿悠安慰。
鹿聆从小到大被管的很严,虽然他表面上表现的很听话,但大家都知道,他内心疯的很。
初中的时候不让他参加运动会春游什么的,虽然也确实没去,但私下里打架,逃课样样不落,也算是他“报复”的一种手段。高中的时候把他按照公司继承人的身份培养,想让他学经济管理方面的,可他却偏偏选了美术。大学给他报了顶尖的美术院校,可是他却来了美术系十分不被重视的鹤大。
看似听话,实则比谁都倔。
“说起来也怪我们,工作忙陪他的时间还没有你多呢,以前总觉得没出什么大事儿就随他吧,哎”,陆闻舟感慨的说着。
两家的生意也是最近十年才好起来的,鹿聆十岁以前的那几年,他们总是应酬到深夜才回来,很多时候都是宋今也哄着他睡觉的,后来很长一段时间,鹿聆才习惯一个人睡觉,音乐成为了他的另一种陪伴。
病房里很安静,他们说话的声音也很小,正商量着要给鹿聆转到VIP病房的时候,鹿聆醒了,“我没事儿”。
听见鹿聆的声音,五个人一齐凑了过来,在床边的陆闻舟率先按了响铃,让医生过来看看情况。
“怎么样,年年”。
鹿聆张了张已经发干的嘴唇,环视了盯着他的五双眼睛,是一种心安的感觉,“我没事儿,我不想转VIP,我想出院”。
从小到大,鹿聆住了太多次医院,医院对于他来说,不亚于童年的噩梦,所以鹿聆有两大不来原则,没人陪的时候不来,死不了的时候不来。
“这得医生看过了才行”。